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燈火通明,鴻熹、鳶嘉和顏伏歸都坐在一邊,主位上也是老熟人了,北源太子傅以衡。

“公主殿下別來無恙?”

“勞太子掛念,不知太子殿下不請自來所求何事?”鸞和走到鴻熹面前,把了一下他的脈,她雖不怎麼精通,但也大概判斷應是無礙。

“長公主放心,本宮對南梁毫無敵意,貿然來訪還請公主勿怪。”傅以衡看向周行川:“廣佑王可知本宮所圖?”

周行川瞧了他一眼,不疾不徐的說:“無非是攔住本宮,不對你北源出兵,可我大嬴向來以武力論英雄,哪怕本王不回顧,依舊多的是驍勇將領。你這謀劃只怕要落空。”

傅以衡陰沉沉的笑了一下:“廣佑王謙虛,在這個關頭你若死了,西嬴怎能安生?”

傅以衡說著,將手中的劍刺向周行川,被周行川二指捏住:“我大嬴王族可不是你北源那群草包花架子。”

傅以衡被嘲諷也氣惱:“你拳腳功夫再如何厲害,如今失了內力,終是寡不敵眾!”

他話音一落,外面侍衛便衝了進來,周行川持劍挽了個漂亮的劍花,倒也絲毫不懼。

“且慢。”鸞和擋在兩方中間,:太子殿下今若真的動了廣佑王豈非給了西嬴一個完美的出征藉口?”

“西嬴最善戰的無非是周行川那三十萬青甲軍,幼向來只認他一人,他死了沒人能完全掌控。”傅以衡冷笑一聲,“至於廣佑王身死的罪責,既是出在南梁,難道不應該由公主來承擔?想來您念著小陛下不會說出實情。”

這便是要用鴻熹威脅鸞和就範。

“南梁若能與北源統一戰線共抗西嬴,小陛下自然就是我北源的座上賓。”

鸞和鼓了鼓掌:“太子殿下打了一手好算盤,希望到了地下也能如此巧言善辯,同十殿閻羅好好算算今世罪孽!”

鸞和出手利落,快的傅以衡身邊七八個侍衛都沒來得及反應,主子便被送上了黃泉。

也不等他們是反應過來,便隨著一道下了地獄。

邊上的鴻熹和周行川第一次實打實的見她出手,袖中匕首好似她身體的一部分,沒有一點多餘動作,處理這幾個人不過呼吸之間。

完事之後衝著想闖又不敢進的北源人道:“降者不殺。”

鳶嘉帶鴻熹和顏伏歸去休息,明日午後再啟程。鸞和隨周行川回房。

周行川吩咐人燒水準備沐浴,然後便關了房門,回頭看鸞和吐了一地的血倒在一旁。

想到她強撐著人散盡才暈,周行川也沒有找醫師,把了把她的脈見性命無憂,便將人抱到了床上。

鸞和醒時已是半個時辰之後,周行川給她端了水便直勾勾的牽著她,顯然是在等她一個解釋。

“我從鉞陽回京路上遇襲,重傷落在了達釋迦措手中,又強行給他下了塔米爾禁咒,方才大量催動內力引發舊疾,沒什麼要緊。”

鸞和知道周行川肯定徹徹底底的調查過她,便也沒打算瞞他,直接和盤托出。

“多久能痊癒?”

鸞和搖搖頭:“傷了根本,安安穩穩養上三五年許能無恙,可我沒有那麼長時間可活了。”

“你的內力為何能恢復如此之快?”

“我習禁術後代謝比常人要快。”

鸞和見屋裡浴桶還散著熱氣,便寬了衣舒舒服服的泡進熱水裡。

“為何直接就殺了傅以衡?好歹是個太子。”

“燙手山芋,留來何用?”鸞和頭枕在浴桶邊閉目休息,“況且我平生最討厭別人威脅。”

周行川則是越來越欣賞她了,果斷利落,腦子也夠清醒。

他從後面摟住鸞和:“方才讓傅以衡去地獄清算罪孽,他日禍臨幾身,又功過幾何?”

也沒有幾天這他日可就要來了,鸞和頗有些無所謂的開口:“我這一路走來,滿手血腥,滿身罪孽,註定是生前不得好死,死後不得安息。若非如此,便是老天不開眼了。”

鸞和這些年處理政事,手段殘忍,鐵血鎮壓斬草除根之事也沒少做,我知稚子無辜,卻仍為防患於未然而下狠手,然她雖愧疚,卻並不後悔。

一番話讓周星川愣住了,好半晌才道:“方才若你不能恢復,為了你弟弟,是否會夥同那傅以衡?”

聽他這麼一問,鸞和索性睜眼轉身面對他:“王爺可知傅以衡為何功敗垂成什麼?”

“緣何?”

鸞和起身雙臂圍住了周行川的脖頸:“因他死於話多。”

周行川將她抱了出來,也不嫌水溼了衣服,把人塞進被子裡拿帕子替她擦頭髮,二人久久無言,倒是一派靜謐和諧。

頭髮擦了個半乾,周行川才到底沒忍住,開口問道:“禁術當真無解?”

鸞和笑道:“怎麼?捨不得我啊?”

“若是你廢了這禁術得來的內力……”

“禁術本身就是用燃燒生命力的辦法強行突破人體極限,我用了這麼多年,年歲不永也是應該。”

鸞和不想跟他討論這些,從被子裡探出身子抱住他,她剛洗完澡就被抱進來自然不著片縷,這便是明晃晃的勾引了。

周行川便也順了她的意,同鸞和溫存一會兒,就啟程回國了。

次日一早,鳶嘉照例端上了湯藥:“昨夜審問出來,毒是在咱們駐紮地四周點燃,由風帶過來的。”

鸞和點了點頭表示知道,周行川走一走了幾個時辰,她便也不演了。

“避子還是安胎?”

“準備藥材的時候,廣佑王還未走,但我瞧著這碗是安胎的藥,殿下可要服用?”

“算了,倒了吧。”鸞和嘆了口氣,“可知是誰?”

“藥材是我準備的,熬藥的是白灼,我在暗處盯著換藥的是木樨,都是夙影衛裡的老人了,可要處置了?”

宮女不說,周行川竟然能把手伸到夙影衛中來,是該清查一番了,只是現在顯然不是時機。

“宮中的都沒動,何必在這打草驚蛇?咱們知曉了就行,總比放在暗處強。”

鳶嘉勸道:“公主這些時日雖未服用安胎,但也一直未用避子湯藥。”

鸞和心裡並不想讓這個孩子到來,他一生註定艱難。西嬴廣佑王和南梁攝政公主的孩子,怎麼可能安穩?

但也只有這個孩子出世,才能給南梁留一條後路,給南梁的百姓留一條活路。

自周行川一開始換藥她便知曉了,只是順水推舟罷了。

鳶嘉將今早收到的回信遞給鸞和:“殿下之前讓我查的事情已經有了眉目。”

鸞和看完了紙條便燒了,果然是雙修。

她就說,周行川何必費這麼大勁,動用軍隊幫她守關隘,怎麼可能只為了給外界看南梁同西嬴站在了一處。

周行川所習心法招式,融會貫通的百家之長,相對的便就是極容易走火入魔,也需要非常強大的內力加持才能有所突破。

鸞和內功深厚,別說同輩人,往上加二十歲,也少有能及的,是最合適的爐鼎。

只是雙修之法在東梵盛行,不知周行川是從何處學來,不甚正宗,進展太慢。

但這,與讓她懷孕可毫無關係。

鸞和揉了揉眉心:“你說周行川想讓我懷上他的孩子,是圖什麼呢?”

鳶嘉打趣她:“許是他對公主動了真情了。”

鸞和嗤笑一聲:“別天真了,他玩過的女人不知凡幾,我既不年輕也不是什麼黃花大閨女,若非身在此位,他斷然不會多瞧一眼。”

鸞和對自己幾斤幾兩掂量的清楚,頂多佔一個容色好,但人外有人,天底下好顏色的姑娘多得很,他何苦費這許多事來親近自己?

罷了。管他為什麼呢,她只管盤算自己的便好。

思及此,鸞和道:“我什麼藥都不用,這孩子能來是緣分,若是不來,便也就算了。”

西嬴郜都 皇城九華殿

“行川一路舟車勞頓辛苦,晚上皇兄設宴給你接風洗塵。”

周遊海見他回來,筆都停了,起身相迎。

周行川卻顯得沒這麼熱絡,只是拱了拱手:“多謝皇兄。”

“這段時日在南梁玩得如何?”

周行川聞言高呼“皇兄冤枉”:“臣弟滯留南梁全然可是為了國事。”

“好好好,記你一功。”

一番話端的是君臣和睦,兄友弟恭。

周遊海沉吟了一下才問到:“你對南梁公主可是動了真情?”

“逢場作戲罷了,演的皇兄的探子也信了?”周行川嗤笑一聲,“等徹底收了北源,她便也沒用了,屆時再將大軍收回,讓他們鷸蚌相爭,等消耗個差不多,咱們大營休養生息也該結束了。”

“朕可聽聞那鸞和公主姿容絕世……”

周遊海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周行川打斷:“一個連孩子都生過的女人,若非為了大嬴,我豈會碰她?”

他說這話時眉眼間不掩厭惡,卻又話鋒一轉:“不過她確實漂亮耐操,若是收了南梁以後她還活著。囚在府中做個禁臠倒也不錯。”

周行川這番話徹底打消了周遊海的疑慮,他這個弟弟自小用的都是最好的,怎麼會為了一個再嫁婦昏了頭腦。

“那北源你可要親自出徵?”

他問這話,便帶著幾分試探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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