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偉把車停在路旁,先帶著展鵬和楊毅認家門,他和羅娟還住在原來的簡易房裡。楊毅指著小巷中四處橫流的汙水,對展鵬說,“你能想象嗎,在北京還有這種地方。”

“那有什麼?少見多怪。”展鵬白了白楊毅。

“大哥,這可是三環邊上。”楊毅撇撇嘴。

“你啊,就是養尊處優慣了,一點兒也不知道我們勞動人民的辛苦,”展鵬眼角含笑,摸出煙盒發了圈煙,待點燃後抽了一口接著說道,“都不用長,把你放在我們隊裡呆一年,你就不會有這樣的感慨了。”

“我擦,怎麼這話我聽著瘮得慌呢,”楊毅笑著搖搖頭,“我都有點兒不敢讓王偉跟著你了。”

“那你說了可不算,得問王偉自己,”展鵬哼了一聲,像是自言自語道,“不跟著我,他能看到原汁原味的毛片?他能大半夜奮不顧身地往這片沼澤地闖?”說到最後,他忍不住笑出了聲。

“展哥。”王偉被說得面紅耳赤,求助似地望向展鵬,又偷偷瞄了瞄楊毅。

“嗨,怕啥,都不是吃素的,誰沒沾過貓腥兒?”展鵬哈哈一笑。

楊毅不禁也笑了,邊走邊問王偉,“你和羅娟現在收入也不算少了,怎麼也不張羅著換個地方?”

“這地方不挺好嘛,多方便啊,”王偉頓了頓,接著說道,“我們沒那麼多講究,在這兒住慣了,懶得挪窩,等有了孩子再說吧。再說,這地方離羅娟的單位近。”

“你看看人家,有什麼都先顧著羅娟。”楊毅衝著展鵬擠擠眼,調侃道。

“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個笑話。”展鵬嘴角微微上揚。在兩人的催促聲中,他惟妙惟肖地講述了那個大領導攜夫人視察種牛場的笑話,最後又重複了一遍大領導哀怨而又洋洋自得的聲音,“你看看人家!”

三個人忍俊不住,哈哈大笑,楊毅連著咳嗽了兩聲說道,“你們忒不厚道,人家下臺了就這麼糟蹋人家。”

“那可不是,”展鵬一本正經地板著臉,“他在臺上的時候,這笑話就出來了。”

在三個人的笑聲中,王偉開啟了院門,接著又開啟房門,把兩人讓進房間。大家一邊抽菸,一邊閒聊,等待羅娟下班回家。

沒多大功夫,羅娟打來電話,說已經到了街邊的飯店,定好了包間,就不回家了,讓他們過去。幾個人忙不迭地起身向外走,王偉鎖院門的時候,楊毅拉過展鵬,用眼神示意著院門到屋子的距離,促狹地眨眨眼,說道,“夠遠的吧?”

展鵬一愣,隨即會意,笑著說,“嗯,勁兒是夠大的。”

鎖完門的王偉轉身看著兩人,詫異地問,“你倆說什麼呢?”

展鵬含笑不語,楊毅見四周無人,抻了抻脖子,裹住嘴,“哦——”“哦”有節奏地叫起來。

王偉狐疑地望著楊毅,當他終於意識到楊毅模仿的是什麼時,不由大囧,撓撓頭咧嘴笑道,“你還記得呢,你老記性可真好。”

“那倒未必是他記性好。”展鵬撇撇嘴,一副高深莫測的神情。

“那是什麼?”王偉一臉懵懂。

“沒準兒平時他自己就那麼叫呢,”展鵬忍著笑,“根本不用特地記,習慣使然。”

“滾你大爺的,”楊毅伸腳踢向展鵬,展鵬笑著一閃,躲開了。楊毅瞪了瞪展鵬,說道,“就數你歲數大,一點兒也沒有個大哥的樣子。”

“我錯了,我錯了。”展鵬高舉雙手投降。

王偉望著兩人暗忖,眼前這兩個都喜歡男人的人,在床上誰更習慣女人的角色呢?想著想著,他不禁搖頭苦笑。

還是那家涮肉館,還是那個包房,楊毅恍惚中,像是回到了兩年前的夏日。他依稀記得,羅娟曾希望能有四個人在一起吃飯,如今,倒是有四個人了,只不過該來的再也來不了了,現在和他們坐在一起的,是兩年前無論如何他們也料不到的人。

落落大方的羅娟把楊毅拉回到現實中。沒錯兒,與兩年前相比,除了更有女人味兒,羅娟的確是變得落落大方了,多了一層職場女性的幹練。楊毅笑著向展鵬介紹羅娟,問道,“漂亮吧?”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展鵬連連點頭,略顯誇張地說,“一直聽說弟妹漂亮,但真沒想到跟天女兒似的,王偉哪兒來的這麼好的福氣。”

羅娟咯咯笑個不停,酒席就這麼熱鬧地開場了。楊毅上次和羅娟喝過酒,知道她有些酒量,所以就少了些拘束,一時間,酒桌上觥籌交錯,大家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喝至微酣,羅娟提起件事兒,讓大家幫著出出主意。

羅娟有個同事叫張霞,年齡和她相仿,兩人平素交好。那女孩兒前些日子鬧離職,和公司人事已經談過了,可還沒等交接工作,突然就不來上班了,遺留在辦公室的東西也都沒有收拾。羅娟給她打過電話,對方手機關機,發微信張霞也不回,看她的朋友圈,也有一週沒更新了。張霞是河北人,獨自一人在北京打拼,羅娟擔心她出什麼意外,跑到她租住的地方,敲了半天門也沒什麼動靜。“你們說,她是不是出事兒了?”羅娟瞪大著眼睛問大家。

“哪兒那麼容易出事兒啊,一天天瞎操心。”王偉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情。

“這事兒你得問展哥,他比咱們都有發言權。”楊毅吐出一口煙。

“問我?”展鵬啞然失笑,思忖一下說,“我倒是碰上過一些失蹤案,但你們也知道,凡是到了我們手裡的案子,最後幾乎都沒什麼好結果。”

“那可怎麼辦啊?”羅娟急得眼圈都紅了。

“我讓你出出主意,又沒讓你嚇唬她。”楊毅不滿地瞪了展鵬一眼。

“出主意啊,”展鵬尷尬地撓了撓頭,望著羅娟問道,“她有男朋友嗎?”

羅娟搖搖頭,說道,“沒有,她才二十二,一直沒談。”

“是沒談還是談了你們不知道啊?”展鵬又問。

“肯定沒談,我們倆聊過。”羅娟一口咬定。

“那她除了在你們那兒上班,還有沒有別的兼職?”

羅娟遲疑一下,“這個就不知道了,不過看她那個樣子,應該不像有兼職。但是也難說,她一直想攢錢,平時也不太願意和大家說自己的事兒,公司裡也就能和我聊得來。”

楊毅起身去了廁所放水,出來時順便給羅娟的老闆春曉打了電話,問起張霞的事兒。春曉是楊毅的發小,也覺得張霞突然消失很蹊蹺,楊毅心裡就有了數。回到包間,三個人還在談論著剛才的話題,羅娟提到了一張照片。

“什麼照片?”楊毅問。

“哦,她同事辦公桌上有一張照片,是和她媽媽的合影,”王偉搶先解釋道,“羅娟說她同事一直挺看重那張照片的,就算走,也不會把照片扔在那兒。”

楊毅下意識地瞥向展鵬,展鵬正盯著他,眼神裡似有深意。

大家議論來議論去,最後決定週日去女孩兒的老家探個究竟,省得羅娟一直惦記。楊毅週日得回家分不出身,讓展鵬和王偉他們一起去,有什麼事兒也好照應,反正女孩兒的家就在保定,一天跑個來回富富有餘。

酒足飯飽,四人結賬離開。展鵬和楊毅叫了輛計程車,一前一後坐了進去。

計程車在週末的京城穿行,街道上的路燈散發著幽美溫和的光影,兩個人靠在座位裡,一時都沒說話。眼見得汽車拐了幾個彎,離自己家的小區越來越近,展鵬無聲地咧了咧嘴,說道,“你可真會賣人情。”

“怎麼,週末你有事兒啊?”楊毅盯著展鵬的背影,面露笑容。

“事兒倒是沒有。”展鵬吁了口氣,忍住了下邊的話。

“沒事兒就和他們跑一趟唄,就當春遊了,這季節多好啊。”

“好一個春遊,”展鵬搖搖頭,“你嫌我這電燈泡還不夠亮是吧?”

“該發光就發光唄。”楊毅一語雙關,又問道,“你說這女孩兒,會不會真的有什麼不測?”

“難說,”展鵬頓了頓,“往好處想,是女孩兒想斷了和原來公司人員的聯絡,往壞處想,那可能性就多了,在酒桌上我都沒敢說。”他稍稍回過頭,“你知道,就那些外地來的女孩兒,北京有各種各樣的人盯著。”

“算了,我不想聽,我還想好好地過個週末呢,有你們就行了。”

展鵬冷哼一聲,無奈苦笑。計程車已經接近小區了,在逐漸減速,展鵬咬咬嘴唇,扯起了另一個話題,“你不想問問昨天的事兒嗎?”

楊毅怔了怔,說道,“你要是想說,就會主動告訴我,不用我問。”

展鵬沉默片刻,搖搖頭,“我不想主動說,你要是問,我也沒打算瞞。”

“那就算了。”

“嗯。”展鵬緩緩點頭。

計程車終於停在了小區門口,展鵬下了車,背對著楊毅揮了揮手。楊毅望著夜幕中那個熟悉的影子,驀然想起了一年半前的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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