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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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考完試的週末開始，鍾玥鈴恢復了以前的作息。對黎鏡依然維持著原貌，吃飯的時候依然會和她一起去食堂，體育課還是會站在一起，一起去車站，週五陪她一起做到底站。黎鏡想做什麼，鍾玥鈴都會說“好”。
但是有什麼是在改變的吧。
以前鍾玥鈴通常都是拉著黎鏡兩個人找一個沒人的桌子吃飯，其他人都是後來看到她們湊過來的。但是現在鍾玥鈴更喜歡帶著黎鏡坐進別人的團體裡，本來鍾玥鈴地性格就是和誰都可以玩在一起，同學大多數都很喜歡鐘玥鈴的性格，也很喜歡和她走在一起，只不過平時大多數時間都和黎鏡兩個人走在一起，就沒什麼機會一起說說笑笑，現在鍾玥鈴願意加入，當然也是歡迎。
鍾玥鈴表情上對黎鏡沒什麼波動，就算人很多的時候也基本選擇和黎鏡站在一起，只是兩個人單獨說話的時間少了罷了。
體育課也是，鍾玥鈴主動的帶著黎鏡往人群裡鑽。如果有人要把鍾玥鈴拉走做些什麼事情，鍾玥鈴也不會再和以前一樣直接拒絕，而是會跟著走。有的時候甚至一節課都會被別人拉去參加她們的活動，鍾玥鈴也一樣會饒有興致地答應並且玩的很開心。
但是黎鏡的單純，根本沒發現鍾玥鈴心情的變化。
這幾天在車站遇到自己班上的同學李文清，說她的爸媽沒空來接她，她這個學期到結束也要做公交剛好碰上了，其實李文清在班裡也是一個默默無聞的人，和誰都不太說話，但是因為眾所周知的鐘玥鈴是一個好相處的人，李文清就大膽地走過來和她搭了話。
鍾玥鈴發現她要和黎鏡一起坐到底站，熱心地說這段時間可以和她們一起，也自然地和她走在了一起，平時也三個人一起走的機會更多了。
黎鏡還是沒有多想。覺得單純是都兩年了，和更多的人玩在一起是正常的。
某個週五的體育課。
鍾玥鈴在心裡積壓了一個月的情緒在此刻噴湧而出。
李文清有點虛弱“沒事，就是有些肚子痛。”想擺擺手發現都沒什麼力氣，鍾玥鈴順勢直接握住了她抬起的手，好涼，二話沒說往超市跑了過去。
黎鏡看見她拿著熟悉的裝飲品的杯子，跑了回來“我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麼哦，熱牛奶可以嗎？”微微怔了一下，這句話自己是不是在哪裡聽過。
鍾玥鈴本來和黎鏡說笑著做著準備活動，看見李文清蹲在地上，其實可以直接告訴老師，但是看她蹲在那裡沒什麼生機的樣子還是跑過去問她還好嗎，有沒有怎麼樣。
“好。”牽著她的手往醫務室的方向走。
“裡面加了一塊紅糖。”鍾玥鈴小心翼翼地蹲在李文清地旁邊，端著杯子讓她喝掉了一點。
她怎麼了？
李文清躺在醫務室的床上皺著眉頭雙眼緊閉休息，鍾玥鈴坐在床邊看著窗外發呆。
剛剛那聲“好”的情感，怎麼和這段時間對她的一樣。
黎鏡就這樣一個人被留在了原地。
上一次鍾玥鈴在圖書館門口送黎鏡上公交以後，給她發了一個“到家後記得給我發個訊息。”現在索性把手機一關扔進了包裡。
其實李文清剛剛躺下去的時候對鍾玥鈴說自己在這裡休息就好。
思緒又飄回了考試的天，那個公園離自己家也就三站公交車的路程。明明春光明媚，但是這個時候的鐘玥鈴，天氣越好，越覺得是對她的嘲諷。
看著鍾玥鈴和李文清牽在一起的手，她眼神閃過一些意味不明的情感。
不過鍾玥鈴想了想還是選擇留在醫務室陪她，一方面是真的擔心李文清的情況；另一方面，她好像這段時間很少和黎鏡兩個人待在一起。現在回去，是和她兩個人呆在一起，還是跟著她加入誰的話題。
等到鍾玥鈴找到一個吃飯的地方打包好午飯出來，程茵茵才回復了一個“好的”，後面跟上了一個顏文字。平時覺得無比可愛的顏文字此刻在鍾玥鈴的眼裡也成為了煩躁的來源。
李文清因為生理週期，跑完步以後就捂著肚子蹲在一邊，臉色發白。
剛剛鍾玥鈴是不是沒看過自己一眼。
同時為自己的發現而感到羞恥和不知所措。
好像哪個都不想。
“不好意思，我想去醫務室，你能陪我一起嗎？”李文清無助之下再次握住了鍾玥鈴的手，虛弱地開口。
剛剛那句“熱牛奶可以嗎”是不是和最初她走向自己的時候一樣。
她對黎鏡有一種情感，叫做佔有慾。
鍾玥鈴目前所接受的教育裡，沒有人來告訴她對朋友的這種佔有慾合不合理。
她和任一藍從認識開始就是朋友，現在就算分開了兩年依舊完全沒有生分。這樣神奇的期盼讓鍾玥鈴認定任一藍就是自己這一生最好的朋友。
難得是個考完試的週末，鍾玥鈴把任一藍約出來吃了晚飯，兩個人互相交換了近況，又去商場逛了一圈到很晚才回去，算是把自己心裡的不舒服緩解了一部分。任一藍去了新的地方，也有了新的朋友。自己在這裡也有了新的朋友。但是鍾玥鈴從未覺得對任一藍有任何的這樣的感覺。
那麼為什麼對黎鏡會不一樣。
她又氣黎鏡。
鍾玥鈴一直知道黎鏡是個腦袋一根筋的人，自己也珍惜她的單純。
但今天真的又失落又酸澀。
因為她無法接受自己變成了順便的那個。
可是在黎鏡眼裡鍾玥鈴和她其他的朋友也許真的沒什麼不同。
事實上鍾玥鈴也不喜歡自己這樣莫名其妙的自作多情，又把黎鏡矇在鼓裡偷偷的遠離。這幾天心裡都憋著一股氣，她相信再遲鈍的人都感受到了，也該冷靜下來了。
李文清躺了一節課之後疼痛緩解了許多。醒過來發現鍾玥鈴還坐在床邊有些驚訝又有些感動，伸手抱了抱鍾玥鈴說了聲謝謝。
下課前五分鐘鍾玥鈴牽著她慢慢地往教室走。
天氣漸漸的熱了起來，鍾玥鈴是真的不喜歡夏天悶熱的天氣，高溫時常讓她喘不過氣。鍾玥鈴的手掌心好像開始出汗了，有些尷尬地想著把自己的手抽出來會不會比較好，但是李文清瘦弱的樣子看上去如果自己把手抽出來一定會倒下去吧。
下課鈴響起的時候可以看到從各個方向往教室飛奔的學生，鍾玥鈴上樓梯的時候攬住李文清讓她靠著牆走避免她被誰撞到。
安頓好李文清以後鍾玥鈴轉身想回到座位上去，一轉頭髮現黎鏡已經坐在了位置上，沒有和誰說話，低頭看自己的作業。
鍾玥鈴往那個方向看三四秒，最終還是選擇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李文清一整個下午都坐在位置上沒怎麼起身動過，到了放學的時侯已經沒什麼大事了。鍾玥鈴看她自己能走的比較穩健了就不再攙扶她，但是把她的包拿過來自己提著。
黎鏡跟在她們身邊沒怎麼說話，默默地往前走著。
鍾玥鈴轉過身去把她往自己身邊一拉。
“要週末了，怎麼不開心呀。總不會是你個大學霸在這裡擔心期末考試吧？”鍾玥鈴打趣著逗著黎鏡。
黎鏡明顯沒反應過來鍾玥鈴的舉動，有些不知所措“啊，沒有，今天李文清不是不太舒服的樣子，少說點話會不會輕鬆點。”
“哈哈沒事哦，我爸爸在終點站等我，坐上了公交就沒什麼大事啦。”李文清說完原地跳了跳。鍾玥鈴笑著扶著她讓她別這兒大動靜。
然後伸出空的手，抓住了黎鏡的手臂。
“有點沉，讓我撐會兒。”
鍾玥鈴無奈地在心裡暗罵自己。
從醫務室的窗戶可以看到自己班上的同學，黎鏡一個人站在原地，沒有加入誰的話題，一隻貓貓跑了過去，她慢慢地蹲下去撫摸著貓背。
這一幕給了鍾玥鈴一擊，鼻尖明顯有些酸酸的。
為什麼要這樣呢。
自己最初走向她就是不希望她一個人。
現在又把她一個人留在一個地方。
看著黎鏡略顯寂寞的背影，鍾玥鈴知道了，自己對於黎鏡來說，不管多少，肯定是有一些不一樣的。
認識黎鏡快兩年了，這期間所做的一切鍾玥鈴都是樂在其中的，她不能以得到回報為目的去對待一個人。
雖然兩個人什麼都沒有說，但是都感覺到了平衡被微妙地打破了。所以鍾玥鈴還是主動了。總要有人主動吧。
傍晚的時間被拉長了。雖然已經六點鐘，天空依舊是暖色調的瑰麗。
到了終點站以後黎鏡先下了車，鍾玥鈴在後面撐著讓李文清先下了公交，鍾玥鈴也確實不太確定李文清現在是否是真的沒什麼問題，怕她下階梯的時候一個腳軟。
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和夕陽抱了個滿懷，抬頭半閉著眼看了看日落，好浪漫的顏色。
還沒站穩，黎鏡突然回過頭來“鍾玥鈴，你上次說你想看什麼來著。”把頭上扎著馬尾的皮筋拉了下來，整理著自己的頭髮。
鍾玥鈴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這一個問題和這一個動作驚的愣在原地。
李文清在旁邊不明所以地看著這兩個人，笑著誇了一句黎鏡頭髮披下來真好看，說了一聲再見就轉身跑去找自己的爸爸車停在哪裡了。
兩個人都沒有回應她的再見。一個整理著自己的頭髮，一個站在原地專注地看著眼前的人。
鍾玥鈴看著黎鏡，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如果自己開口，那應該說什麼。但是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嘴角在不受控制地上揚。
現在的太陽紅澄澄掛在那裡，可以直視它的形狀。夕陽包繞著黎鏡，落在鍾玥鈴的眼裡。鍾玥鈴看的有些入迷。
還有一個控制不了的，就是自己的心跳，在鍾玥鈴的胸腔裡有力的振動著、加速著，傳到鍾玥鈴的耳朵裡，大腦裡。她現在已經漸漸習慣了自己面對黎鏡的時候總是偶爾的會這樣。
鍾玥鈴看著黎鏡笑著走過去，伸出手撩起了一小撮她的髮尾。
“很好看啊。不過這麼突然？”
“你上次在車站突然提起來，我剛剛想起來，就這麼做了，也不是什麼大事。”
鍾玥鈴發現自己的語言功能好像和喪失了一樣，什麼別的話都說不出來。
“好啦時間也不早了，早點回去哦。”如果再繼續兩個人呆下去，鍾玥鈴無法想象自己會侷促成什麼樣子。
黎鏡整理著頭髮往車站的出口走去。
鍾玥鈴站在站牌底下目送著她直到她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
不一樣就不一樣好了，不明白就不明白好了，這麼多人這麼多事，幹嘛非要樁樁件件都弄的條理清晰黑白分明。
抬眼看了看日落，笑著坐上了自己應該回去的那班公交。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