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渦流之禍09】

◎受傷的晏瓊池◎

漩海港口。

這裡是面向蓬萊洲的最東北邊的港口, 與位於西南方向的妖洲呈對角線的最遠距離,往日來說,到達此處的只有來此做皮肉生意的妖洲人, 來訪的正兒八經的妖洲修士可謂是寥寥無幾。

但最近不知道為什麼,在此處出現的妖修是越來越多, 一天裡光是路過不被人注意的巷子都有三四人。

秦垢歪在陰暗的小巷子裡喝酒, 砸吧嘴。

這老頭近來出手闊綽得很,不僅還清了賒賬的酒錢, 連韶華樓的人都不攆他了, 反常得叫人覺得他一定是在韶華樓裡得到了什麼好處,酒糟鼻也越發的紅潤。

他看著從自己面前走過的妖修。

妖修們行色匆匆, 像是在尋找什麼。

一股隱秘且帶著陰謀的氣息。

近來中洲和妖洲關係越鬧越僵, 從七脈爭鋒期間開始,大小事件頻發, 在東皇殿弟子的牽頭之下, 妖洲諸多宗門響應, 針對中洲, 兩方關係岌岌可危。

“它本該是我的東西,我只是盡最大的能力將它修復完整。”

他解釋著說,但表情有些落魄:“可我偏不只甘心拿一個無意義的擺設,它必須為我所用,它的價值才不是擺設。”

人族六洲各地信仰供奉不斷,其中以夢陽和魘陰兩者供奉最盛,但人間正氣壓過邪氣,還是夢陽神君的香火旺,形成陽盛陰衰的局面,相比之下,魘陰神君的寶相凋敝。

於是他便讓蜃精拿著陰鏡和這陰陽鏡相沖。

晏瓊池沒有第一時間答覆魚闕有些來勢洶洶的問題,他只是抱著魚闕撒嬌似的把頭摁在她胸口處,雙手環抱她的腰,一副眼看著就要賴掉的模樣。

那黑衣男子更加用力地踩秦垢,半彎下腰來,眼裡含笑,看著他:“他不認得秦垢,但是髒我的鞋,把他的魂體拘了帶走。”

魚闕看著鏡中兩幅面孔的自己,沒說什麼,視線稍稍挪開,看向晏瓊池。

鏡中一紅一白的鏡面緩緩地轉動像是吸食血肉的漩渦,長時間地盯著它看彷彿會被這紅色的漩渦吸入。

他的眼睛眯起來的模樣好似一隻大狐狸。

秦垢還想說什麼,眼裡見金光兩道,背上一痛,便沒有了生息。

在昏暗閉塞的街頭,一個渾身破爛的老叫花子就這麼悽悽慘慘的死在了路邊。

“所以,你指使蜃精發動如此大的海難,其實就是為了啟用這面鏡子?”

東洲晏氏為水靈根世家大族,自然信奉的是陰水。第一代家主得到某些機緣和魘陰神君結下了契約,所以也是為什麼燭玉京會供奉魘陰神君的理由。

“它傳說陰陽鏡是魘陰神君的法器,但是你知道,九霄界下賜的神器都是身隕仙人所用,在主人消散厚這些神器也成了無意義的擺設……”

晏瓊池將魚闕捧著鏡子立起來,紅白的鏡面映照出她的面容,也同樣映照出她紫色的豎瞳和嫩嫩的龍角。

那人腳上的力度加重。

“你——不是秦垢麼?”

雖然現下魔氣四起, 七脈弟子奉命入世修行,剷除各地作惡的發狂靈獸, 斬妖除魔, 不過妖修弟子怎麼看怎麼不像是會認真執行任務的模樣, 再說漩海大港向來是有

這群人來這裡做什麼?

秦垢漸漸出神, 不小心把拿著的酒葫蘆跌到了地上, 正要伸手去撿,卻不想被人踩住了手。

晏瓊池不以為意,“況且我得了魘陰神君的法器,燭玉京沒理由不知道,那群人會比我還心急,你也知道他們的德行更加惡劣。”

因為蜃精一直供奉的緣故,陰鏡得以儲存。陰陽鏡若是感受到陰鏡裡封存的魘陰神君神力,有很大機率能夠重新啟用。

魚闕不解地問:

“傾琦郡府的家僕,秦垢?”踩著他手的人身穿黑衣,錦羅綢緞好似那紈絝子弟,但紈絝子弟不會有這樣的眼睛。

*

漩海之上,麒幽船。

陰鏡是魘陰神君的遺物,下賜給了座下親信骸蜃蜃精一族。

被世人所供奉的神仙才有存在的必要。

“你為何對它如此的執著?”

“指不定就是您認錯了。”秦垢連忙應和道,“如果是小老兒礙到您了,我立馬就滾,還請大人高抬貴手,將小老兒屁一樣——放了?”

頌祝,讚歌與信仰的祭典,人世供奉的香火會透過願力傳達到九霄界,成為仙人的福澤。

秦垢不過是個落魄的叫花子,他原本不太想打聽這種事,但無奈周遭的乞丐們都在議論,耳朵裡不免漏了幾句聽進去了。

秦垢一愣,連忙搖頭:“大人在問我嗎?誰啊,我不知道,不曉得。”

陰陽鏡鏡面有云霧的漩渦浮動,紅白交織,宛若血池霧林。

“啊呀,那真是可惜。”

就在魚闕皺著眉準備說話時,晏瓊池把懷裡的陰陽鏡掏出來,放在她手上。

“這便是我從蓬萊神宮得到的陰陽鏡。”

“喂喲,哪位好心人擋了小老兒的去路,麻煩高抬貴腳放了小老兒……”秦垢口裡說話,但踩著他手的那人還是不放。

也不會有探究一個叫花子真名實姓的念頭。

“不是不是,小老兒就街邊一叫花子,自生來就在街邊討飯,小名狗飯大名沒有。”秦垢一副畏畏縮縮狗慫的語氣聽起來好似一直都是這樣沒出息的倒黴蛋。

“哦?不是麼?”

魘陰神君自祖洲時代的開始惡名化,到現在也只是少數勢力世家還保留著對他的頌祝。

黑衣人緩緩地挪開腳,臉上納悶,說道:“我聽人說,曾經是傾琦郡府的家僕秦垢在這裡,怎麼,是我認錯了麼?”

他舉目上看,對上一雙紅眼。

若是要問起魚闕對魘陰神君的瞭解,她的印象也不過是每年一次的燭玉京頌祝。

燭玉京的魘陰神君頌祝確實很盛大,在頌祝期間,她也能稍微好過一些,所以她並不討厭魘陰神君。

晏瓊池應該也是受了燭玉京的影響,崇拜魘陰神君麼?

還是說又預備那陰陽鏡來做什麼,不然不會冒險發動這麼麻煩的海難。

魚闕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對勁。

“蜃精乃是受了天人的執意來鎮守困龍峽的,你又是憑什麼能指使它?”

魚闕問出她的疑惑,先前她腦子太混亂,想不起來要問他這些邊邊角角的事情,現在將力量用出去後,變得虛弱受到龍之本性的影響沒有那麼嚴重,理智也回來了。

她思考了很多事情,很多她都不曾注意到的邊角,都很可疑。

比如他說他分化神魂捉到蜃精,那麼晏瓊池又是怎麼會有這個實力捉它,並且將蜃精像家僕一樣擺佈?

“啊,這個嘛,它才不是受了天人的旨意才來困龍峽的,是天人將它趕到這裡來的哦。”

晏瓊池似乎對這些不為人知的隱秘很是瞭解,大概是看了什麼話本知曉的,說得頭頭是道還不忘避輕就重,也就是岔開話題。

“我不過是稍微一挑撥,它自己就願意與我合作,你若是不信儘管問它。”

蜃精有能力驅使方臺海蛟從深海到海面上來,肯定不僅僅只有他說得這樣簡單。

“就算像你說的那樣吧,蜃精又怎麼情願甘當你的手下供你驅使?”

要是說合作,蜃精那副害怕又瑟縮的神態可不像。

魚闕看了他好一會,又看了看手裡的陰陽鏡,許久才問:“你打算用它來做什麼?”

“做什麼?”

晏瓊池思慮了會,“書上記載陰陽鏡的用處是生魂轉換,大概會用來救助世人?”

魚闕沉默了會。

晏瓊池的品行她挺清楚,他斷然不會如此善心,不過陰陽鏡的作用真的如他所說是生魂轉化?

不過她只是心裡疑惑,沒再說什麼。

她把陰陽鏡還給晏瓊池,轉頭將關著的窗子開啟,端起琚師姐剛送來的藥。

晏瓊池現在還出於氣息虛弱的狀態,吃些湯藥來總是好的。

“不吃藥可以嗎?”

晏瓊池看著黑色的湯藥皺眉。

魚闕盯著他,面無表情。

“好吧。”

想來他是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的,晏瓊池只掙扎了會,便乖乖接過藥碗吃藥。

由於胸腔同時被兩股力量貫穿,交匯處形成的傷口沒有辦法修補好,饒是仙林宮醫修的魚闕也沒有辦法。

眾人思來想去,只得暫時用藥蠶吐絲織就的繃帶疊加傷藥堵住傷口,希望透過內服外用的形勢儘早將傷口治好。

晏瓊池對湯藥的味道不太滿意,一碗藥磨蹭了好久才喝盡,喝完又喊苦,卻不想吃魚闕塞給他解苦的紅豆包子。

包子是她讓船上船員做的,五大三粗的船員捏起兔兒包時也格外細緻。

但他看著別人做的包子就是搖頭拒絕。

拒絕了包子,晏瓊池盡順勢倒下來,嘴裡在胡言亂語,什麼“好苦的藥,和我的命一樣苦”、“藥不苦,命苦”諸如此類的話,還抱著枕頭左右滾滾,並無平時孤傲高潔仙門弟子的模樣。

倒像是愛撒嬌的狗狗。

魚闕擔心他胸口的傷口裂開,呵斥他不準抱著枕頭亂滾,於是晏瓊池老實地停了下來。

他歪頭笑,順勢抓住魚闕想摁住他的手,把她往懷裡一拉。

失去重心的魚闕跌進了他懷裡。

“近來真是辛苦你。”

晏瓊池抬眼看向窗外不甚明朗的雲層,此時還是天矇矇亮的時候。

夏季天亮得很早,但離卯時還有好一會。

“對不起,闕兒。”他又垂眼看她。

害你那麼擔心。

一頭撞在他胸口上的魚闕又氣又憂,本來心裡憋著氣,他又這樣不愛惜自己,剛想說話便被他抱住蹭臉,聽得他道歉,心也軟了下去。

她不會怪他,只是想他對自己好一些。

又聽得他問:“離天亮還有好一會呢,要不要睡一會?”

大概晏瓊池覺得這是頂好的主意,眉開眼笑道:“我講故事哄你睡覺罷?”

魚闕若是真打算入睡,其實不用人特地去哄,她一個人就能很快入夢,睡眠質量堪稱毫無心眼,毫無防備。

講故事什麼的,這不是隻有小孩子才會喜歡的麼?她才不需要那麼別人像對待小孩子一樣對待她。

但看著他興致勃勃的模樣,鬼使神差的,魚闕點了點頭。

可能近幾日實在是太過於憂心神魂細碎得不成樣子的晏瓊池,現下見他平安,魚闕一顆提著的心終於也放了下來。

整個人陡然鬆懈,疲勞便追了上來。

“你想聽什麼?”

晏瓊池見她應允,小心將她安置在身側,抽了兩個枕頭給她,又蓋好被子,放下床帳,興致勃勃地要掏自己的存貨,高興得想要給同伴看自己珍藏的寶貝的小孩。

“就《古寰則》吧,你知道這本書麼?”

墊了兩個枕頭的魚闕被包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半張臉,她想了想,說道。

那段突然出現在她腦海裡的文字近來不斷地翻湧,而魚闕對這本從未聽說過的書很是好奇。

古寰則,魘陰神君。

難道冥冥天意是要指引她知曉其中的什麼嗎?

晏瓊池愣了一下,說:“古寰則麼?”

魚闕閉上眼睛,剛想說沒有就罷了,不料聽他輕輕嘆息過後語氣陡然一變:

“這書不吉利,不過你想看,那我還真有。”

魚闕睜眼看他真的摸出來一本封面古舊的書籍,上面的書頁發黃發脆,不過儲存得很好,字跡依舊清晰可辯。

古寰則相當於一本記錄祖洲時代的百科全書,裡面有傳說、圖記、野史,但很早之前就不再允許流通在世間,或者說是失傳,壓根沒剩幾本傳世,也就沒辦法透過術法再印刷。

“你要聽什麼?”

“魘陰神君。”

“嗯?”

魚闕說,“我要聽關於魘陰神君的記錄。”

晏瓊池面不改色地將書頁翻到魘陰神君一欄,動作倒是有點不情不願的,像是要被人看光,彆扭,捂著,不願意。

見他這個模樣,魚闕從躺著的狀態坐起來。

她才不相信晏瓊池會老實將書上的內容讀給她聽。

於是晏瓊池抽了她的枕頭疊成靠背靠在床上,魚闕則靠在他肩上,書放在他的膝頭,兩人耳鬢廝磨一同讀書。

倒黴的黑蛇被放出來。

它盤成燈座,蛇信為燈,照亮昏暗的床帳,為了增添床帳共讀的氛圍,它的尾巴上還舉著添了香料的薰籠。

幽幽的帳中香漫開,混合著淡雅的蘭息。

催人慾睡。

晏瓊池念字速度慢,但是嗓音好聽。

可惜窗外沒有下雨,少年故作低沉但是很甜的音調叫人覺著很適合在昏昏欲睡的下雨天氣聽,確實很好入睡。

魚闕聽著聽著忍不住抬眼看他。

他的臉沾染暖意,眉目平和,方才在船上抱著枕頭打滾時候弄得有些散亂的長髮貼在頰邊,漆黑的眼睛看書,垂下來的睫毛歷歷可數。

魚闕對上他的眼睛,又把視線挪開,假裝有很認真地聽他念書。

記錄著有關於魘陰神君的生平不過短短四頁頁,很簡短,從生平到隕落以及一些主要的事蹟便沒了。

另一個主神夢陽神君的記錄卻足足十多頁。

並且被人用黑墨塗去了大段的段落。

分不清是晏瓊池淘到這本書時就有,還是他塗上去的。

當讀到“魘陰神君荒淫無度喜愛女色”時,晏瓊池語氣幽幽:

“假的,我怎麼不知道魘陰神君喜好女色?”

他低頭蹭魚闕,可憐兮兮道:“這些都是假的,你知道史書都是勝利者的書寫,他們才不會美化一個失敗者,被暴打一頓後肯定要汙名化他的面目。”

“依我看,有些亂寫的書禁了也是好事,我很正經的,我保證。”

魚闕柔軟的頰肉被他蹭得紅紅,“不要蹭我了……魘陰神君不正經跟你有什麼關係?”

她此前在燭玉京聽祭祀的頌祝,可沒少聽關於魘陰神君的事蹟,此獠的形象早就已經根深蒂固,晏瓊池怎麼說都沒有用。

“也是。”

晏瓊池點點頭,“我共情能力太強,不小心同情起來了。”

他翻了一頁,又繼續念道:

【魘陰神君於斬風臺一躍而下,罡風切斷十六神魂,眾仙神這才得以啟用九曲大陣將其肉身永遠囚禁誅仙劍陣之下,寒冰永固。】

晏瓊池義憤填膺:“好卑鄙的手段。”

【平日裡與神君交好的仙人們無不憂心起了這被困在九曲大陣下的魘陰。】

晏瓊池指指點點:“一群虛偽的東西罷了,若不是被兄長欺騙,他們又怎麼有機會欺壓至魘陰頭上?”

像是一個對世間不公打抱不平的少年人,他總是有看不慣的事情。

魚闕點點頭,應和:“是了。”【又怕魘陰借世間的夢魘脫身,九霄界的仙人加固了對他的封印,他們向魘陰的師長西教主借來七寶玉樹,吊住了他的十二神魂。】

【魘陰神君的十二神魂均藏在七寶玉樹的十二枝條上,若非西教主應允,他絕無逃生的可能。】

“我要殺光他們。”

晏瓊池唸完最後一個字,突然說道。

“嗯?”沉浸其中的魚闕含含糊糊地應道,其實是沒有聽清他說的什麼,便開口問,“什麼?”

“我要殺了他們。”

“殺誰?”

“這些人。”

“為什麼呢?”

“他們踐踏了魘陰神君。”

看著書的晏瓊池眼中有幽紫浮動,他將手摁在“夢陽神君”的字樣上,又慢慢地劃過其他仙人的名字,輕輕地說:

“所以他們必須死。”

魚闕還是不明白。

她於溫暖的睡意裡回過神來,想直起身來好好問一問晏瓊池怎麼突然又說出這種話。

就算家中供奉魘陰神君,那也不至於狂熱到這種地步……怎麼他還能對上古時代的人共情起來了。

“啊呀,怎麼坐起來了?不困了麼?”

晏瓊池合上這惱人的破書,又想去纏魚闕,乾脆地將兩手環住她的腰,臉埋在她鎖骨處。

他很喜歡這樣抱著魚闕。

魚闕軟軟的,抱起來非常舒服。

這樣抱她,像是找到依靠了一般。

晏瓊池嗓音還是那麼甜:

“咱們不講古寰則了好不好,都是一些虛假的屁話,我遲早把寫這書的人也殺了,聽聽別的吧?我還有很多值得聽的話本。”

原本就骨頭懶散的魚闕被他狗狗似的一抱抱得毫無力氣,聽他這樣撒嬌,也忘了要問他想殺誰,只得點了點頭說好。

“啊呀,我記得南洲有一處海雪山莊,裡頭常年有四季的花兒盛開,我總想著和你去看看的,到時候我也這樣哄你小睡。”

晏瓊池頗為惋惜:“只可惜當初沒有辦法帶你一起上路。”

“那麼,當初為什麼要把我送到草臺峰呢?”

魚闕問了一句。

這也是她一直想問晏瓊池的話。

晏瓊池笑了笑,說:“你師尊親自跟你說才好,我一時半會說不清楚。”

枕在他臂上的魚闕沉默了會,手順著他的脊背一節一節地上攀,最後停在了他後頸處,這裡原本總是箍著黑色的蛇環,讓他看起來很好掌控。

可才不是,他狡猾得很,抓不住。

她說:“總覺得你還有很多事情不曾說。”

“此後你都會曉得的啦。”

晏瓊池露出一個隱秘又不屑的笑:“你說過的,你能下得去手弒師,到時候不要手軟哦。”

魚闕警惕,問:“什麼意思?”

師尊於她來說,是珍貴的如同父親一般存在的人,雖然當時在攬仙城她那般放話,可她當然知道,師尊才不是那種人。

莫不是他又在挑撥?

“沒什麼。”

見她又一副提防的模樣,晏瓊池不高興了。為什麼魚闕總是能輕易地對他漏出這樣提防的神色來。

彎腰蹭到了她的耳際,先是輕輕地碰了下,而後張口咬住耳垂。

“你!”

魚闕瞬間從耳朵豎起來的小兔變得綿軟,麻癢使得她渾身起雞皮,一點抗拒的力氣也沒有:“你做什麼……”

他抱著她不撒手,尖牙裂開,紅舌森森,又從頂好的繾綣愛侶變為蔫兒壞的紈絝公子。

此時晏瓊池非常肯定:

“其實古寰則好像也沒說錯誒,我確實蠻好女色的。”

“放開……”

魚闕又氣又害羞,下意識地去摸腰上的鐘鈴,但摁在腰上的手卻轉到了他的腰上。

少年不依不饒,輕輕咬住她可愛白皙的臉頰,像含住桃尖似的。

甜美的桃兒已經紅得可以摘取啦,再不品嚐就來不及了。

他的手原本是託著她的後腦,但慢慢地往下,托住她羊乳一樣的白嫩脖頸。

魚闕覺得晏瓊池的獠牙都要長出來了,他咬住了她的脖頸,像是大灰狼咬住了綿綿的羊。

他想把她吃掉!

但下一秒,晏瓊池便不得不鬆開了魚闕。

因為胸口的傷口裂開。

他捂著胸口一副嬌弱地倒了下去,摔在枕頭堆裡,變得可憐起來。

“你、你還好吧?”

臉頰紅紅的魚闕也陡然失去暖意的包圍,但是見他一副慘兮兮的模樣,連忙上前給他檢視傷勢。

“好痛……”

晏瓊池捂著傷口,一臉為難地說:“要闕兒的親親才能好起來。”

舉著燭火目睹一切的黑蛇:……

少主,你最好沒事。

這是誰?

真的是少主?

晏瓊池左等右等等不到魚闕的反應,像一個鬧夠的孩子從地上爬起來,自討沒趣。

但魚闕突然伸手壓過來,雙臂形成三角區將他困在身下。

這樣上下對視,以至於兩個人都害羞起來,把目光岔開,晏瓊池左右看看,才看她,問:

“你要做什麼呀?”

魚闕居於上位比平時更有壓迫感。

若是她和平時一樣冷著一張臉那確實對晏瓊池的威懾蠻強的,但是她現在紅著臉。

除了讓人想親她,再無其他想法。

“我……”

魚闕也不知道,心裡一熱就想這麼對他,壓著他,欺負他。

記憶裡乖巧又陰毒的小少主也會有這一天,被她壓著,臉頰泛紅。

晏瓊池,晏瓊池啊……

魚闕看著身下的晏瓊池,像鴕鳥一般想立即跑開或者找個什麼地方把自己藏起來。

現在不論是什麼對話最後都會發展成這個樣子,忍不住的,纏到一塊去。

她在想是不是晏瓊池又對她使用了什麼奇怪的術法了。

可是沒有,那她該用什麼理由解釋她壓倒晏瓊池的理由呢?

他也臉紅,一點方才大灰狼的模樣也沒有了,頭髮凌亂,領口敞開,脖頸也是一片狼藉,若是那蛇環還箍在他的脖頸上……

比她都像待宰的綿綿羊。

“夏天很好,但有春花拂過我的面頰也不錯。”

晏瓊池正經地說道,而後直接仰著臉一副任君採擷的期待:

“我摔倒了,要闕兒的親親才能好。”

魚闕一直是個矜持自持的人,她會回應他的請求麼?

但見少女臉色紅得不像話。

書上描寫的閨房樂趣莫過於此。

只見朦朧的紗帳下,有少女緩緩地低下頭,在半撐著身子的少年下頜處印下一個吻,她也學他的樣子,輕輕的,淺淺的向上移。

兩人自然地吻到一起,像是春花落下時候的相撞,柔軟的花短暫接觸後分開,但風很快又讓它們重逢。

花雨持續了很久。

少年睜開眼,睫毛顫動,漆黑的眼眸裡帶著情竇初開的歡喜,懷裡少女茸茸的腦袋沉重得抬不起來似的,她將臉埋在少年脖頸處。

倒是像一隻埋頭的鴕鳥。

“可以了嗎?”她問。

晏瓊池哈哈地笑,攬住魚闕,叫她跨坐在自己身上,抱了她好一會,才用被子裹住將她安置床側。

他坐起來,摸出珍藏的話本,清清嗓子:

“我現在已經完完全全好啦,多謝了闕兒慷慨美麗的親親,今日就講《慧中小齋》這本話本好不好?”

他叫她:“好不好嘛,闕兒小朋友?”

“……好。”

臉紅得不像話的魚闕把臉埋在被子裡,聽著他講故事,乖乖的。

就這樣在他溫柔嗓音的安撫下,魚闕漸漸平息了心情,眼皮也越來越重。

睡過去前,她的手不自覺地從被子裡伸出來,攥著晏瓊池的衣角,倒真是像小朋友。

晏瓊池笑了笑,合上書,又低頭親親她的鬢角,披衣下床。

他走到窗邊坐下,病弱模樣不復存在。

一直以蛇信為火焰杵在床頭當燈盞的黑蛇也熄了燭火,爬上窗臺。

“陰陽鏡啟用。”

黑蛇說,“少主下一步的計劃是什麼?”

晏瓊池支著腮,望著海面不說話。

“先前棋子送來訊息,說現在風家商會因幾位盟友倒戈背刺,現在正是岌岌可危之際,咱們要下手也可以。”

黑蛇著急彙報少主昏迷幾天裡所收到的訊息。

“不急。”

晏瓊池對風家的訊息倒是興致缺缺,“還有呢?”

黑蛇一一回答,什麼妖洲內部勢力正亂,脫離中洲的意願越發強烈了,狗咬狗大快人心,什麼魔氣肆意蔓延,但無能的訓誡堂和七脈都找不到蔓延的源頭,什麼玉金山的天地一脈發生了不可言說的事情。

林林總總,沒有一件晏瓊池想聽的。

“少主,很久不曾發現新的元神碎片了。”

黑蛇只得老實地交代,少主最關心還是魔尊元神的收集進度,它說了那麼多就是為了掩蓋自己其實並沒有再找到一片元神碎片。

“魔域有魔尊的探靈,尋找起來總是方便些的。”晏瓊池漠然道,“大部分的元神碎片回到魔域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實,他們遲早也會遵循我所留下的線索找到我。”

“到時候再說罷。”他對這個也不感興趣,只是問:“她體內被人種了什麼東西,繞是我竟然一時也分辨不出來是什麼,像是心魔又不是。”

早在第一次經過困龍峽時,他就發現魚闕體內有什麼東西纏住了她。

雖然氣味很淡,他還是能察覺,普通的四旋悟金丹竟然也有如此效果麼?

兩人分開得又突然,他還沒來得及為她解開,她自顧自地離開,之後便是再無機會,現在在一探,已經發展得有些不可控。

“我也覺察了,”黑蛇附和似的點點頭,“霽水真人那瘋子想迫害雪浪道君的徒弟已經不是什麼稀罕事了,但她為何下如此狠手?”

難道是知曉了魚闕和少主的關係?

也不對,霽水真人既然臣服了少主,那必然不能做出忤逆的事情來……她不怕死麼?

“霽水真人恨鉤夫人,也恨越碎稚,想來是在燭玉京見過魚闕,也一併記恨上。”晏瓊池敲了敲桌面,漫不經心道:

“但真正下狠手的是藥王谷那傢伙,他的真身還在中洲,到時候尋他去,希望為時未晚。”

據他推測,藥王谷的秘宗藥司玄應該是看出來了霽水真人下在魚闕身上的東西,火上澆油激化了她體內的心魔。

也導致魚闕的神魂情況更加糟糕,不然不至於在對戰魚鬥繁時候吃那麼大的苦頭,就算是突破了封印,身為小龍主的寶相也不穩定。

“是了,這種奸人必須懲戒。”黑蛇點點尾巴:“那現下怎麼辦?”

晏瓊池嘆氣,回頭看一眼掩在床帳裡朦朧的面容,沒說話。

黑蛇知道少主對他的小姑娘的擔憂,也唉聲嘆氣,“可憐見的。”

“對了,”黑蛇又問:“蜃精在困龍峽發動如此大的海難,雖然蓬萊神宮已被我們控制,但中洲這邊不好對付,少主你打算怎麼辦?”

“神使會處理的,況且——”

他說:“蜃精乃是九霄界派來鎮守困龍峽的,他們又敢置喙到什麼程度呢?”

況且蜃精兩次發動海難的理由都很充分,再者蜃精是精怪化形,原本就不會像人族修士那般講道理,若是真的因為黎含光搶奪了它的蜃晶,掀起風浪害人貌似也在情理之中。

“算了。”

晏瓊池嘆氣,揮揮手示意黑蛇不必再談,休了話題,起身,將半支著的窗關上,“頭痛,暫休了話題罷。”

他打算再歇會,掀開床帳。

黑蛇:……

你最好是頭痛。

*

經過醫修的救治,風化及也從前幾日虛弱的狀態裡清醒。

他的傷勢倒不像晏瓊池的那樣嚴重,不過是使用靈氣太過,身體疲憊虛弱罷了。

黎含光也陪了他很久,明明自己也受了傷,蜃精那一掌使得她靈力倒灌衝入經脈受損,但她身體稍稍轉好,就來照顧風化及。

今日送湯藥來時,見他倚在床靠上,安靜地望著窗外,不由得一喜,“阿及!”

風化及也回頭看她,對她柔柔地笑:“你來了,含光。”

他正欲下床,被黎含光止住。

“喝藥罷,”他現在身上有傷,還是多做修養比較好,黎含光把湯藥小心翼翼地送到他跟前,見他臉色不是很好,又問:“阿及怎麼啦?”

“還是有不舒服的地方麼?”

“不是。”風化及說道,“我好了很多。”

“那為什麼愁眉不展的樣子?”黎含光走到他面前,伸手摁住他的眉心:“不快樂快快飛走!”

風化及笑了笑,他說:“風家又有來信。”

黎含光哦了一聲,也跟著低垂眉頭。

先前在蓬萊洲時玉簡沒有辦法聯通,而現在他一睜眼,便收到了許許多多的來自風家的留言。

這些留言都無一例外地告訴他,風家商會出事了,很多盟友竟然不顧盟約,背刺風家,正是風雨飄搖之際,而他們需要風化及再弄出什麼名堂來,振興家族。

父親對他是字字句句的譴責,在怪他沒有為家族贏下七脈爭鋒,還得他押注的錢打了水漂。

但風化及沒有為這些事憂心太多,最主要的還是他體內控制不住到處亂竄的靈氣。

和時時刻刻迴響的,不懷好意的低語。

他基本確定了,自己已經被心魔入侵,雷靈根時候也受到了影響,這可如何是好?

風化及不願意把自己丑陋的一面展露,可貌似,他快要控制不住。

“阿及?”黎含光上前握住他的手,問:“阿及在想什麼呢?算啦,壞心思快快從腦海裡飛出去。”

風化及從自己的思緒裡回神,他看著面前給他加油打氣的少女,點點頭。

只有含光還在,那麼他就不會懼怕。

*

晏瓊池自重傷裡醒來。

作為師兄師姐,青鸞闕的修士們肯定要擠到他房裡,對他進行慰問。

這群酒鬼雖然平時看著不靠譜,但還算是團結,他們是真的關心小師弟。

琚師姐已經將這一個月發生的所有都讓烏宥抄錄下來,待回到雲旗峰向師尊問寒道君彙報,但是仍有幾個疑點需要小師弟老實交代。

晏瓊池一一作答,有理有據,尤其是說到魚闕的方面,少年一副慕少艾的模樣,確實少有。

年輕人未免年輕氣盛,一時衝動是有的。

琚師姐暫時沒有察覺到什麼異常,沒有要問的了,等回到青鸞闕面見了師尊,他們一行人再做一番詳細的解釋。

魚闕給他換藥,藥蠶織就的繃帶藥效吸收得很快,這傢伙向來不甚在意身上的傷,屆時兩人上岸分開了以後可怎麼辦呢?

為了晏瓊池早日好起來,她便多有上心。

抱著藥罐推門進來便他靠在床頭上逗貓,皮毛光亮的黑貓翻著肚皮給他摸,諂媚似的蹭來蹭去沒啥出息。

晏瓊池見她來了也拋開了懷裡逗玩的黑貓,仰頭看她,眼睛亮亮的。

但一見她懷裡的藥罐,又小心地問:

“能不能不上藥?”

“你覺得呢?”

晏瓊池老老實實地坐在床邊,等待魚闕換藥,但藥味太苦,覆蓋在他周身的蘭息都不好聞了。

身為鐵血醫修的魚闕動作毫不留情,用術法將藥浸透藥蠶絲,讓晏瓊池老實一些自己將衣服褪去。

晏瓊池捂著臉左右扭捏,可他身上也只披了一件輕透的涼衣,領口大開,能沿著他的鎖骨向下看到腰腹勁瘦,直到被腰帶扼守的關前:

“我也是良家的男子,闕兒看了我,可是要對我負責的。”

魚闕沉默,半晌之後他只得捂住被敲的額頭,以空著的手去褪上身的涼衣。

少年上半身清瘦,因為醫修魚闕的擔憂,傷口處用白色的絲帶纏得嚴嚴實實。

魚闕彎下腰去給他解繃帶,圓圓的眼睛裡滿是一絲不苟,手摁在他的胸膛上,帶著侷促但又小心翼翼。

晏瓊池低頭,鼻尖蹭著她。

魚闕帶著一點點絨絨的臉上能感受到惡作劇一般的蘭息灑落,癢癢的。

一點點撥開那些繃帶,心跳不知道為何也跟著一點點地加速。

她垂下眼不自覺地看一眼晏瓊池,發現他正裝作無辜地也看她。

晏瓊池近來是越來越喜歡這樣逗弄她了。

魚闕抿抿嘴,撇開目光繼續。

醫者需專心救治傷患。

終於完全地解開了,只見少年清瘦的胸膛上是猙獰駭然的傷口,竟然一點癒合的跡象也沒有。

她皺起了眉。

“為何會這樣?”

“不知道。”晏瓊池老實地搖搖頭。

想來那日天雷和血龍破壞力太大,被貫穿後仍然有殘留的靈力在裡邊蔓延。

魚闕面露不忍,有些生氣但又不知道怎麼辦,只得用清除毒素的老辦法在他胸口處種了一朵花,而後用繃帶快速綁好。

但她下手重了些,饒是晏瓊池也忍不住哼哼幾聲,哀求她輕些。

“以後,不許再這樣。”

魚闕收拾那一團解下來的繃帶,嚴肅地教訓他:“死道友不死貧道,不是你對我說的話麼?”

“嗯嗯,保證不再這樣。”

晏瓊池含含糊糊。

魚闕把藥碗給他:“喝了。”

他拒絕不得,順著碗沿抿了一口湯藥,而後叫一聲好燙,說什麼不肯再喝。

可在魚闕扳著他的下巴檢視時,他像小狗一樣狡黠地咬住她的指尖,抬眼,漂亮的睡鳳眼裡隱隱有紫光浮現。

此時他衣衫半褪、長髮傾瀉我見猶憐的模樣,露出這副模樣來時魚闕就猜到他想做什麼,身體正要微微後仰躲避,但手不及被他握著,腰也被他環住,一把攏近跟前。

“要是現在身在燭玉京就好了。”

晏瓊池又把臉貼在她手心裡,蹭了蹭。

燭玉京?

扯上燭玉京做什麼?

又聽得他輕輕地說:“我要和闕兒永遠在一起,我現在就回去把晏瓊淵殺了,用他的血染上我們新婚的花!”

“什麼新婚?”

她可不記得她有答應他。

“嗯?那你現在答應我好啦,我現在就去仙林宮向你師尊提親。不對,你我原本就有婚約,我可不要他應允。”

晏瓊池沒臉沒皮道,“不過也是,你現在是他的弟子……他要是答應我還能放他一條生路。”

大放厥詞的下場就是被魚闕猛然收緊的手扯住了臉頰。

魚闕豎起眉毛:“不要鬧了,快喝藥。”

被輕輕擰住臉的晏瓊池面頰出現了一個印子,他哎呀了一聲,也不生氣,只是歪了歪頭任她捏著:

“好啦,我喝就是了。”

“還有一件事。”

魚闕鬆手,把他的衣服扯起來給他攏好。

晏瓊池見色.誘不成,只得乖乖地喝藥。

“什麼?”

“你的神魂崩裂得如此細碎,那又是為什麼此前我在你身邊的時候並未發覺?”

“唔……”晏瓊池將視線轉向一邊。

這個動作讓他看起來很可疑。

魚闕將他的臉捧住,令他直視自己。

“玉虛崑崙上有一種幻蟬,以它做藥可以掩蓋周身的氣息,”晏瓊池從芥子袋裡拿出來一個小盒子,獻寶似的舉到她跟前:“蓬萊神使給你吃的藥也是這個。”

盒子開啟,奇香四溢。

一粒暗紅色的紋金丹藥躺在其中。

魚闕看著這藥,居然有些莫名的心悸,連忙鬆開晏瓊池,將臉轉到一邊去:

“收、收起來。”

“啊?”

晏瓊池見她反應那麼大,不甚明白,但還是照做了。

盒子合上,奇香也隨之收攏。

“你……居然要吃這種東西麼?”

“是啊,不吃大家就發現了我的異常了嘛。”

“不過我沒事。”晏瓊池故作輕鬆道,“陰城雜術對我的侵害罷了,我吃寶花玉露也一樣可以熬過去。”

“真的麼?”魚闕臉上動容。

陰城雜術對人的侵害居然那麼大,繞是自小被鉤夫人那樣養大的晏瓊池也受不住麼?

看來她回到仙林宮是得好好和師尊探討一番有關於陰城雜術了。師尊雖然不願意她使用鉤夫人的術法,可從平時的行為來看,師尊絕對是知道點什麼的。

到時候她再想辦法為晏瓊池治一治……

晏瓊池喝藥也不老實,見岔開了話題,總是說一些奇奇怪怪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話哄魚闕開心,活潑得很。

他笑起來實在是太好看,活潑得像是冰雪裡蹦跳的快活小鹿,感染了魚闕,使得她也忍不住地笑。

兩人說著,晏瓊池湊過來又想抱她,他這般渴求和她黏在一起,大概溫柔鄉莫過於此。

可魚闕知道不能繼續下去,她今日還有事情要做,整日和他廝混到一處怎麼行呢?

於是囑咐他兩三句後,她便抱著藥罐子出門。

晏瓊池可憐兮兮,想跟著她,但是被勒令不準出房門,好好歇著。

關上門後,撲面而來的海風帶著涼意,吹散了某些熱意,她緩了好一會才從那種心境裡掙脫出來。

魚闕抬手摸摸臉。

臉好燙,此刻一定是紅得不成樣子。

晏瓊池怎麼變得這麼黏人了?

她搖了搖頭,把晏瓊池從腦海裡甩出去,她覺得自己必須得吹吹風才能把心情平息下去。

抱著散心的念頭,魚闕走到甲板上,順著船頭遠眺了一會前方,前方依稀可見一點點的海島冒出,那是芳霧群島。

在航行路上到達芳霧群島,便是說明中洲不遠了。

中洲到了,離分別也不遠了。

她得回去一趟仙林宮的,或者……跟晏瓊池回到燭玉京去看看麼?拍拍臉頰的她又低頭看海面。

漩海海水深藍,帶著神秘和憂鬱,埋葬著許多成敗興亡,沉沒著龍族千百年的榮光。

龍族,該是什麼樣子的?

魚闕又想起來那條長得很畸形的怪魚,她的真身,是否也和那條怪魚一樣呢?

還有阿孃,阿孃當初是為了什麼要將她孵化?

她把自己當成繼承人一樣撫養,是真的想讓她成為魚氏的家主,還是另有謀算?

若是真的另有謀算,那她這些年的堅持於痛苦,不就成了笑話?

魔洲……為什麼一想起魔洲,心裡就感覺不安呢?長久望著漩海,魚闕的心情漸漸地平復,她只感覺自己的思緒都要飛起來。

她又轉頭看了看周身站著的,烏壓壓望著自己笑的黑影,皺眉。

這些到底是什麼,為何一直跟著她?

外人在的時候,它們也不曾退卻,只有晏瓊池在附近時,她才暫時能擺脫它們。

它們一直在低語蠱惑她。

想誘使她跌入漩渦。

就在魚闕打算回房間躲著時,許久未曾響動的草臺峰玉簡跳了出來。

大概是渡過困龍峽之後,靈力已然聯通,但玉簡裡的聲音還是沙啞,聽不清楚。

魚闕點開後,追螢的聲音從裡面斷斷續續地傳來:

“魚闕……你去往了何方?”

“如果有聽到,速回草臺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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