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元在屋裡歇了一會,在晚飯前將於天之叫到了書房,今日和恩師交談之事,牽扯餘家居多,還是應該讓舅舅知道。

“舅舅!”沈書元看他進屋,起身行禮。

“家裡人,不用多禮,是有什麼事讓我去辦嘛?”於天之開口問道。

沈書元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緩緩坐下:“就是想和舅舅聊聊天。”

於天之點點頭,抬手摸下茶盞,沒有開口說話。

“今日我去見恩師了,也問了一些當年之事,舅舅那日你應該沒說真話吧?”沈書元直接問道。

於天之有些尷尬的舔了下唇:“能說的都說了,而且時間過去那麼久了,有些記得不清楚也不奇怪吧。”

“當年外公來京城,舅舅應該是陪著吧?靖南王親自去了沂州,舅舅定然也是見過的吧?”沈書元說出心中所想。

於天之微微皺眉,當年的事情錯綜複雜,他以為沒有旁人知曉,結果卻不是這樣嗎?

沈書元將七皇子冒充,靖南王發現,和七皇子身死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於天之認真聽完,咬了下牙說道:“你是說餘家當年的事情,其實朝廷已經查清楚了?”

“現在知道就是這些,但是不是真相,沒有舅舅幫忙,也無法拼湊。”沈書元說道。

於天之緩緩握緊雙拳,低著頭沒有說話。

沈書元只是看著他的神情,過了一會開口說道:“靖南王騙了你,是不是?”

於天之迅速抬頭,過了一會才重重的嘆了口氣!

“所以躂滿你是自已願意去的,並不是被抓去的,你在幫靖南王採礦?”沈書元又問道。

於天之又嘆了口氣,才緩緩說道:“如果是你說著這樣,有些困擾我的事情,便也能說通了。”

“當年爹帶著我來京城,其實是想給我謀個一官半職。

可京城裡我們哪裡認識人,只能直接去周船司說明身份,想要看看京裡的態度。

周船司當時的司位蔣大人聽說是我們來了,十分熱情,還讓我們住在他的府上。

爹當時就覺得這件事有希望,但我們也沒直接說,過了兩天,他就帶了一個人,說是六皇子。

我們自然不會懷疑,因為周船司本就是六皇子治下的。

爹覺得六皇子都願意親自來見我們,那這謀官的事情,定然就好說了。

所以當晚宴請,酒過三巡,他就藉著酒勁說了出來。

可當時六皇子和司位對視了一眼,我總覺得他們的神情不對,但他們隨即就笑著點頭,說定然能辦,但需要時間。

怎麼也要等圖紙和船樣入京,皇上看過才能請旨。

這話也沒毛病,所以我和爹也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可有一天司位突然催我們離開,意思是讓我快些把圖紙和船樣送到京城來。

我和爹就收拾了包袱離開了京城,可走到了半路,我總覺得哪不對,便返回了經常,求見了當時的丞相梁鶴川。

他見到我很是驚奇,我說了見過司位和六皇子的事情,他似乎已經覺出不對了。

我當時是有些猶豫的,但京城我們也尋不到旁人了,丞相願意見我,已經是極大的恩典了。

我就將當時帶在身邊的圖紙交給他,但那圖紙並不完善,我來京中閒暇時才畫下的,本也準備回去在修改一番。

可丞相覺得這些就夠了,因為皇上若是願意造船,我們定然會受召來京。

聽了他這話,我又放心了一些,便離開京城尋上爹,回到了沂州。”

沈書元緩緩點頭:“估計當時你們求見的時候,周船司的司位就有了自已的私心,很可能那時就準備對你們下手了。

但他和七皇子聊過之後,想著可能可以騙一下,到時對外宣稱是你們自已要見七皇子的。

那自然和他沒什麼關係。

梁相覺出的不對,應該是你們來京的訊息沒有傳開,皇上對造船的事情很重視,你們來京,那想見你們的人可不會少。”

於天之嘆了口氣:“是啊,還是懂得太少,我們那需要自已去找,只要放出訊息,估計連皇上都有機會見。

可是開始就走錯了路,通往何處,就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了。

我和爹回到了沂州,就開始準備圖紙和船樣,之後我又來了一趟京城,將這些東西送給了蔣大人。

半月後京城來了人了,我和爹還以為是要讓我們去京裡了,誰知道來的人自從六皇子,卻不是我們見過的那一個。

幾廂一對,自然就把差錯都對了出來,那時我就覺得不好,可已經深陷泥沼,又能如何呢。”

“若是情況已經這般,為何你們還會出門遊玩?”沈書元不解地問道。

“唉……六皇子回去後也沒什麼訊息,本來就答應了本地的鄉紳出船遊玩的事情。

他們正好又提及,爹覺得我們出去散散心,這一來一回怎麼也要一兩個月了,正好也能晾一晾京城裡的事情。

誰知道卻出了那麼大的事情。”於天之想起當初的事情,感覺瞬間蒼老了很多。

沈書元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說話,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唉,其實我一直都知道是人為,因為沉船的當天我們所有人都被下了藥,全在昏睡。

我因為小兒哭鬧,帶著他在甲板玩,所以中午吃的少,船體受到撞擊的時候,就醒了。

可我喊不醒夫人,喊不醒爹孃,也……”他眼中含淚,看著沈書元,眼神中滿是愧疚。

“也叫不醒你的祖父祖母和伯伯伯母們……我一直在船上跑著,但是尋不到一個可以幫我的人。

需要我救的人太多了,我那一刻站在甲板上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這時候我聽到了小兒哭聲,他叫不醒孃親,我那一刻明白我只能做出取捨,我救不了那麼多人。

我想的很清楚,回來了你爹就算要打死我,我也認了,可我要救我的小兒。

可走進屋裡,我貪心了,我也背起了夫人,而這舉動耽誤了很多的時間,有人乘著小船登上了甲板。

估計是想看這邊的船裡有沒有問題,結果他們就發現了,正在解繩索的我。

我被他們捅了三刀,打破了頭,從船上丟進了水裡。

落入水中我都能清晰的聽到小兒撕心裂肺的哭聲。

直到現在我都有些後悔,我若是抱著小兒就走,那就能看到靠過來的小船,我就算抱著孩子跳入水中,也能游到岸邊。

可偏偏,我貪心了!”於天之用手捂住眼睛,無聲的落著淚。

沈書元光聽都能感受到舅舅那一刻的絕望,以現在的結果看,他可能更希望當時的自已也昏了過去。

無知無覺地結束了這一生,也不用永世都走不出來。

“舅舅這不叫貪心,壞事是別人做的,懲罰自已是最不應該的。”

於人八深吸了一口氣,用捂住眼睛的手擦了把,才繼續說道:“我順流而下,被人救了,我當時傷的很重,應該在水裡也撞到石頭,腿和胳膊也都斷了。

發燒就燒了很久,等到能慢慢行走,我就離開了救我的人家,想要打聽餘家的訊息……

知道人都沒了,我又急急的想要回到沂州,可那時我的身上沒有一文錢,我沿途乞討走回去。

當回了沂州知道餘家被搶了,我很氣,但聽說你爹帶著你娘走了,我,我又覺得我放下了。

你們全家都沒了,你爹還能不捨棄我妹妹,帶著她離開。

說實話,我那時是真的有些佩服他的,當年要給他們兩說親,我還不是多同意。

你爹啊,年輕的時候可是有名的紈絝,你祖父祖母可寵他了,你爹會說話,又會哄人,第一次見我爹就把他哄的可開心,不然爹也不會那麼快就定下兩人的親事。

我那時還覺得你爹不靠譜,沈家又有些基業,我妹妹嫁過去,只怕你爹不知道會有多少小妾。

我就和爹說要多看看,爹就說,別看文和看上去放蕩不羈,其實他心裡有數的很,我看上的人不會錯,他和你妹妹般配。

現在看看,爹看的真準。”

於天之說到這,眼中的幸福和滿足都要溢位來了,是真的滿意,他抬手拍了拍沈書元的肩膀:“所以他才能把你教的這麼好。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也得先有藍不是嗎?”

沈書元點點頭:“爹很有智慧,賢然道人都很是誇讚他呢。”

於天之嘆了口氣:“是啊,你們沈家的人其實都挺好的。”

他說到這,喝了一口杯中的茶,已經涼了許多,苦澀的味道佈滿唇齒,可他卻覺得正好。

“知道了妹妹沒事,我也不想在留在沂州了,就怕被人發現我沒死,又牽連到她,便開始四處流浪。

我那時也不知道自已為什麼要活著,可又覺得老天爺沒讓我死,定還是有些原因的。

直到我遇見了小八,他一個孩子天天在街上撿剩菜剩飯,被人轟了打了就坐在地上哭。

我看到過幾次,但我沒管,那時的我,連自已都管不了,怎會想著要去管一個孩子呢?

直到那天我轉彎了,看不見他了,卻還能聽到他的哭聲,那一刻我覺得自已似乎又沉入了水中,耳邊是我小兒的哭聲。

等我回神的是,我都已經站在他的面前了,他餓的面黃肌瘦的,睜著大眼睛看著我,眼睛裡都是淚水,洗的他那雙眸子清亮清亮的。

我蹲下身子,問他願不願意跟我走,我那時髒兮兮的,也沒個住處,街上的人看到我都躲著走。

可他卻一點也不怕,抬手擦了把眼淚,站起身就抱住了我,那時候我就想,老天爺讓我活著,可能就是來救這個孩子吧。”

沈書元垂眸想了下,還是開口問道:“舅舅沒想過報仇?”

於天之撥出一口氣:“餘家沒了,我也是個殘廢了,誰動的手都不知道,找誰報仇。

你知道嗎,在那種時候,你不知道恨誰,你最恨的只會是自已。

所以你說想不想報仇,想,殺了自已嗎?

唉……遇到小八之後,我終於活的像個人了,覺得好像自已也不是那麼一無是處。

可就在我以為一輩子就這樣了結的時候,卻被人盯上了,我那時就知道不對。

小八那時也能養活自已了,我不能再拖累了他。

所以我將他趕走了,就是怕牽連到他,我也確實是被抓走的,但我沒想到抓我的人是六皇子,也就是靖南王。

說實話,我壓根沒管過朝堂的這些事情,可能也是內心的一種逃避吧。

所以我壓根不知道靖南王就是六皇子,不然我也不會待在靖州那麼多年,還被他發現,後來在青州被抓回。

他和我說當年餘家的事情,他知道背後黑手是誰,但我是沒能力報仇的,因為這涉及到皇上,可他能幫我,只要我幫他做事就行。

我一開始沒答應,可他和我說,當今皇上能繼位,我們餘家真的幫了很多的忙,當初七皇子也是被我給的圖紙害死的。

我自然想過,餘家的事情和儲位之爭脫不了干係,可卻沒想到,因為餘家能把六皇子和七皇子都拉下馬。

我沒有同意,他也沒有放我走,我就在靖南王府裡住著,想著他應該沒抓到小八,不然肯定會用小八來威脅我的。

可有一年,他拿了一樣東西給我,一幅百壽圖。”

沈書元瞬間轉頭看著他:“我寫的?”

“嗯,他和我說這是欶縣一名學子寫的,字跡好看,準備呈到宮裡去。

我知道不會這麼簡單,隨即他就和我說這個書生姓沈,他爹叫沈嶺。”

於天之嘆了口氣:“你不知道,我那時真的如墜冰窟,我想過他會用小八威脅我,卻從沒想過他會用你們威脅我。

而他找到了你們,對我而言也是最可怕的事情。

我便答應給他畫圖,但也不能憑空畫,我需要看到現在的船隻材料,建造方式,河道,水流……他便安排人讓我在茌臨縣住了段時間。

可這麼多年,我沒造過船了,也沒畫過圖了,手上又有殘疾,在茌臨待了段時間,他可能覺得我畫的太慢了,就讓人將我押回了靖南。

他和我說,你是縣裡的癝生,很厲害,可縣裡要查舞弊,這種事情只要開查,那當年的考生都會被影響……

我明白這是新的威脅,但我也沒辦法,只能告訴他,當年餘家還有的十艘船在哪,交給了他……”

沈書元沒想到當年困惑他許久的事情,居然是用來威脅舅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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