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038

傅妄索性停下了腳步, 心裡泛起了堵意。

他今天沒穿西服,簡簡單單的白色襯衫, 配他本就清俊溫雅的眉眼,沉默時給人的距離感和壓迫感少了一半。

他幽幽盯著她,良久後,彎唇說,

“你就不能再給我個機會嗎?”

“江聆。”

江聆安靜了一會,實在覺得他現在的所作所為, 矛盾又可笑。

她平聲回:“什麼機會。”

“做情人的機會,還是被你虐待的機會,等你高興了才會和顏悅色給我丟錢的機會, 還是一腳把我踢開的機會?”

她冷冷板著臉, 反問即是嘲諷, 亦是斬釘截鐵的拒絕,她表現的彷彿再沒有一絲可容傅妄拿捏自己的機會。

有了自己的工作和存款, 江聆不再是無處可去的落魄之人,需要仰仗他人來生存下去。

她有了健碩的雙翅, 能獨自遠遠飛離他的身邊, 逃開桎梏與牢籠,這是曾經的傅妄最怕的事情。

江聆則留在花店等待第二波的搬運,以及做一些防風防雨,和物品收撿的收尾工作。

電視里正在播報明天傍晚將要登陸港城沿海的一場強颱風。

在港城待了十年,每年的雨季都會撞上一兩次或強或弱的颱風,印象裡,嚴重到上新聞播報,釋出告要求他們全市停工停業的,這是第二次。

她在玻璃門上貼米字膠條。

第二日一早。

反正,傅妄給她的感覺就是“想再玩玩而已”,可她沒精力再陪他玩。

付楚媚:這次放幾天假?

港城市區熱得活像個大蒸籠,悶窒溼熱的空氣濃稠得糊住了五官,讓人不由得呼吸困難。

只是她的花店,地處在平坦街道上,暴雨如果真的來了,店內可能要遭大殃。

趕上登陸的前十二小時。

隔了沒一會,司機打來電話,江聆一邊接起電話,一邊頭也不回地朝大路口走去,“嗯,對,就在那個星巴克的對面,路口那裡,好的好的,我過馬路了。”

車子裝好第一趟的行李後,就直接往江聆家的方向開去了,付楚媚在她家小區蹲點,等著接師傅們上樓。

江聆看得百無聊賴,縮在沙發上抱著腿,燈光懨懨的,她也感覺到疲憊,卻又沒有睡意。

她淡漠的側臉在半開的車窗裡,隨著飛快駛過的車輛,消失在傅妄停駐的視線中。

“不是,送你回家的機會而已。”

江聆住的地方在高層,颱風帶來的強降雨再引發的內陸積水影響不到她家。

“6748……嗯我看見了。”

即使如此,他依舊想她想的不得了。

加上她的店面外有監控,所以花店一直裝的是玻璃門,沒有安裝金屬捲簾門。暴雨再遇上強風,玻璃門被強風吹爆的可能性很大。

江聆:兩天或者三天,看臺風嚴不嚴重。

#第7號颱風虎鯊# 預計“虎鯊”將於7日下午到晚上在港城沿海登陸(強颱風級或超強颱風級,14—15級)將帶來強風強降雨,對我市造成嚴重影響,今夜或明日清晨開始,港城沿海以及周邊城市等地的朋友,請一定要做好防災準備。

隔著貼膠條的玻璃門,江聆看到門外的江北,一時竟然也呆住了。

江聆見他繞開了她的質問, 輕描淡寫地用其他的閒話一筆帶過,她忽然感到憋悶, 心裡煩躁。

車門拉開,又重重合上。

江聆:嗯,明天我叫人搬到我家。

江聆在店裡指導幾位師傅,順便打包一些重要的東西。

現在的她,做到了。

他語氣隨意地說,頗有種要賴上她的意思。

付楚媚發了個笑臉,回ok。

市中心的計程車密集,江聆剛下單幾秒鐘,就有一輛距離五百米的司機接單。

剛還在琢磨明天搬貨避難的事情,付楚媚給她發了條訊息——老闆,明天花店咋辦?新聞裡說颱風要來了,貨不能放店裡吧,到時候要積水的。

江聆叫了專業的搬家公司,打算把花店裡的所有存貨和一些重要的電器設施先搬到她家裡避難。等颱風過去,再重新搬回來。

即日起,在全市範圍內實行“三停”,停工、停產、停課、儘量做到人不出門、車不上路。

傅妄再想讓她回到自己身邊,太難。

傅妄:“……”

她店裡的物件太多,至少要跑兩趟。

江聆捏著眉間,想到花店裡面滿滿一倉庫的存貨,心緒煩亂。

她低下頭看著手機叫車,乾脆無視了他的話。

既然他不想為自己現在的行為做一個正當的解釋,只是像現在這樣,吊兒郎當,江聆也沒必要認真地回應他。

————

路過的幾個男生看見了她,其中一個駐足盯了她一會兒,接著發出不可置信地疑惑,“你怎麼在這兒啊?”

江北在港城上大學她知道,但江北的學校是個普通二本,地處位置比較偏僻,隔市中心要坐將近二十站地鐵才能到。

把花店開在靠近市中心的江聆,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居然會在這麼大的港城裡,碰巧和她親弟撞見。

也不知該說是緣分還是禍害。

“啊?誰啊這是?”

江北身旁有一男一女,估摸是他朋友,和他一樣打扮得像從夜店裡混出來的,非主流味特濃。其中一個女生看見江北詫異地盯著江聆,忍不住問道。

江北:“我姐。”

“啊,就是她啊。”

女生的表情很意味深長,八成是從江北的風言風語裡得知過不少有關他姐的特別評價,眼睛不住地一直打量著江聆。

江北:“你怎麼在這兒?不是在酒店打工嗎?今天是週一。”

江聆:“颱風放假,這是朋友的店,來幫幫忙。”

江北:“你住這附近?”

江聆:“我住三環附近,離這還遠。”

江北摸摸鼻子,吊起眼意有所圖地看著她,“姐,能不能給點兒錢給我?”

“我們仨今晚不想回學校的,那邊太靠海,颱風要是來了,回頭裡面肯定吹得亂七八糟的,我宿舍又在一樓,水一淹進去我都沒法走,你給我點兒錢唄,我們想住幾天酒店。”

其他兩人也看著江聆,默默不語,等待著她說話。

小的時候,在鎮子上,自家孩子帶著其他家的小孩來家裡拜訪,大人們總會給糖又給錢,讓他們想買什麼就自己買著玩。

說給錢是長輩對小孩的喜愛,其實更像是鄰里鄰居之間的人情世故和暗暗攀比。

漸漸的,這種事似乎成了理所當然,帶著別人家小孩的“自家小孩”就是向長輩們索錢的利器。

江聆看著他們。她要是拒絕了江北的要求,無疑是在他的朋友面前丟他的面子。

所以,江聆一本正經地回道:

“我不想給你錢。”

他兩個朋友挺尷尬的,表情微妙地盯著江北。江北的臉色難看極了,不敢相信,“哈?”

“不是,你為什麼不給?”

“我晚上住學校裡很危險啊,我不是你親弟嗎?你學費都給了,差這點兒錢?”

一旁的男生拍拍他的肩膀,語氣同情地安撫江北,“算了算了,你姐估計在港城打工也不容易,這市中心住酒店確實有點兒貴。”

說完,他靠近了些,小聲對江北說:“你姐個窮鬼也拿不出錢,得了吧,耽誤時間。”

女生:“沒想到,你姐是真的摳。”

男生:“我覺得就是窮。”

他們左一句,又一句,說得江北臉上無光。畢竟家裡人的形象間接上也就代表了他的形象,他姐是個又摳又冷漠的窮打工鬼,讓他在朋友面前很跌份。

江北氣沖沖地,正打算甩臉走人,回去再跟魯雲告一狀。

一輛藍色的貨車緩緩停在花店前,從車窗探出頭的中年師傅,吆喝了一聲,“江老闆,你那個冰櫃太大了,房門進不去,先給你放在門邊上了啊。”

江北一聽,他喊江聆老闆,頓時停住腳,有點傻眼。

兩個師傅從車上下來,“剩下的搬完就行是吧?”

江聆:“嗯,那兩個白盒子,搬的時候輕一點,容易脆。”

“好嘞。”

師傅滿身是汗,風風火火地進了店,動作麻利地把店裡江聆已經打包好的箱子一個個搬到車上。

江北愣愣地,看著他們走進走出,“……”

“哎,怎麼回事,你姐不是窮打工的嗎?”

“是啊,該不會你姐是糊你的,她其實有錢,就是不想給你吧。”

虧他們兩人煽風點火,江北心底的憤怒徹底地被激了起來,他握緊拳,站在店門口。

過了一會兒,他跟兩個朋友走進店裡。

幾位師傅在專心搬東西,江聆拿著掃把掃地上的灰塵。

江北像拿住了她的死穴,揚聲質問她道:“姐,這不是你朋友的店嗎?他們怎麼喊你老闆?你哪兒來的錢開店?”

江聆被戳破後,平靜地應:“租的店,錢是朋友借的。”

江北:“騙子。”

江聆:“…”

江北:“不管你借的還是租的,你換工作沒跟家裡說,賺了錢也不說,你這是拿家裡人當敵人。”

江聆淡聲:“嗯,你形容得非常準確,我舉雙手贊同。”

面對江北吃癟的傻樣,他的兩個朋友忍不住噗呲噗呲笑出來。

江北怒火中燒,“你不想要我們一家人了?想斷絕關係?”

江聆:“我想斷,也斷不了,你們一家人還要靠我給的錢生活。說不定,你現在身上穿的,也是用我給魯雲打的錢買的。”

“想斷斷不了”“你們一家人”“我給的錢”“靠我養活”江聆用的字眼,見外,嫌棄,噁心。

江北氣得額角直跳,兩道眉毛吊得斜斜地,死盯著江聆的背影。

既然,江聆把自己排除在江家之外,他也沒必要再將她當成親姐姐看待。

江北出乎意料地沒再懟她,而是陰沉著臉,跟他兩個朋友走出了花店。

江聆靜靜瞄他一眼,見他離開,背過身,自顧自地繼續掃牆角的雜物。

身後遠遠地,兩位師傅衝著她喊,“江老闆,東西都裝完了,送到家我們就下班了。”

“你整完也趕緊回去啊,颱風要來嘍。”

嘹亮豪爽的聲音隨著一陣油門啟動的轟鳴漸漸飄遠。

天氣預報裡預告颱風登陸大約在夜晚七點左右。

江聆收拾完花店,確實也得趕緊回家,一會兒雨下起來淹了路,麻煩就大了。

她走到裡間,把後面兩扇小天窗也用膠帶緊緊貼了一遍,防風防爆。確認所有事情都處理完畢後,她拿上鑰匙和隨身物品,鎖上內門,從裡間走出來。

她走到花店外間,抬眼一看,人呆住了。

花店的大門被人從外面用鐵鏈緊緊鎖了起來。

而此時,距離颱風的登陸時間,只剩不到一小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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