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跟我父親在一起、後悔修煉禁術、後悔生了我。”
“囡囡啊,孃親這一生最後悔的事就是對你生而不養。至於你父親……”
鸞和提到他有些猶豫,畢竟他是穆知意的生父,在她面前鸞和還是不願意詆譭他哦哦,斟酌了一下,才繼續說道:
“他對我的傷害是真,但曾經的快樂也不假。倘若能重來我不會再跟他有牽扯,但放在今天我不後悔曾經跟他有過一段。”
“時至今日,我仍然承認,同你父親攜手遊歷的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為數不多的快樂時光。”
她的過往她都認,若只因最後的痛苦就對這一段諱莫如深,那她的囡囡又算什麼呢?
至於頓燭……
“如果不是禁術,我活不到現在。”鸞和很淺的笑了一下,“我這二十八年來,無一日安穩。我不僅不後悔修煉,我還非常感謝它。”
如無禁術,鸞和在八極淵出不了頭,不可能安安穩穩做堂主,一定會被派出去執行任務,武藝不精便是死路一條。
如無禁術,在鉞陽便會被彭家或者韓家抹殺。彭父留著她,韓父動不了她,不都是因為她這一身武功嗎?
如無禁術,認回皇室後她就會死在某一場刺殺裡。
鸞和想,若真因為禁術活不到三十歲,也是應該的。她討了這麼多好,總該償還。
“那個王爺呢?”
“周行川啊。”
鸞和把他的名字叨唸了一遍,卻並不想在這上面多說,岔開了話題:
“我想了一下,日後準備讓你嫁一個世家大族的嫡次子,然後讓他同你去封地,過後我會讓疏灰送去畫像資料來,你可以先挑一挑。”
“你就這麼急著想要將我嫁出去嗎?”
“就是現在看好談婚論嫁還得準備個大半年。”
她現在嫁女兒,世家都很樂意送個兒子過來謀前程,日後種種發生,怕是寧願殺了兒子,也不願趟這趟渾水。
“深宮寂寞,囡囡若是無事,可去常伴太后。”
鸞和這樣提了一句,太后是上一屆宮鬥冠軍,如今又知頓燭禁術真像,對她有愧。
若由康寧太后來提點穆知意,那鸞和便能真的放下心來了。
穆知意正打算細問,就聽疏灰稟報:“廣佑王到。”
鸞和瞥了一眼案上堆積的奏摺,有用的都批完發出去了,新的還沒送來,剩下的都是些請安摺子,便讓疏灰把他請進來。
周行川直接坐到了鸞和旁邊,拿起她的茶杯就喝了一口。他這幾日都沒回宮,鸞和也算過了一幾天安生日子。
“回來了。”
鸞和說這句話的模樣讓周行川聯想到等丈夫回家的妻子,心情大好,便將她攬過來抱在懷裡。
鸞和對他這般做派倒也習慣,只是當著穆知意的面,到底有些不好意思。
因為他進來屋門大開,彭超旭剛才在門口聽得清楚,現在又見周行川的同鸞和這般親密,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不過隨處逛逛,南梁風物雖然別有風味,但無鸞作陪卻是無趣得緊。”
“囡囡也在宮中拘了許久,不若今日一同到處走走?”
周行川摸了摸下巴,看著穆知意說:
“本王倒是不介意,就是不知你的囡囡肯不肯。鸞鸞啊,你這丫頭怎麼對我這般仇視?是覺得我搶了你孃親,佔了你父親的位置?”
“王爺說笑,不過認生罷了。”鸞和從他身上起來,“姑娘家出門難免要梳洗打扮一番,疏灰,你陪王爺去御花園轉轉。”
周行川走了以後穆知意才問:“你將他支開,是要勸我同他好好相處?”
鸞和聽她這麼說,知道她心裡什麼都明白:“他是西嬴的王爺,掌管著西嬴大半的兵馬,同他關係好些對你沒有壞處。”
“這也是在為我的未來鋪路?”
鸞和捋了捋她的頭髮:“孃親自是希望囡囡以後的路越寬越好。”
鸞和私服出宮,看穆知意對啥都有興趣,索性讓疏灰跟著她到處轉轉,自己則同周行川沿著街市慢悠悠的閒逛。
“聽說過幾日是你們南梁的冬狩?”
“春蒐夏苗秋獮冬狩,年年如此。過幾日應是去南野,王爺若有興趣,不妨湊個熱鬧。”
“你去嗎?”
鸞和搖了搖頭:“我便算了,朝務事忙……”
“你的女兒將將被封作郡主,又未曾在眾人面前露過臉,你放心讓他一個人去?”
鸞和愣了一下,她還真沒想到這一茬,隨即笑道:“到時候我思慮不周,多謝王爺提醒。”
“如何謝?”
周行川隨口一問,也沒指望她回答,牽起她進了旁邊的珠寶鋪子,把她當成娃娃一樣的打扮,一件一件的收拾在她身上比劃。
最後,將一隻青鳥的髮簪插在她髮間:“鸞鸞看這支如何?”
鸞和只笑說好看。
周行川以為她是隨口應承,付錢買了。回宮後,卻見她認認真真地挑起了衣裳首飾來搭配這支髮簪。
鸞和不常穿青綠,偶爾換上一身,倒不是在深宮中高高在上的長公主,反而像是普通清貴世家的夫人。
“怎麼一直盯著我瞧?不合適嘛?”
“合適,鸞鸞穿什麼都好看。”周行川拿起石黛為她描眉,“只是未曾見你穿過這顏色,倒是典雅特別。”
轉眼就到冬狩日
還沒進獵場,等著也是等著,負責人便叫人上了投壺、射箭的用具,讓眾人打發時間。
周行川想去射箭,鸞和便陪著。
他們身份特殊,一過來周圍正玩的人便都停下來看他們。
鸞和揮了揮手:“不必拘束,該怎麼玩怎麼玩。”
眾人應聲,卻也沒幾個動的,鸞和也不再管,反正也玩不了多久。
周行川隨手拿了一支箭,拉開弓也沒怎麼瞄準,看上去也沒用多大的力氣,箭卻不僅中了紅心,箭尖甚至穿透了木靶的一半。
周圍一片叫好恭維聲,鸞和打量弓箭,想著若是換一把好弓,完全穿透也不難。聽聞周行川十二歲便上了戰場,確實有些真本事。
正想著,周行川便把弓遞給她:“鸞鸞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