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夷之域,楚辭抵達後第二日。

大漠之上,無數歸巢的禿鷲銜著獵物飛翔在黃天。

臨近傍晚,正颳著大風,但寸草不生的沙地依舊滾燙。

楚辭蒙著面紗遮去了一半的面容,以此防止飛揚的黃沙鑽入口鼻。

陣陣熱浪令他這個從小就生活在青山綠水之地的人感到窒息。

遠處,荒漠盡頭有著一條長達百里的峽谷,谷中有著一座燈火輝煌的城邦叫作赤王城,是赤酒所建的城邦。

峽谷靠近荒漠的地段比較狹長,盡頭便是一堵石砌的高大城牆。

城牆將大漠和峽谷中的城市隔絕,是為抵禦外敵的第一道防線,易守難攻。

楚辭跟著一群人走進了赤王城,據赤酒所說,這裡就是他歷練的起始地了。

楚辭憑藉微弱的聖力開啟了慧眼,細細觀察著城中的每一個人。

果然如白琴所說,修士在此城幾乎絕跡,但是每個人都十分魁梧,鼓出來的肌肉像是要把他們單薄的異域衣物給擠破一般。

“他們看著隨時準備戰鬥一樣,人人都披著戰甲。”楚辭看向周圍的男女老少,疑惑道。

“不清楚,以赤酒那個樣子,我看這座城邦怕不是一群好戰分子。”雪光一閃,白琴飄浮在一旁。

正說著,楚辭正前方一條石砌的大道上,一頭玄獸拉著一輛奇異的車,緩緩沿路走著。

那車上載著各式雕像,用不同的發光石頭雕成,貌似是各類鬼神。

這樣的車後面還跟著十幾輛,而且一輛比一輛大。

四周的人看見這些車似乎很是高興,紛紛湧向大道,跟隨著車隊。

他們都各自掏出面具,紛紛戴上。

楚辭隨著人流,一路來到大道旁,剛才面容都還正常的人們都已然變為了牛鬼蛇神,戴的面具都很奇怪,像什麼骷髏頭,青面鬼,牛頭馬面……

後續車上還載舞臺,一些女子身著妖豔,跳著楚辭聞所未聞的異域舞蹈。

一時間,隨著車隊的出現,街上變得熱鬧了起來,談笑聲,打鬧聲,吆喝聲此起彼伏。

楚辭叫住前面的一名老人:“老伯,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怎麼,小夥子你是外來的?”老伯轉過頭,摘下了他的馬面,他頭頂一個斗笠,揹著一把劍,“今天是祭仙節,赤王城的大日子!最初,赤酒仙便是在這一天來到了這個峽谷,救濟了我們這一方老百姓。”

“後來,我們便把這一天設為祭仙節。”老伯熱心地向楚辭介紹著,“臨近傍晚時,花石車隊便會出現在街上,領著全城人民去往今年的降仙壇。而偉大的赤酒仙便會臨凡,在降仙壇上下達聖旨,指導未來三年的建設計劃。”

老伯說罷,準備跟上花石車隊,楚辭也隨之跟了過去。

花石車隊停在了一個巨大的祭壇前,壇上有一方形深坑。

深坑中盛放著酒,對,整整一坑的酒,散發著濃烈的酒香味。

人們紛紛停在祭壇前,望著那祭壇上的人,等候他發落。

老伯告訴楚辭,那是祭仙官,每年主持祭仙節的禮官。

祭仙官看人們逐漸到齊後,清了清嗓子,莊嚴地道:

“蠻夷之大,無人不知。

蠻夷之亂,無人敢熄。

直至九仙臨界,平定紛爭,各建城邦,天下太平。

試問世人:

何人不曉九仙之威?

何人不順九仙之道?

何人不敬九仙之名?

當今當世,世人皆知,蠻夷九仙,赤酒為尊!”

祭仙官將祭壇上的火把取下,往酒坑裡一伸。

“轟!”熊熊烈焰沖天而起。

祭仙官放回火把,左手握拳指天:“恭迎赤酒仙!”

祭壇下的人紛紛跪伏,楚辭一愣,蹲了下去,顯得格外顯眼,還在周圍人都很虔誠的把頭磕在了地上,沒有發現他。

“你為何不跪?”老伯發現了楚辭,問道。

“男兒膝下有黃金!”楚辭回答道,難得用上了一句念私塾時學過的句子。

“外來人就是不懂規矩,還不快…”

話沒說完,就被陣陣雷聲蓋過了。

奇了怪了,沙漠裡會打雷?真是罕見。楚辭回想著他有限的知識,也不知道有這種情況。

天空中出現了一個漩渦狀黑雲,雷聲大作,裡面降下來一道身影。

“哈哈哈哈哈——”赤酒身著火紅黑邊長袍,緩緩下降,“吾的子民們!”過了好一會,他才下降到降仙壇上。

這出場方式,真有夠裝杯的。

“請下聖旨!”所有人齊聲高呼。

“當今當世,蠻夷九仙隕四。無仙之邦已分裂為二十有四個,其人民怨聲載道,苦不堪言。鄰邦玄關,其仙已隕。即為鄰邦,為防玄關人民重蹈覆轍,理當助之。”赤酒表現出之前酒桌上從未有過的莊嚴,他拔出佩劍,指向荒漠之上的玄關城,“一統天瀾!”

(注:天瀾為九仙來後,蠻夷大陸的易名,不過幾乎沒人這麼稱呼它)

降仙壇上,三名壯漢擂起戰鼓。

“一統天瀾!一統天瀾!一統天瀾……”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高呼,赤王城的人紛紛拔出自己的兵器,在呼聲中揮舞著。

楚辭有些不解:“這是……打著幫助的幌子去打仗?理由未免太過牽強了吧。”

白琴雙手抱胸:“這只是一個藉口罷了,他的民眾會無條件的支援他,儘管知道那是錯的,但他們寧願聽赤酒的洗腦,催眠自己這是一場偉大的戰爭。”

“想不到你居然比我還懂人與人之間的事,我開始懷疑我自己了。”楚辭打趣道。

“開玩笑,吾也是活了上千年好吧,討伐我的人族軍隊數不勝數,他們當中的那些小伎倆和勾心鬥角吾清楚得很。”白琴一臉驕傲。

荒漠上,玄關城的城牆上。

“將軍,你為何總是喜歡一個人眺望遠處的赤王城呢。”一個哨兵問道,這裡雖然看不到赤王城,但他知道那個方向就是。

而且赤王城與玄關城的和平長達百年,再怎麼緊張也不至於天天在這裡眺望。

“我有一種預感,赤王城對玄關垂涎已久。只是缺少一個合適的時機。”將軍放下手中的機關偵查鏡,極目望向赤王城,但只是漆黑一片,大漠的夜風呼呼的灌進他的耳朵,“今天是赤王城的祭仙節,又逢我玄關木方仙仙逝,怎能放下警惕之心。”

赤王城人人皆兵。無論老少,皆披戰甲,手持利刃。這等危險城邦,將軍一直放不下心,每夜都來眺望,直至子時方才離去。

忽的,將軍似乎在那被夜色籠罩的大漠上,看見了不屬於星月的光芒。

那是一片火光,好似一條長龍,隱隱地還聽到了戰鼓聲。

他扭頭向哨兵喊道:“快,把偵查機關木鳥放出去,我似乎看見了赤王城的軍隊!”

哨兵連忙從身上掏出了一個精緻的方正木塊,摁動了上面的一個機關後,木塊在一陣“咔嗒,咔嗒”聲中變作了一個木鳥。

哨兵捧著它走到城牆邊,向前一拋,木鳥就像真鳥一般,舒展雙翅,朝將軍所看到火光的荒漠飛去。

機關木鳥是機關術造物,是木方仙傳授給玄關人民的第一個機關術造物。

機關術是木方仙畢生心血,他希望玄關城能將它發揚光大。

“砰!”機關木鳥在那片荒漠上炸成了煙花,將軍驚起一身冷汗,哨兵也惶恐的看著煙花,他們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發現敵情。

機關木鳥爆炸帶來了短暫的夜空照明,將軍趕緊掏出機關偵查鏡,放大數倍後看到的是飄舞的赤王軍旗。

“全城戒嚴,召集玄關衛隊,關閉城門,啟動一級戰爭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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