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狄大人一席話，朱元璋的鐵石心腸都發抖！
站在麥田邊上的馬皇后和毛驤，看著眼前僵直在麥田裡的背影，也是不由的跟著全身緊繃了起來。
當著皇帝的面，說皇帝聖明個屁？
這還得了？
馬皇后看著這一幕，更是一雙柳眉微皺，做好了隨時為老農求情的準備。
她知道朱元璋說這番話的意思，那就是在誇狄芸的同時，也順便往自己臉上貼點金。
可不曾想到，金子沒貼成，倒是直接被硬生生的噴了一臉。
她希望朱元璋可以沉住氣，但她也知道要他在這種時候沉住氣，是真的很困難。
就連那句‘不知者不罪’，也只能用在老農不知道面前之人是皇帝，所以怠慢了皇帝這件事上。
而這老農卻是指著應天府的方向，大大方方的罵皇帝。
因為不知道而怠慢，和故意的大不敬，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的兩回事。
馬皇后想到這裡，也是不自覺地目光凝重了起來。
也就在此刻，一縷微風吹過麥田，吹得麥穗搖擺，也吹得朱元璋這身富商打扮的華服搖擺。
唯有朱元璋卻是依舊僵直如旗杆一般，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也就在那隨風而來的麥香，才讓他的腦子又‘活’了過來！
他看著面前這位，當著皇帝的面對皇帝大不敬的老農，真就是胸中大火直接就衝上了天靈感。
但他腦子裡那麼多的農民疾苦畫面，又讓他把這火氣給降下來了一半。
也就是面前之人，擁有著老人和農民兩大身份，才能讓朱元璋在這種情況下，不需要馬皇后的勸諫，就自己把火氣給降了下來。
畢竟老人是他來不及孝敬的父母縮影，是他心中揮之不去的遺憾，而這農民二字對他來說，則是曾經的自己！
要是面前之人是一個，和他年齡差不多的官員和富商，絕對是腦袋搬家都是最輕刑罰！
當然，究其根本，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朱元璋有錯在先。
就目前他對狄芸的瞭解來看，不能說他狄芸沒有錯，只能說他有功也有過，還勉強算是功大於過。
甚至還可以算是他狄芸為了發展地方，不得已才犯了錯！
“咱確實是於洪武二年收復大同，可讓這被蠻元踐踏百年的大同富裕起來的人，卻是他狄芸。”
“讓一個一窮二白的地方，在短短的三年時間，發展到如此地步，用一些不太過分的非常手段，也不是不可以原諒。”
“如果是咱讓這地方富裕起來，也就沒那麼多屁事咯！”
想到這裡，朱元璋那讀書不多的腦子裡，也還有了那麼一句應情應景的名言‘朕躬有罪，無以萬方；萬方有罪，罪在朕躬。’（出自《論語·堯曰篇》）
也就在朱元璋內心釋然之時，吹過麥田的風沒了。
與此同時，他這身如火苗般翻飛的華服，也瞬間安靜了下來！
朱元璋只是一臉嚴肅的勸說道：“老哥哥，你這話就說得太過了。”
“皇帝陛下也是人，他又不能真的把眼睛長到這邊關縣城來，他也是根據下面的巡檢官吏呈上的罪證在做決策。”
“巡檢官吏良莠不齊，陛下查明不實之後，不也放你們狄大人回來官復原職？”
“要真是昏君，早就為了面子將錯就錯了，你說是不是？”
老農一聽這話，也覺得還有那麼三分道理。
緊接著，他也不那麼生氣了。
朱元璋的眼裡，老農也是長嘆一口氣之後，就語重心長的說道：“其實，我們雖然沒讀過書，但也不是不講道理對不對？”
“皇帝陛下的好，我們也是記在心裡的。”
“而且，還是狄大人要我們每個人都必須記在心裡！”
朱元璋一聽，當即就眼前一亮，一下子就來了興趣。
不僅是朱元璋，就連他身後的馬皇后和毛驤，也是萬萬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回事。
尤其是馬皇后，她在聽到這話之後，還釋然的淡淡一笑。
因為這在她看來，這就是他狄芸可以真正化險為夷的轉機！
“你們狄大人還有這份心思？”
也就在馬皇后如此思索之時，朱元璋看著老農，淡笑著問道。
老農則是用打包票的語氣道：“那是當然，你以為我們狄大人是什麼人？”
“我們狄大人可是大忠臣來著，只是可憐大忠臣還要坐著囚車去京城，一想到那顛簸之苦，我這個可以當他爺爺的老人就心裡痛得慌！”
朱元璋看著面前老農痛心疾首的樣子，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老農繼續說道：“我們大同縣在狄大人的帶領下，開始走向繁榮之時，他就時常對十里八鄉有些名望的長者說，要告誡我們的子孫後代。”
“他們的家鄉，雖然是因為他而變好，但他們的家鄉卻是大明開國皇帝朱元璋，從殘暴的前元手裡奪回來的。”
“如果不是皇帝陛下，他們現在還活在四等人制度的無能統治之下！”
“‘驅逐胡虜，恢復華夏，立綱陳紀，救濟斯民’，這是陛下的北伐檄文要領！”
“如果不是狄大人，我這種連名字都會寫的人，又怎麼能背下來這十六個字？”
“狄大人說，永遠不能因為任何人和任何事，忘記陛下的這居功至偉的奇功！”
“這些話，不僅他在說，他還要求當地的學堂老師，也要時常告誡孩子們！”
說到這裡，老農突然就又看著應天府的方向。
他的不僅眼睛溼紅，還眼神之中又有了一抹還算明顯的怒意。
他深呼吸一口氣後，又接著說道：“就連狄大人被送上囚車的當天，他都還在叮囑想要救他出來的百姓。”
“那一天，我也在人群之中！”
“他說，切莫因為此事記恨皇帝陛下！”
“他還說，他只是為了自己的私人目的，為了讓自己過上奢靡的生活，才順便為大家做這麼些事情。”
“他做的錯事，確實夠死好多回了。”
“為了驅散百姓，他還惡語相向，說大家吃飽了撐的沒事幹！”
“......”
說到這裡，老農當即就抬起蒼勁的老手，擦拭著自己魚尾紋深入溝壑的眼眶。
朱元璋看著那隻發抖的手，他知道這老人身體還很好，絕對不是因為身體有病而發抖。
他只是因為心在發抖，所以才手跟著發抖。
其實，不僅是老農的心和手在發抖。
就連他朱元璋這顆在戰火中淬鍊出來的，早已堅如鐵石的心，也跟著發起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