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圓圓近期都在縣城忙活著籌備美食街開業的事情,難得今天有閒暇在家。

晨練完,早櫻就興高采烈地衝進來,“姑娘,姑娘,那邊有一棵好大的槐花樹,我們去採槐花吧。”

“真的?!”

宋圓圓也很高興,上一世她也是南方人,只在網上看北方人說槐花能吃,還沒試過呢。

“是啊,好大一棵。”

“走走走,拿上籃子,我們去採。”

“等等。”宋老太一言難盡地叫住他們,“那棵樹近十米,你們準備徒手摘?去,到隔壁借個梯子。”

借好梯子,宋家一家老小一起出了門。

村頭的岔路走出去,走過細窄的田埂,差不多一里路,就見到一個小水塘。

水塘的路邊就有一棵三人合抱的槐花樹。

枝條垂落,微風吹拂,如風鈴一般。

“哇!好漂亮。”

早櫻跟黑蛋直接圍著樹跳了起來。

宋圓圓是第一回過來,白色的槐花倒映在水裡,四周黃色的油辣菜環繞,真的好漂亮!

“奶,這是不是就是祖奶之前說的,和我爺第一次遇到你的那個地方。”

宋老太抬頭看著槐樹,眼裡全是追憶。

“嗯。”

那天,也是一個春日,她好不容易甩開了來找她的人,飢渴難耐,遇到了這棵槐樹。

她採了槐花充飢,喝塘水解渴,放鬆下來的她,就那樣背靠著大槐樹睡著了。

那一年,她才八歲。

相公走的時候,拉著她的手,“我這一生,最大的幸事,就是在那個春日裡,那棵槐樹下,遇到你。”

“奶,我們俢條路,直接從這邊通到縣裡你覺得怎麼樣?”

宋老太的思緒被孫女咋呼的聲音打斷。

她有些無奈地捏捏眉心。

“你剛說什麼?”

“修路啊!從這裡俢條路去縣城,筆直筆直的,比原來的路近了一大截。”

“別想一出是一出,這一路都是良田。

不用說你要修路了,縣令大人要修都不好使。

縣裡的良田總共就那麼些,一塊荒地養成良田要兩到四年。

如此,糧食收成就要減,稅糧也要減,捱餓的人就會增加。

你要是動了這個念頭,不用到明天,就有人拿著扁擔鋤頭打到村裡來了。”

宋圓圓聞言不由得有些咋舌,是她想當然了。

“上次給你的那本書,是不是沒看?”

“……沒來得及。”

“每天抽點時間看看,百里不同俗,千里不同風,更何況……”

宋圓圓懂了宋老太的未盡之言,更何況隔了千年,也許都不是一個世界……

一行人不再多言,開始歡樂地採槐花。

晚橘甚至爬到了樹上,也是這麼久來難得活潑一回。

回家的時候,早櫻揹著梯子,晚橘揹著一大根被她壓斷的花枝。

宋老太提著籃子,宋圓圓和小黑蛋一人拿著一串槐花追追趕趕,柳氏頭上簪著槐花,好不快樂。

“宋奶奶,宋奶奶,你家裡來客人了。”

是趙文書,郭大嘴的孫子,今天學堂恰好休旬假。

“來的是誰啊?”

“我不認識,是兩個長得很好看的哥哥,他們騎馬來的,那馬好高好壯……”

這是誰啊?

宋家一行人快走了兩步。

從小路出來,就看到了家門口的兩個人。

這不是縣令家的公子鄭展霖,還有忠勇侯府的小公子秦沛嗎?

宋家人還沒來得及說話,鄭展霖見到晚橘揹著的槐花,就一臉興奮地跑過來。

“槐花?咱們縣裡面居然有槐花!你們在哪裡採的啊,我都好久沒吃槐花餅了。”

“展霖哥哥。”

黑蛋開心地抱住鄭展霖的大腿。

柳氏每個月都會帶黑蛋去縣衙看望阮氏,黑蛋早就跟他熟識。

鄭展霖彎腰搓搓臉黑蛋的小肉臉,把他抱了起來。

“柳姨。”

“展霖來了,你娘可好?我正說過幾日去看你孃的。”

“我娘都好,最近唸叨著約您去賞桃花呢。”

鄭展霖聊得熱鬧,完全沒有介紹秦沛的意思。

等人都快到門口了,秦沛上前兩步見禮,“小子秦沛,貿然來訪,叨擾了。”

“秦公子不必多禮,鄉下地方,公子不要介懷才是。”柳氏道。

“對對對,沛哥,到柳姨家就跟到我家一樣。”

嘖,宋圓圓輕輕搖頭,這縣令家的公子是真不拿自已當外人。

“宋姑娘,又見面了。”

宋圓圓嘴角扯起一個假笑:“歡迎。”

怎麼有人就這麼好命!

皇帝的侄甥,長公主的孫子,二等侯的兒子,懷化大將軍的外甥,還長了一張帥到人神共憤的臉。

她小小農家女,羨慕說累了。

宋圓圓是上次在衙門見面之後,才知道秦沛身份。

之前見過兩次,知道這人身份肯定不簡單,就是沒想到這麼不簡單。

鄭展霖跟秦沛都是世家子,基本的禮數都是有的,兩人提著準備好的禮盒進了屋。

不過須臾,就跟宋家人打成一片。

鄭展霖可能真是饞槐花餅已久,窩在廚房,和宋家女眷一起開開心心做槐花餅。

“舅父讓我與宋姑娘多學習學習,能否勞煩宋姑娘帶小子在村裡轉轉。”秦沛突然道。

宋家人面面相覷,雖然搞不懂貴人的腦回路,但來者是客,又是在村裡。

宋圓圓只得撂下手上的槐花,陪秦沛出了門。

秦沛今天穿著一身灰色的衣服,換到前兩天,宋圓圓一定要嘴賤撩一句。

但是今天,剛剛被宋老太教育了百里不同俗,她突然就有些放不開。

“幾日不見,宋姑娘似乎與沛有意疏遠。”

“哈哈哈,沒有,哪有,你不是想參觀我們村的學堂嗎,前面,前面就到了。”

秦沛看著前面跑著的人兒,輕輕抿嘴。

他其實多餘一問,宋家那兩個國公府來的丫頭,他都有印象,那兩個丫頭自然認識他。

身份有時候於他是利劍,有時候,於他又是枷鎖,是他強求了。

村裡無所事事的人,突然就多了許多,上到九十九,下到剛會走。

小姑娘大媳婦的,你推我搡,走兩步就跟宋圓圓來個偶遇。

宋圓圓撇嘴:真是“男顏禍水”啊!

秦沛自小這麼過來的,倒也見怪不怪。

新村學用的是青磚黛瓦,村學的框架、房梁和屋頂都已經就位,就等著門窗桌椅。

書院左邊是女子學堂,右邊是男子學堂。

前院是練武場,後院是蹴鞠場。

“舅舅說我心思太多,過於專注自身,讓我向宋姑娘多學學,如今看來,確實不如。”

“不不不,我只是在鄉野瞎胡鬧,怎能與公子相比。”

“宋姑娘不必如此過謙。

我如今仗著的,不過是家裡的勢。

而宋姑娘不僅自強自立,還福澤他人。

確實是我輩不及。”

就說,有沒有可能她只是為了保命呢?

宋圓圓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終忍無可忍。

“你們文化人一定要這麼說話嗎?”

對不起,前世的生活如在昨日,她對權利的敬畏心只能維持到此,不能再多了。

“咳。”好看的少年郎手握空拳抵住嘴巴,掩住嘴角的笑意,“倒也不是,我只是見你與我生分起來,客氣些總是沒錯的。”

“我的錯我的錯,咱們好好說話行吧。”

“好。”少年笑如朗月,“那我能叫你圓圓嗎?”

泥馬……

秦沛眼見著宋圓圓的快要皸裂的表情,笑得更暢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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