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尚升升

“一般情況下，靈魂通常會展現出生物在活著的時候最完美的樣子，但如果人在死後忘記了自己是誰，靈魂便也會失去五官。”

樓易歡邊說著邊輕嘖一聲，“難怪自從進入內層之後，在外層感受到的那種注視感就消失了，合著是沒有眼睛了？”

之前一直跟著祁瀾卿的那隻小雪鳥不知道什麼時候有從祁瀾卿肩膀上探出了個腦袋，一雙小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樓易歡似乎是想說什麼。

“一下午的大雨沖垮了不少的房屋，外層的屋子裡幾乎都有之前見到的那種屍骸，有一點比較統一的，他們似乎都是在睡夢中死去的。”祁瀾卿說著，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這一路來感受到的那些視線似乎不是來自於靈魂，但也沒有惡意，像是沒有感情的單純注視。”

也正因如此，他才沒說。

樓易歡注意著周圍的景象，無意識地揉了揉耳朵，“外層的時候我試過了，聽不到聲音，但這裡可以，說明這裡的靈魂才是完整的，只不過他們似乎忘記了自己是誰。”

說著，樓易歡看著那攤開兩手和攤位老闆交流的布偶，“雖然沒有表情，但透過肢體語言來說，他們是有自主意識的。”

祁瀾卿皺眉思索了片刻，“也許正是因為他們忘記自己已經死了，所以才會下意識地保持著以往的生活習慣？”

把軀殼和靈魂分隔開，忘記了自己是誰的靈魂就算是死了也沒有辦法入輪迴。

“不過有一位是例外。”樓易歡一個轉折，接著從儲物袋中取出了之前那個收納骨架的珠子。

“這位的靈魂似乎還是完整的。”

隨著樓易歡把那副骨架取出來，只見本已經是死物了的骨頭居然靠著這些骨頭的支撐像個人似的站直了。

而在樓易歡的視角下，這骨頭外面包裹上了一圈虛虛的光暈，並且隨著這些骨架逐漸復位而變成了一個年輕女子的模樣，這女子的穿著看著簡樸，布料倒不算太差的，長得屬於可愛的那種，還扎著一對麻花辮。

一直把人當“大兄弟”的樓易歡：“…….”

‘丟人了。’

這女子回過神來後，第一反應是看著樓易歡怔愣了一會，當意識到自己好像恢復原型站立著了的時候一雙眼睛瞬間變成了亮晶晶的，張開兩臂便要給樓易歡一個熊抱，只是還沒碰到人便被一道看不見的屏壁擋住了。

雖然樓易歡的視角下她是人，但祁瀾卿的視角下這骷髏架子還是個骷髏架子。

而且還是個一言不合就要對人動手動腳的骷髏架子。

瞧著那女子一臉委屈似的模樣，樓易歡露出一個禮貌疏離的微笑，“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吧，我能聽到。”

一聽了這話，女子的情緒頓時多雲轉晴，連忙自我介紹道：“我姓尚，叫尚升升。你真是個好人！”

這名字聽著像是命裡帶編。

“之前在屋子裡的時候，你貌似有話想和我們說？”

尚升升哦了一聲，接著天真一笑，“我是想告訴你們，這裡不能多待，想讓你們快走的。”

樓易歡再度沉默了片刻，索性順著繼續問，“那麼…為什麼不能多待呢？”

“這裡早就沒有活人了，是個祭壇，原本是準備長生用的，外面的活物進來都會被自動預設為祭品，進來後就出不去了。”

好麼，現在知道這些貌似也沒什麼作用了。

“那你們是從哪裡來到這荒山野嶺的？”

尚升升思索了一會，接著道：“我父輩原本是宮裡的御醫，後來受命研習了一個什麼人留下來的蠱書，從此就入了迷，這才和其他人一樣舉家遷到了這裡，說是找到了長生的法子，要我們全家都能一直在一起。”

說到這，尚升升停頓了一下，“不過後來，大家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城中開始莫名其妙地死人，而且大多數都是在睡夢中離世，有人開始懷疑這個長生之法的可行性，但依舊有大部分的人想要繼續嘗試。”

以這個女子父親為主的離城派漸漸意識到了長生根本不可能成為現實，主張立刻結束這個實驗，並將整座城池掩埋毀滅。

但至此為止，這個所謂的“長生”計劃已經進行了整整十年之久，山外的大多數人早就忘記了他們的存在，並且為了和那些山外的人隔絕關係，有的人甚至偽造了自己的死訊，為的就是能一門心思的撲在這“長生大業”上。

要讓這群早就瘋魔了的人放棄，簡直比殺了他們還痛苦。

“所以，那一段時間，城中的氛圍很緊張，有的人走在大街上都有可能會被莫名其妙地殺死，有人搬走了他們的屍體，將他們砌在了最裡面那一片區域的房屋中充當了建築材料，說是要讓他們成為最早的一批祭品。”

樓易歡越聽越覺得後背發毛，這分明和那群邪教徒已經沒什麼區別了啊。

“是因為這些生命威脅，你們這群想離開的人才放棄了離開的想法嗎？”

尚升升搖搖頭，“雖然很危險，但父親他們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逃出去的機會，但父親作為最早接觸那本蠱書的人，其實被看管得很嚴，也就是整座城終於快完工了的前幾天，他們突然帶走了父親和母親，自那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們，而我也沒有再醒過來。”

這明擺的是被當做所謂的“祭品”了啊。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尚升升長嗯了一聲，“我只知道是在睡夢中死掉的，在此之前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不過…….其實我也醒過來了一次，那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醒過來的時候正好遇到了一個給我蓋被子的好心人，我想提醒他，但他看不到我，雖然我跟了他一路，但他最後還是在城的中層死掉了。”

“你的意思是，中層的危險比外層更多？”

尚升升應了一聲，“中層的大家都是很排外的，要是意識到被人察覺到了存在，就會一邊掩飾自己，一邊接近，然後趁外人不注意的時候把他們殺掉。”

掩飾自己？

樓易歡正聽到這裡，一旁的祁瀾卿突然低聲提醒了她一句，她抬起頭，卻見剛才還各忙各的布偶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全部看向了他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