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049
沉默的江聆與傅妄深黑的雙眼安靜對視,
聽他低聲的話語，彷彿要拉著她, 往與他纏抱更深的海水中淪陷，
“認真的，你想要什麼，我全都給你。”
江聆看著他，語氣淡淡地糾正道：“別誤會了，其實你倆做擋我媽的相親物件都差不多。”
“我沒有更中意你, 不要自作多情。”
“只是好奇你為什麼不自己主動而已。”
傅妄：“……”
安靜了片刻。
江聆把鏡子舉高了點，“還是塗點遮暇吧…”
傅妄心氣不順，盯著她, 語氣微硬, “你們, 是去我那兒吃飯吧？”
江聆回的慢，輕聲答：“不是去你那裡, 剛剛跟他聊過了，去吃燒烤。”
理所當然，那個勉強只能是清秀白淨的小夥子跟傅妄比外貌還差太遠，不過要說合不合眼緣，單純看感覺的事，自然另當別論。
對方問什麼，她如實回答，對方說什麼，她禮貌微笑。
這一晚上，傅妄還真整夜沒有睡著。
從頭到腳，江聆就像被他的寬闊精悍的身軀滿滿地包裹住了，沒有一點可以掙脫的餘地。
此時此刻，江聆沒多說，傅妄光憑腦子裡不著調的幻想，就把自己氣的五臟六腑都在悶痛。
江聆說：“下午五點。”
對面的人一臉仰慕地問，江聆反應一般：“嗯。”
她香香軟軟的纖瘦身體被他緊緊圈著，發頂細軟的髮絲蹭著他的脖子和肩窩，她一雙小腳正碰在他結實的小腿。
而且就單論長相而言，他真人比照片上長得好看許多，一米八冒頭，身高優異，面板白皙，五官端正，清秀俊朗，乍一眼一看，像個陽光開朗的男高中生。
律師小哥哥全名溫簡，在港城第二律師事務所工作。
江聆言外之意彷彿在說傅妄看著既不好相處，又高高在上。
可事實上，江聆的心飄忽多變，時陰時晴，遠不在他的掌控裡。
傅妄：“去哪兒吃, 幾點。”
傅妄：“問問而已, 關心一下你，以免出意外，現在外面騙子很多的。”
看著她，卻真再想不到說什麼話去阻攔她，江聆都坦白了，答應相親是暫時糊弄她媽的無奈之舉，可她是不是也說過，興許真的看對眼，也會考慮考慮，不完全是弄虛作假。
江聆抬起眼，傅妄清俊冷欲的臉半沉在昏光裡，單眼皮，高鼻樑，完美的臉龐輪廓和毫無瑕疵的冷白面板確實無可挑剔，尤其他身上自帶的一種禁慾又蠱惑的氣質，比明星還出挑幾分。
傅妄：“幾點？”
他們躺在一張床上，傅妄等江聆睡熟過去便把她抱在懷中。
溫簡哦了一聲，“自己做生意，確實更自由。”
“閤眼緣嗎？”他眉尾一揚，問。
“太厲害了，我也想過今後開一家書店，不過還沒那麼多存款。”
“行，祝你們明天相處愉快。”他心不在焉地祝福她。
服務員過來換油紙，他們不約而同地安靜了一會。
江聆想了一想，“不是，我開花店是去年的事，之前是正常的上班族。”
————
一頓燒烤從上菜，到烤熟, 再到吃完，起碼也得一個多小時, 五點到餐館，飯局一晃就是晚上七八點，他們約在這個時間點，晚飯結束後還能順著氣氛逛一逛街，在夜色朦朧的氛圍裡說幾句懷念過去的親暱話，更不願想象一點，牽牽小手，抱一抱。
江聆：“嗯。”
從幻想裡延展出的猜測，實實在在地蔓延到現實裡，傅妄還是忍不住繼續問道，
江聆回答：“就在附近的燒烤店，網紅店，人很多的，不會出事。”
“他長得比較沒有攻擊性，看著人挺好的，平易近人。”
“姐姐，聽我媽說你在港城開了一家花店，是真的嗎？”
溫簡：“那姐姐這幾年一直在忙花店的事，都沒談戀愛嗎？”
江聆問：“你不會還想跟蹤尾隨吧。”
江聆笑回，“會的。”
江聆：“你年紀還小，可以慢慢來的。”
江聆如實對答，“發了幾張，還有他初中的照片。”
而且這個男生似乎對她也很滿意，總是笑眯眯的像金毛狗狗一樣望著她，一口一個姐姐，這要是普通小姑娘還真架不住，可年近三十的江聆只覺得他喊的自己渾身肉麻。
傅妄別了下頭，不能再問下去了，否則今晚上覺都睡不著。
第一次相親，江聆莫名地沒有感到緊張，就像跟普通朋友，或者普通同事聚餐一樣，她表現的中規中矩。
“你媽，應該給你發了他的照片吧。”
簡短的相處下來，江聆覺得他的為人和長相一樣，挺平易近人的，性格隨和善良，說話也很有素質。
江聆的調料小碗裡早已空空如也，他們點了兩盤肉，兩盤素菜，還有一半沒吃完，可她一直沒有去打新的小料，連筷子都沒怎麼動了，一直是溫簡在烤在吃，偶爾把烤好的肉菜夾到她碗裡，她也吃的極慢。
等服務員卸走兩個空盤離開，溫簡看著江聆興致缺缺的模樣，沒有食慾，似乎也沒什麼和他說話的慾望。
溫簡，“姐姐是真心考慮結婚嗎？”
對面的人看著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其實她也忘記了溫簡是二十五歲的成年人，法學研究生，他不可能真的一點兒敏銳感都沒有，察覺不出江聆的心不在焉和敷衍禮貌。
她反問道，“你是真心的嗎？”
溫簡認真地說：“我是真心的，以結婚為目的，以談戀愛為相互瞭解喜歡上對方的過程，來跟你相親的。”
江聆：“這樣啊…”
溫簡：“姐姐是被家裡逼得嗎？”
女人一旦過了二十五，被催婚是常事，何況江聆已經二十八，再過兩年就滿三十。
江聆：“算吧，其實也有別的原因。”
溫簡點點頭，“怪不得姐姐像是對我完全沒興趣的樣子，原來是被逼的。”
江聆：“抱歉，今晚燒烤的錢我付。”
溫簡搖搖頭，“吃飯當然是男人付了，你付就是不給我面子，而且你也沒吃多少，我怎麼好意思讓你付。”
江聆：“……”
溫簡：“姐姐不喜歡吃油的東西對吧，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才提議和你吃燒烤的。”
江聆：“還好。”
溫簡：“吃完我們出去走走吧，就算現在談不成戀愛，先從朋友做起，慢慢往那邊發展也可以的。”
出了燒烤店，外面的港城主街上人流擁擠異常，可能因為是週末，加上這幾天是颱風侵襲港城後復工復業的修復期，被關了幾日的上班族和學生黨都有點報復性出門心理，街上的人頭密集程度堪比動物大遷徙。
剛才來的時候還沒這麼擠，夜深了，人更多。
江聆站在臺階上，遲遲不知道怎麼落腳，一隻手伸到她的身前，抬眼是溫簡親和溫柔的一張臉，“抓著我吧，免得一會兒找不到你了。”
江聆看了看他的手，沒有動，“……”
溫簡見她的反應，瞬間知道江聆變相拒絕了他，他趕緊抬手抓了抓後腦勺，緩解尷尬，“我們往海灘廣場那邊走吧，那邊人少。”
平時只要十五分鐘的路，他們逆著人流活活走了半個多小時才到。
海灘廣場上的風很大，人少。
有小姑娘在買花，還有人擺攤賣水果，拖鞋，或者烤腸炕土豆。
他們坐在面朝海灣的長椅上，並肩但無言。
溫簡：“其實我初中見過你的，初一的時候，你應該上高一，站在校門口查校服。”
“當時就感覺，好漂亮好溫柔的姐姐。”
他一直沒坦白跟她說過，江聆是他上初中時的小女神，他為了每天能見到她，甚至會在放學後，其他人都匆匆回家時，自己獨留在校門口守她出現。
他本想等和她考上同一所高中，再等她高考完，鼓起勇氣跟她告白，可江聆上到高二就再沒回過學校。
聽家裡人說，他們家養不起兩個大學生，所以江聆只能輟學，外出打工，供養家裡人。
溫簡失落了許久，之後的人生他一帆風順，上重點高中，考重點大學，然後保研，到現在畢業二十五歲，在律師事務所工作，他也談過兩次還算美好的戀愛，但心裡一直有一個位置是屬於他的初戀江聆的。
江聆：“……”
溫簡深深看著她，有種預感自己和她不可能再更進一步，“我真的，沒有機會嗎？”
然而江聆說：“時間長了，也許會有感覺的。”
溫簡暗淡的眼裡頓時滑過期待的亮光，緊接著他聽見江聆又說，“但現在，還是做普通朋友比較好。”
“我真的沒有跟人結婚的打算。”
“……”
“溫簡，我想請你幫個忙可以嗎？如果你媽或者我媽問起今天的事，可以說，我們正在以結婚為目的相處嗎？”
溫簡當然回好，然後他說，“但這是假的，假的糊弄不了多久。”
他還是希望，假的有變成真的的可能性。
江聆微微一笑，“就算是真的，可能一樣也結不了婚的。”
看著她深靜的眼神，溫簡覺得江聆經歷過這樣的關係，那是他無法涉足的，屬於她和另一個人的過去。
“嗯。”
約會的終了，江聆說還想在海灘邊吹吹風，讓他先回家，他是律師又是事務所的新人，明天還要早起上班。
溫簡擔心她的安全問了好幾次，得知江聆的花店就在附近，住的地方也近後，才慢慢吞吞地離開。
海灣大橋上，燈光璀璨，倒影浮在海水裡，天上一座橋，水底也有一座，波光粼粼，霓虹閃爍。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只有幾分鐘，也許是幾個小時。
有人曲下腰，手臂撐在她身旁的椅背上，靜靜地看著她。隨海風蕩過來的，還有他身上苦烈濃重的菸酒味道。
江聆瞥了一眼，有點訝異，“你怎麼到這兒了。”
男人穿了一件黑色襯衫，敞開著，裡面是黑色短袖，貼著他堅實緊悍的肩膀，冷酷簡單袖口子挽上去一截，露出緊廋冷白的腕骨。
衣發都在風裡翩翩。
他回盯著她，哼笑過後，直白地交代，
“…尾隨唄。”
港城主街道上那麼多人，她和溫簡又在燒烤店裡坐了那麼久，他如果真尾隨她，不就代表他在店外乾站著，在擁來擠去的人流裡守了她幾個小時。
江聆看著他漆黑深靜的眼睛，想說什麼，啟唇又抿唇後，卻終是沉默。
他看她不講話，眼神在她臉上巡視，隔了片刻，語氣收斂剋制地問她道，
“燒烤真好吃嗎？我記得你以前，好像不喜歡油膩的東西。”
他當然記得所有她的喜好，江聆緩慢地應：“確實不怎麼好吃，不過剛開始吃的時候不油，還行。”
他又問：“和我做的飯比，哪個好吃？”
江聆想了幾秒，“難分伯仲。”
他笑了，盯著她唇角微微洩露的情緒，回一句，“口是心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