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因為他戀愛腦啊
黎灰說：“可不管記憶是否被遺忘，你都是阮棠，不論是高高在上還是跌入凡塵，都是你。”
阮棠看著他，半晌之後搖了搖頭，“我有些聽不懂了。
“那便不要再想了。”黎灰將他送到房間門口，溫聲道：“去休息吧，我明日帶你去拜訪一個人。”
阮棠點點頭，與黎灰告了別。
黎灰的暗宇閣像一座屹立於森林深處的古樸城堡，四處都陰森森的，沒什麼人氣，房間也是冷色調的佈局。
阮棠關上門，便對上牆壁上懸掛著的一幅油畫，色彩強烈不斷衝擊著人的眼球，筆觸抽象又扭曲。
他收回目光，腦袋裡回想起今日發生的一切。
關於水清漓的事情，阮棠其實並不生氣，他只是單純的有些難過罷了。
但一向看起來軟乎乎沒什麼脾氣的少年，一旦下了決心，便再也不會回頭了。
阮棠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然後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
夢裡，有一片碧藍的湖水，水邊坐著一個人。
他頭髮很長，上半身赤裸，下半身竟是一條巨大的藍色尾巴，半圓的鱗片從腰腹一直蔓延至尾巴尖上，閃爍著絢麗又漂亮的光彩。
夢裡的阮棠似乎走到了他的跟前。
藍尾人魚突然跳入湖水，又在片刻之後躍出水面，流暢漂亮的肌肉上沾著晶瑩的水珠。
他趴在湖邊，溼漉漉的俊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阿阮，你來接我了嗎？”
夢到這裡，便戛然而止了。
阮棠醒過來的時候還有些發懵，畢竟在他的印象中，人魚這種生物只存在於久遠的異物傳說之中。
但下意識的，他對黎灰隱瞞了這個夢。
黎灰帶他去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看不到邊界的銀色長河。
“這是時間長河。”黎灰隨口解釋道，“裡面藏著古往今來無數的記憶與秘密，一旦掉下去，便會陷入紛亂錯雜的時間之中直到被徹底同化。”
“被同化了會怎麼樣？”阮棠好奇的問。
黎灰想了想，勾唇笑道：“大概……會變成比你現在還傻的笨蛋吧。”
阮棠失落的垂下頭，“原來你一直都是這麼看我的，所以之前那些話也全都是用來安慰我的吧？”
黎灰：“……”
我可真該死啊，他都失憶了我竟然還這麼說他。
只一瞬間，那愧疚感噌噌的就漲上來了。
“我不該這麼說你的。”黎灰眼含愧意道，“我……”
阮棠抬眸看他，輕輕笑道：“沒關係的，我確實很笨，如果不笨的話，之前也不會一直一廂情願的認為阿水只是暫時離開我了而已。”
可在黎灰眼裡，卻是少年即便難過得要哭了也仍舊故作堅強的在努力微笑。
啊，更愧疚了怎麼辦？
“有人來了。”阮棠目光落在遠處。
銀色的長河中，有一彎小船緩緩靠近，而船上卻並沒有擺渡的人。
“走罷。”黎灰先行上了船，然後才朝阮棠伸出手。
兩人上船之後，小船便自己動了起來，載著兩人漸漸遠離岸邊。
在時間的盡頭，有一個身影早已等候多時。
銀與淡紫交織的典雅長裙，玉白的精緻容顏，銀白色的長髮，額間綴下的珍珠輕輕晃動，露出一雙淺淡的銀眸。
她面上未有絲毫遮掩，卻仿若蒙上了一次薄紗一般，虛幻又朦朧，讓人瞧不真切。
時間的代言人，掌管漫長時間長河的時間公主時希。
她的眸光越過黎灰，輕輕地落在阮棠身上。
她似乎想笑，最後卻只是略微扯動了一下唇角，“好久不見，阿阮。”
阮棠突然覺得，好像仙境裡的所有人都認識他。
但是他除了水清漓以外，幾乎一個也不認識。
他對黎灰好歹還有幾面之緣，對時希那是一點印象都沒有的，因此他只是看著銀髮的仙子，然後露出了一個清澈又愚蠢的無措眼神。
時希收回目光，輕嘆一聲，“看來是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
“都告訴過你了，你還非要再證實一次。”黎灰輕瞥她一眼，唇角勾起，說著輕快的話語，眼底卻沒什麼笑意，“就這麼不相信我。”
“只是有些不敢相信傳言原來是真的而已。”作為時間的代言人，時希很少離開時間宮殿。
她身上帶有太多的束縛與規則了，因此她註定無法活得肆意，在漫長的歲月之中，她幾乎都是駐守在時間長河的，維持古往今來的秩序與歷史。
很多人都不願意來這裡，除非是有求於她。
但在很久之前，這裡也曾經熱鬧過一時。
因為有個金髮的少年，總愛賴在時間宮殿，想方設法的逗她笑。
“阿希，好阿希，你就笑一笑嘛，那麼好看的一張臉，不多笑笑多可惜呀。”
“這樣吧，你如果笑了，我就免費幫你打十年的工好不好？”
後來，那十年成了時希最快樂也是最輕鬆的時光。
可後來，少年走了。
再後來，她聽說少年與水王子糾纏在了一起。
再後來啊，就聽說少年失憶了，一身的仙力也丟得乾乾淨淨，成了個好騙又好哄的小笨蛋。
然後有一天啊，這個小笨蛋被人帶著來到了她的面前。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時希就想如同曾經那般笑出來，可她太久太久沒笑了，已經忘記該要怎麼笑了。
這些年她聽過許多關於阮棠的傳聞，可真真假假，她從未去探尋過。
怕是真的，也怕是假的。
可阮棠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答案便已經出來了。
時希細白的手指輕輕撫過他的眉眼，神情平靜又哀傷。
“阿阮……”
分明還是熟悉的模樣，卻仿若兩個截然不同的人。
時希不是失望，只是覺得難過。
她見過少年最意氣風發張揚肆意的模樣，所以才在看到會因為她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露出茫然與緊張的情緒的阮棠時感到哀傷。
那樣強大美麗的阿阮，為什麼會落得仙力盡失的結局呢？
“因為他戀愛腦啊。”黎灰嘴角微扯，輕描淡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