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楓滿燭玉京06】

◎矢海之牢◎

“不必同我說這些。”

魚闕將臉瞥向一旁, 說,“你曾經說過不要向敵人道歉,尤其比自己弱小很多的敵人, 道歉不過是為求心裡的安慰,其實不會有任何憐惜, 所以才不是尊重。”

“我們早就是死敵, 你這樣,難道不噁心麼?”

不要說這種話來軟化掩蓋什麼。

她不需要道歉。

“也是。”

燕棲點點頭, 說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沉睡十四日, 大少主便被折辱十四日,現下不知情況如何, 還望你能夠將大少主救出。”

“若是有什麼疑問, 你大可以向他求解。”

她意味深長地說:“現下這個局面,你和大少主結盟是最好的選擇了。”

那片山林長不出瀲楓, 但時有云霞溢位, 很契合晏氏先祖對三千霞的審美追求,於是瘴林也成為了燭玉京的一部分。

此前別說魚闕,晏瓊池也沒有資格到這裡。

不過她沒幾天能活,這個願望不會能實現了。可至少魚闕願意幫她,大少主就還有生還的希望。

因為要鎮壓禁海里的禍蛇緣故, 燭玉京興建之處, 選址便很靠近海邊。

魚闕吃了清瘴丹保持清醒。

她只是在跟隨晏瓊淵出行任務的時候去過一次,晏氏似乎長久以來在矢海之牢關押著什麼東西,非內部核心人物不得進入。

“大少主現在被關在矢海之牢下,晏氏走的路我不識得,不過還有別的路可走。”

“我答應幫你,不是因為想要你的命。不要再出現在燭玉京,自行離去吧。”

燕棲為何這般信誓旦旦。

現下晏瓊淵被關入了矢海之牢,燕棲作為逃逸出來的大少主勢力,自然不能明目張膽地靠近,況且自己這樣,進去了不過是令自己消亡更快罷了。

不過魚闕也不打算再斥駁。

晏氏的德行還需要說麼?

不想殺又不想放的人和靈獸,下場都不會好的,比如他們的獵獸、獵人活動,雖說是東洲正派,可有時候做的事情也蠻過分。

矢海之牢完全是由瘴氣和迷霧構成的秘境。

“那麼,一切都交付於你了。”

晏氏的樂趣就是那麼惡劣。

撿起瓶子的燕棲一怔,抬起頭,便看見魚闕轉身,徑直沒入了身後茫茫的霧氣裡。

燕棲的身體根本不能支撐她進入瘴林。

但實際真正的地牢在山林之下。

魚闕不解。

燕棲解下長短刀,單膝跪下,雙手奉上:“現在你便可以取拿我的人頭,作為我的報答。”

“仙林宮的藥,吃了興許能減緩毒發速度。”

而且,瘴林既然是燭玉京的禁地,那麼必然有什麼東西在此處。

然而空氣裡又飄蕩著酸腐,像是秸稈漚在田野裡的腥餿腐敗。

從多方面來看, 晏瓊淵的勢力已經被瓦解, 甚至燭玉京也不在掌控之中, 燕棲這樣篤定, 彷彿把他救出來,一切都開始明朗起來似的。

*

山林起瘴,霧氣能夠使人迷失方向。

她早就想好了, 若是沒有等來魚闕,她打算自行沒入瘴林, 死在追隨主人的路上。

身處其中,能真切感受到溼漉漉是霧氣,叫人辨別不出方向。

但看著面前茫然一片的林子,也頗有迷茫。

魚闕只是站在原地看她,半晌,從懷裡摸出一個瓶子,扔給她。

他們很喜歡看東西相鬥,不論是人還是物。

魚闕略有後悔。

隨她怎麼想。

真是晏龍庭一貫的瘋子作風。

不論是人,還是其他的什麼動物。

在燕棲的描述裡,矢海之牢雖然表面是一個巨大的瘴林迷陣。

燕棲只說了矢海之牢在此處……具體的也沒說,什麼也不知道便自顧的往前衝,那她不就是無頭的蒼蠅了麼?

怎麼的突然就被影響了理智,任由他人的幾句話就把自己原本的思路帶偏。

燕棲不怕死,不過她的心願是再見追隨半生的少主一面。

選址同時又挨著一片低窪的山林。

據說,這片山林便是矢海之牢的所在。

現在應該她警惕瘴林裡可能會出現的東西。

自己有時候真是很容易被人帶著衝動。

罷了,先向前摸索。

正當魚闕打定主意朝前去,瘴林之中突然衝她跳出一個東西,速度極快,掀起的風犀利,直衝魚闕的脖子而來,帶著要折斷她的氣勢。

魚闕及時下腰躲過,順勢扼住這人的手腕後腿發力上翻,借力將他甩出去,緊接著向後幾個起落,毒霧形成的罡氣爆發,寒光閃閃的銜尾劍出鞘。

向她攻來的人也停住,緩緩地抬起臉。

那是一張萎縮又類鼠的尖臉。

眼睛眼睛不知去向,鼻子和臉頰肉腐爛,身軀佝僂著朝前的抻,兩隻手縮在……像人,也像一隻鼠獸。

瘴林關著很多這樣的怪物。

他們的修為不低,但因為窮兇極惡被晏氏的人捉了關在這裡。

瘴林帶來的侵蝕已經叫他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磋磨了軀體,磨滅人性,他們現在只是一群修為頗高的惡獸,只以相鬥為樂。

他最先察覺到了魚闕,從漏風的喉管裡發出兩聲怪笑,又向她撲去。

魚闕實在噁心,抬手一劍,怪物的頭顱掉落腳邊,鮮血噴湧。

但這樣的血腥和慘叫又引來了其他的人。

眾多的怪物自茫然的瘴林裡慢慢出現,身形佝僂,一搖一晃,十分詭異。

他們雖然變作了可怖模樣,但身為修士時的術法還在,察覺到有活物對同類動手,茫茫白霧裡,突然之間各路術法一齊朝魚闕襲來。

魚闕拖著堪堪能動的身軀躲避,並還擊。

可還擊招來了更多的怪物。

眼看怪物越聚越多,她也按捺不住暴起的殺心。正反此處沒有其他人,乾脆一口氣都殺了。

綠色的毒霧才在手中聚成一個漩渦,魚闕從耳邊怪物的廝嚎裡分辨出了破空之聲。

她幾個翻身向後起落,退到了安全的位置。

只見有水化形的槍破空而來,將方才環繞在她身旁的怪物盡數除去。

水幕隔絕。

“你沒事吧?”

有人說話。

魚闕的警惕依舊不減,看向水槍來的方向。

茫然的霧後來了一個人。

“此處不能久留,別杵著了,快隨我來。”

他身形一閃,出現在魚闕面前。

可看清楚她的模樣後喃喃出聲:

“是你……居然是你?”

“……”

來人身上衣衫已經襤褸,頭髮散亂,眼神無光,臉色也差,彷彿在此處混跡已久。

更重要的是,魚闕知道此人是誰。

此人名為渡海,也是晏瓊淵的勢力之一。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

“我想不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確實晏瓊池把我們關進了此處。”

瘴林某處隱蔽的石洞裡,渡海用木頭削成的板子堵住門口,防止那些惡人惡獸的入侵。

石洞內部還算開闊,有幾處石壁開了口子,露出隱隱的天光。

“瘴林對人意志消磨速度太快了,我現在甚至不能完整的記起來我一天之中做了什麼……”

兩人僵持了一會後,為防止後續可能會遭遇的其他危險,渡海提出將防備的魚闕帶回自己的駐地。

畢竟入夜後的瘴林才是真正的恐怖。

林間散發的瘴氣會刺激蟄伏此處的惡獸,使得它們發狂,若是待在外頭,稍有不甚就能將自己送命。

況且,瘴林只能進,出不去。

此處就是一個巨大迷陣,範圍巨大,百頃山林有有沼澤山谷,連綿不絕,相當於一個燭玉京了。

魚闕對瘴林所知甚少,加上她此前知道渡海,知道此人心腸不壞,於是便收了劍跟上。

“給,吃點幻松果。”

方才渡海出手,以為又是一個被小少主扔進來的同僚,他也沒想到會是魚闕。

見魚闕雖然答應跟自己回來,但眼中的防備不減,渡海便自顧自地烤著解瘴的幻松果,嘴裡回答問題。

“當時追捕你們的人,被殺被關的都有,現在晏龍庭已經被我們這位了不起的小少主肅清了吧?”

他把幻松果遞給魚闕。

渡海本就是晏氏下屬幾個把守重要樞紐的世家公子。內部的權利之爭實為兇險,連高潔的仙門世家尚且不能罷免。

在異黨相爭之中,他厭惡了燭玉京的對立和傾軋,就算最後失敗,在殘暴的小少主面前也不肯降服。

於是被扔到瘴林自生自滅來了。

“看來我們的燭玉京,就要不可避免地走向衰敗了啊……吃吧,瘴林裡生出來的幻松果要比你自帶的丹藥還有效。”

魚闕接過那串考得紫藍的野果,一時之間不知道從哪裡下口,眉毛有點糾結。

“燕棲讓你來的麼?”

“嗯?”

“燕棲讓你進入瘴林的麼?”

“嗯。”

“你不該來的。”

渡海看她小心翼翼地咬幻松果,說:“小少主回到燭玉京時我就預想你也會回來,屆時,燕棲可能會找上你,讓你去救大少主。”

“晏瓊淵到底怎麼了?”

果子的味道很奇怪,魚闕的眉毛於是更加糾結了,胡亂吃了兩口,便開始問話。

“不知道。”

“雖然不知道他怎麼了,不過從你的表情看,想來燭玉京大少主的下場和我們差不多。”

提起大少主渡海的興致缺缺,他嘴唇動了動,把話題引到其他地方去:

“燕棲總是這樣,總是堅定的做一個蠢女人。”

“她還在燭玉京麼?”

“在。”

“想不通,她明明有機會離開,為什麼不走。”

魚闕放下果子,想起燕棲的神情,說:“不過只是追逐心裡的幻影罷了。”

“也是,為了很多不存在的幻影,使得我們這般流離。她還好麼?”

“……好。”

魚闕道:“她說晏瓊淵在矢海之牢,你可知道怎麼去往矢海之牢?”

“把自己的哥哥關入矢海之牢麼?確實蠻像小少主能做出來的事情。”

渡海不算驚訝,又說:“你不該來的。”

“此處危險重重,不說你能不能救出大少主,就是你認不認識路呢?”

“你此前住在嘯月山莊,對燭玉京很多地方不甚瞭解罷?且不說認不認識路,其中的危險你又如何防備?再說,瘴林進得來,出不去,知道迷陣解法的人,除了掌控泉樞那群老頭可沒什麼人了。”

“退一萬步講,你要是救出了大少主,找不到出口,若是大少主意識清醒,將從矢海之牢的方法告訴你,你就有把握離開麼?你救走的可是……”

魚闕把果肉嚥下,淡淡地說:

“我現在已經身處瘴林,想回頭也難,難不成你知道如何出去?”

渡海愣了愣,搖頭。

“來都來了。”

“你既然說晏瓊淵知道如何出去,那不如一起將他救走再做打算……你知道矢海之牢從哪裡進去麼?”

渡海猶豫了下,點頭。

他父親曾經是把守燭玉京重要幾處機關的門主,當然知道瘴林的秘密。

不過他也只是知道大概的位置,關於入口不過也是他聽父親口述,並沒有見過。

“你只管帶我去,其他不論。”

*

瘴林對人的消磨很大,因此不能施用法術趕路,又因山間的怪物,他們幾番繞路走,直至兩天後根據渡海父親口述的方位終於找到了矢海之牢的一處隱秘入口。

渡海說,矢海之牢的門原是在瘴林的巨樹之下,但也有棄之不用的幾個隱秘入口。

他看著面前的亂石堆,彎腰去扒拉石頭。

果然從中得到了一尊石頭做的小像。

渡海把小像打碎,亂石堆破開。

“去吧,拜託你了。”

望著面前陡然出現的石洞,魚闕屏息,抓緊銜尾,朝前一倒——落入了深淵之中。

身軀極速下落,視野裡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光點,隨著距離光點越來越近,她幾個翻轉倒轉身形,以銜尾劍刺入黑暗。

劍身像是卡住了什麼東西,生叉叉的在最靠近光點時剎住了。

她掛在劍上施術法去探查下方的情況。

手心蹦噠的小魚出去的暫時沒有發現有什麼危險,於是拔出劍,跳下去。

只見面前一片幽暗,仍然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但能感覺到濃重的血氣翻滾。

黑暗只持續了一瞬,再一眨眼,魚闕面前的景色變作開闊的水域。

水天一色,一望無垠。

平靜,寂寥。

孤零零的一座繪滿彩霞的牌坊立於水上。

這裡便是矢海之牢麼?

魚闕左右環顧,雖不知道矢海之牢裡有何機關,但總覺得熟悉。

矢海之牢是為燭玉京的禁牢,必然有它的不可告人之處,她需儘快找到晏瓊淵所在。

跨過牌坊,周遭的景色變化為花海。

魚闕看著腳下酴醾之花下掩埋的骨頭,四處張望,不小心把腳底下的枯骨踩碎,下意識地退後一步。

牌坊之後的景色再變,便作了一片竹林。

竹林?

來回多試了幾次,每一次退回牌坊後,景色都有變化。

魚闕心中猜測,這矢海之牢裡有多重幻境,幻境透過牌坊連線。

從牌坊後變換的景色來看,到蠻像東洲曾經流行過的花牌,頗有討彩頭的意思。

東洲人所求五路通亨,四海潮起。

在花牌裡的體現指的是在四海局裡,在水牌牽頭的情況下,發夠十二張牌。

十二張牌為一局,若是在十二回合裡集齊五張水牌便會激發藏在花牌裡的水脈。

現下正好有竹、花、風、雪、水、鳥、蟲這幾重景象。假若真如她所想,她進來時在一瞬間看見的黑暗和搖曳的燈火光影才是最真實的面目,

從看見掉入水域開始,她便入了局。

暫且把一切當做是花牌規則吧。

現下自己經過了好幾重幻境,想逃離此處也得重頭再來了。

就是不知道失敗的懲罰是什麼。

認定了規則後,就得重新洗牌入局。

重新洗牌的代價很大。

最後一次退出幻境後結算洗牌,魚闕看見,原本應該在身後的牌坊出現在遠處的紅月之下。

先前她在其他幻境裡見過的東西,現在都變作了惡獸,虎視眈眈地看著她。

它們張牙舞爪,數量眾多。

要透過牌坊,就得殺死它們。

魚闕看著向自己襲來的惡獸,緩緩抽出銜尾劍。

幻境之中,所幸銜尾劍還在身上。

把攔路的東西都清理好後,負傷了的魚闕再一次出現在了水牌幻象裡。

她看著飛簷挑立的牌坊。

若是單純玩牌,晏瓊池可玩不過她。

*

魚闕穿越了最後一個水牌牌坊。

在呼嘯的風鋪面而來過後,她眼前的景色陡然一轉,終於再次看見了斑駁的牆體。

美麗又危險的幻境不再,到叫人安心了幾分。

她其實一直維持著從暗道落下來的姿勢。

幻境鋪展得如此之快,她一下子陷入進去幻境裡,方才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她在幻境裡的經歷。

魚闕看看自己的手臂。

一次次重新洗牌和那些東西廝殺留下來的傷居然實實在在出現在了自己身上。

難道在幻境裡受到的傷害會作用到身上麼?

施用了一個術法草草療傷,魚闕抽出銜尾劍向前而去。

在幻境裡陷入太久,她感覺身體有些虛浮,手觸控到結實的牆體,虛幻感才稍稍落地。

這裡,應該就是矢海之牢了吧?

看起來和普通的監牢沒什麼不同,但危險往往藏著普通的表現之下,不可放鬆警惕。

*

矢海之牢的路幽深,看不見盡頭。

石牆兩邊搖曳的燭火一模一樣,所有的道路也一模一樣。

經過一個路口,左右張望,但這些怎麼看怎麼相同的景色,像是一張大網,無窮無盡地將人困在此處。

這裡居然連常規的看守人也沒有。

魚闕在閉塞得會令人發瘋的地方轉了很久,還是沒有走到盡頭,更別說找到晏瓊淵的位置。

詭異。

正當魚闕在閉塞的幻境裡感覺一陣噁心之際,銜尾劍突然發出了輕輕地嗡鳴。

魚闕將它捧在手心裡檢視,發現銜尾劍劍身居然開始無故滲出紅色的像血一樣的煞氣。

她可沒有催動劍意,為何劍會自鳴?

細微的紅色煞氣打折卷,像是被什麼吸走一般,朝某個方向微微傾斜,像是密室之中有風流動,風是生機。

察覺到異樣,魚闕顧不得難受,立馬警惕,環顧四周。

不知道是不是銜尾劍的嗡鳴干擾了空間內的術法,她的視線也清明瞭。

魚闕以為道路是有石牆隔絕的道路。

現在她終於看清楚了道路兩旁不是什麼也沒有的磚牆,兩旁是一個個監牢。

監牢裡關著人。

但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響,卻無不言歪嘴斜。

他們陷入了長久的夢魘裡,在夢魘裡受的傷都會作用到現實。身體流血腐爛,但能給出的反應只是破碎的身軀微微顫唞。

明明關押著很多人,可此處毫無生氣。

明明身體受了創,也沒有人痛撥出聲。

真是惡劣啊。

魚闕心情複雜地穿過這片區域,手上銜尾劍的紅色煞氣大盛,像是被什麼吸引,活潑起來了。

她不能控制煞氣,只能跟著它走。

漸漸地,她看見牆體的縫隙之中同樣有紅煞冒出,飄乎著打著卷兒,似乎在響應銜尾劍。

走著走著,在夢裡的血水翻湧的景象開始不受控制的出現在腦海裡,任由魚闕努力想別的什麼事情試圖分散注意力都是徒勞。

血水在翻騰,它從池子裡溢位來了,並且朝她的方向蔓延……那條蛇是阿孃的臉。

阿孃的頭不見了。

到底是誰拿走了它?

可憐的亡靈失去了唯一的頭顱,化作夢裡的怨靈向她哭訴麼?

魚闕被滿腦子控制不住的想法拉著向前走,待回神時,自己已經站在一堵牆之前。

牆體滲出的煞氣,好似鮮血流淌,讓人不免聯想這牆後到底是什麼。

從煞氣裡,魚闕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召喚。

心情也變得沉重,哀傷一下子擊中了她。

魚闕不自覺地抬手要摸這面牆。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許久不曾出現的異化再一次表現在了臉上。

紫色的豎瞳,珊瑚般美麗的龍角。

隨之而來的,是龍的暴怒。

牆後面是什麼東西,居然能令她這般狂躁?

但她無論對突如其來的狂怒毫無辦法,才將手觸在其上,沿著牆體緩緩流淌的煞氣突然大增,彷彿液體傾瀉,全朝她而來了。

那股煞氣濃重得令魚闕都不得不抬手抗拒,銜尾劍上滲出紅色的煞氣增多。

兩方煞氣居然能契合,掀起的巨大的氣浪幾乎要把她吸進去。

煞氣變作了一雙雙手,朝她而來。

魚闕勉強睜開眼睛看,看見化作一雙雙鬼手的煞氣中央居然還是阿孃的臉……

不行!

魚闕只覺得自己不能繼續待在這裡,必須馬上離開。

但她正要收劍掉頭離去時,聽見了有人於虛無之中呼喚了她的名字。

她頓住,正要抬頭上看,煞氣幻化的鬼手自顧地化作五股氣流,芥子袋飛出一個亮晶晶的東西。

裝著魔洲先行官畲月的魂瓶將所有的氣流全部納入。

魚闕見狀不對,心想該不會是那魔族做了什麼手腳要逃,要去奪那魂瓶,不料煞氣纏住她的手一路向下,帶著勢不可擋的兇猛想吞沒她。

煞氣將她拋上了半空。

好容易掙脫了煞氣,魂瓶發出爆裂的脆響,水晶炸了魚闕一頭一臉。

幸得有罡氣在,她才不至於受傷。

正要下落時,還沒有回過神來的魚闕感覺腰被人環住了。

“魚鬥雪……?”

有陌生的聲音帶著驚愕念出阿孃的名字。

怔住的魚闕抬頭看——

對上一雙赤紅的瞳。

“哦,你不是魚鬥雪。”

他極輕地嘆了一口氣。

周身的空氣變化,寒意上湧。

頓覺不好的魚闕一劍揮開距離,無奈此人不是實體,御在紅色的煞氣之中,很快聚合。

魚闕在十米開外是地方站住,以劍防禦,同時看清楚自魂瓶裡出現的人的模樣。

只見來人身材高大魁梧,一頭長髮垂地,額生犄角,吊眉赤目,紅色魔氣環繞其中,煞威自現。

“你是誰?”

從的特徵來看,他必定是魔洲的人。

燭玉京的禁地裡怎麼會有魔修?

還是一個……大魔?

見他不說話,直勾勾地看著自己,魚闕皺眉,再問:“你是誰?”

久久地對峙之後,那人終於開口:

“我名為般叢,乃魔洲四殿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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