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山有木兮9

冬日的陽光不算多明亮, 可便是這一層淺淺的,僅僅帶了些許溫度的光暈映在謝拂臉上,也足矣將這人映襯得流光溢彩, 光華滿身。

虞暮歸越看越歡喜,他伸手撫過謝拂的臉頰,傾身吻上謝拂的唇。

其實他更想吻對方的眼睛,但若是吻眼睛,謝拂便看不清自己了。

“你打算何時帶我見謝老爺?”這個見自然不是尋常的見。

虞暮歸自認並非不負責任之人,既然謝拂都為了他做到這種地步, 他自然不會當縮頭烏龜,一直被謝拂藏著掖著。

今日前來,他便是做好了面對謝老爺怒火準備的,若是被打, 金瘡藥也是準備得足足的。

謝拂也沒隱瞞:“現在。”

他的視線從虞暮歸身上移開,轉而看向院子拱門口。

虞暮歸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便見謝老爺不知何時站在門口,兩眼瞪大如銅鈴,正滿臉不敢置信地瞪著他們。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謝老爺顫唞著鬍子,抬起的手也在劇烈顫唞,他指著正親密無間的謝拂和虞暮歸,結結巴巴地吐著幾個字。

他傻眼了!

轉頭繼續吩咐下人:“最近老爺心疾犯了,飲食要清淡,少油少鹽少糖,只能吃素,什麼紅燒肉、糖醋魚、叫花雞……都不許做。”

謝拂解下`身上的狐裘,將之披在虞暮歸身上。

虞暮歸適時道:“哪需要捨近求遠,我就是大夫,給伯父診個脈什麼的,還能免費。”

謝拂回應他的是握住他的手,微微一笑道:“願意的。”

虞暮歸低頭歉聲道:“伯父,雖說這樣說有些無恥,但晚輩與謝拂確實是真心相待,若是您願意,晚輩會與他一起孝順您,屆時您就有兩個兒子了。”

“老爺,要不咱們讓人把少爺攔下來?”下人提醒道。

“我稀罕。”謝拂看了便宜爹一眼。

他轉頭望著一臉淡然,並不著急的謝拂,關心道:“咱們就這樣走了是不是不太好?不擔心你爹會被氣倒嗎?”

謝老爺這會兒腦子一團亂麻,一會兒是震驚於跟兒子一起不走正道的人竟然是虞暮歸虞大夫,一會兒又是震驚於兒子讓下人叫他來不是因為服軟,而是為了讓他親眼看看這倆狗男男當眾不正經?!

謝老爺整個人都是木的, 腦子亂得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

他想把虞暮歸趕出去,去哪兒都好反正不要出現在他眼前, 否則他不確定自己會不會真的關門放狗。

謝老爺心動了,心動之後卻又倔強地強撐道:“攔?攔什麼攔?!他要走就讓他走,什麼少爺,從今兒起,咱們家沒少爺!”

謝拂、虞暮歸:“……”

虞暮歸忍俊不禁!一雙眉眼微微彎起,笑容格外明媚。

這個傢伙果真如他自己所說的那般,太無恥了!

謝老爺瞧見氣不打一出來,心中惱怒,他兒子那麼乖,一定是被這個傢伙給帶壞了!

可虞暮歸到底治好了兒子的啞疾,這讓謝老爺不好對虞暮歸太過無禮,只能板著臉忍著怒氣道:“虞大夫,我感謝你治好了我兒的啞疾,將你奉為上賓,對你禮遇有加,診金更是從未少過,可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嗎?!我就這麼一個兒子!”

虞暮歸適時笑眯眯地看著謝拂道:“沒關係啊,不做謝公子了,可以來醫館做我的小郎君。”

謝老爺:“……”

思及此,他當即腦袋一歪,眼睛一眯,整個人就要往後倒去。

於是,懵逼的謝老爺就這樣眼睜睜看著自家不孝子當真就這樣孑然一身跟著虞暮歸出了謝家。

謝拂無奈道:“好吧,來人,老爺暈倒了,派人去請大夫。”

裝死的謝老爺再也忍不住,“詐屍”站起身衝著謝拂怒道:“你個不孝子,是要把你爹我給氣死啊!”

“本老爺又不是沒兒子!”

身後的兩個小廝慌忙接住謝老爺龐大的身軀,著急忙慌喊道:“老爺?老爺?老爺您沒事兒吧?!”

“就看謝公子願不願意入贅我家了。”

今日雖有太陽,可昨日卻是結結實實下過一夜雪,此時路面仍有一層厚厚的積雪,走在上面,聽著雪聲,冷風從四周肆虐而來,透過衣縫入侵肌膚,涼意陣陣。

被這二人聯合的模樣氣得失智的謝老爺怒道:“你稀罕?你稀罕他就別怪我不稀罕你,你以為你長大了,翅膀硬了是嗎?我告訴你,你要是真鐵了心跟他在一起,你就給我滾出謝家!我倒要看看沒了錦衣玉食,沒了謝家少爺的身份,你能在外面待幾天!”

欸,他之前沒病,不代表被氣到了之後還“沒病”啊。

*

去了謝家一趟,自己沒受傷,還把謝家少爺拐了出來,虞大夫收穫頗豐。

謝老爺心頭一梗!

他氣得跳腳,“誰、誰稀罕!”

“放心,不會的。”

謝老爺:“……”差點忘了這個兒子也忤逆他這個老父親了。

他也想把謝拂趕出去,看看這混賬兒子都對他的老父親幹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然而讓他心絞痛的兩個人,偏偏一個比一個淡定,面對他的怒火簡直臉色都不帶變的。

謝拂表情淡定,“爹,您說的哪裡話,這不是讓您活了嗎?”

他繼續閉眼裝死。

這樣的兒子還不如不要!

謝拂揉了揉額頭,沉默片刻後道:“爹,您的戲能演得再假一點嗎?”

“你、你你……讓下人請我來就是為了看……看你們光天化日卿卿我我?”

謝拂辦事哪裡會毫無準備,很久之前便有意識地調整謝老爺的飲食,最近幾個月,謝老爺的身體調養還不錯,總之不會輕易被氣倒。

謝老爺這會兒就恨自己身體好,要是他身體不行,被氣得暈倒,一定就能讓這二人後悔莫及、悔恨終生……

“醫館雖小,但養活一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謝拂唇角微微揚起,“那就麻煩你了。”

後者抬頭看他,笑著打趣道:“還未成親,小郎君便已經會關心夫君了,可真是賢惠。”

謝拂被打趣也不惱,反而再次握住虞暮歸的手,順勢回應道:“所以帶我回家,不虧。”

虞暮歸當然不覺得虧,便是謝拂什麼也不做,他也不覺得虧。

謝拂牽著虞暮歸,漫步在街上,便是踩著迎著風,踩著雪,浸染在這冬日的凜冽。

寒意陣陣,他卻不覺得冷。

往來行人並不多,而這並不多的行人,也並未入他的眼中。

謝拂靜靜走著,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心安。

只因無論前路去往何處,都有身邊這人陪伴。

時至今日,他仍不知道自己這樣算不算愛,但無論是決定成親,還是跟虞暮歸走,都是他發自內心,沒有任何外界因素影響的決定。

不為所謂的任務,也不是因為那或許應該存在的愧疚補償。

僅僅是因為他想。

想每日都見到這個人,想看他笑,想與他親近,想守著他,直到時間盡頭。

在以往的世界裡,他曾經為任務殫精竭慮,可即便是那時,他也從未有過像現在這般,希望時間慢一點,再慢一點。

一生不過數十年,到底是太短了。

013看著這樣任性的宿主,不由回想起了上個世界宿主離開謝家去沈傾住處獨居時,也是這樣果斷且堅定。

這一刻,它忽然有些相信,虞暮歸是沈傾了。

大約也只有那個人,才能讓宿主做到這種地步。

因為它明白,無論上一世謝拂說得如何冠冕堂皇,他離開謝家,去沈傾的公寓住了幾十年,絕不是因為什麼任務,演什麼獨角戲。

演戲演到極致即便是戲中人,也不一定能分出哪些是演的,哪些是真的。

“宿主,你和小七要成婚的話,我是不是也要包個紅包?”

它們這一行工資低,但是獎金高,它還是有些存款的,上個世界……哦對,它好像一直忘了看上個世界的結果和獎勵?

雖然宿主沒能和沈傾廝守,沈傾似乎也不相信謝拂愛他,但他們到底有感情,總不會一點兒也沒給吧?

這樣想著,013翻看起了上個世界的任務結果,可這一看,卻是愣住了,連謝拂說“不用了,任務世界我也用不到”都沒聽見。

謝拂沒聽見它的動靜,挑眉問:“你怎麼了?”

總不能是因為他不收份子錢而生氣了?

他正想著,腦海中忽然響起一道差點震聾謝拂識海的哭聲,“哇——!”

“宿、宿主……上個世界任務結果你完成了!”

“你成功了啊!”

謝拂腳步驟然頓住。

他立在原地,雙眸中映著地上霜雪,染上了幾分與霜雪相似的寂然。

緩緩轉頭望向身邊停下來關心看他的虞暮歸,眸中情緒翻湧,心口似乎傳來一股淡淡的,幾乎讓人察覺不到的疼。

那是一股令人徹骨生寒的冷意。

凍得他血液僵硬,骨肉僵冷。

虞暮歸見他臉色不對,伸出手探向他的額頭,卻沒試出什麼,摸上他的脈搏,也沒覺得哪裡有問題,只好無奈問:“你怎麼了?”

“若是擔心伯父,我們現在再回去就是了,成親的事可以不急。”左右他知道謝拂的真心。

他說著,便想拉著謝拂轉身往回走,然而手剛握著謝拂的手,便被對方緊緊抓住。

那手勁握得虞暮歸有些疼,可他又不知該不該提醒謝拂,因為此時的謝拂看起來狀態似乎有些不對。

“謝拂?”

“謝公子?”

“小郎君?”

謝拂忍耐半晌,才將身體裡那一瞬爆發的複雜到不可辨的情緒給壓下去。

是真的很複雜,複雜到他都不知道其中具體有什麼,但毋庸置疑的是,其中最多的便是疼。

“沒事……”

他鬆了手,卻轉而將虞暮歸抱在懷裡,剋制著自己不讓越發濃重的佔有慾操控了心神。

“我沒事……”

他深深嗅著虞暮歸身上的藥香,感受著對方給予的那份心安,讓自己漸漸平靜下來。

謝拂的任務是要愛主角受,讓對方愛上自己,也要讓對方相信自己愛他。

他沒有感情,唯有偽裝。

原以為上個世界那般結果毋庸置疑是失敗的,他從未在意,也沒過問。

可如今顯示成功,那便只意味著一件事。

小七愛他。

小七相信謝拂愛他。

原來他想要的答案,早在上一世,小七就告訴他了。

他是相信的。

“我想……吻你。”

“虞大夫,小七,我想吻你……”

*

以寬大的廣袖遮掩住深深纏綿、濃濃情意,二人緊挨在一起,相依相偎,親密無間。

過往行人來去匆匆,大多數沒興趣將注意力分給他人,極少數看見了,卻也不會過多在意。

可這廣袖卻遮不住自上面看下來的目光。

“靠!”窗戶被猛烈關上,林公子憤怒道,“我是不是就擺脫不了這個煞神了?!怎麼哪兒都有他?!還哪兒都肆無忌憚、毫不遮掩?!”

且一次比一次更過分,先前只是牽手,今日竟然還親上了!

“光天化日!傷風敗俗!不知羞恥!”林公子接連罵道。

“喲,我當誰在潑婦罵街呢,原來又是林公子。”一道聲音自門口響起,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道悠悠走過來的身影,“多日不見,在下還不知道林兄竟然去進修了這門手藝,想來今後是罵遍天下無敵手啊。”

齊公子抱著暖爐一臉感嘆。

“你來幹什麼?!這是本公子定的房間!”林公子這就要去喊人將齊公子趕出去,然而齊公子擋著,他就是出不去。

“不過是路過,看見林兄,想著多日未見,試圖上前關心幾句,誰知林兄竟然這般誤會我。”齊公子嘆息道。

他之前一直等著林公子的報復,誰知道對方這幾個月來安安靜靜,什麼事兒都沒搞,這讓他十分困惑,便想要試探一番,看看他是不是在醞釀什麼大招,今日巧遇,他便想試探一番,誰知這人似乎當真什麼也沒做。

這可就奇了怪了。

正這麼想著,林公子被他的擋路給氣到,怒急攻心,口不擇言道:“齊斯雲,你這麼關注我,是因為你染了跟你哪個商賈友人同樣的毛病,也有龍陽之好嗎?!”

“本公子告訴你,我沒病,你要是喜歡我,這輩子都沒戲,本公子看不上你!”

齊公子:“…………”

“你說什麼……?”

見他一臉傻眼的模樣,林公子這才知道謝拂連這個朋友都沒有說,當即大笑起來,“你不知道?你竟然不知道?看來他謝拂也沒怎麼把你當朋友!”

“你胡說什麼呢?”齊公子皺著眉,他顯然還不太相信對方的話,以為這是對方想的詆譭新招數。

林公子冷哼一聲,轉身推開窗戶,指著下面還在鬼混的狗男男道:“你所是不信,不如自己看看?”

齊公子走到窗前望下去。

“……”

然而卻並沒有林公子想的那般生氣發怒,厭惡噁心。

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嘀咕道:“原來他喜歡這樣的。”怪不得從前一直沒見謝拂對誰有過青睞。

不對啊,一開始謝兄在湖邊看中的難道不是一個姑娘嗎?

齊公子低頭沉思起來。

林公子:“……”

不是……就這樣了嗎?沒有嫌棄反感嗎?沒有割袍斷義嗎?

這個世界玄幻了?!

*

感受著四周吹著冷風,阿尋有些撐不住了,“師姐,他們還要親多久啊?”

韓茯苓同樣不聽搓著手,抖著聲音道:“我怎麼、知道……”

“要不,咱們上去問問?”阿尋腦袋凍傻了,說出口的都是傻話。

韓茯苓:“……”

她還沒那個膽子,“你要是想捱打,那就自己去……”

不要拉上他。

幾人無奈深深一嘆。

反正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要是他們沒有因為擔心虞暮歸被打死,他們就不會出門去謝家找人。

要是他們沒去謝家找人,那他們就不會在路上碰見因為美色而誤了時間的虞暮歸。

要是他們沒有在路上碰見因為美色而誤了時間的虞暮歸,他們也不用現在站在寒風裡被吹著,也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要不咱們還是先回吧?”

“都到這兒了,回去豈不是師兄根本不知道我們對他的關心?”

“……我覺得比起關心,師兄大概更希望我們沒看到眼前這一幕。”

聽著師姐弟兩人的吐槽,同樣被吹得很冷的蔣瓊玉在心裡呵呵了兩聲。

暗暗多罵了兩句:狗男男!

他一點也不想看他們親在一起。

真的!

一點也不想!

*

不知過了多久,等謝拂與虞暮歸分開,互相伏在對方肩頭,各自喘熄著。

略有些急促粗重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從雙重奏逐漸合而為一。

謝拂抬眼往韓茯苓幾人所在的方向淡淡一掃,“咱們還是走吧,否則你師弟師妹們要等得不耐煩了。”

虞暮歸聞言一愣,被吻得有些失神的大腦逐漸清醒,他轉頭往去,果然看見那幾人正站在風中,隱約似乎還能聽見他們傳來的吵鬧聲。

他不由失笑,抱著謝拂道:“你讓我在他們面前丟大人了,以後還怎麼維持師兄的地位?”

“謝公子,這事,你可得負責。”

謝拂微微一笑道:“沒關係,擺不了師兄的譜,還能擺夫君的譜,我都要入贅進你家了,你說什麼,都聽你的。”

虞暮歸受不住這誘惑,不由又主動吻上謝拂,待分開時,眼中盈滿了陽光。

偷看的韓茯苓等人:“……”

“……師兄剛才是主動了吧?”

“啊這……我想,應該是的……”

很好,現在想給虞暮歸洗白的機會都沒有了。

所以他們師兄真的是這種見色起意的人!

蔣瓊玉:“…………”

偶像形象崩塌,他到底是該繼續把碎了的濾鏡撿起來,修修補補勉強戴上呢?還是破罐子破摔呢?

這個選擇真是太為難他了!

虞暮歸牽著謝拂的手,領著人走向那幾個石化的人面前,語氣溫和道:“你們來找我?”

幾人紛紛低頭,有些不敢看站在一起的他們,然而低頭由不經意將兩人牽在一起的手收入眼中,幾人紛紛恨不得自己這會兒眼瞎了。

他們大約真的要眼瞎了,被這兩人給閃瞎眼的。

虞暮歸笑著對他們道:“都來認識認識,這是我師弟師妹。”

“這位是謝拂,謝公子,也是你們師嫂。”

謝拂對著幾人點點頭。

幾人紛紛石化,渾身僵硬地看著謝拂,糾結半晌,最後終究還是在虞暮歸威逼的目光下,磕磕絆絆喊了一聲:“師、師嫂……”

等回到醫館後,他們還滿臉魔幻。

時不時抬頭看一看跟在虞暮歸身邊的那人。

謝拂自然是察覺到了這些目光,假裝沒看見,依舊泰然自若地坐在虞暮歸身邊。

自進了醫館後,他並沒有擺什麼少爺譜,反而適應地很好,幫忙處理藥材、曬藥材、搗碎藥材研製藥粉藥丸。

在虞暮歸的解釋後,他對這些東西上手極快,若非知道他自小便是在謝家做少爺,虞暮歸差點都要以為謝拂當真是個醫館學徒了,連蔣瓊玉都沒他做得好。

在看到謝拂還要幫忙去熬藥時,虞暮歸終於沒忍住,伸手將謝拂拉到自己身邊,“謝公子,我請你來是做入贅小郎君的,而不是醫館學徒。”

謝拂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過是順手的事。”

反而是無所事事待在虞暮歸身邊,看著對方為病人診脈,看著他寫藥方,看這他裝撿藥材,看著他給他們熬藥……

看著他忙忙碌碌,自己卻什麼也不做,這樣可不好。

然而虞暮歸卻很喜歡這樣的謝拂,他將謝拂攬在身邊,“要是閒不住,那就幫我剝瓜子吧。”

他從櫃子裡摸出一袋瓜子擺在謝拂面前,笑眯眯道。

謝拂便當真安安靜靜開始剝瓜子。

他剝一點,虞暮歸便吃一點,二人並沒有說什麼多餘的話,可其他人偷偷看過來,卻還是覺得牙酸。

有一些人,不用說話,不用提醒,便能讓人感覺他們自成一個世界,外人根本無法插入他們。

韓茯苓偷偷去後院找家長……哦不,是找韓老御醫。

“爺爺,您就這麼看著啊?師兄他這回真是……真是太沖動了,竟然直接把人帶回家,這要是換成姑娘家,一準被人家家人給打上門來了。”

韓老御醫也沒想到弟子出去一趟就給他帶了個徒婿回來,可他又能怎麼辦?之前大話已經放出去了,無論如何,這裡都是他的家。

這讓他還怎麼說?不讓大徒弟將人給帶回來?豈不是自打嘴巴?

不顧他說話之前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

他低頭繼續擇著草藥,“你師兄大了,我管不著,隨他去吧。”

當晚,謝拂是跟虞暮歸一同上的桌,今夜的飯菜很豐盛,也是為了迎接謝拂的到來。

“初次造訪,沒來得及通知大家,是在下唐突了。”謝拂舉杯對著其他眾人道,“這杯酒敬大家。”

說罷,這杯酒便被一飲而盡。

他態度自然,神情自若,倒是因為他在而顯得有些尷尬的其他人一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喝喝喝……謝公子不嫌棄就行。”韓茯苓急忙舉杯。

這桌子很大,醫館裡本就沒有幾個人,且還是自小一同長大,這裡並沒有男女不同席的規矩,一時也隨意許多。

她還擔心這位富家公子有些不習慣,正想著要不要放下酒杯,對方應當更習慣與男子喝酒。

卻見謝拂對著她微微一笑,算是回應。

韓茯苓坦然了。

富家公子確實是富家公子,但這位謝公子卻並沒有其他大多數富家公子的嬌貴習慣。

他看起來很是隨遇而安,給他個地方便能好好生長起來。

晚上飯桌上氣氛還好,直到飯後,韓老御醫找到謝拂問:“謝公子是怎麼想的?當真要拋下謝家一直留在這兒?”

想到謝家還有謝拂親爹,這種行為難免不夠孝順,他不由微微皺眉。

謝拂禮貌道:“若是小七願意,我並沒有什麼意見。”

“至於我爹那邊,不過是權宜之計。”

韓老御醫想想也是,他今日第一次見謝拂,便能看出對方並非是任性不負責任之人,想來這樣的人也不會做出拋下親生父親不管這種事。

他捋了捋鬍鬚,“那年輕人就先安心住下來吧,你與暮歸的事,我不反對,但前提是你們心中自有成算,而非想一出是一出。”

“勞煩您擔心了。”謝拂態度很好。

韓老御醫看了看他,覺得自家大徒弟果真眼光卓絕,尋常人自是看不上,但凡看上的,便絕非尋常人。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他不用擔心今後會看著他們各種折騰。

了卻一件心事,韓老御醫安心休息,虞暮歸這才上前問謝拂:“師父都說了什麼?”

謝拂握住他的手,“沒什麼,不過是幾句關心的話。”

虞暮歸併不擔心韓老御醫不同意,從中作梗,便也沒有再問。

他晃了晃謝拂的手,忽然笑著悄聲打趣:“我家醫館只有病人暫住的屋子,可沒有客房,今晚謝公子是想當病人……還是想當主人?”

謝拂看了看後院,心中算了算,卻發現虞暮歸說的是對的。

原本其實有一間客房,可蔣瓊玉來了後,便給了他住,現在是一間都沒有了。

他一時失笑,不由問道:“虞大夫帶我回家,難道不是讓我做內人的嗎?”

“是內人,自然要住一起。”

阿尋剛把自己屋裡另一張床鋪好,想來叫這位金貴的謝公子一起住,然而剛剛出來,便看見那位謝公子跟著他師兄進了房間。

房門一關,阿尋心中一個咯噔!

回想起今日見到的師兄主動吻對方,心中暗暗擔憂:師兄他該不會第一晚便要對這謝公子霸王硬上弓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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