第九十三章 【積重難返10】

◎你因失了孩子,瘋魔到這個份上?◎

妖洲。

妖洲由一大洲和許多眾星拱分月的島嶼共同組成, 遊離在人族六洲之外,民風和習俗以及靈氣成因都和中洲不同,就親緣來說, 確實和魔洲更加的接近。

魚闕御靈到達妖洲是三天後。

才堪堪落地距離人族最近的港口,魚闕便將魂瓶掏出來, 解了封鎖在魂瓶裡的畲月。

被法術堵住感知的畲月在魂瓶裡可算是憋壞了, 差點就破口大罵你這修士下手那麼狠?不過看魚闕陰惻惻的表情立馬止住了話頭,汕汕問一句:

“姑奶奶, 你想做什麼?”

“霽水真人既然是你魔洲堂主, 那你一定有辦法能感應她的所在。”

魚闕語氣裡帶著不容抗拒:“她在哪?”

“姑奶奶!”畲月叫起來,“她雖然是魔洲堂主, 但我也不是想捕捉她的行跡就能捕捉的啊!”

“怎麼魚道友多日不見,還是這般好鬥。”

原本就不喜歡東皇殿弟子,出招狠了許多。

劍從左側襲來,邊知夜的扇子擋住。

邊知夜搖著他的小扇子,繞著魚闕打轉,像是紈絝子弟路遇漂亮小姑娘不管不顧上來就是好一番打量。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能不能別打了,我是真的誠心來找魚道友的。”

“你好啊,魚道友。”

雖然不喜歡她吧, 但霽水真人確實是魔洲堂主,他一個手下怎麼可能隨時能聯絡上她呢?實在是為難人。

邊知夜?

行跡有些惡劣的小公子左右看看,搖了搖自己的小扇子,故作驚訝:

“你這是在做什麼?”

邊知夜似乎對魚闕如此有生氣感到滿意。

方才和魚闕打鬥的妖修化為一隻又一隻的狐狸煙霧奔向邊知夜。

無視不善視線的邊知夜有些無奈的嘆氣,搖了搖頭,伸出手,透明的煙霧自手裡溢位,包圍了魚闕。

妖洲的港口距離中洲最近,所以在靠近港口的地方還算是繁榮,中洲修士也多,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前些日子的矛盾升級,越往腹地而去, 妖洲修士看她的目光也就越發的兇狠起來。

魚闕對東皇殿的印象本來就不好, 在陰暗角落裡被圍住後,感觀更差。

不清楚這群東皇殿修士將他她攔住的目的為何,但以前車之鑑來看,還是先下手比較好。

魚闕揪著別人衣領幾欲一拳打下去的動作頓住,抬頭看去,居然看見了邊知夜。

還不等他們有什麼動作,她的食指將手裡的劍抵出鞘一寸,掃視打量他們,拔劍出手。

扇子接住劍意,但臉倒是結結實實地捱了一拳。小公子啊嗚一聲,捂住臉退回,眼睛裡皆是“你來真的”的不可思議。

這廝的身法也敏捷,而且狡猾得很,不出一會,不知怎的,兩人的攻勢之勢異也,邊知夜佔了上風。

攔路的狗就得狠狠敲打。

“你服用過我們塗山的歸元露,這可是我們的秘藥,絕不不外傳。妖修要分辨氣息還是很容易的。”

但魚闕是對小公子起過殺心的,正打著東皇殿的人,而他自己又送上門來……不就是找死麼?

魚闕望著他的眸子一暗,臉色沉下去。

魚闕向後退一步,語氣不悅:

那人以不緊不慢以局外人的語氣開口。

但魚闕可不打算停手。

“等等,先聽我說……”

東皇殿弟子也來著不善,眼看一行人廝打在一起並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時,有人不緊不慢的走進這方陰暗的角落,搖著扇子。

“循著這股氣息,我要找你,還不容易麼?”

魚闕實在受不了這廝,又打過去,被格擋。

接著又道:“還是和第一次遇見你時候的武德充沛,最近看起來還不錯,至少現在看起來蠻精神,生龍活虎的。很好,這才是魚道友。”

“別打了,他們是我派來向魚道友你打招呼的人,怎麼就打上了,魚道友還真的是……”

裹挾著毒霧的劍意釋放,邊知夜下腰躲過,幾個回身後,扇子再一次擋住攻擊。

雖不知道這煙霧是什麼,但魚闕反應迅速,結印放出自己的毒法護衛,揹著手擺出隨時進戰的姿態。

果然沒走多久, 魚闕在某處陰暗角落裡被人圍住了。再一看, 淺堇色袍服, 東皇殿的修士。

依靠不上畲月, 魚闕再次把他的嘴堵了, 想了想, 拿出天光星璇, 玉石卷軸生出搖曳的紅線,直直超前而去。

魚闕收了劍,皺眉。

“你不是來找人麼?”

“你是專門來蹲守我的?”

“哎哎哎——”

邊知夜側頭又一個下腰,再向後幾個起落。

邊知夜“唰啦”一聲開啟扇子,扇面上赫然以蒼勁筆力寫著:“月色朦朧”,頗有淫棍的嫌疑,但見他清秀白淨的臉上沾染著些許烏青……莫名的喜感。

“嗨呀,魚道友,打架呢,也是講究策略的,你看看你,一生氣,就連策略都不講了。”

“怎麼了呢,你看起來很不高興?”

“誒——”

打到最後,玩笑心思蠻重的邊知夜突然流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也就是這一瞬間的失神,讓他被魚闕鑽了空子,打翻在地,地上的葉子紛飛。

魚闕踩在他身上,單手持劍插在他耳際,又拔了短刀抵住他的脖頸。

“誒誒誒!”

被控制的邊知夜舉手在兩側,像是受了驚嚇的小狐狸,毛都炸了起來。

“魚道友果然技高一籌,不過這個刀可以離我遠一點,切到我就不好了,你們人族剝小狐狸皮的時候都講究品相完好不是?”

“帶我去見霽水真人。”

魚闕可沒時間聽他扯皮,刀往他脖頸處壓了壓。

邊知夜變出小扇子捂住臉,狐狸眼笑了笑:

“魚道友別衝動,遇事得冷靜才是,你要找霽水真人,我帶你去便是。”

他把扇子一收,扇子上甩,頃刻之間起了大片的烏雲,再一眨眼,兩人已經坐在車攆之上,彩雲伴駕,帆旗飛舞,有叉尾的白狐追著漆黑的雲,跟隨在車攆後。

好一副大妖出行的陣仗。

被突然擄上車,魚闕並沒有驚訝,依舊將手裡的劍握著,一言不發。

“魚道友在看什麼?”

車攆之上,邊知夜左顧右盼,迫切闕在頂著什麼,完全無視她眼裡的防備。

“放心好啦,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麼。”

警惕的魚闕把目光收回來,支著腮看著窗外,縮在一角,並不是很想搭理邊知夜。

“理理我嘛,魚道友,我承認我此前是有些過分,我向你道歉,可好?”

邊知夜見她不說話,想了想,決定為此前的事情道歉,語氣倒是真誠。

“你,幾次針對我,為什麼?”

魚闕語氣幽幽。

“因為我喜歡你啊。”

邊知夜絲毫不掩飾,又頗為疑惑的眨眨眼,“第一次見面時候我就跟你說了的,魚道友不記得了嗎?”

魚闕視線右斜,看了一眼邊知夜,也蠻費解:“喜歡我?為什麼?”

喜歡一個人是需要理由的。

她和邊知夜沒見過幾面,他沒可能會如此輕率的喜歡上自己,真正的目的藏在甜言蜜語之下,必須警惕。

邊知夜啊了一聲,把臉偏向一旁,可疑的臉紅了,他展開扇子,將臉遮住:

“嘿嘿,我不說。”

“還有,我們此前就見過的,魚道友不記得,可叫我太傷心了,我知道你可能和那晏道友不清不楚,但好歹給個競爭機會吧?”

魚闕著實沒想到此前自己和邊知夜有過別的照面機會,自然的把他的話劃到了胡言亂語的範疇,任他在說什麼,只固執地把頭扭向一旁,不再理會。

*

邊知夜招來的狐妖車攆速度很快,一炷香的時間,兩人便飛躍妖洲腹地,直直偏向南方。

魚闕向來對妖修聚集的地方退避三舍,妖修的氣息太濃烈了,她不喜歡。

“怎麼了?”

邊知夜當然察覺到了魚闕的抗拒,笑:“感覺不舒服麼?才來塗山十二境是這樣的啦,塗山聖樹的氣息會使得其他外來的妖修感到不適。”

“魚道友對妖修的氣息好像很敏[gǎn]吶?”

“你不會,也是妖修吧?”

魚闕默默地將袖子拿開,冷著臉說:

“你話好多。”

邊知夜不高興了:

“魚道友難道不知道,話是要對在意的人說才有價值的嗎?”

“……”

“我就願意和魚道友說話。”

塗山天狐的領地位於妖洲之南,由群山拱衛,此處霧氣繚繞,古樹參天。

真正的塗山天狐隱藏在幻象的庇護之下。

一層又一層的幻境後,才是真正的塗山。

據說塗山幻境有十二境,每一境對外來者來說,都是隨時能沉沒道心的墳場。

兩人才踏入塗山,就有臉上覆蓋著面具的侍女前來引路。

邊知夜在前面走著,倒是很興致勃勃地為她介紹所見的一切,花啊草啊,鳥獸魚蟲什麼的。

如果忽略那些不好氣息,塗山也能稱得上上鍾靈毓秀,恢宏遠大。

他也說塗山的秘史。

短短的一段路,他簡要的對魚闕進行了當前塗山勢力分佈範圍以及掌權當家。

塗山當家現在是七尾娘娘。

塗山的等級自有系統在,妖力一代代遺傳,一代代疊加,自魔潮過後,九尾狐妖皇隕落,世間再無九尾。

“啊呀,七位娘娘說我要是沒法修煉出第九條尾巴,繁衍九尾的任務就落到我頭上了。”

邊知夜小公子努努嘴。

霽水真人和塗山當家塗山娘娘是多年的好友。兩人的關係好到連塗山小公子也得禮讓三分。

在白霧彌散的山體前,露出來一截玉臺階。

“魚道友。”

邊知夜還是那副好心情的模樣,“妖洲常年有毒霧籠罩,在毒霧之下,很多東西將會在此無所影蹤呢。”

“如果你突然在妖洲下落不明……”

那雙狐狸眼迸發出來不可言說的笑:“我給你一次機會吧,魚道友,現在要走還來得及。”

魚闕充耳不聞,抬腿便上石階。

白玉鋪就的石階有暗暗的血跡,像是被血浸透了,衝化不開,隱隱的有血玉的脈絡。

邊知夜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笑了一下,搖扇子,慢悠悠地說:

“塗山十二境來過一個瘋子。”

“趁著塗山娘娘不在,殺我塗山子民,很奇怪吧,妖洲的大妖向來名聲在外,何況是大妖聚集的地方,單憑一個修士很難殺進來的。”

“但是那個瘋子就上來了,他從第一境,殺上十一境,有時候我在想,他的修為到底是何種境界,竟然如此蠻橫。”

“魚道友好奇他是誰麼?”

魚闕嗯了一聲,隱約猜到是誰做的。

但她沒有表現出太吃驚,也不想討論,敷衍含糊地應了兩聲。

“單憑他殺我塗山那麼多子民的份上,塗山便不會放過他,好在我塗山十二境也不是誰想來就來的……狐狸死亡的怨氣,也讓他付出了代價。”

“……”

“魚道友,你好像那人知道是誰呢,看起來一點也不吃驚,難道不好奇,這樣的力量是從何而來麼?”

邊知夜見她這個模樣,哈哈地笑,在上一階的臺階裡停住,霧氣散去,聳立在白霧裡的巨大宮殿如同猛獸一般顯現。

魚闕舉頭向上看,只覺得氣勢迫人。

“你要找的人就在這裡了。”

“如果害怕,我可以陪你一起進去……”邊知夜又涼涼地說:“她發起瘋來,誰都管不了呢。”

還沒有等他說完,魚闕提劍邁步進去。

邊知夜知道她性情如此,收了扇子,不說話,只是抬頭看看飛過的鳥。

*

塗山的宮殿狐皇殿隱在幻境裡。

魚闕走入宮殿的瞬間,有白狐舉著蓮花燈飄來,在前面引路。

她隨著幽藍狐火的指引,穿過黑暗,睜眼瞬間但見宏偉的大殿上,到處是瓊枝玉樹託燈的燈座,燈座上燃著蓮花燈,幽藍的燈光簇擁著一處高臺寶座。

寶座上是身披紗錦白裘的女子,她的髮髻高挽,額間是狐形花鈿,五官明豔動人。

這樣的眉眼帶著威嚴,美麗且叫人敬畏。

誠然是魚闕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好看的人,抬頭和那雙灰色眼睛對視三秒後便挪向一旁。

位於高臺之上的女子便是妖洲塗山的首領——七尾娘娘。

妖洲很大程度上保留著祖洲的制度,並不是簡單像人族六洲統治。

各大妖族能夠雄霸一方,除了族群的實力強悍外,還需要當家法力資歷都足夠深厚,必須能夠力壓其他妖族的首領,護佑領地。

能成為妖族首領,一定不簡單。

若是霽水真人不站在她的身側,魚闕面上會表現得多幾分尊敬。但現下那女人立於塗山首領的身側,無異於傳達出了魔洲和妖洲的聯絡緊密。

有必要尊重和魔洲混跡在一起的人麼?

雖心裡這樣想,魚闕還是依照中洲禮儀,作揖,報上自己的名字。

在狐首眈眈且一副被窺視的殿上擲地有聲的報出自己的名號,著實有點呆。

不過很有禮貌,這點倒是討人喜歡。

七尾娘娘依舊端坐不動,灰眼睛裡帶著打量。

霽水真人早就料想她今日一定會到場,輕輕勾了下嘴角,唇形不動,還是有聲音自她周身發出,像是虛空的迴響:

“你來了。”

“楚洛笙,在哪裡?”

先前盤踞在霽水真人口中的蛇給魚闕留下蠻大的印象,她一直還想再觀察一番,關於為什麼魔洲人嘴裡長蛇的原因。

但霽水真人閉口不語,像是在使用腹語說話。

魚闕不著痕跡地打量一番立於高位的霽水真人。

霽水真人依舊身披黑色內斂低調的道袍,但先前身上的仁慈全然不見,越發的和鉤夫人形象重合,陰冷又戲謔。

但表情不太像鉤夫人。

鉤夫人面上的表情更多的還是對一切的不屑,看什麼都是在看一塊待宰的魚肉,陰森冷漠。

有時候魚闕會想,玉金山除了術法一脈,難道的神態和氣質也會相傳麼?

“你這般大膽的隻身一人闖入塗山,只是來問你那小師兄的下落麼?”霽水真人也為魚闕的執著抿嘴笑了,“好感人的同門情誼。”

她手一抬,就有白狐侍女將被折磨得面目全非的傀儡抬上來,放在她的腳邊。

傀儡少年已經奄奄一息了,可滾落在主人腳邊時,還是努力爬到她腳邊,懇求憐愛。

他不再看向魚闕,只是無意識地對主人表現出超絕的狂熱。

眼見驕傲的小師兄淪落到這副搖尾乞憐的模樣,魚闕握緊手裡的劍,沉聲問:

“要怎麼樣,你才能放了楚洛笙?”

並非她真的想和霽水真人此等卑鄙之人講和,先將楚洛笙保下來再說其他,不過現在看來,霽水真人就等著她說籌碼,好讓自己落入為她設下的圈套了。

“還沒有想好,你打算讓貧道怎麼放了你的師兄?”霽水真人一腳踢開楚洛笙,慘白的臉上是糟踐他人的笑意。

“……”

魚闕摸上腰間,想去尋暮敲鐘。

但想因為暮敲鐘掛在腰間實在是招搖,早就收起來了,只得把手垂下。

抬起頭,對上捉弄的眼神。

像是雛雞對上兇悍的白鷹。

“怎麼?想不出解救你師兄的辦法?”

“……”

霽水真人彎下腰去揪楚洛笙的長髮,挑釁一般,彷彿要從魚闕臉上看出怨毒的表情才算滿意。

“她就是魚鬥雪的女兒?”

興許是霽水真人實在咄咄逼人,倚在一旁一言不發的七尾娘娘終於開口。

“你瞧瞧,她這張臉是不是和魚鬥雪很像?”

七尾娘娘的目光一直在打量殿下站著的魚闕,像是在透過她在看什麼人,居然有幾分看到故人歸來的恍惚感覺。

“不錯,和她長得確實很像。”

透過觀察表情和對話基本判定魚闕性格的七尾娘娘不鹹不淡地評價道:“只是魚鬥雪要更活潑些。”

七尾娘娘顯然也是認識魚闕的阿孃。

不過看這冷漠的表情,兩人就算不是仇敵,但關係也不好。

“那麼,魚鬥雪之子,你來塗山的訴求是什麼?”

“只是單純想帶回你的師兄麼?”

七尾娘娘給人的壓迫也極強,身居高位的首領睥睨天下:“人族修士進了本座的塗山,可不好出去,而你一個金丹女修,膽敢隻身闖進來救人?”

霽水真人在一旁接話:“娘娘,此人和前段時間大鬧塗山的青鸞闕修士頗有淵源。”

“他們,都是由我那好師姐養出來的好孩子。一起長大的傢伙,豈不就是頗有淵源麼”

“興許捉了她,能引那傢伙前來受裁。”

“是麼?”

果然,一提起不久前來大鬧塗山的傢伙,七尾娘娘原本平和的面目出現了憎惡,像是對她們口中那人深惡痛絕。

高臺上有白狐蟄伏,它們聞風而動,朝魚闕襲來,幾欲想將她捆了帶近前來,但被躲開。

魚闕頂住壓迫感施法,勉強張開結界。

白狐撞在她的結界上,很快消散了。

“晏氏那□□人皆是反骨,。”

“若是魚鬥雪知道自己的女兒被鉤夫人撫養長大,肯定會羞憤而亡。”

霽水真人呵呵地笑,但不張口。

“不知道那傢伙會不會來救這丫頭,來了正好,正好將鉤夫人養大的兩條野狗捆了,一同送去見她。”

“魚鬥雪……”

她們談論起魚鬥雪的語氣是不一樣的。

見兩人當著自己的面討論阿孃,又這樣的輕視她,魚闕冷不丁地出聲:“我由誰養大,與你們何干?”

“多餘的話休得再說,我今日來只為了楚洛笙,把他還給我!”

霽水真人一甩拂塵,把插嘴的魚闕打出去。

在強者面前,弱者的想法根本不重要,甚至連置喙的權力都沒有。

他們把你叫到跟前來羞辱,卻不容許辯解,甚至還要遭受打斷他們對話的下場。

魚闕反手撐在柱子上,倒轉身形,落地,似乎也不再想維持表面上的客氣。

她不們到底和阿孃有什麼恩怨,她只知道霽水真人將師兄變作了受制於她骯髒術法的傀儡,就連追螢也被陷害到那種地步。

真該死。

現在看來,也只能硬搶了。

楚洛笙的狀態,很可能支撐不了多久。

殿上的狐侍幾乎是在魚闕有動作的瞬間也亮出了武器,拱衛首領七尾娘娘。

這群狐侍的修為可要遠比她之前所有遇見的小嘍囉都要深厚,至少也是大乘的修士。

魚闕極速受損的靈力並未完全恢復,此刻動手非常不明智。

“哦?想要在塗山上動手?”

霽水真人細長的眼睛含笑,“越碎稚教出來的弟子都那麼莽撞,不過面對什麼人都敢抽劍相向這點是隻得稱讚的。”

“別廢話。我劍,只殺妖魔。”

魚闕也毫不退懼。

霽水真人聽了,掩面輕笑,像是在笑她的年輕氣盛,“好一個只殺妖魔。”

這殿上的,可全是妖魔。

要殺誰?

你有這個能力麼?

話語被抓住把柄,魚闕也沒有絲毫慌張,她一心想把師兄救出來,於是釋放了所有靈力,十六柄光劍分化。

見狀,也不用狐侍們出手,霽水真人一甩拂塵,便有扭曲的煙霧化形成人,打算試一試孤注一擲的魚闕到底有多大能耐。

然而魚闕的目標並不是她,而是楚洛笙。

大片的毒霧在殿上彌散,分散霽水真人的人形,它們糾纏在一起,這是師尊親授的術法。

魚闕在法術的掩護下施展陰城雜術,竟然真的抓住了忠誠的傀儡少年,她將楚洛笙抱在懷裡,想把他從霽水真人身邊帶離。

然而還沒有等她退出安全區域,楚洛笙便掰斷了自己的手,一把骨刀自斷手伸出,扎向她的心口。

魚闕雖反應迅速,下腰躲過,可楚洛笙不依不饒,另一刀補上,只聽得“噗”的一聲,像是皮肉被扎開的聲音。

分身乏術的魚闕只得鬆手,向後矯健翻身,半跪的狀態捂住自己受傷的胸口。

可她還是不甘地以血化繩,結咒束縛楚洛笙。

正當魚闕想快速將楚洛笙封進蓮臺時,一旁看戲的霽水真人的拂塵再一甩,楚洛笙掙脫了束縛,回到了霽水真人身邊。

魚闕再去舉劍要奪——

“夠了。”

七尾娘娘一甩袖,不怒自威:

“魚鬥雪之子,本座念你敢為救人單槍匹馬闖入塗山,不過,你當塗山是什麼地方?”

話音剛落,兩隻白狐咆哮衝魚闕而去。

這可是塗山首領釋放的術法,已經不是魚闕能阻擋的威力了,兩隻白狐朝她而來,打得她不得不以劍插地,滑行出去十幾米。

接近小圓滿的一擊一擊幾乎是亳不留情面的,差點動搖了魚闕的根本,血湧上喉頭。

她壓了壓,才勉強把血嚥了下去。

但很快,原本站立在七尾娘娘身側的霽水真人就來到了魚闕面前。

“想救你師兄,也簡單。”

“……”

來不及防禦了,這種距離,防禦沒有用。

霽水真人站在魚闕面前,如同烏雲壓頂的壓迫襲來,她甚至不屑正眼看魚闕,只半垂了眼皮,冷漠地說:

“做貧道的義女,如何?”

魚闕愣了下,繼而把嘴裡的血嚥了下去,露出一個嘲諷的笑:“休想。”

“我乃東洲魚氏少主,雪浪道君座下弟子,怎會屈居魔修之下,喊一個魔修為母親?”

鉤夫人是邪修,她是如何在她手底下長大的,受了多少折磨仍然歷歷在目。

她怎麼還會甘居魔修之下?

霽水真人難道模仿鉤夫人上癮了麼?

她做過什麼事,自己也必須追上?

“很好,有骨氣。”

霽水真人將魚闕拎起來,而後甩出去,一甩拂塵:“沒有自保能力前,你最好是把所有條件都應承下來活命才是……不過到底是魚鬥雪的孩子,骨頭和她一樣硬。”

“那麼,貧道便要看看你能硬氣到什麼時候,等著你師尊來為他的幾個徒兒來收屍罷?”

“那條瑩蛇,現在應該在你身上?正好了,師兄妹一起去見大師姐,倒也還算兄友弟恭。”

拂塵帶動的塵風,打在魚闕身上。

一股劇烈的不適合狂躁自心底升了上來,體內好不容易壓制的那股衝動在響應某種召喚。

霽水真人正在調動她的心魔。

“你說你的劍只殺妖魔,你自己變作了妖魔,會羞憤得舉劍自刎麼?真叫人好奇。”

魚闕抓緊了胸口的衣服,難受得幾乎要昏死過去,單手撐住地上,堪堪忍下了喉頭的腥甜。

她又要去夠她的劍,但是不行,血又冒出來了……她的血……魚闕再次把血嚥下去。

“夠了,若是把她弄死,你怎麼將越碎稚招引來這裡?”高臺之上的七尾娘娘原本只是看戲模樣,但卻突然出聲,像是勸解:

“有些事做過了,是真的不能再回頭。”

七尾娘娘看霽水真人將已經撐到了極限的魚闕逼得這副樣子,出聲道:“這女修和那日殺上本座塗山十二境的晏氏少主關係匪淺,為了掣肘晏氏的瘋子你最好是收手罷。”

不料霽水真人只是笑,轉頭朝楚洛笙招手,命他跪下,依舊是對魚闕說話,拂塵化劍:

“做貧道的義女。”

“不。”

一劍斬斷楚洛笙的手臂,霽水真人將話又重複一次:“做貧道的義女。”

魚闕眼睜睜地看著師兄骨頭斷裂,咬牙:

“你究竟想……”

“三。”

再一劍,砍去楚洛笙的右臂,楚洛笙身體一歪,氣息減弱,快是不行了。

霽水真人看魚闕的面色扭曲,劍抵在少年的脊椎處,彷彿下一秒開裂的將會是這裡。

她依然帶著笑:

“二。”

魚闕看著就要死了的楚洛笙,咬咬牙,鬆開手裡的劍,喉頭裡腥甜再也吞不下了,張嘴吐血,血塊還掛在嘴邊:

“我……答應你,放了楚洛笙。”

霽水真人這才滿意了,將少年一腳踢向魚闕,說:“此人深重蝕魂之毒,要是沒有解藥,想必不出三天就會死,你想要解藥麼?”

魚闕爬過去,攬起楚洛笙,直直地看著霽水真人。

“你這是什麼眼神?居然用如此怨毒的眼神來注視母親嗎?”得了應承的霽水真人倒是不在意,從懷裡掏出一方盒子,扔在魚闕腳邊:

“野性難馴,是該管教管教的,吃了它。”

盒子裡是一枚閃爍流光的丹丸。

魚闕皺眉。

“不然你師兄會馬上死在你懷裡。”

霽水真人再補一句。

魚闕沒有猶豫,仰頭吃了。

“好孩子。”

霽水真人很滿意,將一枚丹甩給她,似乎很得意,“以後你便是霽水真人的女兒了,鉤夫人不曾教過你的,便由貧道代勞。”

吃了藥的魚闕乾咳,扼住自己的喉嚨,可身上的傷口都在極速的癒合。

可心悸的感覺還在,並且越來越強烈。

“把他們帶下去罷。”

*

兩人分別被拖下去後,殿上的團團的白狐白霧也散去了,只剩盈藍燭火搖曳。

霽水真人走回七尾娘娘的身邊,語氣冷淡:“此子不是凡胎,她若是能和小公子交尾懷孕,說不定能生下九尾,振興塗山一族。”

七尾娘娘一直支著腮,像是在旁觀什麼熱鬧的場面,聽得她說話,纖纖玉指若有所思地在金玉上剮蹭,漫不經心道:

“單憑魚鬥雪的血脈還不夠格為本座之塗山誕下九尾……你又如何得知她不是凡胎?”

“她啊,血脈要比魚鬥雪純得多。”霽水真人露出一個笑,“總之,貧道希望娘娘能讓貧道這女兒和小公子交尾,儘快產生下一代的九尾狐皇。”

“新主也在等待九尾狐皇降世。”

七尾娘娘對塗山繼承人向來上心,但絕不希望有外人插手此事。

她能縱容好友在自己的主場殺戮審判,在某些事情上越俎代庖也無所謂。

可塗山內部的事情,別人不能插手。

“此事本座自然會考慮,不勞費心。”

七尾娘娘嗤笑一聲,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問:“倒是你,不是原想以她的精元入藥麼?”

“怎的又改變主意,非得收她做義女?”

“還是說,你因為失了孩子,瘋魔到這個份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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