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第二天, 顧長夏隨著大師兄,還有一旁時刻站在兩人中間的,防備之色極濃的衛安寧一起。

三人去百里國國都寶羲城遊覽。

寶羲城不論是皇宮官邸, 還是民宅,與修真界的雅緻木質建築不同,城中全都是石塊砌築的屋子。

便是道路, 也是有一塊塊雪白的大石切割鋪展。

高高低低的民宅,由大小不同的石塊壘起,延伸在路兩邊。

這些石房子和道路都很白,反射著猛夏的陽光, 白光刺目,洶湧著熱浪從地面反上來, 燻得人不得不以手擋在眉眼上方。

好在路兩旁都栽種了合歡樹, 此時一柄柄羽毛扇子似的散開著紅色花朵的合歡花, 正在夏風中起舞。

七八條清澈溪流,在城中環繞。明澈的水面, 映襯著合歡花隨風搖曳的倒影, 偶爾有幾尾小魚在波光粼粼的溪面竄過。

沿著溪面, 躲在合歡樹的濃陰裡走, 才會覺得夏風徐來,有了賞景的心情。

不過那店小二又說,到了月圓之夜,他偶爾見到那泉水是深藍色。

他們還愛插一些漂亮的鳥羽在發頂或者帽子裡,臉頰即使不戴面具,也會用深藍或者深紅的顏料塗抹眼角。

他倆吃過飯後,因女方執意要去看看那泉水,男子便拉著她手一起下樓前去了。

“隨他們去,轉上三五圈後,總會無功而返。”

城中居民此時已經不少人戴著面具,他們似乎有戴面具的習俗。穿梭的遊客也有不少買了入鄉隨俗戴上的。

大師兄為她暗指了燻華草所在的藥殿,位置很好辨別。

但是三人的服飾與周圍迥異,到底惹來很多人異樣又排斥的打量。

那些藍色花朵便在白色宮牆後的,一灣碧綠的湖水邊緣。

他解釋了一句,這湖水每天換四個顏色,人稱四色泉。

顧長夏見到當地客人聽了這話,面色都有些冷漠,偷罵了一聲。

朝霧之時,都是淺紅色,霧氣散去了,便是碧綠色,晌午過後會變成澄明透亮的淺黃色,到了晚上便如普通泉水一般了,在夜色下一片淺淺的灰。

這種二樓雅座實則還是有三四桌人,其中有一桌客人是一對兒小情侶,看服飾和口音,大師兄科普說,他們可能是真武仙宗的弟子。

“修真界這群人,多少年了,還不放棄在廢宮尋寶。”

顧長夏神識問大師兄,他是怎麼混進那破敗神殿的。

腳腕處,也習慣戴上各種竄子。行人多數跣足而行,也有穿著帶有彩色串珠的草編涼鞋的。

今日不過四處閒逛,看看各處方位,熟悉地形而已。

這些小攤賣得最多的,竟然都是面具。

但沒人信他,他剛說出來,隔壁本地人就笑著斥責他誆騙外地人。

雖沒作答,但顧長夏已經明白他的答案。

顧長夏心裡不禁便想,大師兄穿成這樣,也不知會是什麼模樣。

整座城的北部約有四分之一,都是殘垣斷壁和夏日裡拔高生長的濃翠野草。

店小二便笑著告退了。

那湖不算大,嚴格說來不過是個池子。

她自己戴上了一張白狐狸面具,只感覺周圍視線唰地,從此前的冷漠,到出現了少許欣慰之色。

據稱如今的寶羲城,是在原來戰亂破敗的牆根處建起來的一座新城。

大師兄應該是偽裝了此地男子的裝扮了。

散亂的宮牆一直延伸到極遠的森林之中,從遠方山巒,偶爾還能見到豎起的倒了一半的白牆從風湧起的翠林中隱現。

不過她也不著急,等過陣子修真界各路賓客來齊,城中魚龍混雜之際,他們再潛入進來,肯定要裝扮成當地居民模樣,才好魚目混珠。

最後在一處地勢較高,城中堪稱豪華的飯館吃飯。

三人在二樓雅間,剛好能見到遠處頹敗宮牆的位置落座。

各種各樣, 古怪又詭異的面具, 被一張張挑起, 掛在竹竿支撐的布幔之上,它們形狀各異,想象力奇詭不凡,竟沒有一張是相同的。

店小二見他們是來遊覽的寶羲城的外地人,相比起那些冷漠居民,他比較熱情好客,見他們看向這些頹敗宮牆和湖水。

這裡的居民,女子露右臂,男子露左臂,臂膀上都會帶著很漂亮顏色鮮豔的木質或者玉質及金屬類的臂釧。

故而三人不過在城中與一些偶爾路過此地的修真界遊客一般,四處徜徉著走一走。

這些史料之中倒也確實提及過一筆。

寶羲城中市面不算繁華,但因各方遊客和客商為火神節不斷祈福湧入城中, 路旁已能看到不少商客在忙碌著鋪開自己的攤販,已漸漸能想到一月後的繁盛景象。

據稱,到了火神節那日,全城人都會戴上各色鬼怪面具,手舉白茅草,吟唱祭歌,為太子祈福。

青衣的俊美青年面頰微微一紅,視線從一旁當地居民男子一掃而過。

他那個容貌…應該會很妖冶吧。

曾經的寶羲城比如今這城還要大十倍,那時候街市繁華,熱鬧無比,位列修真界十大城池之一。

顧長夏買了三個,給身旁的兩名青年一人一張。

“也是,真有寶貝,哪輪到他們外地人!”

這些人語氣極為冷漠排外,面容也稍顯兇悍。看得出來,很不歡迎修真界人來此轉悠。

顧長夏他們三人也下樓,追上前面二人,去到頹唐四散倒閉的廢棄宮殿群轉了轉。

落到藥殿旁時,顧長夏故意沒怎麼看那些藍色花朵。

那真武仙宗的女弟子倒是一口氣揪了好大一把,隨後嫌臭,把花朵又撒了一地。

這花不算漂亮,花朵經脈如樹根攀爬,花瓣顯露出一種乾枯之色,掐斷的莖稈,在烈陽下還會冒出種難聞的酸臭味。

它們擠擠挨挨開在草叢裡,還有些顏色。單獨摘起來,會因為那酸臭味讓人望而卻步。

“這花也太臭了。”女弟子嘀嘀咕咕,不滿地跑到一旁的溪流邊洗手。

一條溪流流入那四色泉之中,又從四色泉流出來,從這藥殿旁經過。或許因為暴雨沖刷,這些河堤年久失修的緣故,有大片黃土呈直截面露出來,不少植物根莖在爆嗮的陽光下乾枯地伸展著,其中有一排燻華草折翻在水面,隨著清澈溪流,無助地划動深藍花朵。

大師兄當時便是在下游,見到這沖刷過來的燻華草。

那會兒剛好是這些花的第一次花期。

這不能不說,是一種幸運。

當時大師兄已經傳訊回宗門,打算第二天便離開百里國。

若非那一場暴雨,她可能便與燻華草失之交臂了。

只是此地與居民區相隔甚遠,四處十分空曠。

東側皇宮的高牆,卻倒就在不遠處。從皇宮的方位視野極佳,能將這廢棄神殿一角看得清清楚楚。

如此近距離又是空曠之地,大師兄的琴音,哪怕是在最熱鬧的火神節,只怕也會傳到皇宮之中去。

這有點麻煩。

顧長夏盯著那四色泉出神,正午陽光猛烈得灼烤大地。

風從遠方吹過來,溼潤之中帶著泥土的氣息,拂過臉頰,十分燥熱。

靜謐的湖面在風中泛起細碎波浪,漸漸地,湖底似累積起千萬片秋日金黃的銀杏葉,使得澄透的湖水,逐漸泛起一層金色波光。

這景緻倒的確奇特。

此時的確正午剛過,它們就變了顏色。

顧長夏看著這泉水,不知為何,相比起藍色的燻華草,她莫名更在意這些泉水。

她的目光沿著那流經湖面的溪流,延伸到遠方蒼翠孤寂的叢林。

微微注目一瞬,忽然察覺一道視線從遠處的皇宮一掠而過。

針扎似的,只覺識海微微震盪。

兩道靈力屏障立即唰然擋在她面前。

左右手同時被身旁兩位青年握住。

皇宮中的視線一閃而逝,輕飄飄似乎只是看了這邊一眼,便消失了。

下方這對真武仙宗的小情侶面色煞白,他們都只是玄丹級修為的樣子,那掠過的視線,最少是清靜期,或者更高。

那目光有些不善之色,故而這對小情侶不敢停留,嗖地就飛身走了。

不過那名女弟子還是回頭看了一眼,就去悄悄笑著跟身旁的情郎耳語。

“你說她會喜歡誰,換我的話,我選那名白衣男子,他笑起來好生冶豔啊!看起來壞得很,跟你一樣。”

“你少說兩句,他們修為比我們高。”

“哎呀,我又沒說什麼壞話。不過,我覺得那位漂亮師妹應該喜歡的是青衣那名男子,那人雅緻高貴,看著是不錯,但也太悶了。哎呀,你掐我幹嘛!”

“你…閉嘴。”

女弟子被她情郎生拉硬拽著,嗖地跑得飛快。

寶羲城飛行高度嚴禁高過城牆,兩人只能在城中如燕子似的低飛而去。

顧長夏被左右兩邊攥住手,她兩邊看了看。

大師兄眼神安靜,看不大出神色來。

衛安寧蒼白臉頰染起薄紅,星子般美麗的眼睛騰騰怒火燃燒。

這小子,直接快要氣瘋了。

顧長夏心想,她一碗水端平,誰都不讓握住她的手。

誰知,她掙了掙手,大師兄竟然捏緊了一些。

衛安寧直接氣得靈力上湧,抓住她往旁用力拉著跳下高高的頹敗宮牆。

“逛了一天了,也差不多該回了!”

他語氣十分不善。

昨晚大師兄在她屋中彈了半個時辰的琴,直等到雨聲住了才離開。

當時她開門送他出去,衛安寧在隔壁院門跟前站著,眼睛刀子似的剜大師兄。

這小子昨晚就氣飽了。

這會兒受不得妹妹的手被某人握住的刺激,額角青筋一跳一跳的。

那蒼白麵色,看起來又有幾分病弱之態了。

實際他氣海都好全了,但他這幅容貌,的確又冶豔,又莫名地似開在幽泉邊的花朵容易惹人憐惜。

估計是屬禍水的。

顧長夏想著,不能一回就把小哥哥氣死。

因此微微回頭看一眼大師兄,意思咱不跟這小子一般見識。

也不知道大師兄懂沒懂,他神色寧靜地飛身追了上來。

衛安寧這回氣性很大,一路抓住她手不放,即使到了街市上,已經用不上他那飄逸的神行之術。

此地居民很多都有修為,但他們全都選擇步行,沒人高來高去的飛行。

他們外來者,自然不敢攪擾街市。

於是也只能隨著人群漫步。

大師兄一直落後半步,跟在後面。

顧長夏好幾次回頭,對上他黑亮視線,他的眸光移開前,都會撇過她被衛安寧牽著的手。

顧長夏偏臉回來,抿唇望著前方鮮豔衣飾熙攘的人群,微微抿唇。

過了兩條街,前方街市貴氣繁華起來。

“三師妹,不妨去碧翠閣看看。”

大師兄忽然向前半步,摺扇指著左側門廊裝飾十分華貴的店面。

顧長夏本也有意回來的途中買一些當地女子的服飾,大師兄所指的就是一間服飾店。

“好,我正有此意。”

顧長夏轉身要進去。

“不許去,夏兒,此地女子服飾露胳膊露腿,豔俗至極,有什麼好看的!”

衛安寧神識警告她,頗帶著點老父親般的威嚴。

顧長夏斜了他一眼,不搭理他這個小封建,用力抽出手跟著迎來的小二進入店面。

店面有三四進,第一進賣得是當地普通女子的衣飾,價格不甚貴。

顧長夏把紅的黃的紫的,各類顏色都買了幾件。

每拿起一件,衛安寧面色就難看幾分。

當她買那些露出半截腿的褲裝,上身是緊身露出半截胳膊的衣服時。

他直接強硬的靈力按住那一身,不給她拿。

那店小二覷著他這個黑臉,有些想笑,但仍舊忍著。估計見多了她這種修真界的女客在他們這兒買此類大膽潑辣服飾後,被阻止的情形吧,有些見怪不怪的神色。

顧長夏忍不住回頭看一眼大師兄。

大師兄與她微微對視一眼,就像忽然被他跟前的一枚蝴蝶寶簪迷住了,仔細而專注地盯著瞧。

顧長夏一陣無言,放棄了那一身涼快的衣裳。

隨即到了第二進,又買了幾身當地貴族女子所穿服飾。

在最後一進,便是衛安寧也跟著買了一身。

因為火神燈節,他們幾個跟師尊他老人家,要被邀請到皇宮觀看祈禳儀式,故而他也買一身以備不時之需。

當然,到了那天估計應該都是穿自己本來的服飾,不會真入鄉隨俗。

反正師尊一身尊者傲氣,可沒心情去入這個鄉隨這個俗。

這些專供頂級貴族所穿的服飾,唯一的不同之處,是露出的那一臂,都有一層薄紗鑲嵌。

衛安寧大約覺得,有一層薄透的紗總比沒有好。

因而神識叮囑。“一定要穿,也穿這些,聽到沒有,夏兒。”

顧長夏沒搭理他。

到了那日,她肯定穿普通女子的衣飾,或者稍貴一些的,才更好隱藏。

因而在這一進她就選了一身紅衣而已。

當地女子似乎更鐘愛紅色,沿路是個八個是穿紅衣的,要麼是深藍或深紫,後兩張顏色的到底少一些。

故而她多數都買的紅衣。

大師兄應該已經早已經有所準備,他沒買什麼東西,而且基本綴在後邊,不大出聲。

出門會賬時,店小二表示。

“青衣的公子已經結過賬了,姑娘。”

顧長夏倒還無所謂。

衛安寧直接氣瘋了,他把他買的直接退了回去,還要來退掉她的。

顧長夏不跟他瘋,嗖地穿門而出。

大師兄在門口揹著手站著,她從他身旁經過時,他唇角梨渦陽光中微動,兩步與她並排而行。

衛安寧冷哼聲中,沒跟那小二再理論,丟了他買的那一套衣裳在店面就追了上來。

在街道上,兩人還沒動手。

等出了城門,那十幾里路中間。

這兩個暗地裡靈力你來我往,靈力激盪得很厲害。

主要一路都是衛安寧在找事…

一直到了澤蘭山莊腳下,雙方才停下來。

進門前,衛安寧明著問。

“晚上你還有什麼安排?顧師妹。”

一聲顧師妹暗含警告意味。

顧長夏搖頭。“今天逛累了,晚上打算呆屋子裡哪兒也不去。”

她知道衛安寧在城中似乎接到了一人的暗示,大師兄當時給她科普,那青年男子是衛家人。

估計衛家找他有事。當時衛安寧面色便很不好,晚上估計他得去見這人。

她答得很坦誠,衛安寧便利箭射了大師兄一眼,進屋洗漱去了。

黃昏時分,果見他從山莊匆匆離開。

等他離開,顧長夏便收拾收拾,踩著暈紅夕陽出門。

穿過長廊,去到東側客院,敲響了大師兄的院子門。

師尊的客院就在大師兄隔壁,他老人家跟季容在院子裡下棋,能聽到棋子落入棋盤的珠玉之音,和他們的淺聲交談。

兩人防禦都未曾開,薄透夕陽映照著他們,滿臉的寧靜之色。

吱呀一聲,大師兄開門出來,見到是她,面色淡然,似早猜到她會來。

“大師兄,聽聞寶羲城夜間燈火璀璨,繁華熱鬧勝過白日。我一個人不敢去,你能陪我去逛逛嗎?”

顧長夏曼聲邀請。

只覺隔壁矮矮的花籬圍牆後,下棋的兩道身影都是微微一僵。

大師兄視線微微斜視過去一眼,就輕輕點頭。

“好,三師妹進屋稍等。”

顧長夏跟著大師兄進屋,隔壁才傳來落子的聲音。

她喝了一盞茶,大師兄收拾一身文雅貴氣出來。

兩人出門的時候,特意到隔壁告知今晚可能要等看過子時寶羲城的祈禳巫祭才回來。

到火神燈節正式開始之前的一個月,每晚都有年輕司巫跳著火扇舞繞著城中主幹道一圈後,再回到皇宮神殿。

她會對這種景色有興趣,本來很正常。

師尊清瘦臉頰似微微抽搐,盯了兩人好幾眼。

最後交代了一聲。“早些回來,此地民俗迥異修真界,不可與人結怨。”

“是,師尊。”

顧長夏隨著大師兄一起躬身領命,隨後出門而去。

夕暮餘暉映照著穿過掩映著深深花木的庭院中的兩人絕美身影,逐漸消失在二人眼中。

落楓尊者捏著的手中的白棋,面色有些發青。

長夏這臭丫頭,她怎好自己不要臉去邀請她大師兄。

這一點,就沒得到寧兒精髓。

寧兒和衛靖兩個,哪回不是衛靖費盡心機想與寧兒獨處。

這臭丫頭倒好。她直接倒貼!

想想當年也是這丫頭追著她大師兄整整一年…

落楓尊者一時無話可說。這還讓他怎麼跟季容這小狐狸談條件!

就衝這臭丫頭的架勢,說不得以後哭著喊著求嫁季家去了。

季容在對面看著落楓尊者微光閃動的雙目,大約猜到他在想些什麼。

若非衛靖寡情拋棄了寧兒,落楓尊者豈會處處阻礙塵兒的姻緣。

他想著,趁這回大哥也要來寶羲城參與這場祈禳盛會,他得跟大哥好好談談。

塵兒要真做了下一任家主,只恐落楓尊者絕不會答允這樁婚事。

但家中年輕一輩,除了一個塵兒,的確也再無服眾之人。

除了他…

可他自由自在慣了,哪裡願意回去那個壓抑深沉的大家族,打理那一家子事務。

身後夕陽,折射在溪流邊的大黑巖壁,映照清澈的因劇烈拐彎而激越的溪水,一片深沉的光暈。

顧長夏貼著溪面,嗖地轉過大青石。

身旁青年追隨她腳步,兩人很快遠離澤蘭山莊。

路過寶羲城時,顧長夏根本沒隨著人流去往城內,而是繞進翠林,一個拐彎,順著城樓邊的溪流,一路往前而去。

大師兄竟一聲不問,只微微看了她一眼。

便靠在她旁邊伴飛,等進入溪流狹窄,密林滿布,夕陽被深深擋住,一片深邃孤寂之色的叢林之中。

他靠近一步,手指輕動。

溫熱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顧長夏手心微微瑟縮,雙眼斜視一旁不見夕陽的深黛色的樹林,一排排或粗或細的樹木和矮矮的灌木叢,被她甩在身後。

良久,她微微偏頭。

大師兄純黑的眼睛,與她輕輕碰觸,一抹薄紅攀上他臉頰。

他視線看向遠方。

“三師妹是想去那四色泉的源頭檢視詳情?”

“嗯。大師兄應該也去看過了吧?”

“嗯,並未發覺什麼異常之事。”

顧長夏:“……”雖說如此,她還是想要去看看。

當她面對那四色泉,看著它們在她眼前慢慢由清透的碧綠,恍然變成一湖橙色柔波時。

就決定看看這泉水到底發生了什麼。

當時是從深山之中吹過來的帶著泥土氣息的一陣風過後,泉水在風中一點點變化的顏色。

她總覺得,森林深處或許能找到答案。

但是大師兄既然已經檢視過…或許,今晚估計無功而返。

穿過狹窄的河道,森林盪開,溪流開闊,霞光漫天捲起,金色夕陽從身後穿透樹林,一束束光芒閃爍著微塵映照在溪流之上。

霞光中,兩人的影子拉起很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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