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是自殺的嗎？
宋家眾人進了院子，柳氏在落在後面，心不在焉的閂上院門。
宋老太看了看天色，是萬里無雲的好天氣。
她把身上的揹簍卸下來，進屋搬了兩條長凳，遠遠的擺開，兩根竹篙放在長凳上面。
又搬了竹簾出來鋪在竹篙上，一個晾曬架子就搭好了。
宋老太把板栗倒在竹簾上，又快速地用手鋪平。
“康哥，真的是自殺的嗎？”柳氏扶著院門，眼裡包著淚，聲音裡滿是迷茫。
柳氏的聲音很輕，院子裡很靜，只有宋老太鋪板慄的聲音。
話聲落下，除了依舊在挖泥巴的小黑蛋，大家都齊刷刷的看向宋老太。
宋老太忙活的手只是稍微停頓了下，就繼續翻曬板栗。
從宋康出事，到宋老太接回他的屍身安葬，宋家人只知道宋康是走在大街上被馬車誤撞了。
悲傷之餘，只能咒罵車伕，怨怪老天，然後認命。
胖婦人的話還是在每個人心裡留下了印記，宋康有沒有可能不是被誤撞？
“你簍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要不要曬的。”
“啊，要的要的。”宋圓圓突然回神。
宋老太又把宋圓圓那一揹簍東西一一曬好，紅菇她單獨挑了出來，雙手捧著就要朝屋裡去。
“娘！”柳氏淒厲地一聲叫了出來，人也跌坐在了地上，眼淚就像斷線的珠子，簌簌下落。
宋老太進屋的步子稍停了下，她回頭看著柳氏，語氣平靜：“康兒是什麼樣的人，柳氏你只會比我更清楚。與其問我，你不如問問自己，他宋康會不會拋妻棄子地去自殺？”
柳氏捂眼跪伏在地，哽咽著一遍一遍道：“對不起，對不起……”
宋老太放緩了聲音，語氣卻更加堅定：“我的兒子若是個如此沒有擔當之人，我定會親自把他挫骨揚灰！”
宋圓圓腦袋裡想到那個布包，只覺得渾身一抖，眼神有些複雜地看向宋老太。
祖奶奶從竹椅上起來，有些心疼地看向已經進屋的宋老太。
她慢慢走到柳氏身前，彎腰蹲下把柳氏摟在懷裡。輕輕摸著她的發頂道：“哭吧，哭好了就振作起來，康兒沒了，可你的日子還長著呢！”
柳氏回抱著祖奶奶嚎啕大哭。
“嗚嗚嗚，娘，嗚嗚嗚，你怎麼了娘……”突然的哭聲，把不知道在房間幹什麼的小黑蛋嚇到了，一臉黑乎乎的衝出來，趴在柳氏身上大哭。
宋圓圓左右看看，覺得身在神不在的自己格格不入，躊躇了下，轉身去了廚房。
宋老太正在洗紅菇，一朵朵洗得很是仔細。
宋圓圓就坐在小板凳上撐頭看著，她知道，宋康的死亡宋老太肯定是隱瞞了什麼。
她不敢問，她不能因為自己的好奇心就去戳一個母親的肺管子。
她只是佔了原身的身體，不是原身，她沒有立場去問，這違背了她的原則。
“怎麼？退親你不樂意？”宋老太狐疑地看向望著她發呆的孫女。
宋圓圓內心OS：我真是謝天謝地，我根本沒有想這茬好麼。
內心狂翻大白眼，面上還是隻敢弱弱地回覆：“沒有。”
“那你別在我跟前晃，該幹啥幹啥去，看著心煩。”
宋圓圓喉嚨一梗，溜達回了房間。
那邊看熱鬧的村鄰散了，三三兩兩的回了家，有的還意猶未盡的又約著去家裡繼續八卦。
張寡婦回家就興沖沖的進了兒子的房間，搖醒矇頭大睡的兒子。
趙啟明摔了被子一臉不耐煩，“你幹什麼？”
張寡婦一點不在意，滿臉的八卦：“我今兒聽說宋康死了人家賠了二十貫？”
趙啟明抓頭髮的手一頓，整個人清醒了過來，“你聽誰說的？”
“現在全村上下誰不知道。”張寡婦就眉飛色舞的把今早的事說了一遍。
聽完，趙啟明就抓了衣服邊穿邊往外走。
“哎，你到底說是不是啊？”張寡婦追了兩步，趙啟明身長腿長，兩下就走沒影了。
張寡婦沒能得到第一手確切訊息還有些生氣，“真是養不家的小兔崽子！”
這邊趙啟明出了門準備去宋家，快走到的時候，就聽見宋家大大小小的哭成一團。
宋家現在一家子，除了幼兒就是寡婦，他一個男子還真不好上門。
趙啟明撓撓腦袋，暗自安慰自己，宋嬸子是個有成算的，應該用不著他去多此一舉。
他乾脆走到溝邊捧水洗了把臉，隨便漱了下口，又對著水面理了下頭髮，就去了隔壁王家灣村。
剛到王家灣，陳老三就一把摟住趙啟明的脖子，邊往家走邊擠眉弄眼地道：“你小子不地道啊！”
趙啟明一頭霧水，帶上慣有的賤笑，“三哥你這又是整什麼景呢！難道小桃紅昨個在你身下叫了弟弟的名字？”
“滾犢子！”陳老三狠狠地在趙啟明背上拍了一巴掌。
想到正事，警惕地看了四周，又把趙啟明脖子勾住，扯下來問道：“你們村被馬車撞死的那秀才，說是給賠了二十貫？”
趙啟明心中警鈴大作，表面還是玩世不恭的樣子，“扯犢子呢！我陪著去的我怎麼不知道。”
“你少他媽跟老子裝蒜，附近幾個村可都是傳遍了。”陳老三眼神陰狠，明顯已經不滿。
“三哥，兄弟我在趙家溝村是什麼貨色你還不清楚？”趙啟明不動聲色地躲開陳老三的胳膊，找了塊大石頭吊兒郎當的坐下。
“就說你們村王老財會告訴你，不是，會告訴肖麻子他家銅錢罐子埋哪嗎？”
趙啟明揉了揉肩膀，媽的，陳老三又矮又胖，還老愛跟人“勾肩搭背”的。
陳老三看著趙啟明將信將疑。
“三哥！”“三哥！”
不多會，陳老三的跟班，王癩子和肖麻子都到了。
肖麻子一來就賤兮兮地湊陳老三面前：“三哥，聽說那趙家溝宋秀才家有人給送了一百貫？”
媽的，流言蜚語就是這麼厲害，轉眼功夫就成一百貫了。
陳老三一腳踹過去：“怎麼不美死你，還一百貫。老子要靠你逼逼送訊息，狗屎都趕不上熱乎的。你讓陳家屯那兩個狗逼玩意晚上來我這一趟。”
“得嘞！”肖麻子答應的爽快，他就曉得他三哥跟想到一塊去了。
走兩步他又回身，湊到陳老三面前，笑得露出一口大黃牙，“聽說宋秀才那媳婦是個大家閨秀，嘿嘿嘿嘿……”
“嘿嘿嘿嘿。”陳老三又一腳踹過去，“嘿你媽逼，你要不怕宋家那虎逼娘們事後剁了你老二，你只管去。”
肖麻子想到宋老太，雙腿一緊，捂著襠部趕緊跑了。陳老三也沒能看到他臉上一閃而過的冷冽。
聽了全程的趙啟明心中焦急，面上依舊一副沒睡醒的賤樣。
陳老三走過來自然地又跨上趙啟明的脖子，笑道：“來，竹竿兒，進屋。你嫂子今天張羅了好些菜，陪三哥喝個不醉不休。”
“三哥，不必了，哪能讓您破費呢，我回家隨便對付一口就行。”這是要把他扣在這了？趙啟明趕緊推脫。
陳老三臉色一變，搭在趙啟明胳膊上的手收緊了些。
趙啟明來不及反應，一個金屬硬物抵在了後腰上，“竹竿兒，三哥跟你好好說是給你面子，你他媽別給臉不要臉！”王癩子低沉的聲音，帶著點肅殺的味道。
“呵呵呵！”趙啟明尬笑著對陳老三道：“三哥，我主要怕你破費。”
又小心推了推腰上的匕首，對王癩子道：“癩子哥這……不至於啊，不至於。”
陳老三臉上又恢復了笑容，“我就說嘛，竹竿兒跟自己兄弟一樣的。”又佯怒對王癩子道：“癩子，還不收起來，哪有跟自家兄弟逞兇鬥狠的。”
王癩子把匕首重新插回腰間。
陳老三收回了搭在趙啟明脖子上的手，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走走走，進屋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