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夢中的黃金鄉08】

從光箭下掙脫的神使拖著疲憊的身軀去尋找魚闕的蹤跡, 蜉蝣附在他身上,不斷修補被靈力侵蝕的傷口。

他去往蓬萊神宮不見上仙,去往躲藏之地不見魚闕, 非常著急,又聽得監視蓬萊洲的靈鳥發出哀嚎, 馬不停蹄地朝那個方向而去。

兜兜轉轉, 還是回到了龍神殿。

才站在殿外,不詳的預感伴隨血腥之氣撲面而來, 神使猶豫了幾秒才跨進殿內。

殿內還是茂盛的燭火供奉, 那樣多燭火把周圍的空氣扭曲,把人影拉得細瘦。

暴起弒神的魚闕跪倒在龍神殿之中, 垂著頭, 烏黑的長髮散落,向四周鋪散開來。

她沉默且虔誠地跪倒在龍神像面前, 像是無家可歸的可憐人。

在這樣的寂靜的朝拜裡, 只能偶爾聽到有水滴濺在地上的聲音。

她周邊散落著幾個方才還是高高在上的上仙軀體, 周圍有打鬥過的痕跡, 似乎發生過一場非常激烈的鬥爭,到處是刀劍法器纏鬥的痕跡,到處是飛濺的血。

“殿下,殿下你糊塗了……”神使也只得喃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這下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啊。”

神使頓覺無力。

這確實令他們恐慌。

聽到動靜,魚闕頭也不回地舉起一顆頭顱, 聲音毫無溫度:

反而是惡念慾望痛苦等消極情緒極大的供養了魘陰,居然使得他強盛過於夢陽。

“把它送去訓誡堂,告訴他們, 不必再為難晏氏, 一切都衝我來。”

弒神的代價是什麼?她可知道?

商少陸的頭顱被利器整齊地切了下來。

兩位太子分別鎮守在東西兩方,陰陽相抵各司其職。

有藍色的火焰小魚在修補她臂上深可見骨的傷痕, 魚闕在和這群上仙的交手裡顯然也受傷了。

這極大的引起了他們的忌憚。

這次內部裂變雖然很快被鎮壓,但由此把看似穩固的天宮撕裂了口子。為了維護九霄界的現狀,夢陽太子開始對九霄界心懷不滿的神君鎮壓,培養自己的黨羽。

不僅如此,夢陽太子的勢力擠壓魘陰神君,他們似乎忘卻了陰陽相抵世間才有平衡的事實,只想驅逐能夠威脅夢陽的魘陰。

自古以來,邪不勝正。

萬物生於陰陽,而世間不過是一場莊公夢蝶,天道認為繁華煙雲不過是一場蝶之夢,故而兩位太子也分別取名夢陽和魘陰。

九霄界的權力核心其實是被天道裂變為陰陽太子的夢陽神君和魘陰神君。

神使動了動嘴唇, 看著她手上那顆頭顱, 震驚無比,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現在你能告訴我,千百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魚闕把手裡的東西扔到他腳下,依舊是那個坐著的姿勢。

他們在打壓心懷異己的仙人極為殘忍。

恰逢人世劇變,祖洲有人族勢力興起。

於是天下大亂,百姓苦不堪言,在這種飢寒交迫的年代,民不聊生,於是沒有人再供奉夢陽。

那是商少陸的腦袋。

夢陽默許了這種行為,卻又以其他理由來說服魘陰神君不要怨恨,放棄抵抗。

血珠沿著她有力的手臂向下濡溼衣衫。

死狀恐怖。

“殿下……”

他不再維持這副老年人的面孔,消去了偽裝,變作一個少年道童模樣,愣愣地看著魚闕。

他們帶著同族對興盛在祖洲之上的妖魔大肆輕掃,把原本佔據在祖洲的大部分妖族趕至一隅,妖族不甘心,進行反撲。

魘陰的神力不輸夢陽。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九霄界都內部矛盾不斷,似乎不大滿意天道的兩位太子,後來在一個叫司鎮的神君挑撥之下徹底裂變。

這就是和魚闕鬥爭的結果。

陽太子賦予人間希望,為向上尋求的夢,陰太子掌管混沌惡念,是足夠將人下拉墮落的魘。

“他們不曾想過給我活路。”魚闕淡淡地說,“所以我為什麼要給他們轉圜的餘地,我知道我在幹什麼,也不怕弒神的代價。”

“殿下你大概不知道,九霄界很早之前就不是世人所想象的那樣安寧了。所謂摒棄慾念飛昇的神君仙人其實依舊保留著對權力地位的追求……他們終究還是不滿現狀。”

商少陸乃是負責和蓬萊神宮交接的上仙,雖不說戰力如同九霄界的武將戰神,但實力也不容小噓,難道魚闕真的有能力把這幾個九霄界來的天人都殺了麼?

到最後,只有同為陰水的龍神還在維護。

所以,在香火供奉銳減、惡念滋生的時候,九霄界開始一致打壓魘陰。

夢陽神君憐憫世間的苦難,要創造一個沒有惡念的新時代,他所想的時代遠要比祖洲輝煌得多。

不過殺了上仙,一切都不可逆轉了,九霄界是絕對不可能放過她的。

神使動了動嘴唇,說:“我名為仇鶴,原本是九霄界之上丹君的道童。丹君要我將一枚催芳丸送去給龍神,因此便同龍神……還有魘陰神君結交。”

惡壓倒了正義,那是絕對不能允許的。

龍神在人世遊歷過很多年。

他見識過人世下的諸多黑暗,正如夢陽神君一黨所說要建立一個遠比現在還要光明的時代是不可能出現的。

因為光生影,再光明的地方也一定會有惡念的滋生。

魘陰神君並沒有做錯什麼,他長久以來為世人保管噩夢,他自存在意識開始,便是受到夢魘和心魔的滋養。

祖洲變成那樣也非他所願。

世間沒有暗的一面,是絕對不可能的。

愚蠢的只是夢陽,他自以為自己代表正義,只要消滅了一切邪惡,新時代就會降臨普照人世。

龍神為了心中的正義反抗他們,一直不肯拋棄好友離去。

他說龍是天地之間的脊樑,陰陽失衡時,頂住倒塌的天幕是他們唯一的使命。

直到夢陽的勢力控制了龍神心愛的黑龍。

黑龍是盤踞在混沌之下的一條魔龍。

在他們眼中,生於混沌,本身就是錯誤的。

生於混沌彷彿天然就和魘陰神君是一派。

他們用九霄界之上的天鎖將黑龍從混沌裡拖拽出來,試圖以黑龍的性命逼迫龍神就範。

魘陰神君最後為好友妥協了,他打算以死來成全兄長夢陽神君的願望,保全龍神,救下黑龍。

他說,“兄長不會那樣對我的。”

魘陰神君太過於信任這些其實和他不是一個陣營的人。他去會見夢陽神君時,被許久不見的兄長哄著喝了甜絲絲的甘泉,被兄長哄著將那些話信以為真。

夢陽說,你我本為一體,我怎麼會傷害你。

只是,人世實在不安寧,急需改變。

據說,陰陽之一的一方沉睡,就會平息祖洲的戰亂,魘陰,你應該知道我的心願。

我憐憫世間萬物。

我需要你的幫助。

魘陰是原意幫助兄長解難的,不過他要求放過黑龍,不追究龍神的罪過。

好。

我答應你。

夢陽看著他,笑了笑。

夢陽把他帶到一處冰臺前,告訴他,他只需要安心在此沉睡即可,不消百年一定會叫他喚醒。而後,夢陽親手把魘陰推入冰臺。

冰臺只是虛影,這裡其實是能夠弒神殺仙的斬風臺,風刃切開了魘陰的身體。

魘陰本體其實是一縷夢魘,風刃是抓不住他的,但那些甜絲絲的甘泉是為了使他真身無法散去。

於是,魘陰的身體被風刃劈開,連同神魂一起。為了不讓他有復生的可能,這群人特地像西教主那裡借來了法器——瓊枝玉樹。

此寶器能夠困住打碎的神魂。

雖說已經非常謹慎,但還是不慎讓魘陰的神魂溢位逃脫四縷,擊碎三縷後,還剩一縷意志遁入人世,再無跡可尋。

鎮壓了魘陰神君後,九霄界開始清掃他的勢力,他們同樣沒有放過被抓住的黑龍。

黑龍已經身懷有孕,在被屈辱的鎖鏈困在雲山時誕下了一枚龍蛋,她託前來營救她的水族將龍蛋帶去給龍神。

而後她被處死。

巨大的身體被砍成幾塊從雲端拋下海,粉身碎骨。

被困的龍神得知一切後,當即震怒。

水族紛紛回應龍神之怒,整片海國披甲帶戈,與九霄界開戰,打得昏天黑地。

龍神一路砍殺來到天宮面前,面見了夢陽神君。他立於長階之下,抬頭看那張臉。

他也曾和夢陽是很好的朋友。

但夢陽殺死了他另一個朋友,還殺了他曾經同他講述過的心上人。

手段極其殘忍。

他倒要問問,為什麼。

沒有人知道當時夢陽的心路歷程是什麼,古海國的密卷裡記載過當日的情形,龍神敢以匹夫之怒衝日,但他已經落入了早就設好的陷阱裡。

龍神和魘陰的關係早就註定了他也難逃一死。

能夠掌管水司的神君不在少數,龍神是可以代替的,比如幽幽煞,比如當時的蛟族。

當龍神向夢陽揮劍時,天網收攏,用天火焚燒追隨他的水族,以此脅迫龍神投降。

追隨他征戰的都是水族的精銳,若是誠心要戰還能堅持很久,會有源源不斷的水族支援。可天火焚燒是水族不能承受的痛苦。

越戰越心憂的龍神還是略遜一籌,他明白大勢已去,他不會投降,只能以死來結束這場戰爭,龍神戰鬥至死。

死前,他讓水族將士們拋下他回到海國活命。但水族殉主,也不曾像九霄界投降,不肯屈服已經變得極其殘暴的夢陽神君。

神女幽幽煞衝出來護住了將死的龍神。

同是天道之子的她呵斥夢陽,也因此獲罪,最後是幽幽煞以屈從為代價,換得龍神保全屍身,讓丹君想辦法把他的屍骨送回海國。

至此,龍神身隕。

海國悲鳴,受到天罰的海國十二島有十島沉沒,龍族的故土瑚枝洲也沉沒了。

因為膽敢忤逆九霄界,夢陽對海國龍族降下了天罰,僅剩的龍族再也沒有辦法誕生後代,就算是有龍蛋僥倖破殼,也會很快死去。

龍族的哀嚎在海上擴散。

他們對九霄界的恨意到達頂點。

一蹶不振額龍族在越來越虛弱的凋亡之際,設下了法陣,以身為祭,祈求天道的拯救,龍神的迴歸。

“起初我是不信的,但後來確實所有的龍族都銷聲匿跡,在蓬萊洲之上再也沒有見過他們,倒是莫名其妙多出來很多石刻的雕像,他們都朝向龍神的埋骨地……可石像破碎確實只是普通的石料。”

神使道:“原本忤逆了夢陽太子的龍神大人是一定會和魘陰神君一個下場,連屍骨都不能保全,但幽幽煞神女求丹君把龍神的屍骸換回來,藏在丹殿……我曾經同龍神交好,自然不會同他們一樣詆譭貶低龍神,於是我偷偷將龍神的屍骸帶回蓬萊仙台,再後來,我便被貶為看守蓬萊神宮的神使。”

“殿下,龍神大人的屍骸此刻就在你腳下。”

神使想了想,又說:“海國的寶物也已經隨著瑚枝洲的沉沒,一同沉到海底了,神宮裡供奉的寶器你需要看看麼?那上面都有龍族的禁制,它們都本該屬於你……你看……”

魚闕不說話,沉默了許久許久。

連神使也沉默了。

她仰頭看著龍神。

龍神雙手執戟,昂首四方。

他曾經為了維護天地之間的正道而努力。

千百年前,在魘陰神君遭到迫害之計,他也秉承了正義之道,率領著海國水族向不可一世的九霄界發動。

有著如此的勇氣,他的血脈應該永遠地流傳下去,而不是被當作異己扼殺,變作徘徊世間的幽靈,變作積怨的仇恨。

“真可恨啊。”

魚闕喃喃自語。

她突然想起來自己是見過龍族以身祭天的場景,如今他們都變做了黑暗中看著她的死靈,一直徘徊左右不肯離去。

他們要她覺醒,要她為了悲慘同族而戰。

爆發龍嘯,撕裂過往的仇恨!

她從來都不是魚闕。

她是龍族的新一代龍神。

“晏瓊池就是魘陰神君。”

“是也不全是……”神使說:“神君乃是精神化體,只是其中一縷魂魄,不能算做完全的魘陰神君。魘陰神君的真身還困在九霄界的陣下。”

肉身被甘泉束縛又被寒冰所凍,神魂也被瓊枝玉樹困住。

神魂不全的人很容易夭折,這也是為什麼晏瓊池想盡辦法給魚闕修補她同樣虛弱神魂的理由。唯有那條怪異的幼龍能填補魚闕的神魂。

晏瓊池在受盡折磨的十六世輪迴裡尋找脫身之法,同樣也是吃盡苦頭,眼看只差一點便成功了,最後還是把生的希望給了魚闕。

魔洲變故,魚闕執著,他一邊壓制蠢蠢欲動的禍蛇一邊操心自己佈下的通天之局,還要謹慎防備不被九霄界的人察覺……死亡對他而言,不過又是新的輪迴。

龍族新生的希望不能毀滅。

晏瓊池懷揣著對魚闕的喜愛和對龍族的同情愧疚還有對天道的恨,慷慨坦然的赴死了。

真是個小混賬。

叫人愛上了他,又自顧自地離去。

“長久以來的宿命輪迴會消磨他的神魂,如今,他那縷虛弱的神魂已經被禍蛇吞噬,他不會再回來了。”

魚闕垂下睫毛,說:“我要你抓住那條禍蛇,帶到我面前。”

晏瓊池不會再有下一世了。

他的神魂已經被禍蛇吞噬,魘陰神君的意志化體,最終淪為了他人口中之食。

她要抓住那條禍蛇,將它千刀萬剮。

“魘陰神君的真身就在九霄界麼?”

魚闕又問。

魘陰神君的意志已經不在了。

他的身軀也不該被困在那種冰冷的地方。

“殿下,你想……”

魚闕從跪坐的姿勢裡站起來。

“更衣。”

神使對突然的一句話搞得雲裡霧裡的但還是馬上應下:“我這就去準備衣物。”

“不必,就內室裡的那一套吧。”

“可是……”

神使想起來龍神殿的內室裡供奉著什麼,有點遲疑了。

“怎麼,晏瓊池穿得,我就穿不得?”

魚闕回身,臉上沾染的斑斑血跡讓她看起來就像個惡鬼,同站在黑暗裡注視她的那些死靈索命來了。

神使在燭火的照應下,恍惚看到了當年的龍神。溫和的爭取是不能為龍族換來平和,殘暴的殺戮唯有更殘暴的方式才能結束。

龍神殿彷彿有感應一般,為魚闕開路。

沉著的石壁後,供奉的是晏瓊池的辛苦收集而來的神裝。

魚闕看著它們,輕聲說:“既然我已經明白了我的使命,我註定是要為了完成它而死。”

“雖然知道晏瓊池已經死去,但他的軀體還留在那種地方,我會解救他……也不枉,本座與他,少年相識,夫妻一場。”

*

風化及接到了草臺峰上的密信。

不是玉簡,不過又是誰會以密信來給他送信呢?他問白珊,白珊也奇怪。

密信?

什麼時候了還用密信通訊啊?

風化及把密信內容給了黎含光看。

裡面是請他前來寂天道一敘的邀請,沒有署名。但幾人一猜就猜到可能會是魚闕。

“魚闕?她已經成為了天下公敵,阿及,你難道還信得過她麼?”

“她刺殺了魔尊……我願意相信她的。”風化及說:”不知道她到底找我是要說些什麼。”

此時,幾人都知道了訓誡堂收到人頭一事,雖訓誡堂對外聲稱是被用以洩憤的平民,但從他們的反應來看,不難猜出魚闕應該是殺死了什麼重要的人。

訓誡堂的臉色極其難看,叫囂著要抓住魚闕,把她處死。

他們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魚闕頭上。

魚闕和不肯讓訓誡堂搜捕的晏氏成為天下公敵,尤其是問寒道君白復止失蹤,青鸞闕的人也認為和晏瓊池有關。

但晏瓊池的訃告已經被張貼出來,晏氏給的死因是被魔洲之人殺害,死無對證,無從查詢。

曾經和魚闕交好的幾人也受到波及連累。

黎含光拉住他的衣服,搖頭,臉上盡是哀求的神色:“別去,阿及。”

風化及倒是握住了她的手,道:“我必然要去的,你知道魚闕的本性不是如此,她為了人世刺殺魔尊,此番尋我,必然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有什麼難言之隱,她為什麼不找白道友說?其中必然有詐,阿及,你不要心善,總是誰都肯相信,不行,不許去!”

黎含光說:“她在寂天道,我會告訴仙門和訓誡堂,讓人前去捉拿她。”

“有什麼難言之隱,到訓誡堂前再說罷。”

白珊也覺得不妥,勸道:“是啊,風道友,眼下這個形勢,連我都不敢輕易再靠近我的師姐,她畢竟……畢竟……”

風化及被勸住了。

他也覺得謹慎為妙,畢竟,訓誡堂那一事不知真假,萬一真的是魚闕做的呢?可萬一不是呢?

他有些苦惱,魚闕此番難道是在求救?

“我看,還是先稟報訓誡堂,讓人守住寂天道好了。”黎含光也還是惦念著從前的魚闕,說:“邪惡之人不能登上寂天道,她要是選擇在寂天道見你……那……”

風化及也贊同,說:“這樣也好。”

在幾人想把此事稟報給訓誡堂時,又有一隻鳥銜著密信來了,藍色的蜉蝣伴隨其中,非常漂亮。

密信上赫然是蓬萊神使公文一般的邀請,信中還附加了保密的請求。

蓬萊神使?

幾人也沒見過蓬萊神使,不知道這位神使又何貴幹,再者他們怎麼知道這是真的?

不過,既然是約在寂天道上,那麼便姑且算是正道人物?

幾人聚在一起商量,決定還是先去看看。

隨時保持聯絡。

他們倒要看看這位蓬萊神使有何指令。

*

寂天道。

在九霄界還未曾斷絕和人世的關係時,寂天道曾經是連結的長橋,各門派的師祖偶爾還能同仙門聯絡。

但現在已經完全的沉寂下去了。

風化及沿著長長的石階一階階地向上走去。

周圍的藍色蜉蝣也越發的多。

他想起來曾經在蓬萊洲見過的紫晶木,紫晶木上很多這樣的蜉蝣飛舞。

蓬萊神使要見他?

沒有在七脈爭鋒上獲得一甲,沒有獲得前去會見蓬萊神使的資格,算是遺憾。

不知道這位蓬萊神使找他有什麼話商量?

風化及一邊想,一邊走。

蜉蝣漸漸形成了一座這擋視線的牆。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看見蜉蝣陡然散開,面前似乎站著什麼人,待看清楚後,心突然一沉。

遠處高高的石階上站著一位女子和一小童。

傳說蓬萊神使可是個面目和藹的老者。

哪裡會是女子和小童的模樣?

不過傳聞也許並不準確?

“晚輩風化及……”

他照例想作揖行禮,卻聽得淡淡地一聲笑,說:”好久不見了,風道友。”

是魚闕。

風化及心裡雖然知道這可能是個陷阱,但聽到魚闕的聲音時,他還是吃了一驚。

怎麼會是魚闕。

她能站在這裡那就說明她並不是什麼十惡不赦之人,風化及又稍稍放下心來。

魚闕站在寂天道之上,背對著他。

“別來無恙。”

她轉身,對風化及道一句:“容我介紹一番,這位是蓬萊神使。”

此刻魚闕身穿白袍罩著素色的禪衣,與此前風化及印象裡的她已經大相徑庭,記憶裡那雙圓圓的帶著純淨眼眸現在變得細長,五官已經完全褪去稚嫩,神情更為淡漠。

旁邊一小童也朝他點頭示意。

風化及只怔愣了一秒,退後一步,問:“你找我,想做什麼?”

“沒什麼。”

魚闕站在高處,垂眸看他,語氣帶著幾分關切:“自魔尊一役過後,我便很擔心你都狀況,你的傷勢如何,還好麼?魔尊的實力不容小覷,你有傷到神魂麼?”

面對突如其來的關懷,風化及一時間無所適從,他不知道魚闕想做什麼,只得應下:“還好,沒有傷到神魂。”

“這樣啊,那就好。”

魚闕點點頭。

風化及看著魚闕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不解:“你找我過來,是想做什……”

話還沒說完,魚闕一瞬間拔出青紫玄魔劍,閃身來到風化及身前,在他還沒來得及躲過之際,一手摁住他的肩,手上的劍捅到了胸口。

沉悶的噗嗤聲之後,冰霜和雷光的化為細碎的粉塵飛舞,夾雜著飛濺的血。

風化及睜大眼睛,看著魚闕。

“你——”

心中實在不安,便偷偷跟上檢視的黎含光正好看見了這一幕。

魚闕和風化及靠得很近,像是兩隻翩翩的蝴蝶,但環繞在他們之間的只有血腥的花。

風化及的血化作了大團大團猩紅的花盛開在半空之中,那是被他失控的雷靈根炸出來的絢爛模樣。

“魚闕——”

黎含光眼睜睜看著她把劍捅進了風化及的胸口之中,只怔愣了幾秒便反應過來。

她拔出了劍就要去救風化及。不料飛身上去揮劍時,被一旁跟班似的小童攔了下來。

小童一個寸勁就把她打得倒飛出去。

魚闕並不看她,眼睛看著驚愕的風化及,手中的劍緩緩旋轉,鮮血如注。

【晏瓊池把魔主般叢之死嫁禍在風化及頭上,致使他被魔族報復,無端為風家引來了許多禍端,實在不堪其擾的風化及萌生了避世的念頭,但責任感讓他不能輕易放棄,一直在參與仙門事務,不過卻是徒勞無功,他的心魔與日俱增。晏瓊池將他帶離仙門,尋一處極樂天秘境讓他閉關清除心魔。】

【極樂天秘境使得風化及的修為大漲,出關那日,正好是魔尊率領大軍進犯人世的危難之際,雷靈根的雲崖洞弟子稀少又損失慘重,風化及馭使雷霆,擊退了魔族。因為急切地想擊退魔洲保護百姓和仙門,嚐到了高修為帶來的雷法傷害的風化及尋求更快的修煉方法,為遇難同門報仇。】

在山下等待的白珊面前突然跳出了這些字樣,她仔細一讀,發現這些是原著劇情。

【晏瓊池出身的晏氏藏有古海國的密卷,他告訴風化及,自己有辦法幫助風化及短時間的提升自己的修為,不過要風化及信任自己。風化及當然信任他,於是跟著他來到了寂天道。】

“魚闕。”

風化及伸手握著胸口前的劍,總算是相信了先前的仙門說的,不可再同魚闕交好的話,喘著粗氣看著她,不明白:

“為什麼要這樣這樣做?”

“你不需要知道。”魚闕開口。

風化及看著那雙黃金瞳,看著她異化的臉,那些盈盈的鱗片覆蓋在她漂亮的鱗下,開口,“你到底是……是什麼東西?”

這副模樣他是見過的,不是錯覺。

他真的見過魚闕異於常人的面目,她不是人族,是什麼……是蛇族?還是……

魚闕不會跟他解釋,反手抽劍,一旁的神使見縫插針沿著他的傷口灌注了神力。

黎含光看著他們合力戕害風化及,心急如焚,立即用血祭召喚自己的法器,她開啟了金光洞獨有的聯絡網,要把這裡的一切向外傳送。

風化及的雷靈根被抽了出來,他被像是丟垃圾一般隨意丟在一旁,再次撲上來的黎含光接住了他,錯失了能夠給魚闕傷害的機會。

“魚闕!”

黎含光一手抱著風化及一手執劍指向她,厲聲問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你真的要與我們為敵麼?”

“……”

魚闕無視她,自顧自地向上走。

抽出雷靈根的神使追隨著她,兩人像是虔誠來朝拜的信徒,除了最高處彷彿存在的信仰,一切都不存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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