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寒暄過後,四個人在會議桌兩側分別坐下。楊毅似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坐在對面的兩個人,事主張程鵬三十五六的年紀,一身低調的名牌,儼然是小有成功的人士,律師于波的年齡和他相仿,看起來有些不自在。楊毅暗忖,兩個人但凡有一個年齡稍長些,可能都不會惹出這些亂子。

“說說事發經過吧。”楊毅低下頭,開啟記錄本。

于波和張程鵬對視一眼,開口說道,“鵬子——”

“事發你在場嗎?”于波剛一開口,就被楊毅打斷了。

“沒有,車上就他一個人。”于波回答。

“那讓他說。”

張程鵬將身子向前傾了傾,兩手交叉放在會議桌上,楊毅注意到,他的一雙手保養得很好。“五一假期,應該是二號吧,晚上十點左右,我在真武廟那兒正常開車,那是條單行道,突然從衚衕裡竄出一輛車,逆行,和我的車頂牛了。我們倆對峙半天,誰也沒讓誰,他一個勁兒在那兒按喇叭,我一想,你逆行還有理了,就沒理他。結果丫開啟車門就下車了,手裡還拿著傢伙。等他走近了,我才看清那是把改錐。於是我就鎖了車門,那小子舉著改錐,在車門外罵罵咧咧的,看我還不讓,就在我車門上劃了幾道,然後怒氣衝衝地回到車上,開著車就撞過來了,一直撞到我的車,當時我就報警了。”

“交警?”楊毅問。

“嗯,122。”張程鵬咧了咧嘴,“交警過來看了現場,就判定對方是全責,而且測出他是酒駕。”

“還是酒駕?”楊毅聽著直覺好笑。

“是酒駕,衚衕裡有個飯店,估計丫就是從那兒喝完酒出來的。”

“那交警怎麼處理的?”

“交警把他和車都扣了,開去中隊了,讓我自已先開車去醫院驗傷,然後再去中隊處理。”

“哦,”楊毅吁了口氣,問道,“你什麼車?”

“捷達。”

“他的呢?”

“賓士。”

楊毅轉頭和展鵬交換了目光,兩個人都掩藏不住眼角的笑意,楊毅搖搖頭說道,“那你的車是不禁撞,當時你人怎麼樣?”

“我人也傷著了。”張程鵬瞪著眼說。

“沒構成輕微傷。”于波插話補充道。

“明白了。”楊毅點點頭,又問道,“整個過程,你們倆有肢體衝突嗎?”

“沒有,交警沒來前,我就沒下車。”張程鵬瞥了瞥楊毅。

“學著點兒,”楊毅給展鵬遞了個眼色,“這才是聰明人的做法,別一激動就胡來。”

展鵬聳聳肩,心裡有些莫名其妙。

“這個過程,證據能固定嗎?”楊毅問的是于波。

“能固定,有中隊的事故報告,還有行車記錄儀錄影,後來還有醫院的診斷書和維修廠的維修單。”于波回答得很簡練。

“嗯,”楊毅再次點頭,略一思忖對張程鵬說,“你接著說。”

“從醫院出來,我就去中隊了。中隊的人就主持調解,讓我們協商一個賠償金額。那個時候他老婆已經到了,我估計他也找人了,連民警的態度都和在現場時不一樣了。”

“怎麼不一樣?”楊毅邊說邊和展鵬交匯了一個眼神。

“在現場還對他挺兇的,但是調解時能感覺到,淨是衝著他說話。”

楊毅會意地笑了笑,問,“那調解結果是什麼?”

“就是賠償醫藥費和維修費唄。”張程鵬不滿地撇了撇嘴。

楊毅略感意外,問道,“你們籤賠償協議了?”

“我當然沒簽,”張程鵬冷哼一聲,“那時候都是凌晨了嘛,警察就讓我們都先回家,等白天的時候,再私下協商一下,看看能不能達成一致,之後他們再處理。”

“慣用手法,”楊毅咧了咧嘴,“行,你接著說。”

“那咱就回家唄,可我開車的時候,才發現他的人和車都沒被扣,交警居然放他回家了。要知道,酒駕入刑都好幾年了,咱先不說賠償,他醉酒駕車,怎麼著都得被處理吧?”

楊毅和展鵬相視一笑,都搖搖頭。

“我越想越氣,那一宿都沒睡著,醫藥費和維修費才幾個錢啊,那是他必須賠償的,但他惡意開車撞我怎麼算啊?”

“你別激動,慢慢說。”

“於是第二天中午我就約了于波吃飯,我們倆是發小,他又是律師,我想讓他幫我出出主意。”

“是不是剩下的事兒你就都參與了?”楊毅問于波。

“是,從那天午飯開始,剩下的事兒我都參與了。”于波說。

“行,那就由你來說吧。”

于波撓了撓頭,開口說道,“鵬子和我學了整個過程,問我該怎麼辦。我覺得除了維修費和醫藥費,怎麼都得有點兒其它賠償吧?嚴格地說,那不是一個簡單的交通肇事,從那個人的行為來看,說他損壞財物、甚至故意傷害都不為過,那是要負刑責的,我們不追刑責,那他就得有點兒額外的表示。”

“你對法律理解得可真透徹。”楊毅笑著揶揄道。

“我說的沒錯兒吧?”于波眨眨眼。

“沒錯兒,”楊毅點點頭,“如果張先生描述屬實,對方的確涉嫌故意損壞財物和故意傷害,是可以追究刑責的。”

“所以我倆就商量,如果對方要私了,就多拿點兒錢;如果不肯多拿錢,我們就說要向公安告發,看他們怎麼辦。”

楊毅輕輕吁了口氣,想笑卻笑不出來,只是點點頭說道,“繼續。”

“當天下午,那個人的老婆給鵬子打電話。”于波瞄了瞄楊毅,接著說道。

“等等,”楊毅打斷于波,“是她主動打的?”

“是她主動打的。”張程鵬接過話來,“我告訴她,事情已經委託律師處理了,我把于波電話給了她,讓她直接和于波聯絡。”

見楊毅又看向自已,于波清了清嗓子說道,“我接到她的電話,給她解釋了相關法律,問她是否要私了,對方表示可以考慮,問我們想要多少錢。我和鵬子事先商量過,衝著十萬要,他老婆說有點兒多,他們可以額外給兩萬。於是接下來的十幾天,我們就一直拉鋸,最後談到了八萬。”

“你們協商的過程都是透過電話進行的?”楊毅問。

“是,都是透過電話。”

“能形成證據嗎?”

“所有的通話我都錄了音,證據能固定,而且應該已經入捲了。”

楊毅默默點頭,又問道,“然後呢?”

“我們商量好,在一個咖啡館見面,簽署協議、付款。”于波面露苦笑,“在咖啡館,我手寫了兩份協議,雙方都簽了字,然後按照協議,他老婆給了我們五萬現金,剩下的等到中隊簽完調解協議,和醫藥費、維修費一起支付。但我們沒想到,那女的偷偷報了警,說是我們敲詐勒索,警察到了咖啡館,人贓俱獲,我們就被抓到刑警隊了。當天晚上,家裡發現了狀況,連夜找人,第二天我們倆就被取保了。大概的經過就是這樣。”

“按說都已經取保了,這事兒也就該了了,後來怎麼又折騰到檢察院了?”楊毅皺了皺眉。

“對方不依不饒吧。”于波尷尬地咧了咧嘴。

“你們不是也託了人嘛,難道刑警隊、法制科兩關都沒守住?”

“人家關係更硬。”于波無奈苦笑。

楊毅本想奚落幾句,但看見兩個人略顯落寞的神情,就忍住了,嘆了口氣說道,“你們當初商量的時候,就沒想想,人家明明是醉駕,可就能連人帶車安然離開交警中隊,幾乎毫髮無損,你們就沒想著查查對方的背景?”

“也想過,但——”于波自嘲地搖搖頭。

“這事兒不怪于波,都是我拿的主意。”張程鵬長長地吁了口氣。

張程鵬的話令楊毅多少有了一絲好感,他略一思忖問道,“那個人是幹什麼的?”

“我們後來查了,他就是一個國企的小頭頭兒,不過——”

“不過什麼?”楊毅警覺地問。

“他爸原來是市政府的,據說關係挺廣的。”

“明白了。”楊毅下意識地看向展鵬,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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