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溪流的盡頭, 在寶羲城背靠著的群山之中。

或者也不能說這就是溪流的盡頭,它還來自更遠的一座近乎於天相齊的,山頂籠罩白雪的雪山之中。

只因溪流在此停留, 蓄滿宛如一顆明珠一般的池水,散佈在一座廢棄的宮殿庭院之中。

這座龐大宮殿大部分殿堂已經頹敗,殘垣斷壁四散傾落在樹林間, 因為溼潤的氣候,石壁爬滿了青苔和藤蘿。

唯有庭院中有池水的殿堂,仍舊還保留石壁圍繞的殿堂框架。

從爬滿青苔的石壁上,開著十幾扇窗, 周圍四散的樹木被建築撐開,透過稀疏的樹枝流瀉而下的月色, 映照著池水, 水面一片清幽的深灰色。

環繞水池, 從圍牆過來兩三尺的地面,擠擠挨挨地長滿了一種剛破芽的嫩草。

土地似乎被翻新過後栽種的, 只是這些嫩草沒有一絲靈潤。

因為才長出來, 只展露兩片嫩芽, 實在看不出品種。

只聽一陣細細碎碎的聲音,似小草從地底破發芽而出的聲音。

小女孩跟在她身後,左手一柄絨毛柔軟的白羽扇在手,右手一隻猩紅的釵鈴。

她說著就下手。

數了一遍,滿臉駭然之色,又重新數了一遍。

深藍色花朵的點點花汁便如雨滴似的滴落在下方的池水之中。

正在顧長夏疑慮之時。

深藍色的花朵便如毯子似的飄起在空中,老婦雙手舉起,如擰乾衣服似的,浮空擰了幾把。

大師兄眉眼微動。他說之前來時, 此地一片荒蕪,並沒有這些嫩草。

根莖包裹著泥土的花枝,在草地滾了幾滾。

她身後跟著純白衣裳,髮髻插著一支漂亮白鳥羽的小姑娘。

一邊吟唱一邊擊鼓,皮鼓沉沉伴著那幾乎不成聲的唱腔,分外怪異。

那老婦人蹲身,十分仔細地一株一株數過去。

那老婦盯了那朵花幾眼,便收回視線,

她手中一柄烏黑透著詭異深寒光芒的鐮刀在手,揮動它輕輕割過。

顧長夏幫她也重新數了一遍,不會錯,正是三百六一支花。

強烈的落差,讓這一幕顯得無比詭異。

那老婦人聽她如此說,略略鬆了一口氣,低喃一聲還好沒誤太子大事。

“扶月,怎會多了一株!”老婦駭然的聲音發著抖,似有些恐懼之色。

那是燻華草…

池水邊,只長了兩片葉子的嫩草抽葉吐枝,恍如春雨中細嫩的韭菜,抖動著嬌嫩的身姿一點點地拔高,漸漸地長而嫩的葉片落地,指頭大小的葉片隨著筆直的莖稈生長一點點冒出,深藍的花苞起初如豆大,逐漸展露成玫瑰花苞大小,接著小小的宛如杯口的花型微微展開。

扶月微微看她一眼。“我那日趁您不注意隨手多丟了一顆種子,丟著玩兒,本以為它不會長出來,誰知道竟然也開花了。可能是我的靈巫之力又精進了吧,您老要是覺得不對,我拔了它。”

她像一隻潔白的蝴蝶,一邊扇動羽毛扇,一邊搖著釵鈴,跟在那老婦人身後一圈又一圈不知疲倦地旋轉起舞。

這花汁似乎含著碎鑽,映著皎潔月色,一片細碎晶瑩的光亮四散鋪開。

她身前的老婦,蒼目漸漸變成一片詭異的紅色,舞動身姿僵硬,轉步卻異常快速,砰砰敲響的皮鼓,伴隨斯斯的氣音吟唱,宛如地底破土而出的惡鬼。

這與寶蘭仙子在她識海所繪,已相差無幾。除了少了一片花瓣,它們還是隻有三片花瓣。

“扶月,打起精神來, 一會天時就要到了, 為太子祈福是大事!”

落在了顧長夏他們所站窗扇下方的牆壁邊…

走在前方的老嫗眼神鷹似的四處打量了一圈,沒發覺什麼異常後,才走進來。

恍如深藍星空墜落水底,深沉而炫美。

老嫗蒼老的聲音樹林深處響起。

隨即,她手中掏出一枚鮮紅顏色的小鼓在手,鐵圈環繞的手柄染成從淺到深的深藍色,她握住手柄,嘶啞低沉到近乎於赫赫只剩喉嚨破空聲音的吟唱自她口中響起。

那老婦先去池水邊仔細看過那一圈嫩草後,面染紅藍兩種顏色的冷厲的臉頰露出一絲笑紋。

接著腳步聲漸漸靠近, 倒下一半的門廊纏上的藤條被挪開。

說完,忽然拉起她手, 退到殿內背靠著茂密樹林的視窗,兩人躲在暗處。

這裡的燻華草與下游那藥殿之中所見,唯一不同,便是多了一絲玄妙以及的靈潤。

小女孩那純真的面容和隨風柔柔飄動起的羽毛扇,倒映著池水,宛如美麗優雅的天鵝。

她們的舞姿,沒有絲毫靈潤。但若只是一般的祈禳活動,卻也對不起他們這明顯皇室服飾的特徵。

顧長夏震驚地與身旁青年對視一眼。

隨著藍色花朵盡數開放以後,婦人和小女孩停止了巫舞。

白衣的小姑娘狀似隨意,拔了邊沿一朵開得尤其豔麗的花朵,往一旁隨手一丟。

她大約十三四歲,美麗眉眼稚嫩純真,小臉肅然地板著,純黑的眼珠很安靜,只偶爾飛揚起來看看月色,有一絲爛漫的孩子氣一閃而逝。

難怪那店小二曾說過,月圓之夜見到下游的四色泉偶爾是淺藍色的。

應是這些花汁流散到下流而形成的緣故。

今夜正好是月圓之色。

圓月從東斜斜映照,竟在藍色星海形成之時,倒影便落入了那池水之中。

老婦恭敬無比地行大禮,整張臉幾乎撲倒在了地面,萬分虔誠地對月拜了九拜。

隨即莊嚴肅穆的聲音。

“吉時以至,聖女,請速速占卜。”

白衣的小姑娘眉眼微閃了閃,潔白的小臉板著,手心捧著一粒種子,蹲身在池水邊。

小手沾溼泉水,一滴一滴深藍色花汁的泉水如露珠滴落在她手心的種子之上。

那種子很快發芽吐葉,眨眼一片巴掌大的蓮葉冒出來,隨著它輕盈生長,一支潔白的花苞從葉後探頭伸展,花苞吐豔,潔白的一朵蓮花冉冉綻放。

老婦見到白蓮的顏色已是目中連連冒出激動神采。

她手中一直持著一枚鏡子,映照少女和泉水,還有那朵蓮花。

潔白蓮花綻放後,輕盈盈脫離花枝,飛身到深藍星空泉水之上垂掛。

月影一點點靠近,那潔白蓮花恍如縞素生絳,一抹宛如血液的深紅色漸漸染滿花瓣,撲地一聲,深紅花朵掉落在泉水中,蕩起月影一陣晃盪。

本來深藍的泉水,似被敲醒,眨眼晶瑩的深藍顏色一掃而空,只剩下一片清淺的深灰色,在暗夜之中微微泛起漣漪。

老婦詭異的臉頰露出明顯的喜悅之色,她朝著南方跪拜行了九叩首大禮後,口中喃喃自語些什麼。

顧長夏只聽到太子乃朱雀守靈幾個字。

白衣少女板起的小臉,似微微露出一絲輕蔑之色。

隨即帶著一點悲傷,深深地垂下了頭。

當她跟隨那老婦人離開前,回頭微微一望,視線幾乎與顧長夏對在了一起,隨即她眼神落在哪牆角的燻華草,黑亮雙眸泛起一絲狡黠。

托起藤條出門前,她手指微彈。

等兩人遠去。

一朵白蓮,輕盈地從暗夜裡顯露,落在了池水之中。

月影正巧將白蓮籠罩,宛如玉盤托起。

“我幫你一次,你就欠我一個大人情了。”

少女嬌腕的聲音,似透過蓮花向她傳音。

“取你那情郎之血,他才是真正的朱雀守靈,守靈之血觸動聖蓮,鈴音升起,金鳳之音哺而生花。你要的藍鳳仙靈之花,便可獲取。”

顧長夏與大師兄落到泉水之側。

這些話應當大師兄也是聽到了,那一聲情郎…

顧長夏微微看過去,月色下,大師兄臉頰輕紅。

黑亮視線與她輕輕對視一眼,他便取出匕首劃開手腕。

鮮血滴落,潔白的蓮花逐漸升騰地比火光還要深沉的顏色。

花朵在水中輕輕顫動,細弱縹緲的鈴音宛如仙樂,輕盈在暗夜地散開。

被顧長夏擒住在手的燻華草,三片花瓣似被吵醒一般,慵懶地舒展顫動,第四片花瓣從花根下盈然而出。

一朵呈杯形的,花瓣閃爍著深藍碎鑽光芒的燻華草漸漸成型。

水中顫動的白蓮漸漸消散。

“記住,你欠我一個人情。一月後,火神節祭舞,你還需欠我一個大人情。我很快會來找你,你要記得知恩圖報!”

少女的聲音嬌氣地響起一瞬,消散在夜色中。

顧長夏心想,金鳳之音,竟然不是大師兄的琴音…這倒是出乎意料之外。

這麼些年,真是辛苦大師兄四處琴音相傳為她找花。

若非有這種種巧遇,大師兄勞苦許久,可能不過一場空。

至於這少女的大人情,她當然一定要還。

兩人不敢在原地多留,迅速脫離山林,隱身朝南飛去很遠,才又折返向西。

往山莊的方向飛回。

穿過一望無際的白茅草密密叢叢生長的山麓,回到如玉帶縱貫東北叢林,向西南流經而過的溪流。

清黑的天空薄雲不斷流動,月亮追隨流雲,薄淡光影不斷變化。

沿岸蟲聲,如潮水般湧向他們。

恍如一首甜美而浪漫的歌謠將兩人包圍。

身旁之人溫熱的手一直握住她的。穿過溪流,前方大黑石聳立。

澤蘭山莊的燈影在深黑的石壁後,散過來微弱而寧靜的淺黃光暈。

兩人停頓,再過去就不好牽住手了。

視線微微斜視,黯淡光線下大師兄眸光微亮,唇角輕抿,梨渦閃動。

握住她的手微松之際。

“你們在做什麼,快給我放手!”

清冷的聲音似還破了音,冰冷殺氣像一柄刀似的沖刷向她身旁的大師兄。

前方燈影下逆著光的白衣青年臉頰暈紅,渾身瀰漫著騰騰怒火。

這其實也無妨。

反正小哥哥那怒氣白天已經燒了大師兄一整天,想來大師兄已經習慣了。

問題在於,衛安寧身後,師尊和季容兩人似剛從西面散步回來。

兩人聽到這一聲,其實說不上怒吼的悶悶壓著火的聲音,不免瞬身過來。

月亮從雲後探出頭來,皎潔月色下,大師兄的面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片薄紅籠罩。

顧長夏手指輕動,他竟攥緊了緊,視線掃她一眼後,才緩緩鬆開。

隨即,幾人一路上山,一路無言。

不說後邊三個年輕人此時如何想。

落楓尊者心底的想法,長夏這臭丫頭真是臉皮厚,有寧兒當年風範。

塵兒已羞得滿臉通紅了,她在一旁似還看著塵兒微微抿唇,幽亮眼神之中不無笑意。

當年寧兒最喜愛逗衛靖臉紅,他親眼所見,夜晚在秘境中,是寧兒偷偷在夜色下親了衛靖。

當時衛靖呆若木塑,妖冶的一張臉暈紅滿布,之後垂著臉死活不敢看寧兒。

寧兒在一旁捧著臉,看一會月色,看一會身旁被她親紅了臉的青年,那如星子般的眼睛,如今回想起來,相比當年的醋意翻湧,此時心底卻只覺溫柔。

只可惜那麼美好的兩個人,最終還是抵不過男子薄情。

衛靖此次前來百里國,據聞還帶上了他的新夫人。

寧兒屍骨未寒,此人身旁已然有了新人。

不論清風尊者還是季容都道衛靖已然性情大變,不是當年他們認識那個至情至性之人。

他是一直未曾也不願見此人,這回,他倒是要瞧瞧,到底衛靖如今變成了什麼令人生厭的模樣。

他的新夫人又到底是個什麼絕色,竟能勝過寧兒。

回望身後仍舊紅著臉的塵兒,和抬頭望著月色漫步而滿臉寧靜之色的長夏那丫頭。

落楓尊者心底不覺一嘆。

竟不知,這二人以後會如何。

只希望這一次,他不要再看走眼。

當年若是知道衛靖是如此薄情無義之人,他絕無可能放開寧兒的手。

寶羲城東宮,偏殿之中一片粘稠的黑色。

因新太子不喜點燈,便是外側迴廊,也一片漆黑,只在院門口掛著一盞昏黃的宮燈。

黑影在宮燈下微閃,眨眼進入偏殿。

“殿下,聖女占卜儀式已經結束。”

“結果如何?”冰冷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大吉。”

“嗯,拿來我看看。”

黑影兩柄玉鏡恭敬地遞送到黑暗中白衣青年手中。

靈光微微亮起,三皇子扶浦捏起一柄玉鏡。

裡面映照著白衣少女與深藍池水之前,白蓮占卜吉凶之兆的全過程。

白蓮下垂,色如縞素映絳,實乃真鳳臨凡吉兆。

扶浦清冷麵容並未有絲毫喜意,輕輕放下這玉鏡,拿起另一柄。

這便是黑衣人拍攝所得。

扶浦冷眼盯著那鏡中握著四色藍鳳仙靈之草的美麗女子一陣,視線觸及她身旁的青衣俊美青年,他眸光微黯扣下玉鏡在手。

屋內因玉鏡靈力泛起的微光消失,黑暗中只餘下視窗微微透下來一絲月色薄影。

黑衣人向前請示。“殿下,聖女試圖引九針玄體救廢太子性命,當如何處置?”

扶浦冷淡一笑。“一月後祈福,她還有大用,別動她。”

“是。那…廢太子可要動手清理?”

扶浦無聲冷笑著搖了搖頭。“他不過一個廢人,不必動他。留他下來,試試這九針玄體醫術如何。”

“是。”

“祭祀大典不容有誤,嚴加督導那些司巫,誰若犯錯…”

陰涼的冷哼伴隨強大殺氣蕩起在粘稠的黑暗中,黑衣人面色發白,後背冷汗,躬身領命,如貓一般迅疾退下。

黑暗中白衣的影子微動了動,玉鏡被他重新握在手中,骨節如玉手指點中光滑鏡面,定格下來的鏡中女子,清麗絕俗的一張臉,眸光清冷淡漠,擒住深藍色花朵,似在思索著什麼。

扶浦盯了這容顏許久,眼底絲絲縷縷幽光閃動,收玉鏡入儲物戒。

她需要藍鳳仙靈,定是資質遭了天忌。

如此一來,重生前那溶洞秘境之中所見所聞…竟一絲不差。

這一回,絕不能放此女輕易離開,非得在她魂靈打下他的印記不可。

他手指靈力微動,便有一名黑衣老者出現在殿內。

“盯緊了容九公子,若有他動向,事無鉅細,悉數報來。”

“是。”老者蒼老身影如煙霧般眨眼消失在黑暗中。

當日在千秀城不曾防備此人,壞了他的三生花布置,此次,絕不容此人再來壞他大事。

自那日得到燻華草後,十來天過去。

顧長夏沒怎麼出門,但讓門口小童子幫忙盯著,若有小姑娘來找,一定知會她一聲。

然而,這麼些天過去,那小聖女一直未找上門來。

倒是真武仙宗的破雲尊者和降塵尊者二人攜徒前來拜訪丹辰子尊者,順便當然也有與落楓尊者和季容相會的意思。他們也是此行百里國火神燈節,被國主邀請而來的貴客。

丹辰子尊者照例見了客人,便又煉丹去了。

破雲尊者和降塵尊者都深知他脾氣,也不以為怪。隨後與落楓尊者、季容,一起四人飲茶,談些修真界大事後,又閒聊起來修仙正道之事,倒也愉快。

兩位尊者的弟子,也是老熟人。

他們便是當日三大宗大比上過擂臺的冷凌州和慕雲朝。

冷凌州冷峻不凡,與衛安寧倒是很有話說,兩人一會便去了衛安寧小院詳談去了。

臨走時,衛安寧眼中一抹妖冶之色一閃而逝,視線劃過大師兄和慕雲朝二人。

顧長夏知道這小子就是故意那麼好客拉走冷凌州,好讓她看看,見了慕雲朝這個柔美表妹的大師兄,會如何?

估計想讓她見識一下男人花心好色的真面目。

“快去無人的院子!”

忽然她聽到水榭外,夏日裡包捲了花瓣的一朵紫色睡蓮輕輕一動,女孩兒嬌軟的聲音傳來。

這聲音是那白衣的小聖女。

顧長夏便沒顧得上看大師兄如何接待他的表妹,站起身告辭離開水榭,匆匆回屋。

她那小院之中的池子,也種了睡蓮。

當時經過大師兄身旁,他面色雖然平靜,一雙眼睛卻有著急切之意。

“我一會就來尋你。”

神識在她腦海響起。

若是小聖女來找,她的確需要大師兄陪著一起才安全些。

“行。”她便神識應了一聲。

回到院子,蹲在水池邊才沒多久。

睡蓮花苞輕動。

“今晚亥時,去寶羲城華鳳院附近等我。”

小女孩的聲音響起過後,便再沒發聲了。

從她語氣之中,難掩一絲焦急來看,這小聖女應該是遇到了麻煩。

顧長夏回屋,展開寶羲城地圖,找到華鳳院。

那地兒在寶羲城西側的紅燈區,華鳳院是一座青樓的名字。

要到這種魚龍混雜之地見人,看來對方也是想避人耳目。

顧長夏沉吟了一番,打定主意還是要去。

這小聖女神秘以及,竟然看穿了她命在旦夕,需要四瓣花的燻華草,也就是她所說的藍鳳仙靈之花相救。

並且還知道那一場祭祀對她有用。

大師兄也說這鳩南之民,尤其司巫一族神秘莫測,修真界最不敢得罪之人,便是他們。

他們似乎繼承了上古一些仙靈之術,這些術法遠超今人認知。

不論是那個人情,還是祭祀之血,她都必須透過這個小姑娘才能得到。

沒一會,大師兄就來了。

也不知道他如何打發他那柔弱多情的表妹的,顧長夏視線從他周身掃過一眼。

大師兄視線與她輕輕接觸,便道。

“慕師妹想去寶羲城逛一逛,我剛巧有事便推脫了。”

他能有什麼事…這推脫的。

顧長夏有些無語,把小聖女約她在鳳華院相見的事與大師兄說了。

大師兄便點點頭。

“我去做些安排。”他看著地圖略一思索,便如此道。

顧長夏點頭。大師兄有一些季家的力量握在手中,這是書中都已經提及了的。

到了門口,大師兄不放心地回頭。

“三師妹,你不要擅自行動,今晚我陪你一起去。”

顧長夏看著他,含笑。“這是自然。”

她也沒想過單獨行動。

大師兄抿唇,純黑視線注目了她好一陣,梨渦輕閃,微微垂眸。

“我並不中意其他任何女子。”

說完,微微看她一眼,轉身出門而去了。

顧長夏看著他被夏風捲起衣袍的背影,不覺輕輕抿唇。

當天下午,慕雲朝到底拉了冷凌州一起去寶羲城。

冷凌州與衛安寧相談甚歡,便覺得好兄弟要一起遊覽風景才有意思,也拉了衛安寧一起。

衛安寧在隔壁院子之中,很是神識問了顧長夏晚上有什麼安排。

顧長夏說自己不出門,就呆在屋中。

衛安寧才稍微放心,與好基友下山去了。

到了晚上,這一行三人都沒回來,估計是要看了城中夜景才回。

大師兄在夜幕降臨時回來,跟師尊說今日城中舉行盛大燈火祭,要帶她去遊覽。

臨近火神燈節前半月,的確有一次月中大型火神祭。

這個理由找的很好,估計也是那小聖女打算趁此機會趁亂來找她的原因。

師尊雖然遲疑,還是答允了。

兩人踏著月色下山,拐過大黑石後。

清淺月色下,大師兄身影靠近她一步。

顧長夏輕巧朝前飛得很快,回頭衝身後呆住的青衣青年一笑,隨即飛得更快了。

月色下大師兄面容微展,很快飛到她身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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