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蠶食

孫總兵是第一次見小黃。

來之前,上官也沒詳述小黃的身份,他便自動將其帶入某位大人物特意派出的密探。

此時見小黃狀若乞丐卻還不忘關心大事,孫總兵下意識在心中暗讚了句,是條漢子。

“這位小黃兄弟,方不方便說說你是怎麼發現那大船可疑的?也好讓老兄有個章程。”

這一下撲了個半空,若想繼續追擊,總要深入瞭解下才好。

小黃應了。

大約一個月前,包括小黃在內的高老六一干手下開始在城內外蒐集有關田家的不當私產,其中有幾家與肅親王府頗有關聯。

小黃曾發現有幾家馬車頻繁出入,且隨行人員十分警覺,便暗自留心。

後來那幾家店鋪被陸續查封,而本該銷聲匿跡的其中一輛馬車,竟又在某日出現在小黃視線中。

他心覺有異,來不及上報便一路跟著出了城。

“行了,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好好辦差,自然有你們升遷的機會!”

“……這幾日,附近的船來了又去,換了好幾茬,”小黃急道,“可唯有那艘船一直在附近盤桓。有好幾個晚上還故意往僻靜處開……”

守備太嚴格的,他又進不去,馬車也不曾停駐……

上船的貴人所需都從城裡運,可那些伺候的奴才,難不成也跟著穿金戴銀吃香喝辣?少不得要就地採買。

當時他還順口問了買貨的船員,對方直笑他是想媳婦想瘋魔了。

這會兒見衙門終於來了人,那口氣一鬆,頓覺精力不濟。

小黃問不得,官府的人問得!

就不信了,那馬車來來回回那麼多趟,就沒人看見?

為了進一步驗證,小黃開始去附近船上不計成本地賣貨,某天晚上是順風,確實隱約聽到那船上有男人說笑和女人哭叫的聲音。

可它偏偏沒有。

莫不是成為還有據點?

小黃覺得,那馬車應該不會只跑一次,便就此在城外蹲守。

前兒又淋了雨,當時就打了幾個噴嚏。

萬一他們晚來兩天,那小子保不齊一條命都交代了。

誰也不知道它去哪裡了。

孫總兵方才就用這個詐了餘音,此時又問:“可聽得真切?若再遇到那人,能聽得出來麼?”

來辦事的船要麼進,要麼出,縱使因為某種原因擱置了,也會靠岸停駐,及時補給。

小黃猶豫了下,搖頭,“老實講,實在是隔得有些遠,我聽得也不大真切 ,可確實是有的!”

期間,他遇到了失明的鄭老漢,並得到了他的接濟,不至於在路邊凍餓而死。

可事兒還沒個結果,小黃實在不甘心就這麼走。

只要採買,就一定要跟人接觸!

一次偶然的機會,小黃無意中窺見了馬車上運送的貨物,由此萌生出大膽的想法:

這馬車曾在田家和肅親王的產業下出入,必然與二者脫不開干係。

目送小黃離開,副官難掩羨慕道:“這小子,以後可就要發達嘍!”

距離這邊不遠處有兩個小村子,當地百姓為做往來客商的買賣,一路向河邊蔓延,很適合長期埋伏。

別看他們是開封水師,外頭不懂行的聽著風光,可常年都遇不到點兒大事,升遷老鼻子難!

這次倒是恨不得動搖朝廷根基的大事,偏首功還不是他們立的!

孫總兵深以為然,“也甭眼饞,都是拿命換的。”

後來小黃又想,或者也有人聽到過動靜,不過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而已。

眾人也說是。

以往他們辦差時,若不穿官袍、不出示腰牌,壓根兒沒人買賬。

而此番田家和肅親王府倒臺在即,他們的附庸必然沉不住氣,如此精巧的器具和美酒美食……莫不是撞見了大魚?

是了,城內近來風聲緊,耳目眾多,自然是城外好說話。

在外面風餐露宿近一個月,又提心吊膽的,小黃本就只憑一口氣撐著。

直到前段時間,小黃一路摸到汴河與這碼頭的交匯處。

果不其然,接下來的幾天,那馬車頻頻出入,小黃也藉機守在上次跟丟的位置,一點點往外推進。

見小黃還眼巴巴看著河面,孫總兵就拍拍他的肩膀,“行了,剩下的事兒交給我們,放心!”

最要緊的是,小黃曾見那馬車在不遠處停留過。

孫總兵喝了一嗓子,指著附近一帶的大小鋪面、攤販和行人吩咐道:“給老子挨著問!如有隱瞞不報,揚了他們的攤子!”

見小黃神色不對,孫總兵順手探了下他的額頭,當即嘶了聲,“好小子,這是要燒著了!來啊,僱輛車來,趕緊把人送回城!”

可是,在哪裡呢?

小黃首先懷疑的就是城外那一帶的許多山莊,奈何守備不嚴的,裡面一片荒蕪,壓根兒不像主人家上心的樣子。

到底年輕,這麼大的事,怎麼可能是你一個人能從頭跟到尾的?

小黃差點給他拍碎了,也知道自己這個樣子留下就是拖累,只好罷了。

都是出來做買賣的,能平平安安賺了錢就好,做什麼出頭鳥呢?

況且他又不是衙門的人,誰搭理呢?

孫總兵點頭,“你說的有些道理。”

奈何人跑不過馬,又不好跟得太緊,小黃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馬車一路奔向東南。

偶然它入夜後會消失,然後天亮之後,再次出現。

傍晚謝鈺從禁軍那邊回來時,就聽說小黃找到了,二話不說直奔藥園,進門就碰上塗爻。

塗爻衝他擺擺手,示意外間說。

謝鈺側身請他先行,自己卻站在原地沒動,習慣性往屋裡看。

聽見動靜的馬冰探頭瞧了眼,衝他笑了笑,“累得,剛吃了藥睡了,沒有大礙。”

謝鈺微微鬆了口氣,到底不放心,“你自己也當心,回頭我再過來。”

馬冰就知道他有話要說,點點頭,“好,爐子上燉著牛骨湯呢,記得來喝。”

天涼了,最近大家又累,須得防著像小黃這樣遇冷病倒。

她今兒早上弄了大半副牛骨架回來,倒不圖上面的肉,只加了當歸、黃岑和枸杞子等幾樣滋補防風的藥材,又混了幾條細參須進去,濃濃熬一鍋,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分一碗,喝了滋補身體。

若是餓了,舀出牛骨湯煮一碗加了豆麵的片兒湯,厚厚的切幾片牛肉擺上,再略燙幾顆青菜,便是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牛肉麵了。

《黃帝內經》中有治未病的說法,意思就是在還沒生病或變嚴重之前,大夫就根據實際情況提前滋補調理,防患於未然。

既然沒生病,自然不好亂吃藥。

藥補不如食補嘛,什麼都不如好好吃一頓。

趁熱連湯帶飯足足吃一頓,發了汗,比什麼都強。

謝鈺又往她臉上多瞧了兩眼,這才往外走,一抬頭,就見塗爻倒揹著手立在路邊的松樹下,眼底隱隱有些揶揄。

這幾個月被揶揄的多了,謝鈺自覺麵皮肥厚不少,也不扭捏,“大人想說什麼?”

捉弄不成的塗爻稍顯遺憾,倒也沒揪著不放,率先往書房那邊走。

“田嵩清醒了。”

謝鈺腳步一頓,“說什麼了?”

塗爻搖頭,面色有些凝重。

那野郎中確實有幾把刷子,大半個月的虎狼藥強灌下去,愣是讓田嵩穩定下來。

只是終究傷了根本,聽說鬚髮皆白,活像老了一二十歲,恐怕活不了多久。

對田嵩的沉默,謝鈺並不意外。

畢竟當年的事牽扯到先帝,田嵩也不敢肯定當今陛下是何態度。

況且……若拒不認罪,或許田家尚能保全一二;萬一認罪,至少三族都要跟著死!

“另外,”塗爻緩緩吐了口氣,看著白色的水霧緩緩升騰,最終消失在依舊蒼翠的松林間,“徐茂才自盡了。”

謝鈺的瞳孔有一瞬間收縮。

徐茂才死了?!

他垂在身體兩側的手都緊了緊,沉聲道:“確定是自盡麼?”

徐茂才確實難逃一死,可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這個時候死,很難不讓他多想。

相較自盡,他更傾向於徐茂才是被滅了口。

塗爻看了他一眼,“撞牆死的。”

謝鈺皺眉。

撞壁而亡,實在不好判定到底是不是自願。

但他不信會這麼巧。

“獄卒裡有肅親王的人。”

徐茂才落網這麼久,大刑都過了幾遍,卻依舊對當年的事隻字不提,已經不只是不怕死那麼簡單了。

現在的他活著比死了更難受。

他不肯說,只是怕外面的人報復他的家人,報復徐氏。

可萬一他知道田嵩和肅親王相繼自身難保了呢?

會不會放手一搏?

刑部的人這麼想,肅親王的爪牙自然也這麼想,於是先下手為強。

塗爻嗯了聲,繼續往前走,腳踩在落葉上,咔嚓嚓碎成一片。

底層獄卒是最容易被收買的,簡直防不勝防。

事已至此,抓住了也於事無補。

皇帝聽說後連摔了幾套茶具,把刑部的人連夜叫進宮罵了個狗血淋頭,勒令他們徹查。

若是查不出什麼來,只怕這官兒也就到頭了。

連帶著之前在刑部歷練,如今已經在家閉門思過的二皇子,也被王中代傳口諭,又罵了一遭,還降了爵、罰了俸。

宮中二皇子的生母亦被遷怒,命其在宮中抄寫佛經,年前不許出來,給了好大沒臉。

不怪皇帝生氣。

之前他就交代過要對徐茂才嚴加看管,這倒好,看著看著,把人看死了!

別說皇帝,現在謝鈺都想衝過去把他們揍一頓。

到了書房,塗爻讓謝鈺坐了,自己去煮茶,“你那邊怎麼樣?”

謝鈺道:“交代了不少,正整理卷宗,只是……”

“只是都不是你想聽的?”塗爻說。

謝鈺嗯了聲。

肅親王在裝病。

他也確實病了,半邊臉有些癱,手臂也有些麻,但絕不至於病到思緒混亂說不出話。

可他愣是一言不發,苦藥湯子來者不拒,又不好直接用刑,就卡住了。

而肅親王世子和那幾位,算是謝鈺表兄弟的人,對上一代的事略有耳聞,卻只知道一點皮毛。

肅親王很謹慎,這種事幾乎沒過兒子們的手,都是交代外頭的心腹辦的。

天冷了,塗爻畏寒,屋裡已經起了暖爐,上面坐著小巧的水壺,被火舌一舔,就咕嘟嘟竄了水泡。

乳白色的水汽愈發明顯,從壺嘴呼哧呼哧直冒,氤氳成一片。

塗爻往火爐附近伸了伸手,待寒氣褪去,這才用麻布墊了手,拎起熱水往茶壺裡倒了一注,“這樣著急,倒不大像你了。”

熱水入壺,漸漸被茶片染了色,呈現出美麗的紅。

塗爻胃不太好,平時多飲紅茶。

實在難受了,趙夫人會讓他連根茶梗都沾不到。

謝鈺垂了眼。

著急,自然是因為有私心。

他不想她再苦等。

可這樣的話,卻不好對塗爻講。

話說回來,就算自己不說,想必他也猜到點兒什麼。

謝鈺看著塗爻沏茶,忽來了句,“陛下下了旨,讓刑部、大理寺、御史臺三司會審……”

也就是說,接下來他不能直接插手了。

塗爻一怔,又點頭,“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不僅僅是一個人或一個衙門能處置的了,皇帝勢必會親自過問。

再說,畢竟沾親帶故,這事兒讓謝鈺繼續跟下去,對他不好。

不過御史臺有謝顯這個自己人在,倒也安心。

說到謝顯,謝鈺又有些想笑。

前不久命令剛下,就有付文山帶頭反對,說謝顯曾參奏田嵩和肅親王,有私仇,有過節,理應迴避。

結果被正心情不佳的皇帝問了一臉:

“他跟滿朝文武哪個沒有過節?!”

付文山:“……”

媽的!

兩人苦中作樂笑了一回,又說回正事。

謝鈺喝了口茶,“肅親王世子倒頗有幾分肅親王的真傳,嘴巴里沒撬出什麼來,但跟著他的人卻不是屬河蚌的。”

原本也沒人肯說,謝鈺就直接去威脅了一回。

其實也不算威脅,就是徹底打破他們的幻想,強迫他們面對現實。

皇帝不可能殺兒子,也不會明著殺兄弟,但總要有人頂罪,不是你,就是他。

你怎麼選?

有死忠的愚忠的,自然就有想活命的,謝鈺就得到了不少內幕。

“肅親王世子和幾個兄弟都知道王府裡有那麼兩個院子住著外頭精挑細選採買來的女孩子,整日在那邊彈琴唱曲兒,聲音很好聽,偶爾經過,他們難免上心。

據肅親王世子的心腹小廝交代,他曾偷偷去瞧過,看中了兩個女孩子,本想直接拉回自己院子受用,結果卻被嬤嬤攔下。

肅親王世子不服氣,轉頭去跟肅親王求……”

自己可是肅親王府的世子,以後那麼大的家業都是自己的,區區兩個丫頭而已,難道父王還會不給?

沒成想,還真不給!

一向幾乎對世子予取予求的肅親王非但沒有答應他的要求,反而發了好大的火,直接動了家法,專門請一群大小兒子來看。

所有人都被嚇壞了。

連素來受寵的世子都碰了壁捱了打,誰還敢起這份心思?

塗爻一怔,“那他們知不知道那些女孩子被送去哪裡了?”

“不知道。”謝鈺道,“正如之前那死士說的,肅親王很謹慎,每個管事只負責一段,別的事不能說也不能問。”

但也不是一無所獲。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很多時候你越不讓別人知道,他就越肅親王世子也不例外。

他從出生就受盡寵愛,曾經的先帝對他愛屋及烏,後來的肅親王也是有求必應,走在外面,也多的是達官顯貴追著捧著,何曾受過那樣的屈辱!

家法,父王竟對我動家法,還讓那一群庶子來看!

簡直,簡直是奇恥大辱!

肅親王世子起了逆反之心,就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這麼大的臉面,竟敢搶自己的女人!

在他看來,肅親王府的一切早晚都是他的,後院調教的那些女孩子們,自然也是他未來的女人。

女人被外頭的人搶了,這口氣能咽得下去?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哪怕肅親王一派再如何小心謹慎,可他們這些人,總不可能事事親力親為。

你若出行,總得有轎伕、車伕吧?

你去哪兒,總要跟著隨從使喚吧?

人一多,就很難保證從上到下真的一條心。

肅親王世子也是京城中有名的角色,但凡他真想打聽點什麼事兒,鮮少落空。

他派了幾個心腹撒了大把的銀子出去,果然聽到一些風聲。

據說城外有座會動的極樂之地,裡面有最香醇的美酒,最動人的處女……就連最不起眼的地毯,也是波斯來的名品。

但那個地方從不是想去就能去的,需要主人主動邀請。

“會動?那豈不就是大船!”

塗爻說。

如此看來,小黃髮現的那艘船極有可能就是傳說中的極樂之地。

即便不是,也必然與它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抓了準沒錯!

謝鈺也是這麼想的。

可惜肅親王世子調查的也只是皮毛,被肅親王發現之後,直接打死了兩個參與調查的小廝,他就再也不敢繼續問下去了。

中午謝鈺去找馬冰用飯,果然有一碗濃香鮮美的牛肉湯。

這就讓他禁不住回想起,以前兩人半夜偷偷煮麵吃的場景。

馬冰看他一眼,“牛肉還沒醬好,明兒再吃麵吧。”

今天還沒來得及醬牛肉呢,小黃就被送回來了,她也只好先救人。

等小黃的燒暫時壓制住,辰時都快過了,如今牛肉還在鍋裡燉著呢。

“這個就很好,你不要太累。”謝鈺道。

秋風已經有了刺骨的苗頭,在院子裡走一趟就寒津津的。一口微微燙的熱湯下去,暖流順著喉管流遍五臟六腑,藥材的力量迅速滲透,整個人都暖了。

“也不算累。”馬冰說。

現在的事她插不大上手,乾等實在焦躁,做點好吃的好歹還能暫時緩解一下,讓她不至於胡思亂想。

謝鈺也知道她心裡急,空出一隻手去捏了捏她的手指,撿著不那麼需要保密的事情說了。

“錚錚,”他認真道,“我們在一點點靠近真相。”

真相是常人難以想象的黑暗,以至於他開始厭惡自己的出身。

因為那些惡中十之八九,始作俑者都是自己身邊的人。

但話說回來,若他沒有這樣的出身,很可能一輩子都無法瞭解真相的哪怕一角,更沒有能力幫曾經的受害者們討還公道。

兒時寧德長公主曾親自教他練劍,當時她就曾一邊擦劍,一邊說:“這世上許多美麗的東西都像這把劍,用好了,殺敵,用不好,害己……”

謝鈺剛抱過牛骨湯碗,掌心有些燙,那熱力似乎順著馬冰的手指一路往上,燻得心尖兒都暖烘烘的。

她輕輕回握了下,“我知道。”

馬冰知道所有人都盡力了,勸自己不要太累的謝鈺遠比自己還累,但內心深處卻總不太樂觀。

因為最關鍵的兩個人物:田嵩和肅親王,都沒有開口。

她不好說田嵩是否愚忠,但肅親王絕對愚孝。

或者換個說法,先帝晚年確實不算個好皇帝,對絕大多數兒女而言,也實在不算好父親,但唯獨對肅親王,當真仁至義盡沒話說。

能給的不能給的,先帝都給了。

而肅親王對先帝的感情,也絕不是其他皇子公主能想象的。

先帝駕崩時,數位皇子公主哭得昏死過去,其中大部分做戲的成分居多,只怕用喜極而泣來形容也毫不為過。

但唯獨肅親王,絕對是真心實意的難過。

因為他心知肚明,先帝一死,世上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那樣支援和縱容自己。

如今時過境遷,先帝晚年的荒唐漸漸被人們遺忘,似乎沒有多少人記得他的過錯。

在這種情況下,肅親王可能幫助曾經的對手,重新喚起人們對先帝的厭惡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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