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水落石出

聽說有線索,馬冰眼珠一轉,立刻三口兩口把剩下的都塞到嘴裡,站起來拔腿就跑。

後面賣荷葉餅的小媳婦追出來喊:“姑娘,您還沒給錢呀!”

馬冰頭也不回,只有聲音遠遠傳來,“那個娃娃臉請客!”

老闆娘一怔,四下看了看,先看了謝鈺一眼,然後看向元培,稍後……忍不住又多瞧了謝鈺兩眼,最終把視線鎖定在元培臉上。

元培:“……不是我!”

他下意識將求助的目光望向謝鈺。

謝鈺緩緩眨了眨眼睛,竟起身就走,“快些。”

元培:“……”

我,我他孃的啥也沒吃啊!

稍後他結了賬趕上去時,就聽謝鈺說要親自帶人過去。

元培一邊衝馬冰齜牙咧嘴,一邊渾不在意道:“大人,這種小事何須您親自走一趟?”

元培:“……”

他捏了捏眉心,“將他們的馬匹也一併備好。”

若果然走脫,就要即刻灑出人去抓捕,他不去的話,好些事就得來回請示,平白耽擱時間。

謝鈺才要點頭,就感覺到左右兩邊灼熱的視線。

大祿朝為官五品以上者可塗朱漆,黑漆大門,那麼就不是正經官宦人家,或是小官小吏,或是經商的。

馬冰衝他做了個鬼臉,嘻嘻。

“哪個張老爺?”謝鈺問。

“右腿,我們當時還問來著,宋老爹就說是做活時不小心跌的,主人家仁厚才叫家來……”

謝鈺點了一個衙役,“去戶曹那裡查查是什麼人家,是否曾有個叫宋福的做活,腿傷究竟是哪裡來的,日常可曾與那潑皮老六起過齟齬。”

開封府內達官顯貴遍地走,姓張的不知凡幾,沒個名字怎麼確定?

十三文,足足十三文!一個早上就吃了十三文,怎麼不撐死你!

李雙傻眼,撓著頭喃喃道:“小人們如何能知道貴人的名諱?只曉得姓張……哦對了,他家住在白虎街小花枝巷子東邊,小人以前去送貨的時候還去看過哩,兩扇黑漆大門,果然好大氣派。”

“他回來的時候就傷了腿?哪條腿?為什麼傷的?”

衙役領命去了,李雙的綠豆小眼瘋狂閃動著,“大人,小人該說的都說了,您看這賞銀?”

李雙繼續道:“本來小人也沒往別處想,尋思他是傷了腿家來休養的,畢竟大戶人家不養閒人嘛,你不家來去哪兒呢?”

來報信的衙役看著已經開始相互齜牙咧嘴的馬冰和元培,有點想笑又不敢笑,忙接道:“那卑職馬上叫人回去牽馬。”

謝鈺面無表情站在這兩個不斷甩眼刀子的幼稚鬼中間,防止他們當街扭打起來,“既然嫌犯的鄰居能看見懸賞來檢舉,焉知嫌犯一家看不見?既如此,就要防止他走脫。”

若人真的跑了,確實需要擅長勘察痕跡的人手。

總不能來檢舉的人說什麼,他們就信什麼。開封府內有六曹,其中戶曹負責戶籍賦稅等,而民間房屋出租買賣都要及時來這裡變更居住者,此事問那邊正合適。

“小二賤名李雙,那人叫宋福,是跟小人住在七河鎮白頭村同一條街上的鄰居,”來檢舉的漢子說得唾沫橫飛,眼中閃動著對賞金的渴望,“平日裡在城中張老爺家做活,等閒不回來,可大約半月前,竟開始在家了。”

三人先回開封府見了那檢舉的人,下頭的人則分頭去備馬、準備外出的行囊、向塗爻申請各色手令,頓時忙活起來。

一聽銀子,元培就皺眉,“急什麼?自然是要核實無誤,若果然是他再給你不遲。”

難不成隨便誰來胡謅幾句,開封府就要給銀子?笑話!

說話間,霍平就來報,“大人,準備已畢。”

謝鈺起身,“走。”

七河鎮是開封府直轄的一個鎮子,位於西南約二十里處,鎮上的人時常進城做活。謝鈺等人一路快馬飛奔,也不過小半時辰就到了。

李雙來時騎著健騾,原本走得不快,可此時被一眾高頭大馬裹挾,竟也沒命得跑起來,竟未落後多少。

“呼呼,”李雙和騾子都累得夠嗆,顫巍巍指著村口道,“小人,小人出門前讓家裡的幾個丫頭小子偷偷盯著,一準兒,一準兒跑不了!”

懸賞的銀子,他要定了!

眾人進了村,果然有個黃毛小丫頭怯生生迎上來,“爹,福叔跑啦。”

李雙:“……”

眾人:“……”

這他孃的看了個鬼!

李雙急忙從騾子上跳下來,“什麼時候跑的,往哪裡跑的?告訴爹,回頭給你扯花布做衣裳!”

這跑的是人嗎?不,是他們一家老少接下來兩個月的伙食!

小丫頭果然眼睛一亮,也顧不得害怕了,小手往東邊一指,脆生生道:“就是爹你剛走了沒多久,我和弟弟就聽見那邊有動靜哩,福叔天不亮就揹著包袱牽著騾子出了門,我們就家去告訴了奶。奶就隨手撿了兩個雞蛋,說要送去給福叔補補,宋爺爺不叫進門咧,後來見瞞不過去,就道是走親戚去了。”

李雙跌足道:“大人,那宋老頭兒擺明了扯謊!大家一個村子裡住了半輩子,誰不曉得誰?他家統共就那麼幾個親戚,不是在本村就是鄰村,走路也要不了一個時辰,哪裡就要天不亮騎騾子去了?”

小姑娘小聲道:“奶也是這麼說的。”

哪怕知道不合時宜,元培還是沒忍住笑出聲,好傢伙,你們這是祖孫三代齊上陣呀。

馬冰樂了,這小丫頭看著瘦瘦小小的,沒想到口齒這樣伶俐,怪討人喜歡的。

她順手從荷包裡掏了塊蜜煎,“說得真好,吃吧。”

小丫頭仰頭看她,又看李雙。李雙漲紅了臉,兩隻手都不知該往哪裡放,到底還是厚著臉皮叫女兒接了。

話說回來,衙門裡什麼時候多了女衙役?

謝鈺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當即將帶來的禁軍和開封府衙役分了四路,沿著小丫頭說的方向包抄追擊。

眼下懸賞文書已經貼遍開封府周邊各大村鎮,宋福必然不敢貿然投宿,而他又沒有路引,即便出得了開封,也入不得別處城池,只能往周遭的山裡去。

宋福只是個普通人,哪裡知道沿途銷燬痕跡的利害?眾人追了一段,很快就在地上發現了新鮮的騾子蹄印。馬冰根據那小丫頭和李雙描述的宋家騾子的體態和年紀,迅速鎖定其中一組。

果然進山了。

開封附近多山,數十座大小山脈綿延不絕,若不快些,等宋福逃到深處,可就真的是看得見摸不著了。

好在宋福本人平時也鮮少進山,對道路並不熟悉,若論速度,遠遠趕不上訓練有素的禁軍和衙役。

山中林木繁茂,騎馬反而會慢。眾人便先在山腳下栓了馬,徒步進山。

果然進山沒多久,他們就發現了被宋福遺棄的騾子,看來他也意識到山地中騎騾子的累贅了。

騾子不曉世事,只覺得小主人忽然牽著自己出來吃新鮮草料甚是歡喜,美滋滋低頭啃得歡,尾巴一甩一甩的。

大約小半個時辰後,馬冰就聽到西北方向傳來兩聲急促的竹哨。

各處行伍都有類似的傳遞訊息的方式,有的是響箭,有的是竹哨,可以無視地形和環境,在最短時間內互通訊息。

馬冰趕過去時,就見一個穿著黑衫的青年被反剪胳膊按在地上,旁邊還有人喝問:“是宋福不是?”

那人一開始還不想承認,可眼見著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骨頭都軟了,只得哆嗦著認了。

衙役又問:“認識老六嗎?為何殺他?”

尋常百姓距離命案太過遙遠,總喜歡想太多,以為那些手裡犯了人命官司的必然是窮兇極惡之徒,衙役們抓捕時必然鬧得驚天動地,即便押回衙門,也一定要負隅頑抗死不認賬。

但實際上,除非天生壞種的殺人狂魔,九成以上的兇手殺人後自己先就怕了,聽到“衙門”兩個字都要打哆嗦的,再一看到官服,很難生出反抗之心。

宋福也是如此。

原本他還心存僥倖,可現在聽衙役這樣問,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

“我,我不是有意的,是他逼我,是他逼我……”

因是命案,開封府尹塗爻親自出面審理,馬冰光明正大混在人堆兒裡聽。

經衙役往張大戶家取證,又與宋福核對了得知,他並非自己跌傷,而是被主人家打的。

宋福雖不是張家的家生子,但很知道吃苦,去到張家後,很快混成小少爺的貼身小廝。那日張家的小姐和弟弟外出遊玩,歸來後去城中酒樓用飯,誰知下車時被一夥潑皮瞧見,肆意調笑。

張小姐又羞又氣,指著罵了兩句。

那夥潑皮非但不退,反而越發覺得有趣,老六自詡會討女人歡心,更上前揶揄,嚇得張家小姐少爺哇哇大哭,飯也沒吃,回去就病了。

張老爺和太太怒極,將那日跟著的人打的打,賣的賣,宋福跟著遭殃,打完板子後也被攆了家去。

宋福本也是個氣性人,如何能甘心?總想著出了這口氣,奈何老六等人總是成群結隊,叫他無從下手。

“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那日我又跟著他,聽他說要闖野墳場,當心就心動了。”宋福咬牙切齒道。

塗爻問:“所以你就尾隨,然後殺了他?”

“不!”宋福漲紅了臉,“我,我初時沒想殺他,可那廝竟一點不知悔改,還……”

當時他只想著打一頓出氣,也叫他嚐嚐斷腿的苦,但沒想到老六壓根兒沒認出他來!聽他說了緣由後還笑道:“那是你主子狠毒,關我屁事?”

宋福都傻了。

張老爺固然不夠慈善,但,但你怎麼敢?!

害了別人,竟半點都不覺得愧疚嗎?

宋福本就氣惱,如今吃了這一激,只覺一股邪火在胸腔內急劇膨脹,脹得他頭腦嗡嗡作響,幾欲炸裂。

見老六並不將自己放在眼裡,竟轉身要走,宋福就覺得腦袋中名為“理智”的那根弦啪一聲斷了!

他彎腰撿起地上的石頭,快步上前,一言不發狠狠砸了下去,一下,兩下……

案子結了,馬冰的心情也有點複雜。

究竟是誰的錯呢?好像誰都無辜,也好像都有錯。

老六著實惹人恨,但似乎罪不至死;張老爺為維護兒女,雖手段狠辣,無理也似有理;宋福未能盡到隨從的本分,好似活該,可若沒有老六惹事在前,也不至於落到這個地步……

晚間回藥園的路上,馬冰偶遇謝鈺,不免停下來說幾句話。

“以後再有案子,馬姑娘可有興趣過來幫忙?”

月色如水,他的眼神充滿鼓勵,語氣也是那般溫和,馬冰想也不想就用力點頭,“好啊!”

還挺有趣的。

一個時辰之後,已經躺在炕上的馬冰猛地睜開眼睛:

等會兒,我是不是中計了?

他這分明是想讓我拿一份錢做兩份工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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