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毅輕輕吁了口氣,嘴角綻出一絲揶揄的笑意,瞄了瞄展鵬問道,“哥,上學時有沒有女生追過你?”

展鵬略感詫異,但是並沒表現出來,他思忖一下,搖頭苦笑道,“你也知道,我們學校女生少,上學四年,還真沒有哪個女生找過我。”

“那這麼說,你就是一直暗戀李東旭了?”楊毅促狹地眨眨眼。

“算吧,不知不覺就——”展鵬有些窘迫,稍作停頓問道,“怎麼想起問這個了?”

“好奇嘛,”楊毅自嘲地搖搖頭,“我想起我上學的時候了。”

展鵬瞥了楊毅一眼,沒說話。

“報到那天,我進了宿舍,一眼瞧見靠窗的上鋪盤腿坐著一個人,只穿著大短褲,滿腿的毛,那就是我們宿舍老大。後來我細琢磨,就是那一眼,我掉坑裡了。”楊毅嘆了口氣,沉浸在回憶中,“我那時還不知道自已會喜歡上男人,就是有一種很奇特的感覺。”

展鵬會意地笑了笑。

“後來就陸續開始有女生找我,有自已找的,有透過兄弟傳話的,有同班的,也有外系的。”

“嗯,能想象得到,你小子挺打人兒的。”

“可那個時候我才意識到,我的心裡只有老大,於是我一概都拒了。”楊毅咧了咧嘴,“時間長了,就有人傳,說我是北京孩子,傲,看不上別人。其實我還真沒太在意自已是不是什麼北京人,畢竟小時候也在外地呆過。大二的時候,又有個女孩兒喜歡我,挺優秀的,家是天津的,弄得動靜挺大,都驚動了我們導員兒。我們導員兒找我談心,把我逼急了,我就弄出一句‘曾經桑海難為水’,導員兒一愣,就開始開導我,然後我就對導員兒說,我喜歡的都不喜歡我,喜歡我的我又沒感覺,我說這就是我的命,估計一輩子就這樣了,導員兒開導我半天,說我沒碰到合適的人,只是時機還沒到。”

展鵬輕輕吁了口氣。

“其實我和導員兒說的絕對是真心話,只不過是導員兒會錯了意。”楊毅訕訕地搖搖頭,“那四年,我一直陪著老大,後來他有了女朋友,我就遠遠地陪著。畢業上班了,接觸的人也多了,偶爾也能碰到讓自已心動的男人,但我都是一笑置之,甭說人家能不能和我看對眼,人家乾脆就不可能喜歡男人嘛。於是我愈發地相信那就是我的宿命,我喜歡的都不喜歡我,喜歡我的我也沒感覺,我的愛始終會錯過,我將孤獨終生。”楊毅長舒一口氣,瞄了瞄展鵬,接著說道,“直到那晚在目的地,我碰見了王可,他拽住我胳膊的一剎那,我抬頭看見他的眼睛,渾身就像過電了一樣。”

驀然聽到王可的名字,展鵬莫名地湧出一絲不安。

“套用韓戰的一句話,那就是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碰到了合適的人。”楊毅挑了挑眉,“那是我長那麼大,第一次追一個人,追得很辛苦,但也很幸福。後來終於追到手了,我認為老天待我不薄,把我前半生所有的痛苦都給彌補了,你知道,那種對生活絕望的滋味兒太難受了。我和王可都算是簡單的人,都以為能平平淡淡地過完這一生。”

展鵬愈發緊張,緊咬著嘴唇默不作聲。

“但這一切,都被你毀了。”楊毅平靜地注視著展鵬,咧了咧嘴說道,“當然,我清楚這不全是你的責任,但是我心裡有一塊兒就是這麼想,你毀了我的人生。”

展鵬白了楊毅一眼,又迅速地低下頭。

楊毅嘆了口氣,“我不否認,我曾經對你心動過,就是咱們第一次在西山唱歌,你攥住我手的時候,我不禁又想起了目的地的那一幕,王可拽住了我的胳膊,那感覺似曾相識。當然,事後我心生愧疚,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王可出事兒了。”楊毅頓了頓,皺著眉頭問道,“你又是什麼時候開始對我有感覺的呢?”

展鵬一怔,咧嘴苦笑,暗忖楊毅的思維真是跳躍。“也是那一次吧。”

“哎,真是心有靈犀啊。”楊毅嘆息著搖搖頭,“你說昨天的庭審,去掉情緒化的部分,單純講技術,楊浩志最大的敗筆在哪兒?”

展鵬壓抑著內心的波瀾,認真地思索片刻,遲疑著問道,“那把刀?”

“對,就是那把刀。”楊毅嘴角咧出笑意,點點頭,“那把刀是證明你犯罪的最有力的武器,可惜楊浩志沒有展開,他被我打迷糊了。”

展鵬茫然地望著楊毅,心中惴惴不安。

“這一輩子,我都忘不了那把刀,”楊毅雙眉緊鎖,半仰著頭吁了口氣,“我一閉眼,就能看見它切掉王可手指的畫面,就像它直接刺進了他的心臟。”

展鵬重重地嘆了口氣。

“同樣,我永遠也忘不了你在那把刀上做的手腳,”楊毅直直地盯著展鵬,隔了半晌,才一字一頓道,“在我心裡,你,就是那把刀。”

展鵬怔怔地看著楊毅,腦袋裡一片空白。

楊毅吁了口氣,咧嘴笑了笑,斜睨著展鵬說道,“可能咱們倆都有冒險的基因,也都有好賭的天性,既然你都賭過我是否會在乎你,我要是也不賭上一把,好像說不過去吧?”

“你先別說,”展鵬急忙打斷楊毅,臉上浮出訕訕的笑容,“先抽一口吧,我煙癮上來了。”說完,他從煙盒裡抽出兩支菸叼在嘴角,眼睛直直地望著楊毅。

楊毅摸出手機,打著火,湊了過去,展鵬把煙點著,抽出一支遞給楊毅,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剩下的那支,等著煙霧在自已的口腔裡轉了個圈,又把煙霧長長地吐了出去,臉上充滿滿足的表情。他瞥了瞥楊毅,吁了口氣,問道,“這回說吧,你想賭什麼?”

楊毅皺皺眉,說道,“我賭你——也不會輕易喜歡上一個人。”

“你說什麼?”展鵬不解地看著楊毅。

“雖然說看起來你是個花心大蘿蔔,但我估計你不是,”楊毅故意撇撇嘴,“你看啊,你喜歡過的幾個男人,王可不在了,李東旭成家了,你不能再騷擾,我呢,你覺得咱倆還有可能嗎?”

展鵬盯著楊毅,默不作聲。

“你也知道咱倆沒戲,對吧?”楊毅笑著眯眯眼,“所以,你只剩下丁峰了。我絕對相信,你的確曾經想和他一刀兩斷,但就你那德行,人家回來弄那一出,你又心生漣漪,藕斷絲連了吧?你又覺得自已虧欠他了吧?”

展鵬盯著楊毅,無奈苦笑,“雖說咱倆只認識半年多,但可能都是這世上彼此最瞭解對方的那個人了,”他搖搖頭,嘆了口氣,“說吧,我煙抽過了,聽著呢。”

楊毅注視著展鵬,緩緩說道,“丁峰被判了十五年,我讓你在這十五年中,把自已對他的感情磨平。”見展鵬要張口,他忙擺擺手指,“不僅如此,這十五年中,你不能和任何一個男人發生感情糾葛,自已心動,也得熬著。”

“你夠狠啊。”展鵬眼角漾出笑意,但聲音卻是冷冷的。

“哎,其實我不狠。”楊毅瞥瞥展鵬,悠然道,“如果沒有丁峰,或者沒有我,可能你在裡邊差不多也得呆十幾年。我昨天說,你投案的時候,甚至都準備放棄自已的人生,那是我的真心話,我相信你做好了那個思想準備。既然你自已都打算放棄了,我才要你十五年,還不是你全部的人生,只是你和男人有交集的一小部分,不過分吧?如果想不開,你就當作陪丁峰了。”

“十五年?”展鵬眨眨眼,啞然失笑,“到時候我都五十多了。”

“不算老,想幹什麼還都來得及。”楊毅促狹地哼了一聲,“要是熬不住,你就想想,你還虧欠我和王可呢。另外,公平起見,這十五年我會陪著你,我也不找。”

“你陪我?十五年?”展鵬倏然變色,斜睨著楊毅說道,“過了十五年,你小子也該五十了,人生最好的年華啊。”說完,他重重地嘆了口氣,“你這是何苦?我的命,我認了,還不行嗎?我現在對你發誓,我會盡力按你說的做,但你沒必要也搭進來。”

“不,我陪你,”楊毅微笑著搖搖頭,“反正王可走了,我也找不到別人了,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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