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多久了?”
“快一年了。”
寒冬臘月,屋內竟比室外還冷,彭昌旭皺了皺眉。
鶴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還挺快的。”
“你到被囚的樂在其中。”
彭成旭諷刺了一句,他這一年一直在等鶴跟他低頭,他不是不知道下人怠慢,但他沒料到鶴能撐下來。
鶴就像是他得不到反而日日念著的一樣東西,是他深埋心底的一根玫瑰刺。
拔又拔不出,扎著又不時心癢,現在竟然還跟他說什麼、時間過得快?
而鶴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沉澱,再見到彭昌旭時已經沒什麼強烈的情感了。
當初那些溫柔繾綣、疾言厲色,愛也好,恨也罷,好像都隨著過往消失在歲月長河中。
那些紅著臉紅著臉的過往,再回頭看看當真如恍若隔世一般。
鶴閉了閉眼沒再想下去,更不想與他再多糾纏:“無事不登三寶殿,彭二少爺有事不妨直說。”
“我對你來說就只是彭二少爺嗎?”
鶴不想浪費時間,索性重新開始打坐。
彭昌旭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想著有事相求放軟了語氣:
“風林劍派,你記得嗎?咱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就是他家的大弟子薛景睿出手打的我。”
鶴沒理他,彭昌旭便只能繼續說:
“薛家派人來打擂,彭家無人能敵那大公子薛景湛,想起你當年打得薛景睿毫無還手之力,又能勝過我大哥......”
他話說到這,鶴便已經知道他的盤算了:“我既不是你鉞陽劍派的弟子,又不是你彭家人,憑什麼……”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彭昌旭急急打斷:“你是彭家長女的生身母親,又是我的......”
他說到這兒,忽然頓住。
“是你的什麼?妾嗎?彭昌旭,你要不要臉呀?”
鶴簡直要氣笑了:“你們一邊忌憚著我的武功,把我囚禁在這裡,一邊又想用它為你彭家出頭爭臉面,怎麼?天下的便宜都讓你一家佔全了?"
"阿禾,你若要撕破臉,咱們就開啟天窗說亮話,這一仗關乎我彭家立足於鉞陽的威信,你不僅要打,你還要贏。”
彭昌旭見她不為所動,丟擲威脅:“畢竟你不想女兒過得不好吧?”
鶴定定的望向他,好像從未認識過他。
彭昌旭被她看得有些心虛:“我跟爹孃提過了,只要你能贏,就讓你住回松柏院,女兒還讓你親自來養,我們還能回到從前。”
打個巴掌給個甜棗,彭昌旭倒打了一手好算盤。
鶴其實並不介意上臺,反正她在這裡待了這麼久,是時候出去活動活動筋骨了。
“明天打,今日我要見囡囡。”
“意暖往後都由你親自教養,你還怕見不到她?”
甚至直到現在,鶴才知道女兒取名意暖。
對峙良久,終是彭昌旭敗下陣來,給鶴解開鐵鏈:“下午去比武場。”
鶴活動了一下手腕,大步走出院子:“明日,沒得商量。”
外面大雪紛飛,鶴穿著一身素白的單裙,好像要同漫天冰雪融為一體。
直奔觀玉院,見彭母和彭昌旭的正室夫人韓綺霜在喝茶,奶娃娃在地上亂爬。
鶴想跑過去抱她,卻又停下來。她冷慣了,卻不想將寒氣帶給她的囡囡。
韓綺霜看見她站了起來:“與薛家比武,可全仰仗妹妹了。”
鶴滿心都在她的囡囡身上,聞言連眼神都懶得分給她一下,只撇下句:“你行你上,我沒意見。”
韓綺霜看她連正視都不給她一眼,冷笑一聲:“妹妹在落楓苑待了快一年,怎麼變的伶牙俐齒起來?莫不是日日自己同自己講話以慰寂寞?”
鶴又怎麼會是吃虧的性子,自然唇齒反譏:“好奇的話不妨自己去試試。”
等鶴覺得暖和過來便去抱彭意暖。小傢伙也不怕生,抓著她的頭髮玩兒。
鶴從架子上扯下一件大氅把娃娃包住就往外走。
進了松柏院,也沒回屋,抱著她飛到院中的古樹上,彭意暖開心的笑了起來,小腿一蹬一蹬的:“飛...飛。”
一歲的小孩子已經可以完整的說出話了:“還要飛。”
鶴抱著她從樹上飛到屋頂,又飛回來,與其說是慣著女兒,倒不如說是在成全自己。
彭意暖一直在笑,她跟鶴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從小便可窺見日後的絕代風華。
“你是誰呀?”小傢伙才反應過來問。
鶴本想如實相告,但她不相信彭家如約讓她撫養女兒,以後彭意暖大概還是會養在韓綺霜身邊。
“我叫鶴,天上飛的鶴。”
女子白衣烏髮看不清臉,對她說,我叫鶴天上飛的鶴,成了彭意暖往後十幾年的夢。
彭昌旭到松柏院的時候鶴躺在搖椅上抱著孩子,靠在爐火旁,囡囡睡得香甜。
聽到他的腳步聲,鶴轉頭,見是他豎起食指放到嘴中間,示意他不要出聲。
然後抱起孩子放到床上,率先出了門。
鶴仍是穿著那件白色單裙,仰頭望著天空,此時已入夜,漫天星辰燦爛,她散著的頭髮隨風飄揚。
夜風寒涼,彭昌旭把外套解下來,披到鶴身上,然後把人打橫抱起來,往偏房走。
鶴沒反抗,摟住了他的脖子。
雲收雨歇,彭昌旭想親她,被她躲開:
“剛才我想親你,你就躲,現在還躲?”
鶴並不想理他,下床洗漱,邊走邊道:“我去跟囡囡睡。”
她剛才同意同他歡好,並不是因為什麼餘情未了,而是她想把絕子咒下到彭常旭身上。
這種陰毒咒印下到人身上,也只能透過這種方式。只要囡囡是他唯一的孩子,就會是最珍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