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咱們去看看少谷主。”

姜京楚揹著小手,氣勢十足的走出了房門,突然.....

“碰。”

姜京楚趴在了地上,空氣,是死一般的寂靜。

“小姐!”茹儀連忙把人扶了起來,“小姐,你沒事吧。”

“嗯?”姜京楚懵懵的看向茹儀,一道鮮紅流下,姜京楚摸了一把,看清楚的時候,不誇張的說,她還有點新奇,“血?”

“小姐?快叫大夫。”茹儀邊說邊用手絹給姜京楚堵著鼻子。

“別叫。”姜京楚掙扎起來,冷酷的盯著姜書,“不許去叫。”

雖然面上有些滑稽,但還是氣勢滿滿的命令,“我不要面子的嗎,一會就好了,不許去。”

“是。”姜書沒在姜京楚身邊待太久,聽到命令就老實的待在了原地。

“哎呦,我的小姐哦。”

姜京楚還沒看到是誰就換了一個懷抱,看到熟悉的褐色衣服,頓時甜甜一笑,“乳孃。”

一旁的下屬:(゚⊿゚)ツ

主子變臉真快,主子好厲害。

“哎呦,我的乖寶哦~,磕哪了?茹儀還不快去叫大夫。”

“是。”

姜京楚奶奶的窩在乳母的懷裡,嬌裡嬌氣的,“乳孃,我摔倒了,手手好痛。”

姜京楚的撒嬌簡直是撒進了李媽媽的心坎裡,心疼老人家一個勁的乖寶乖寶的喊,“咱快進屋,這外邊冰天雪地的,把咱乖寶的小臉都凍壞了。”

姜京楚乖乖的跟著乳孃進了屋子,乳孃心疼的給姜京楚那手絹擦擦小臉,“怎麼還把鼻子給摔破了,瞧瞧咱們乖寶的小臉摔成大花臉了。”

“不小心踩到衣服了。”

“哎呦,我的寶。”

姜京楚揚著小臉,嘿嘿嘿的傻笑。

感受著乳母輕輕的給她擦臉,她很喜歡乳母,因為她是整座丞相府全心全意愛著她的人中的一個。

平心說,在她心裡,乳母的地位比她爹的地位還高。

“李媽媽,大夫來了。”

看著府醫進來,姜京楚整個人栽進了乳母的懷裡。

府醫聽說小姐摔了一跤,輕輕的檢查著姜京楚的手臂。

“大夫,小姐怎麼樣。”

“沒什麼大礙,但是小孩子骨頭很脆,外面這天寒地凍的,摔一下可是夠受的,還好這次骨頭沒什麼大礙。小姐下次還是要小心些,你們也要好好看著。”

“是。”茹儀十分自責,她身為小姐身邊的唯一貼身婢女,在她眼皮子底下就讓小姐摔了。

茹儀跪地請罪,“小姐,都是茹儀失職,讓小姐受傷了,您罰我吧。”

“什麼!你個小......”李媽媽聞言橫眉一瞪,當即就要罵出口,突然想到懷裡的小姐,硬生生憋了回去。

“乳孃,茹儀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別罰她了。”

“好。小姐還要出去嗎?”李媽媽一秒變臉,十分和藹。

“嗯。”

李媽媽嘆了口氣,關心道,“這外面天寒地凍的,小姐你又是個金尊玉貴的,有什麼事讓下人去辦就好了。你管的這般松,下面的人皮都鬆快了。”

“可是我有乳孃,乳孃會幫我的。”

姜京楚一番話把李媽媽哄的眉開眼笑,手點了點姜京楚的鼻頭,笑聲道,“你個鬼靈精。”

和李媽媽嬉鬧許久姜京楚才出的門,“姜書,帶路。”

“是。”

.......

姜京楚坐著她的大馬車,十分招搖。她將車窗開啟,看著窗外在街上乞討的流民.........

道路上還積著未化的積雪,流民手腳青紫不住地有血流出,他們卻好像完全感覺不到痛苦一般,蓬頭垢面,麻木的乞討著,祈求的對著滿臉嫌棄的百姓跪著,不住地磕頭,突然麻木的人群中響起一道尖銳的叫喊聲。

姜京楚循聲望去,是一個女人,一個受盡磨難的女人。

她很瘦,瘦的只剩下了一層皮,眼睛深深地凹了進去,乍然一看,定是能嚇一跳的程度。就能看見的臉上也是四處遍佈著血痂,她麻木的乞討著,聲音一句高一句低,高聲的那一句乞討像是已經是耗盡了她全身的力氣,突然栽倒在了地上。

那女人掙扎的想要起身,卻一次次的趴在了雪地裡。她身後揹著一個尚在襁褓的孩子,孩子已是瘦成了一把骨頭,奄奄一息。

女人還在掙扎,站不起來就用手在雪地裡一點點向前爬,她想活下去,她也想她背在身後的孩子活下去。儘管她已經站不起來了,儘管她已經沒有力氣了.......

姜京楚看著她一個人一個人的乞討,京中的難民太多了,就算是一開始好心的人同情他們,給他們幾個銅板,但是,誰又能一直施捨呢。

他們也是普通的百姓,有的時候,心善的往往還是每月沒幾個銅板的普通人。

“好心的大爺給點錢吧,我還有一個正在發熱的孩子,他還在襁褓,連吞嚥都做不到,大爺!小姐!夫人們......求你們了.......行行好.......行行好吧。”

那婦人爬著,聲聲泣血,明明離她很遠,怎麼她的聲音卻好像響在她耳邊......響在了她心上。

說來好笑,一個人明明自己活著就不容易了,偏偏看不得眾生疾苦。想拯救卻又沒有沒有能力,痛恨自己的無力,又痛苦自己的無能。

“好心的人,求你們了,救救我的孩子。”那婦人緩了一會又爬著乞討離去........也不知在這一天她在這趟街上來返了多少次.........

是多少次呢?

...........

姜京楚閉了閉眼,“姜書。”

“在。”

“你去安排府醫下午義診。”

“是。”

姜京楚閉上了眼睛,那個婦人的身影卻好像印在了她的腦海裡。

她以為自己心硬如鐵,眼中只有利益,可那人到了她眼前,那種眾生苦難,真的,她原來也不是那麼瞭解自己。

那一刻,她有了幾分觸動。姜京楚摸摸自己的心臟,原來她也是有良心的啊。真棒,她和正常人又多了一個共同點呢。

為君者,當以天下為重。目之所及,當是天下眾生,那是為君者的責任。

耳邊好似又想起了老祭酒的諄諄教導,她好像明白了些,掌權者的每一個決策,那是活生生的人命。

.........

當她來到糕點鋪的時候,屋裡只有一個小少年,生的粉雕玉琢,一副活在富貴窩,金銀屋的嬌氣勁。

吃個糕點還要翹著小手指,拿著匕首將其切成一塊塊的,剛好能放進嘴裡,不大不小,半點不會弄髒嘴巴。

“糕點好吃嗎?”

糯糯的女聲響起,讓專心吃東西的天南星嚇了一跳,猛地回頭,一個小女童,頓時無趣的回過了頭來繼續享受他的糕點。

一個藥奴而已。

“去拿盤新點心來。”

“是。”

專心吃東西的天南星聞言耳朵動了動,悄咪咪的收回了想要拿糕點的手,等著新糕點。

不一會糕點送了過來,送到了姜京楚面前的桌子上,一直盯著的天南星頓時驚訝的瞪大了雙眼,唇瓣嚅囁了好幾次,才張嘴到,“窩,次。”

聲音沙啞,一聽就是許久沒有開口說過話,他嘗試了幾次,發音還是不準,突然天南星皺起了眉頭,雙眼充斥著血色,整個人散發著邪氣,讓人心生戰慄。天南星一下子掀翻了面前實心的紅木桌,向著姜京楚的位置撲了過去,卻被姜書一掌拍飛了出去。

姜書擋在姜京楚的面前,將身側的刀拔了出來,暗處的暗衛也嗅到了天南星的危險,頓時戒備的繃起了身。

天南星摔在了地上,疼痛像是喚醒了他的理智一般,他坐在地上,掰著手指一遍遍的說著我字,眾人戒備的盯著天南星,他卻在原地瞪著自己通紅的眼,皺著臉不斷改著自己的讀音。

“我。”

姜京楚走進了天南星,和他一塊坐在地上,小肉手蓋住他的手指,認真的盯著他說,“我。”天南星懵懂的看著姜京楚,像是搞不懂她的意思。

他的眼睛血紅一片,本應該是極其嚇人的,卻被他表現得懵懂無害,澄澈單純。

姜京楚耐心的又重複了幾遍,“我,看我嘴型,我。”

天南星歪頭,像是聽懂了。突然單純的小天使勾出了惡劣的笑,“布,鞋。”(不學。)

“泥!壞!窩,怪!(乖)”

姜京楚小手撐住下巴,沉吟片刻,緩聲道,“姜書,把芙蓉酥吃了。”

天南星聽懂了,聽的還十分迅速,“窩!窩!”

他焦急的大喊,卻在原地不敢向前去搶,他有一種動物的詭異直覺,他打不過那個女藥奴。要....要忍。

有人和他說過,他不知道是誰,但是那個聲音肯定是對的。

天南星恨恨的坐了回去,對著姜京楚兇狠的呲牙,不像個人,像只野獸崽子。

可惜,長得跟個洋娃娃似的,自認為兇狠的警告,在外人看來跟賣萌沒什麼區別。

“姜書,把桌上的梨脂膏吃了。”

“是。”姜書有些猶豫,但還是應下了。端起小茶盅一口喝完,又灌了一壺茶水,才將嘴裡膩死人的甜味壓下。

天南星看著桌上越來越少的糕點神情有些呆滯,他不懂,明明在谷裡,他只要一對人呲牙,就會有好吃的送上來,為什麼,現在越來越少了。

“你在呲一會,桌上的吃的可就全沒了。”

天南星茫然的不知道要做什麼,看看糕點,看看姜京楚,再看看吃他東西的壞藥奴。突然唇角一拉,豆大的淚珠子跟不要錢一樣往外蹦。

要是姜京楚有這樣的能力,在第一次和趙轍淵見面的時候哭成這樣,趙轍淵半個月都別想下床了。

想到趙轍淵被打的下不了床的死狗樣,姜京楚不禁有些想笑,傻狗。

“想吃嗎?”姜京楚戳戳天南星臉上的淚珠,一戳一個窩。

天南星警惕的看著姜京楚,那一雙眼裡閃爍著想要咬死她的危險光芒,到底沒敢下嘴。

猶豫片刻,輕輕地點了點頭。

“好,只要你幫我一個忙,你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姜京楚站了起來,拍拍自己身上的土,“安苗呢?帶過來。”

“是。”不過片刻,暗衛就將安苗帶了過來。

安苗安分的站在一旁,靜靜聽著姜京楚的吩咐,離姜京楚八百米遠的天南星瞬間抬起了頭,盯著她就像是盯著什麼大補之物一樣。

連剛送上來的糕點都不香了,直勾勾的盯著。

姜京楚自然感覺到了異常,抬手示意姜書將人帶下去,“安苗,我一向用人不疑,你可真是,無時無刻不在挑戰我為數不多對你的信任啊。”

“主人,奴不明白。”安苗跪地,一臉惶恐。

“演技不錯,”姜京楚慢慢走到了安苗的身後,背對著她,“從一開始你的目的就是留在我身邊,你所有的一切簡直就是天衣無縫,我很好奇,你的主子到底是誰?”

“主人,奴所說句句屬實,奴絕......唔!”

安苗突然瞪大了雙眼,一臉不可置信,扭過頭來瞪著姜京楚,“為........”

姜京楚微微一笑將匕首拔出來又捅了進去,“我不在乎你身後是誰,但是我很久沒被人耍過了,你惹得我非常不開心,所以我就要讓你也不開心。”

“至於為什麼,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安苗還想開口,卻被湧上來的鮮血堵住了喉嚨,不甘的倒在了地上。

雙眼還瞪著姜京楚。

“主子。”姜京楚接過姜書遞過來的手帕,擦擦臉上濺到的血,就將帕子扔到了安苗臉上,蓋住了她的眼。

“想說什麼?”

“主子不該髒了自己的手,萬事有屬下,屬下會將這些汙糟事處理乾淨。”

“你在暗衛營裡第一次殺人是什麼時候。”

“三歲。”

“三歲,比我還小一歲.......告訴下面的人,今日之事不得外傳,將她的屍體找個地埋了,別讓人知道死的是誰。”

“是。”

“溫水,沐浴更衣。”

......

姜京楚將自己埋進水裡,強壓下的恐懼在無人的時候將姜京楚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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