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蓬萊秘史26】

◎雨水又把她變回了那個純白的孩子◎

一場廝殺在所難免。

魚闕為的是滿腔的憤怒和所受的痛苦, 為魚氏為晝雲莊,再者就算是為了死得不明不白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蠢貨魚珠,她都是該殺掉魚鬥繁的。

她尚且有一絲理智前還能保持克制, 可魚鬥繁的長劍寒光刺目,湧上來狂熱的戰意和殺意衝昏了她的頭腦。

魚闕後腿發力, 環繞在身的劍氣彷彿咆哮的龍。

隱在雨幕裡的長著魚頭的傀儡上來阻擋, 他們的殺意一點不必魚闕的少,但臉部幻化為魚闕記憶裡的親友的模樣。

魚鬥繁說得果然不錯, 玉哥哥, 青川姐姐,都在其中, 他們是魚闕小時候的玩伴, 但此時的魚闕再不會對他們產生憐憫,鋒利的劍意將他們砍殺兩半。

破碎的傀儡倒在雨中, 灰白的陶土被雨沖刷, 他們的眼珠直直地盯著魚闕, 不聲不響。

懷餘莊內不僅僅是有傀儡, 還飼養著很多靈獸,且修為都等於人族的元嬰,他們自魚鬥繁身後扭曲的空中出現,直撲魚闕。

而魚闕身上的金色紅色的劍氣大放,和魚鬥繁釋放的術法撞在一起。

他將整座懷餘莊改造成幻境,魚闕身處於此,便是身處在幻境之中。

但很快的,四面八方自雨幕裡來的銀絲再一次抓住他。

絲線自動鎖定了魚鬥繁躲避的線路,魚鬥繁也不再輕易地躲閃,而是硬生生地抗下了她的劍氣,手裡的劍折成兩半。

很快魚闕便全身流血,這一招實在是太陰毒,跳水玄殺修復的速度也比不上受傷的速度。

你會留著對你刀劍相向的敵人活命麼?

敢向龍之怒發起挑戰者必將以慘烈的死為結局。

八暮劍是古海國唯一一把流傳下來的神劍,妙義無窮,而劍落在如今被憤怒支配的魚闕手裡,好似稚童拿著樹杈胡亂揮砍,實在可惜。

魚鬥繁一劍斷開抓住自己的銀絲。

陰城雜術——銀色的絲線從魚闕手裡出現,射向魚鬥繁,把他從虛無的跳躍裡抓住,迎頭就是八暮劍的劍氣。

這是蓬萊洲的幻境,也是魚鬥繁來到此處後修習的術法。

這樣追逐好幾個回合,始終砍不到他的魚闕惱怒,停下來,閉眼,感受跳躍的軌跡。

一旦魚闕斬開水龍到達跟前,他便會瞬間轉移到下一處,叫人捉不住他的行蹤。

金丹修士對陣比自己境界高出六個境界的渡劫修士,絕對不會有勝出的機會。

不論你的術法劍修學得多好,修為上的差距是不可翻閱的鴻溝,所學術法的精純,對戰鬥心得的掌握,皆是金丹修士的百倍千倍。

她沒有金丹的束縛,也就不再是金丹修士,她可以是元嬰,化神,大乘,甚至是渡劫……只要她想!

憤怒的幼龍此刻非常不穩定,迅速交匯的金光紅光表明她正在成倍成倍的提升自己的靈力。

一片片如同竹葉的劍意混合著水龍直衝魚闕而去,魚闕的骨肉開裂,又很快被藍色的小魚續上,藍色的火焰盛開在她的斷裂的傷口裡。

魚鬥繁若是不願意解開,被困的魚闕卻再無可能……眼見魚闕停住動作的魚鬥繁才想鬆懈,不料突然左肩開裂,鮮血噴濺。

兩人的身影好似流星劃過,在漆黑的夜幕裡,在朦朧的雨霧裡。

魚鬥繁真的怒了,舉起劍施法。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意的揮砍都是精密的招數,不可抗拒。

見追魚鬥繁不成,魚闕拿著劍胡亂的揮砍,整座懷餘莊霎時間被她打成廢墟。

被強制拖入幻境裡的魚闕早已不再受制於幻境,她很快掙脫,並且再次揮劍,她要魚鬥繁的命——

可恨那晏氏的鉤夫人,都給她學了什麼東西?這是什麼,怎麼那麼難纏?

雙方兇悍地像是要把整座懷餘莊撕開,劍氣波及到周圍的建築植被,在如此大的雨幕裡,揚起來彷彿漫天都是。

魚闕漸漸近到跟前,他終於釋放了自己的靈氣,來回穿梭交織的劍氣鋪成足夠絞殺金丹修士的劍網。

真像個生氣的孩子呢。

魚鬥繁見此情景,知道魚闕現在情況很不穩定,冷笑一聲,還是笑她像胡亂揮劍好似稚童,但不敢再小看修為暴漲異化了的魚闕。

漫天的妖精冤魂圍繞著魚闕, 試圖將她困在籠子,但足夠困殺紫府以上修士的鬼籠, 被鋒利的銜尾劍斬殺成兩半, 紅色的煞氣如同火焰開在它們的軀體上, 與雨霧交織。

《太九海國秘術》之融海,魚鬥繁能夠憑藉水任意跳躍至角落裡。

不過現在在魚闕面前討論這些沒有意義了。

濃重得化不開的夜色網一樣包裹住了魚闕。

光是一個眨眼的時間,魚闕近身,兩人的劍就碰撞數次。

魚闕邊走邊殺, 所有阻擋她的, 皆是敵人。

再一定睛,魚闕就近到了跟前,雙劍交叉,十字花形刀光劈頭而來,魚鬥繁回神閃躲,幻境瞬間展開,包裹住魚闕。

裹挾著狂躁的八暮劍劍氣劃分,被劍氣沾染的一切紛紛在金光中化為齏粉。

無數從天而降的雨滴化劍,打在魚闕身上。

他埋在心中的諸多疑問終於在今天得到解釋,關於姐姐的執著,關於魚闕的身世。

魚氏的太九海國秘籍被魚鬥繁吃得很透,他駕馭巨量的水為自己所用,施法範圍內的水皆是他的傀儡,龐大的水龍魚箭扭曲環繞在他身邊,阻擋魚闕的近身。

魚闕像是完全看不到自己扭曲的骨骼和流血的身軀,她把血淋淋的手一甩,濺出的血揮開雨幕成圓,血化為金色噼啪的雷電直衝魚鬥繁而去。

他的劍意融合在每一滴落在魚闕身上的雨水裡,每一滴雨都是足夠殺人的劍。

雷電化龍,破開魚鬥繁的罡氣,也破了他的術法,九龍環繞將他的法器也擊碎。

幼體期的魚闕身體強度果然還是不夠強。

身上的痛苦越來越劇烈,魚闕被疼痛逼得動彈不得,但也被激得殺戮的狂意大盛。

她終於決定不再慢慢糾纏,兩把劍同時從她手裡滑落,直插地面,廣場石磚鋪成的龍形花紋被狠狠砸碎。

她騰空而起,雙手結印,兩把劍上的金色紅色劍意兩股交織,在魚闕身後形成了手持雙戟的龍神形象。

龍神寶相莊嚴,鋪天蓋地的威嚴寶相帶來的威壓完全壓過魚鬥繁,掀起龍嘯陣陣。

這金光傳出很遠,感受到龍嘯蓬萊四宗都訝異不已,幾乎是一瞬間,宗門裡供奉的祭器都有異動。

祭器生出了搖曳的蛇影,蛇頭一同朝向某個方向,連同那藏在草叢、藏在霧裡的表情詭異哀傷的石像,在突然之間,盡數望向懷餘莊。

熾橫山山腳下正和四宗修士打得不可開交正欲衝進地宮把魚闕搶回來的青鸞闕修士也感召到了,一夥人短暫地收了手,一同望向有異的西邊。

隱在雨幕裡沉默觀看戰局面帶薄紗的侍女分別在懷餘莊的四角施法,封住外洩的氣息,只見星光閃爍,瑩藍色的結界升起,又把氣息完全隔絕。

突然之間,所有的異相平息,叫人興奮的小龍主的下落再無不見。

魚鬥繁仰頭望著她,望著虛空誕生的龍神幻象,在此等壓迫之下,他是該思慮如何迴避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證自己的生還,但他只是無所謂地笑了笑。

“原來,這就是龍主的寶相啊,今日得以窺見,也不枉我來世上一遭了。”

他說:“被心魔纏繞的你,到底能發揮出來多少作為龍主的實力?”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只是帶著可惜,並無一絲死亡即將達來的恐懼,似乎是已經預見了自己的結界。

魚鬥繁劍一橫,水藍的氣也升騰為墨色的魚,翻騰著要與她一較高下。

“且讓我試一試你的寶相吧。”

但是無果,渡劫期修士在寶相莊嚴的龍神面前不堪一擊。

墨魚和金龍糾纏,直衝雲霄的炸裂聲傳出去很遠,金雷陣陣,將魚鬥繁的靈氣罡氣全部炸碎。

魚鬥繁也毫不在乎,以血肉之驅攻向她,瘋狂,偏執,不管不顧——

在數道金光過後,衣襬鮮紅的少女手中扼著魚鬥繁的脖頸,把他舉起來。

她的手不停地收緊,迫不及待地要掐斷魚鬥繁的脖子。

金雷把他的筋脈全部沖垮了。

“闕兒……”

被扼住脖子的魚鬥繁笑,“你贏了,我收回我此前的話,敢向更強者揮刀的你……勇氣可嘉。”

然而魚闕聽不見他說話,唯一能感知的是殺死此人的意志。

魚鬥繁慘淡地笑了笑:“來吧,殺了我!”

“我是魚氏的叛徒,你是該殺了我的!”

他把手裡的劍鬆開,仰起臉,最後一絲維持護體罡氣的力氣也沒有了。

雖然魚闕只是一個被強行激化,能力身體的不穩定的幼龍,可她的龍神寶相實在是太過霸道。

只是幼體都如此的強悍,更不必說成年體……

呵呵,還是姐姐更厲害啊。

居然能造出這樣的怪物。

失去罡氣護體,他翩翩的白衣迅速被雨打溼。

費盡心思創造魚珠,一心想恢復懷餘莊的懷海主人魚鬥繁偏執瘋狂了半生,此刻又變成了看著姐姐頭也不回離去滿心悲傷的年輕公子。

他不再掙扎,打算任由魚闕殺死自己。

而魚闕的動作一僵,眨眨眼,突然鬆開手,將他直直摔向地面。

佔據她腦海的殺意狂潮褪去了一些,她落在魚鬥繁身旁,手執長劍指著他。

“哦……終於恢復神智了嗎?”

魚鬥繁笑。

魚闕彎腰一手揉住魚鬥繁的頭髮,以長劍抵住他的咽喉,但她並不以看螻蟻的眼神注視他的臉。

她仰著臉看著灰濛濛的落著大雨的天空,似乎恢復成為那個理智冷靜的修士,只聽她輕聲說:

“我乃古之龍族血脈,古海國遺珠太行魚氏唯一少主,家主魚鬥雪之女……我名為魚闕。”

“罪人魚鬥繁,背叛魚氏,背叛親族引魔洲進入晝雲莊,致使親族陷落,魚氏覆滅。”

“殘害手足又與邪修密謀,罪該萬死。”

“我在此為道義和天地良心,誅殺你。”魚闕緩緩露出一個笑,雨水從她臉上滑下,像是眼淚。

雨幕模糊了周圍的一切,她腳下那塊龍紋石磚面目全非,禁錮住那條怪魚的圈已經破開。

魚鬥繁也笑笑,但下一秒,脖子便開了口,魚闕毫不留情地一刀刺破他的喉管。

“呵呵……”

他突然低低地笑起來,說:“闕兒啊,不要忘記,你要殺的,不僅僅是叛徒。”

他的血噴濺在魚闕身上,但巨量的雨水又有倒灌的趨勢,在臨時前,他仍然不會讓魚闕有一瞬間的得意和大仇得報的痛快。

“可以和姐姐重逢,你不知道我有……多期待。”

“……”

魚鬥繁身體僵直,失去意識。

兩秒後,劇痛傳來,他又睜開了眼睛。

世家秘技,御魂術——疊加陰城雜術,魚鬥繁將會無休止境地重複被殺的痛苦,並且百倍地加強。

他一臉的驚駭,掙扎不得,脖頸處的血噴濺在魚闕身上。

魚闕感受到了血的暖意,她臉上流露出一種暢快,彷彿堰塞多年的湖水坍塌一角,堆積的仇恨傾瀉而出。

“姐姐……”

“姐姐……”

不斷死亡又恢復意識的魚鬥繁此刻只能想得起他的姐姐,開了口好似溺水之人的喉管不停地在呼喚那個逐漸消失在意識裡的姐姐。

魚闕鬆開魚鬥繁。

她的暴怒和身後的寶相化為縷縷白煙,自雨中蒸騰離去,手上那兩把殺氣騰騰的劍哐噹一聲掉在地上,她也無力地跪坐。

她緩緩地用手捂住臉頰,血被沖刷,罪惡被沖刷,過往也一同隨水流去,雨水又把她變回了那個素白的女孩。

她就這樣,靜靜地坐在雨中。

她是該嚎啕大哭的。

可她哭不出來。

一直在雨中注視著她的亡靈,那些被困在骨灰燒製的陶土軀體裡的亡靈,終於轉身,一聲不響地自雨裡離去了。

朦朧的雨幕裡,它們漸漸遠處了。

魚闕確實是魚鬥雪用法器和陣法強行孕育的孩子。

並非是一堆痴戀情人的血肉拼接而成,她跟發育不全的幼龍一樣,都是由孵化不了的龍蛋以秘術強行召喚的龍子。

魚鬥雪的骨血是秘術裡重要的媒介,她的血脈裡是有著龍之一脈。

她對外宣稱魚闕是她和郡府小公子的結晶,對弟弟魚鬥繁說魚闕是她用自己的骨血和小公子的骨血製造的孩子。

在魚鬥繁眼裡,姐姐這樣驕傲的人,不該為了秦卻那樣卑賤的私生子發瘋。

不可原諒!

為了魚闕的降生,她用了很多天材地寶,光是出產在已經沉沒之地的海國礦就燒了不少。

海國礦才是真是貨真價實的珍稀靈石。

瑚枝洲已經沉沒,海國礦脈斷裂,均以在漩海下掩埋,靈氣喪失,不可再得。

東洲與魚氏交好的世家內部知道魚鬥雪發瘋非要為了私生子抽出自己的根骨製造一個孩子,還耗費如此多的海國礦,覺得很是可笑。

笑她婦人之仁。

老門主還是看錯人了,不該執意把掌門之位給魚鬥雪。

當然最憤恨的還是魚鬥雪的叔伯,他們在門中德高望重,幾百年的元老也不曾摸到掌門的位子邊上。

真正的資訊隱在被大家喜聞樂見的表面之下,其他有心者仔細一思索便能想出其中的內情不同。

魚鬥雪,用自己的骨血,製造了一個孩子。

孕育身體並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妖精靠的是天地靈氣和修為託生,它們出生開始就有載體,無論是花妖鳥妖獸妖還是水妖,

有什麼術法能夠從一堆死肉裡變出一個孩子來?

再者,就算孕育了身體,那麼精魄呢?

精魄哪裡來?

晏氏有御魂術,他們肆意操縱自己能控制靈體魂體行事,但他們也僅僅只能做到使用他人的魂體,並不能憑空製造魂體。

況且,每次使用御魂術,就會對被使用者造成損害,魂體受損會造成人的痴傻。他們因為太過於放縱行事更像邪修,所以被禁止傳授燭玉京弟子以外的人御魂術。

所以,魚闕那樣完整的精魄神魂,是哪裡來的?

最重要的是,魚鬥雪怎麼會有把神魂完整嵌入載體的術法?

除了傳說裡魚氏從龍神裡繼承來的御海騰蛟之術,再無別的解釋。魚鬥雪把完整的御海騰蛟之術研究出來了。

雖然完成的術法早就失傳,但天才如同魚鬥雪,她還是在蓬萊四宗分散的吉光片羽裡摸索到一些眉目。

加之她在蓬萊神宮裡發現的龍蛋。

魚鬥雪,當年也是七脈爭鋒的一甲,獲得了進入蓬萊神宮的機會。

彼時中洲才從魔潮的陰影裡走出來,魔洲通往人世的通道被天師封印,攬仙城作為隘口,只要九樞塔還在,魔洲是不可能有缺口被開啟。

所以世人都很放心,但他們忽略了魔洲的可怕狡猾,他們若是想出來,有的是辦法。

魔尊遭到妖洲盟友的背刺,元神四分五裂,掉落中洲不知下落。

魔洲有的忠誠魔尊的舊部,況且魔尊還有十三子,除了一個毫無自保能力被折辱致死的小魔主,其餘十二魔主皆有千年修為,他們將會為了將父尊的元神帶回魔洲而征戰。

碎裂的元神必須能精準縫合的秘術才能完全連線起來。

魚鬥雪的秘密被喝醉了幾個奴僕大喇喇洩露出去,輾轉流落到了魔洲探子耳朵裡,魔洲利用魚氏內部長老的不滿誘出了這段隱秘。

於是,在魚氏親族內部的洩密下,魔洲知曉了魚鬥雪掌握縫合精魄的方法,多次威逼利誘討要不成,一怒之下,在一百年,由魔洲主導的殺戮開始。

真乃是千里堤壩毀於蟻穴。

至此,晝雲莊的厄運降臨。

一把傘破開了雨幕。

雨點淅淅瀝瀝地落在傘面上,有玄衣的少年自雨中緩步而來。

雨太大了,水霧沾染他的眉眼。

少年帶虔誠和憐憫,來到跪坐雨中失神的少女面前,將傘遮在她上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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