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一禍
此時，校園之外。
暮色籠罩四野。
因為學校沒有建在城市的中心位置，所以街道上只能偶然間看到幾輛飛馳而過的汽車。
留下匆匆而過一瞬的身影和嗡鳴聲。而聲音則漸漸往遠方掠去，最終不留下痕跡。
只有街上的光影在變幻。
落日之下，一個下班的女人，身邊有一個小女孩，並靠著，手拉手在路邊緩緩地走。
女人藏不住臉上的愜意，她看向小女孩時會不自覺的笑，那是她最愛的女兒。
不覺間她們已經走到街的拐角口。人明顯多了起來，路邊有各種擺放的攤位，有等待客人的小販，還有匆匆忙忙的行人，他們臉色各異。
人群中傳來一陣紛紛嚷嚷的吵鬧，一片煙火氣息。
“媽媽，我想吃棉花糖”，女孩指著不遠處的攤子，輕輕地說。
女孩的聲音很小，頃刻被吞沒在周圍的嘈雜聲裡。她年齡看起來很小，一臉稚氣和童真。被身邊的媽媽領著，就像是一個小寵物。
今天媽媽下班早，難得帶她出來玩。
她什麼也不知道，她只知道棉花糖很甜，她很喜歡吃。
“乖，咱不吃，吃了要長蛀牙的，到時候很疼的。”
女人安慰著女兒，心裡多了一絲憂慮。
她出來得太匆忙，只拿了鑰匙，身上沒有手機和現金。
“不嘛，我要吃”。
女孩執拗地叫喊著，充滿了這個年齡段的固執。
沒有媽媽會討厭這樣的固執，她們會幸福地，滿足孩子所有的需求。
女人猶豫了一下。
不遠處就是她們的家，家不大，但足以撐起家的全部溫暖。
“那行，你在這乖乖站著，不要動，等我回來給你買好吃的”。
“好的，媽媽”。
女人向著家的方向快步地走，邊走邊不忘回頭看。
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回家取錢，給女兒買棉花糖。
暮色又加深了一點，女孩就這樣孤零零地在街角等著，媽媽的身影慢慢看不見了。
“在這乖乖的，等媽媽回來就能吃棉花糖了”。
女孩心裡嘀咕著。
夜色正在顯露。
……
學校，教室。
範晨翔和王小欣的鬥爭還沒有結束，兩者僵持不下，但範晨翔隱隱佔據著上風。
“你放尊重點”。
王小欣此時已氣急敗壞，在眾目睽睽之下，滿臉通紅，全然沒有身為老師的尊嚴。
“啊對對對”。
範晨翔繼續重複著他的單調的話語。
這句話本由王銳濤親傳而來，範晨翔學而時習之，逐漸煉至大成，最終成功出師。
我在座位上默默地觀察現在的局勢。
範晨翔的語言相當匱乏，但效果驚人。把一向情緒穩定的王欣氣得夠嗆。
面對王小欣豐富多彩，層出不窮的妙語，範晨翔以不變應萬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透過改變“對”字的語調，聲調以及尾音綿延的時間來表達自己複雜的情緒。
竟然達到氣勢逼人，煽動眾人的效果。
所謂，一招鮮，吃遍天。
這令詭計多端的王小欣一時間黔驢技窮，難以招架。
實在是佩服，我要是老師，也必定在這樣頑劣的學生面前兵敗而逃。
就在這時。
我感覺周圍的空氣突然變得潮溼了起來。
水珠正在我身上凝聚，我以前從未有過這種感覺：渾身溼漉漉的，像是浸泡在水裡。
這麼突然，這麼真實。
教室裡的同學也察覺到了異樣，紛紛環顧四周，眼神裡都有一絲迷茫。
突然！教室外面在一瞬間黑了下來。
教室裡開著燈，現在只有教室裡面是亮著的。
我看向窗戶外面，卻什麼都看不到。
於此同時，空中傳來一陣驚人的悶雷聲，暗含一股渾厚的聲浪，氣勢滔天。
聲音之大，遠超我所聽到過的一切聲音。
好像天地就要崩塌。
這一聲直接讓靈魂在顫抖，我捂著心臟的位置，還有隱隱的疼。
我感覺不對勁，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同學全都受了驚嚇，相互靠著擠成了一群，密密麻麻地堆積在了教室門口。
我心裡著急，直接從窗戶上翻了出去。
一股寒冽的風迎面吹向我，可現在是夏天啊。
此時的走廊上貌似佈滿了學生，數量很多，應該不止有我們班的，還有別的班的。
在好奇心地驅使下，眾人紛紛都往天上看去。
我也朝著眾人目光所及的地方望去。
天，……天空。
哪裡還有什麼天空，我像是看到了，宇宙的全景。
無邊的黑，往日夜晚看到的群星全然不見，只剩下無邊的黑。
況且，此時還不到夜晚，時間應該還在傍晚六七點間。
為什麼會這樣？
我心裡有一個答案，但我不敢承認。
整個空間好似被漆黑包裹，只有學校微弱的幾盞燈在其中亮著。
像是懸浮在黑暗空間中的天燈。
“轟隆，轟隆隆”
又一陣巨響從漆黑中傳來，這一聲比剛才還要大，還要響。
滾滾天威，貫穿了整個天際。
天地為之震動。
走廊一陣波動，搖晃了起來，整個樓層也有傾倒之勢。
這一聲擊潰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線，驚醒了眾人靈魂深處的恐懼。
無數尖叫聲從走廊裡響起，一聲接著一聲。
人群再一次移動，退潮般向教室裡湧去。
我透過燈光看到了他們驚恐的臉龐。
這時，潮溼的感覺又加重了。
我體內的真氣也突然躁動了起來，天上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往下落。
我隨即聽到天上突如其來的水聲。
水聲連綿，具有一種傾瀉而下的氣勢，混雜著“簌簌”的聲響。
我像是置身水底，天上則是滾滾江流在翻湧。
荒寂，遼闊。
心裡也抑制不住的孤獨，空蕩，無盡的空虛。
“唰唰”。
我藉著教室裡的燈光看清了落下的是什麼。
正是雨，傾瀉而下的雨。
籠罩了我能看到的一切範圍。
但這雨卻有一種怪異感，雨點有大有小，形態差異很大，彰顯出令人不安的不對稱感。
……
（大珠小珠落玉盤）
無數的雨點此刻正在快速逼近教學樓。
我體內真氣的波動再一次加劇。
果然不簡單。
雨裡竟含有真氣！
這時樓頂突然傳來一片慘烈的尖叫，叫聲裡含有的恐懼無以言表，像是正面臨著生命的威脅。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一滴雨落在了我旁邊走廊的地板上。
我看見，雨滴洞穿了地板，沒有受到任何阻礙，連速度都沒有減弱。
貫穿之處不留痕跡，沒有裂痕，也沒有洞穿水泥時遺留下的泥土。
水泥地板上留下一個整齊的洞口，缺失的水泥憑空消失！
我趕緊看向教室裡面，一滴滴水珠正從天花板穿透而來，同學們看到這樣的一幕都感到茫然和困惑。
我們的教室在三樓，看來雨點已經經過了頂樓。
上面發生了什麼，上面的學生都還好嗎？
沒時間思考，現在根本顧不得臉面，我急忙撕心裂肺地大喊：“快躲開！”
我用了所有的氣力喊出這一聲。
聽到我奮力的叫喊，同學們也意識到事情的怪異。
此刻教室裡亂作一團，眾人相互推搡，喊叫聲，緊張的抽泣聲，教室桌椅的吱扭聲，雨聲混成一片，不絕於耳。
看著眼前的景象，我想冷靜但心裡堵的慌，頓時心跳加速，感覺快虛脫了一般。
我突然感覺自己短暫脫離了現實，像是在夢裡。
真的發生了。
面前的一切像是一個劇場，一些演員賣力地表演著恐懼，但這一切都與我無關。
只有我知道發生了什麼。
其他沒有人知道。我是不是該做點什麼？我質問自己，內心無比掙扎。
我在這世上已經安寧地度過了十八個年歲，而現在突然變得不太平了。
此刻再隱藏也沒有意義了，大雨降落到人身上會發生什麼，會像水泥一樣消失嗎？
直到在地球上再也找不到痕跡？
如果所有人都不在了，還為什麼要隱藏呢？
他們是我身邊朝夕相處的同學，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消失。
我必須有所行動。
在雨點降臨到這裡時，我要拯救所有人。
這是我的選擇，也可能是我的責任。
我不知道的是，就在此時。世界上陷入了一片黑暗和寂靜，大雨降臨在世界的每個地方。
只留下一些忽明忽暗的燈光，在地球各個角落亮著。
像是在傾訴對黑夜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