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沒、沒有!”禾穀腦袋偏來偏去躲避司寧寧,“司寧寧,你不要弄了,我要生氣了!”

禾穀說著狠話,司寧寧已經發現了端倪,以拳抵唇“噗嗤”笑出聲。

禾穀如臨大敵,捂住嘴瞪司寧寧,“不許笑!”

“好好好,我不笑。”司寧寧憋住笑,起身帶著禾穀繼續往生產隊走去,期間不忘給禾穀順毛,“這只是暫時的,新的牙齒很快就會長出來,沒什麼好害臊的。”

七八歲的孩子,正是換牙期。

禾穀掉的是兩顆門牙,可要是說最明顯的地方,只要張嘴就能看見。

也難怪剛才聽他說話含含糊糊的,原來吐字漏風。

想著,司寧寧眉眼彎彎,情不自禁又抿出了微笑。

這回禾穀倒是沒有兇司寧寧,不許她笑,“司寧寧,我真的能長出牙齒嗎?”

“它前兩天動了,我、我有點害怕就一直沒跟大哥說。昨晚吃鍋巴的時候,兩顆牙齒一下子就硌掉了,流了好多血,可疼了。”禾穀小手扽著司寧寧的衣角,很是惶恐。

“這是換牙期,屬於正常,會長出來的。”

“等新的牙齒長出來,就意味著小禾穀成了小大人,以後要更堅強,不能隨意哭鼻子,也不能撒謊騙人,知道麼?”

禾穀小雞啄米點點頭。

牙齒能長出來就好,他以為以後都要頂著“門洞”了,昨天晚上都沒睡著覺。

想著,禾穀小下巴繃緊,張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司寧寧不知道他昨晚沒睡好,只在走著時偶爾囑咐幾句關注口腔、牙齒健康的話:

“長牙齒時,會有點癢癢,不要用舌頭去頂它,要不然牙齒會長歪,知道嗎?”

“……嗯。”

“不光早上起床要刷牙,晚上睡覺去也要刷牙……刷完牙就不要吃東西了,要不然時間長了,牙齦會被腐蝕,以後會牙痛,記住了嗎?”

“嗯……”禾穀點點頭,側向抬頭望著司寧寧。

林蔭小道下陽光斑駁,禾穀的視線裡,司寧寧下顎瑩白,隱約能看見她臉上彎起的笑容。

很溫柔的笑……

如果司寧寧是他的姐姐的話,那一定是全世界最溫柔的姐姐。

最溫柔的姐姐……

禾穀想著,不知怎麼的,腦海裡忽然閃現三丫她娘喊她吃飯的場景,一時沒注意到腳下,被地上橫倒的樹枝拌了個趔趄。

幸而司寧寧及時抓住了禾穀的胳膊,才避免了禾穀摔倒的結果。

“想什麼呢?”司寧寧低頭,彎彎眉微微皺,輕聲呵斥,“走路時要看路。”

說著,就要牽禾穀繼續走。

禾穀卻扥住司寧寧的衣襬,不肯前行了。

司寧寧回頭還未詢問,禾穀仰頭認真望著她,先一步開口問:“司寧寧,你能不能像昨天一樣,抱抱我?”

司寧寧沒想太多,只考慮到禾穀情緒比較敏感,以為他是因為換牙心裡牴觸害怕,登時便沒有猶豫,躬身抱住禾穀小小瘦弱的身體,輕拍後背道:“沒什麼好害怕的,三五天你就能看見新的牙齒的,在等半個月就能長好。小禾穀有沒有信心堅持半個月?”

禾穀臉埋在司寧寧肩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司寧寧身上有一股很溫暖、很溫柔的氣息,還有一股很淡,但是很好聞的香味,有一瞬間,禾穀感覺內心空缺的一塊,好像在這一刻徹底被填滿。

他好像,感受到了有孃的感覺。

真好。

禾穀泛白的唇瓣揚起大大的弧度,“我有信心。”

他從司寧寧懷裡直起身,黑黝黝的眼睛與司寧寧對視,十分認真,“司寧寧,我以後再也不會哭了,我是男子漢。”

我要保護你。禾穀默默在心裡補充。

“好吧小男子漢,今天中午記得好好吃飯。”司寧寧莞爾一笑,起身走在前面。

禾穀跟在後面,稚嫩同音拔高邊跑邊喊:“我一定吃一大碗,我會長得跟大哥一樣結實!”

打穀場上的小孩很多,一部分是安排過來趕麻雀的,還有一部分則是之前司寧寧說過的話,願意在閒暇時候教孩子們認字。

隊裡的嬸子知道她忙完豬欄的活,就要去打穀場揚穀子,肯定不會在豬欄那邊久待,就讓孩子們先來了打穀場這邊。

叔伯嬸子在忙,一群蘿蔔頭頂著大太陽烏拉烏拉的鬧騰,喉嚨都快喊啞了,一點都不怕熱。

司寧寧招手讓他們在樹蔭底下玩,留一點打穀場上的穀子,有麻雀飛來了再去趕,之後又鼓勵禾穀留下跟大家一起玩。

禾穀有點抗拒,但是想起之前司寧寧的教導,饒是不情願也還是留下了。

孩子們鬧哄哄的,玩的也是什麼正經的遊戲,或者說連“遊戲”都算不上,就是你追我,我追你,快被追上了就往草垛上爬,摔跤也是摔在稻草上面,一點點的痛都被忽略不計。

然而,就是這看似無厘頭的玩法,都能讓他們“哈哈”笑得嗓子發乾,直到咳嗽乾嘔。

司寧寧站在邊緣看了一會兒,見禾穀在早苗的引領下漸漸和其他孩子靠近,她微懸著的心隨之放下,轉身去倉庫領米糠,然後去餵豬。

天氣熱得厲害,豬欄這邊打掃得在乾淨,也還是會有一些味道的殘留。

司寧寧拌好豬食,趁著幾頭豬吃食的空檔,進去豬欄裡,一晃進入空間,又從空間裡面出來,手裡拎著滿滿一大桶水,拿過掃帚頭正打算好好清理一番,外面巷子裡忽然傳來有條不紊的腳步聲。

司寧寧抬頭打量,正隊上站在豬欄外面,男人灼灼望著她的目光。

司寧寧心跳慢了半拍,心道還好她只是進入空間就立馬出來了,要是手腳慢一點,搞不好真的會被人當場抓包。

不過想歸想,不知道為什麼,這樣忽然和霍朗獨處,司寧寧有點尷尬和不好意思。

“有什麼事?”司寧寧穩了穩心神,連丟擲兩個問題,“你不用上工嗎?”

“猜你這個時間應該在這,就過來看看。”霍朗抬抬下巴,示意讓司寧寧出來。

原是伸手想去扶,想到什麼,霍朗伸到半路又收了回來,“是有件事要告訴你。”

司寧寧以為真是什麼要緊事,擔心豬把水桶打翻,她把桶拎到牆邊才翻身出了豬欄。

司寧寧拍拍袖子上莫須有的灰,望著霍朗問,“是什麼事?”

“臨時接了任務,要去公社拿批條,之後應該還會去趟縣裡,你不是先給家裡去信?縣裡能發電報,也能打電話。”

霍朗說著,長腿提起邁出,當著司寧寧的面跨進豬欄,接替她剛才還沒來得及乾的活兒。

“唉……”司寧寧伸手“唉”了一聲,根本沒攔住,見霍朗已經躬身忙活起來了,她便沒有再多說。

只是想到霍朗剛才提及的去縣裡,司寧寧有些意動。

但意動歸意動,司寧寧要是搖了頭,“謝謝你,霍朗同志。但是這次恐怕不行……生產隊到處都忙,很難抽出功夫出去。”

她倒是想去,可這個時候哪好意思找趙宏兵請假?

就算好意思開口,趙宏兵也肯定不會答應。

司寧寧乾脆打消了念頭,可霍朗胸有成竹的聲音,卻在這時傳來:

“如果你想去,你就可以去。”

“其他的事,我來處理。”

司寧寧呆了呆,趴在豬欄邊緣望著霍朗,“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整個豬欄靜默一瞬,只聽見鳥雀喳喳和幾頭豬供食槽的聲音。

霍朗默了默,反問道:“你幫了我,我會幫你,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嗎?”

司寧寧以拳抵唇輕笑,眼神往豬欄地面掃了掃,“那這?也是因為我幫了你?”

“你要這麼理解,也沒毛病。”霍朗把豬欄衝了一遍,抬顎讓司寧寧往一邊站站,“水沒了,我去打水。”

司寧寧點點頭,後退兩步鹿眸含笑望著霍朗,道:“那,去縣裡的事就拜託了?”

“好說。”

霍朗從豬欄裡跨了出來,提起水桶朝豬欄後方走去。

司寧寧望著他走遠,笑著搖搖頭,又往食槽裡舀了兩瓢泔水。

兩人言笑互動,殊不知,在距離豬欄不遠的巷口外面,一個抱著銃擔高挑的個子,此時後脊背緊緊貼住巷子外牆,背對兩人站著。

莫北一直找不到跟司寧寧說話的機會,就算著時間,想等司寧寧來豬欄這邊時,把話說開,可是現在……

莫北垂下眼簾,修長手指扣緊銃擔。

似乎什麼都不用說了。

因為……

他的猜測是對的。

他喜歡司寧寧嗎?

或許吧。

但是從這一刻開始,不可以。

莫北下顎線緊繃,再次抬眼時,已滿目清冷,他提起銃擔,決然離開。

豬欄這邊的活兒有了霍朗幫忙,很快就忙完了,兩人大概約定了一下去縣裡的事,司寧寧便準備去打穀場。

臨走前,霍朗又扥住了她的小辮子,“桶就放這邊,我有時間就過來幫你收拾。”

介於心情不錯,司寧寧僅是攏麻花辮並沒有生氣。

至於霍朗的提議,司寧寧也沒有反駁,她潛意識裡認為霍朗幫她,就和她幫助禾穀一樣。

等將來那天禾穀恢復得差不多了,這樣的關係自然就會終止。

離開豬欄,司寧寧去了打穀場。

如昨天她從打穀場離開,叔嬸們的交談一般,揚穀子的活兒早被人接替了。

司寧寧走上前,還沒開口呢,忙著揚穀子的大叔一揮手,道:“去去,司知青,你還是去翻稻草吧,揚穀子的活兒還是我來。”

司寧寧彎彎眉茫然皺起,有點摸不著頭腦。

一旁又一個嫂子勸道:“是啊司知青,咱們女同志氣力有限,翻翻草事半功倍咧,你要是揚穀子,累不說,也趕不上進度咧!”

這話很有道理,司寧寧怕真的因為她一個耽誤了大家的進度,只好放棄堅持。

其實司寧寧也能看出來,這是大家對她的關照,因此,在走開之前,衝接替她揚穀子的大叔誠懇道了聲謝:“叔,那謝謝你了。”

“害,這算啥?”大叔笑了笑,一擺手繼續忙活起來。

司寧寧抽出插在一旁稻草垛上的木杈,幫忙翻稻草。

早上稻穀鋪滿打穀場,經過牛套上石磙來回來去地碾壓,大部分穀粒已經脫離,為了防止稻草上面還有殘留,就要把稻草翻過來,由牛和石磙再碾兩回才能攏到一起,堆去一旁。

這活兒基本沒有難度,就是灰塵大了一點,外加要頂著太陽曬。

司寧寧低頭忙碌,動作由笨拙變得麻利,基本都忘記了周邊鬧騰的孩子們。

直到身邊的嬸子提醒她:“司知青,司知青?那些娃娃叫你呢?!”

“啊?哦!”司寧寧回過神,幾個身上套著麻袋的小光頭站在旁邊望著她,嘴裡喊著:“老斯老斯,我娘說你會教我們認字,是真的嗎?那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起先司寧寧還以為這群孩子叫她“老司”,後面反應過來當地方言的口音,才知道這群孩子是在喊她“老師”。

司寧寧有一瞬間的詞窮,臉跟著也紅了。

老實說,這聲“老師”喊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不過看著小蘿蔔頭們期待又熱切的眼神,司寧寧想了想,道:“現在抽不出太多時間教大家認字,不過如果你們願意,我可以先教你們別的。”

“願意!我們願意!”

都不知道司寧寧要教啥呢,小蘿蔔頭們就異口同聲地回答道。

這些孩子有的是出於自身對讀書認字的好奇才跑來這裡,也有因為家裡父母說過,人要想有大出息,就得讀書認字。

一群孩子站在一起,說鬧騰是真的鬧騰,可鬧騰之餘,又有一種莫名的規整的感覺。

禾穀在陰涼地方蹲著,看見大家起鬨也忍不住湊了過去。

司寧寧將一切看在眼裡,抿抿唇笑道:“我知道大家的意願了。先去樹蔭底下坐會兒吧,我得先想想。”

打發走一群小蘿蔔頭,司寧寧邊杈草邊轉動腦瓜子思索。

現在教認字什麼的,肯定是行不通的。

一來沒有時間,二來也沒有那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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