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出城

“信?”馬冰看著那張皺巴巴的紙,裡面隱隱透出黑色,卻不大像是墨跡,“誰的信?”

老漢說:“是個很年輕的小子……”

馬冰腦海中突然蹦出來一個想法,立刻壓低聲音問:“他是不是姓黃?”

老漢鬆了口氣,猛點頭,“對對對。”

他好像突然記起來什麼,“姑娘,您貴姓啊?”

“我姓馬。”馬冰說。

那老漢立刻激動起來,“您是個大夫?”

“您先不要說了。”馬冰的心臟立刻狂跳起來。

她先示意老漢收聲,同時飛快打量起四周,再三確定沒有可疑人員。

“進城時,沒人跟著您吧?”她小聲問。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正對上那老漢無神的雙眼,衙役瞭然,“也好,怕是老人家不常進城,謹慎些也是有的,我這就去同他講。”

見她帶著個陌生人回來,王衡下意識多瞧了兩眼,立刻發現不對勁,眼神示意:

進門前,還特意領著他去摸了衙門口的石雕大獅子,還有那兩面登聞鼓。

進城的路上很空曠,一點兒動靜都瞞不過瞎子。

這姑娘確實張口喊出對方的姓氏,也確實是個姓馬的大夫。

回到藥園時,王衡正帶著兩個徒弟抹膏藥片子,眼前一大鍋黑漆漆臭烘烘的藥膏。

兩人又說了幾句,馬冰就帶著他慢慢往開封府走。

那老漢就有些惶恐,連道不敢,又對馬冰賠不是。

雖不是以往謝鈺和方保手下的人,但大家同處開封府,每日出出進進,也混個臉熟。

周圍好些吃早點的,她發現老漢已經偷偷吞了好幾下口水了。

還順便請人去小廚房說一聲,等會兒往藥園送一份客飯來。

然而謝鈺還沒回來,塗爻上朝未歸,宋推官還在帶人審肅親王府的那群人,據說已經是第三晚沒閤眼了。

“咱們衙門裡是不是還有位姓謝的大人?”

馬冰一咬牙,乾脆先自己擼袖子上吧。

領頭的衙役抱了抱拳。

正好先了解下情況,按照輕重緩急順好頭緒,再告訴那些人時也方便些。

老漢正豎著耳朵聽馬冰他們說話,聽到這裡,已經信了七分。

或許馬冰單個叫不出他們的名字,他們卻知道這位大名鼎鼎的馬姑娘。

老漢仔細上手摸了,一個勁兒說好,又說塗大人是位好官云云。

如今見接頭的人這般鄭重,強行壓下去的緊張捲土重來。

老漢感覺到不對勁,握著竹竿的手微微收緊了,也跟著小聲說:“沒有。”

就連方保,也在半個時辰前被喊走,因為街上有小販爭地盤,從口角升格為鬥毆,聽說還見血了。

“沒事沒事,您辦得很好。”馬冰忙安慰道,“您一路辛苦,一大早進城,沒顧得上用飯吧?您看這樣,我還有些事想詳細問問您,方便的話,您跟我去趟衙門?順便用了飯,歇歇再走。”

兩人略等了會兒,就有一隊巡街衙役經過,馬冰忙去打了招呼。

他甚至還有點後悔,或許不該這麼早把信拿出來。

“有的。”馬冰點頭。

之前那位小黃少爺委託自己送信去衙門時,他就有些忐忑,生怕自己做不來。

馬冰半真半假道:“有位老丈要去衙門,可巧給我碰上了,特來請你們做個見證。”

去衙門,他是不怕的,只是擔心萬一錯信了人……

“馬姑娘,什麼事?”

老漢下意識側著臉往四周轉了轉,因看不見,越發緊張,“姑娘,我,我沒辦砸了吧?”

馬冰看出他的顧慮,心道小黃確實沒託錯了人。

馬冰向那衙役道了謝,待他走後,才說:“您老謹慎些才是好的,防人之心不可無嘛。”

“您若不信,咱們從街上喊個衙役……”

回藥園的路上,馬冰抓了個衙役問謝鈺回來沒有,塗大人和宋推官在哪裡做什麼云云。

瞭解肅親王一案的大小官員們,竟沒一個得空的。

稍後那衙役過來,直接拉著他的手來摸自己身上的官服和腰間佩刀、開封府的腰牌,“老丈,這位姑娘是咱們開封府的大夫,也會斷案,時常隨幾位大人出入,您有什麼事,找她是一樣的。若再不信,我帶您過去也成。”

老漢就有些遲疑,“這……”

那衙役略一琢磨就明白了,當即失笑,“這不正方便?怎麼還有人懷疑您?”

老漢一咬牙,“那也成。”

可現在回想起來,咋一進城門就遇上了?這也忒巧了,萬一,萬一是個陷阱呢?

還是謹慎些好。

路上撿的病號?

馬冰做了個“黃”的口型。

王衡瞬間嚴肅起來,親自去關了院門。

近來謝鈺等人沒少來藥園議事,哪怕王衡不刻意去聽,也多少了解了一些,知道如今的關鍵人物之一小黃已經下落不明許久了。

天氣冷,馬冰見那老漢凍得雙手通紅,就先用熱水稠稠地衝了一碗炒麵來。

“老人家,想吃些墊墊肚子,暖和暖和,等會兒就有飯了。”

炒麵絕對是經常出門的人最信賴的食物之一。

之前張抱月和蒲草逃跑的馬車上,馬冰也給她們塞了一大罐子,這是剩下的。

用今年新下來的糧食炒熟,磨碎的時候還加了同樣炒香的黃豆、芝麻,曬乾的山藥塊,又加了糖,吃的時候挖幾勺子出來,拿滾水一衝就好。

簡直香得嚇人。

因用料講究,管飽還容易消化,意外受到熬夜人士的推崇,就這麼煥發了第二春。

其中尤以塗爻為首。

塗大人自從上回議事在這裡吃過一碗後就愛上了,後面又陸續打發人來討了兩回。

聽謝鈺說,好幾次晚上經過塗爻的外書房,都能聞見濃濃的炒麵香。

老漢聞到香味兒,就有些惶恐,幾次推辭不過,又著實餓了,這才摩挲著抓住碗,略吹了兩下就吃一大口。

又香又滑,還甜絲絲的,這在外面不得賣三四文錢?!

趁著老漢吃炒麵,馬冰開啟他剛才遞過來的信紙看。

很粗糙的紙,大約是匆忙之中小黃不知從哪裡弄的,上面用炭條大略畫了些圖形,有的圖形上畫著圈,有的打了叉。

平心而論,小黃這一手圖畫得著實有些糙,馬冰先後幾次將那信紙調整方向,最後等老漢開始舔碗底了,才確定是開封府城外東南一帶的地形圖。

原本她第一眼以為是蚯蚓的,是自東南水門流出開封城的汴河。

而那些畫圈或打叉的圖形,應該是沿河附近的莊子、酒樓之類。

在信紙的一角,還畫了幾個柴火棍兒一樣的人?

人旁邊還有一個什麼玩意兒?

馬冰揪著眉頭看了半天,才勉強認出那應該是一輛車。

人和車?

什麼意思?

莫非他也發現了肅親王府的那輛灰篷馬車?

但馬冰再仔細看紙上的那輛車,更像是民間販貨用的小車,上面連個篷子都沒有,好像還堆滿貨物……

看完這一切,馬冰率先得出一個要命的結論:

小黃極有可能不會寫字!

所以,這滿載的車和柴火棍兒小人兒到底什麼意思?

“老丈,還不知您怎麼稱呼呢?”她對老漢道。

老漢意猶未盡地擦了擦嘴,“小人姓鄭,您喊小人鄭瞎子就成。”

自從確認了馬冰的身份後,他就著實敬畏起來,不敢再隨意稱呼“姑娘”。

馬冰就喊他鄭老,又問小黃是什麼時候聯絡他的,他們怎麼就聯絡上了。

“那位小黃少爺以前就曾照顧小人的生意,著實是個好人……”

據鄭老漢說,他很多年前就跟老伴兒在開封東南的路邊開了間茶棚,偶然也賣些吃食。

後來老伴兒沒了,他也沒挪地方,就那麼有一日每一日的混著。

大概五六年前吧,小黃替高老六跑腿兒經過那裡,心生憐憫,多給了幾個大錢。

再後來,也時常去看看。

因客人不多,鄭老漢便記住了。

“大概半個月前的晚上吧,小黃少爺突然來敲門。”鄭老漢回憶道,“他似乎餓得很了,嗓子也有些啞,小人臨時熱了些野菜窩窩與他吃。”

“這封信就是那時候他給您的嗎?還說過什麼話?”馬冰問。

“不是,”鄭老漢搖頭,“吃飽了之後,小黃少爺又揣了幾個窩窩走,還灌了一囊水,臨走前還說,若有人來問,務必別說他來過。”

“有人來找他?”馬冰跟著緊張起來。

鄭老漢搖頭,“那倒沒有,只是小人也著實擔心了好幾日,怕他遇到什麼麻煩。”

馬冰鬆了口氣,“那就好。”

估計小黃已經甩開大部分跟蹤者,僅存的兩個,當日也被抓住了。

那他為什麼還不出現呢?

果然是發現了什麼嗎?

就聽鄭老漢又道:“過了三天,他又出現了,聽起來比之前還要累,小人就強留他睡了一夜……”

就在那幾天,小黃幾乎每隔一兩天就會在深夜出現一次,鄭老漢能聽見他拿著炭條在紙上摩攃發出的聲音。

然後每次離開之前,小黃都會把“這封信”交給鄭老漢,說如果他幾天之內不回來,就立刻拿著去開封府,最好找一位姓謝的大人。

若謝大人不在,還有一位姓馬的女大夫。

馬冰再次低頭去看那圖紙,發現小黃是從東南城門開始畫的,沿途成規模的莊園和酒樓都標記出來。

而一個個“叉”,也從出城開始,逐漸往東南方蔓延出去。

最終,戛然而止。

距離小黃最後一次見鄭老漢已經過去六天,約定的時間一過,老頭兒就跑來報信兒了。

六天……

這麼久,足夠一個人憑藉一雙腿繞城跑一週了。

但小黃還沒有回來。

馬冰緩緩吐了口氣,將新得到的線索整理了一遍。

也就是說,當初小黃幫他們辦事,被肅親王的人盯上……

不對。

在這之前,他們都以為是因為小黃私下查詢田家的產業,意外扯出肅親王參與其中,所以被盯上,對方甚至意圖滅口。

但現在看來,或許並不僅如此。

當時小黃很可能發現了更要命的東西,或許他當時沒有注意到,不然應該在之前見張抱月時就傳遞訊息了。

但肅親王卻要防患於未然,於是意圖滅口。

然而小黃並未就此罷手,並終於意識到自己之前發現的線索背後,可能隱藏著更深的秘密。

於是,他順著那條線索出了城。

但是線索不夠,他又因為某種原因不能立刻回去報案,索性用笨辦法一一排查……

這個時候他顯然已經意識到危險,所以才冒險找到鄭老漢,並留下這張圖紙。

圖紙上的炭筆痕跡深淺不一,或許每一次,小黃都當成自己回不來在做。

馬冰無聲嘆了口氣,再次低頭看向那張皺巴巴的紙。

城外東南方,到底有什麼?

會與神秘的灰篷馬車有關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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