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心魔
極致的安靜沒法帶來想象中的平靜，就像純白的視野反而會引起未知帶來的不安。
沒有實體的參照物，沒有聲音，甚至連自己都要看不清楚了。
祁瀾卿看著周圍伸手不見五指的霧氣。
自從進入這裡後，他的能力貌似失效了，算不出會遇到什麼，甚至連感官都被這些白霧剝奪了。
熟悉又討厭的，無能為力感。
他緩步於這空間中，時不時的就要被這地上看不見的障礙物絆一跤，雖然已經極力避免，但無論怎麼選，貌似都避不開這些障礙。
磕磕絆絆在所難免，他試過用靈力震開這些霧氣，但只是散開一會，這些霧氣便會重新圍上來，像是黏在他身上似的，扯不開趕不走。
“是心底的對映麼。”
他凝聚了些雷靈力，翻手間，一隻暗紫色的長箏落入了手中，一向隨性淡然的眸底多了些晦暗陰沉。
“一個小小的秘境，也想窺探我的心思？”
轟——
原本晴空萬里的天氣突然響起了一聲悶雷。
樓易歡被嚇了一跳，抬頭看天，卻發現早就烏雲密佈。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吧，我有錢的，只要你讓我上去……”
“我還有孩子，他才不到十歲啊……”
“讓我們上去吧，我妻子她還有身孕……”
只是一會的功夫，小船四周已經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了不少人落水的人。
他們掙扎著浮在水面上，一雙雙眼睛死死地盯著船上的樓易歡。
那眼神中有苦苦哀求的，也有虎視眈眈的，但更多的是兇狠和埋怨。
樓易歡原本伸出去想拽一把那一開始呼救的女人，現在卻被多出來的一雙雙手死死抓住。
“為什麼不救我？！你的任務不就是救人嗎？！”
“沒人性的傢伙啊！他還只是個孩子啊！！你為什麼不救他！”
“沒用的東西！真不知道研究出你們有什麼作用！”
“我……”
樓易歡恍惚了一瞬，像是又回到了之前的世界。
“不是的……”
不等她說完，身後突然搭上來了一隻手，那個熟悉的命令聲響起，一字一頓的清晰地傳入了她的耳朵，
“歡。你救不了所有人，但你明明可以做得更好。”
樓易歡眸子顫了顫。
海面漸漸掀起了陣陣波浪，水聲越發躁動，像是醞釀著一場巨大的風暴。
樓易歡卻像是被這聲音定住了似的，耳邊只能聽到那冷漠聲音，
“我對你太失望了。”
轟隆——
雷聲陣陣，一道道天雷直接劈入了這些霧氣中。
手起又落，掃弦帶起的琴音激起氣流，由中心向外擴散開，如數支看不見的箭矢離弦而出，毫無規避地震碎了一切試圖阻攔的東西。
似乎是受到了這巨大靈力波動的原因，一種細微如玻璃破裂一般的聲音響了一下。
祁瀾卿敏銳地捕捉到了這聲音，眼神一凌，手腕的蠶絲瞬間散開直刺那聲音的位置而去。
“你本該被回收，但看在你為聯邦做了這麼多事情的份上，我們允許你死在戰場上。
”那是對你的恩賜，好好珍惜這次機會，爭取別讓我再看見你。”
胳膊上已經血肉模糊，一個個尖銳的指尖死死地抓進面板，留下深可見骨的血痕。
樓易歡神情淡漠，冷眼看著這一切，她轉不過身，看不見身後說話的人。
但她永遠忘不了這個將自己誆騙去實驗室，接受人造人改造的偽紳士。
“我確實救不了所有人。”
海面波濤滾滾，海水濺在手臂的傷口上像是撒了鹽，很疼，但樓易歡卻像是感受不到似的依舊平靜的說著。
“但你這種只會縮在幕後利用別人的混蛋，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指手畫腳。”
話畢，一條火龍瞬間從天而降，火焰以小舟為中心四散開來，激起一片火光。
樓易歡單手持槍凌空飛起浮在空中，居高臨下的看著那站在船中央的黃毛男人，眼底全是冰冷，
“既然你想救所有人，那就先犧牲你自己吧。”
話畢，海浪使整個小船劇烈晃動了一下，黃毛男人一個失衡死死抓住了船體的邊緣。
而早就等候多時的人們又怎麼會放過這個機會。
一時間，下面亂作一團，黃毛被從船上拽了下去壓在了海水裡，一個又一個的受難者踩著他的身體登上小船。
“歡……歡！救我！這是命令！”
樓易歡沒有回應，只是在空中冷眼看著這一切。
不一會，剛才那個優越感十足的男人很快被淹死在了海水裡，而那條本就不大的小船也因為裝不下太多人而開裂斷成了數塊木板。
樓易歡的視線落在那黃毛飄飄浮浮的身體上，眼神裡的殺氣漸漸平息。
深海而來的成型漩渦慢慢散開，海面的波動也越來越小。
樓易歡看著下面那些平靜下來的人，那些陌生的臉上掛著的不再是責備和怨恨，而是熱淚盈眶的感恩。
“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大姐姐！謝謝你救了我，我給你糖！”
“小姑娘，累了吧？我這還有的乾糧，你都拿走吧。”
“我走不了了，謝謝你……你是個好人。”
一句句道謝響起，海面上原本漂浮著的一眾人漸漸消散，最後沒了蹤影。
海面很快恢復了正常，樓易歡緩緩張了張嘴，聲音喑啞，又清晰，“抱歉。”
但我盡力了。
蠶絲嘩啦一聲捅碎了空間的夾層，周圍的景物瞬間一陣變化。
等樓易歡緩過神來，發現周圍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了大霧。
想著剛才的蠶絲，樓易歡試著叫了一聲，“祁瀾卿？”
對面的霧氣漸漸散開，顯露出了霧氣中心的那個身形。
你雷光還沒收回去，看著像個行走的電燈泡似的。
聽到樓易歡叫他，祁瀾卿轉過頭眉眼彎彎的一笑，“看樣子，你已經通關了。”
樓易歡看著他那笑裡藏刀似的模樣皺了皺眉，“這是你的幻境？”
“大概是了。”
霧氣沒散，說明心魔未除。
不過這人到底害怕什麼？為什麼到處都是這些虛無的東西？
樓易歡向前走了幾步，卻險些被直接撂倒，她平穩住身形鬆了一口氣，
‘得虧練過，不然這麼平地摔也太丟人了。’
“這些幻境貌似是相通的。”祁瀾卿抬手落下，觸弦激起了陣陣琴聲。
“不小心把你拉進來了，不好意思。”
聽著這毫無歉意的回應，樓易歡一挑眉，因為看不清路走不過去，乾脆席地坐下，“相處這麼久了，是不是該坦誠相待一下？”
“你想知道什麼？”
樓易歡胳膊上的傷口已經恢復好了，但衣袖還是有些漂破破爛爛，此刻隨隨便便的就地一坐，向後靠著自己的槍桿，看著頗有種落拓不羈的灑脫自在。
“你也是雙靈根吧，另一個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