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晨翔往事之一
我是範晨翔。
你以為我很單純，其實我並不像別人看到的那麼簡單。
你眼中看到的不是真正的我。
我有一些往事，你可知道嗎？
……
我出生於一個圓滿的家庭，從我出生的那一刻起，爸媽就視我如珍寶。
從小，我便是那掌上明珠般的存在。
我出生那天，我爸媽為了紀念我的降臨，特意修改了他們經營的花店的名字。
“晨翔花邊店”從此立於城市的一角。
它因我而誕生，它是我們一家人幸福的結晶。
我承受著爸媽的愛護，擔負著他們的期許。
記得媽媽從前對我說過我名字的由來：“範晨翔，在早晨，一定要逆風飛翔啊。”
我的名字原來這麼有意義，我會一直記在心裡。
這是媽媽的話，我一定不能忘記。
終於，我不負眾望，從小學到初中，一路腳踏實地，高歌猛進，以昂揚的姿態挺進了高中。
而一切，在我進入高中之後慢慢變了……
在這裡，我遇到了我的一生之敵，他悄然改變了我生活的軌跡。
他是我的班主任，並擁有一個魁梧的名字：王小欣。
從我來到教室，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看他不順眼了，彷彿我們上輩子有莫大的恩怨。
事情本來沒有到達不可調和的地步，但他一次次精準出手，觸碰我敏感的底線。
開始時，我忍聲吞氣，一再退讓。
但王小欣，你一再地試探我，真當我是病貓啊。
我還記得，事情的根源，一切的導火索，還歷歷在目。
……
“你們這個組，全過來。”
王小欣迅疾地走進教室，對著我們組招了招手。
我面色一沉，我們組竟然被連坐了，真是羞恥。
雖然我沒有到過王小欣的辦公室，但從小我就知道，老師的辦公室意味著什麼。
調皮，搗蛋，壞孩子！
這可不是我，至少目前我不是這樣的。
受到王小欣的召喚，我們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只能悻悻地排成一個小長隊，一個挨一個步入王小欣的小屋：教室旁邊的辦公室。
辦公室很小，顯得十分擁擠，有一種審訊室的感覺。
王小欣坐在一個能旋轉的椅子上，位於辦公室中央，寓示著他崇高的地位。
我們一行人圍成一個半圓，緊密地把王小欣包裹在中央。
我暗道不妙。
這是要被一個個挨著審訊的節奏啊。
“知道我為什麼叫你們來嗎？”
王小欣發話了，話語中有一絲戲謔，調戲的感覺。
我們組的人全都一頭霧水，心裡疑惑不已，只等王小欣為我們解答。
我看向周圍。
組長師瀾菲深深地埋下頭，默默地看著腳下的地板，像是在尋找一道地縫。
阮搏研一臉興奮，顯然也是第一次來到這個神聖的地方。他東張西望，應該是在找被王小欣沒收的籃球。
我嘆了口氣，心裡感到十分憋屈，心想怎麼會跟這群人為伍，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走啊。
這時，我的目光突然與郭晨浩對視，我們相視過後淡然一笑，隨即都立刻把頭低下。
這時候的氣氛格外緊張，但凡誰刻意地發出些奇怪的聲響，估計我們倆都繃不住了。
小辦公室裡充滿了讓大家想笑又不敢笑的快樂因子。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嚴肅的場合充滿了違和感，顯得異常好笑。
終於，我憋不住了，打響了“武裝革命”的第一槍。
“哈，哈哈哈”
我發出了銀鈴般悅耳的笑聲。
眾人紛紛響應號召。
“噗，哈哈哈”
“嘻嘻嘻”
“呵呵，嘎嘎”
“哇哈哈”
嬉笑的聲音響作一團，男女聲混雜，餘音繞樑，不絕於耳，在王小欣的辦公室裡久久迴盪，經久不衰。
之後，笑聲竟然引發了正反饋效應，大家愈笑愈烈，和吃了炫邁一樣，根本停不下來。
看到眼前這一幕，王小欣的臉色慢慢陰沉了下來。
大膽，笑得這麼放肆，這是來我辦公室開party啊！
想到這裡，王小欣大喝一聲。
“安靜。”
聲音很大，蓋過了我們所有人的笑聲，盡顯班主任的英雄氣概。
我一怔，瞬間笑不出聲了。
我們組的其他人也漸漸停止了笑聲，準備聽取王小欣下一步的指示。
“今天你們來這。”
王小欣頓了頓，隨即一臉壞笑地望向我，嘴巴微開，向我展示著他潔白的牙齒。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都是因為範晨翔。”
聽到王小欣的話，眾人都紛紛看向我，略含一絲幽怨，同時也都暗自鬆了口氣，慶幸不是自己的問題。
短短一句話，竟直接將所有矛盾轉移到了我頭上。
好高明的手段。
我瞬間如臨大敵，手足無措。
我不敢直視大家炙熱的眼神，只能羞愧地低下頭，像是個犯錯誤的孩子。
看到我吃癟的樣子，王小欣愈加放肆，臉上的笑容顯得更加猖狂，對我展開的攻勢也更加兇猛。
“今天跑操怎麼沒見你啊？”
王小欣直擊要害。
“額，今天沒跑。”
我如實回答。
我也不想過多解釋，多大點事麼，不值得我浪費口舌。
不會有人天天跑操吧，不會吧，不會吧。
我覺得馬上就可以解脫，逃離令我尷尬的小辦公室。
可王小欣顯然不想讓今天別開生面的小組聚會草草收場，於是接著向我發難。
“我看你上課不認真啊。”
王小欣再接再厲，持續刁難。
“哦。”
我大大方方承認了。
雖然確實不太認真，但那又怎樣，我生來就是一身反骨，要你管啊。
聽到我簡短的回答，王小欣的臉立刻灼熱了起來，像是找到了話題。
“你學習態度不端正。”
王小欣的話鏗鏘有力，發出隱隱的聲浪，流暢地從我左右的兩耳間穿過。
還是那句話，那又怎樣。
看到我沒反應，王小欣還好像有點不太滿意，決定對我施展最強的一擊了。
我不慌不忙，靜靜地等他又要說什麼。
“在自習的時候別戴耳機。”
突然，王小欣聲音提高了八度。
“說多少遍了！”
這一聲嚇得我一激靈，這情緒波動也太大了吧。
旁邊的郭晨浩也是渾身猛然顫抖了一下，應該是剛才走神了。
不過之後我立刻冷靜下來，開始我的辯解。
“老師，我戴耳機沒有影響到別人。”
我有理有據地解釋，在我心裡，我覺得這個理由無懈可擊，沒有人可以戰勝這個理由。
除非他不是人。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面對我如此充分的理由，王小欣竟然有應對之法。
“你不能光想你自己啊。”
“要人人都和你一樣，都上自習戴個耳機，那成什麼樣子了。”
我的天，聽了王小欣的話我人直接愣住了。
角度之新奇，思路之獨特，邏輯之嚴密，道理之通透，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如雷貫耳，醍醐灌頂。
王小欣的目光總是如此長遠，走一步就能看十步。
他竟能精準地預料到我上自習戴耳機對全班造成的後果。
以個體行為便能推斷出整體形勢走向。
說是哲學家也不為過。
我自知不是對手，只能把頭埋的更深一點，希望時間過得再快些。
這樣強悍的對手還不是現在的我能應對的。
此時的王小欣思維活躍，正處於文字駕馭能力和語言邏輯能力的巔峰狀態，絲毫沒有收手的打算。
正等王小欣準備乘勝追擊時，我的救星出現了。
正是我的御用催眠師。
數學老師，廉燕蓮赫然出現在了辦公室門口。
“我要上課了。”
平淡的話語從她那悠悠之口傳來，威懾力十足。
聽到數學老師的話，還未盡興的王小欣只能悻悻作罷。
他立刻從面目猙獰轉變成了獻媚討好，臉上所有的褶皺，緊緊地凝聚，開出了一朵鮮豔美麗的花朵。
隨即面容含笑地看向門外，大聲呼應：
“我馬上就放他們走。”
“額，不對，是馬上請他們回去上課。”
王小欣此時看上去一臉憨厚，人畜無害。
但接著，王小欣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小辦公室。
他臉上的花朵瞬間枯萎，笑容也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張冷冷的臉看向我。
“算你走運。”
王小欣冷哼一聲。
雖然今天逃過一劫，但他會放過我嗎。
我心裡想著，不知道該怎麼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