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粉墨10

薛三爺死了。

明面上的死因是急症, 實際上的原因,薛家守口如瓶,沒人到外面亂說。

謝拂和薛三爺生前關係不錯, 倒也得了個祭拜的機會。

靈堂上,他看到了一個哭得睜不開眼睛的小姑娘,無論是手腕上的銀鐲子,還是脖子上的銀鎖,都代表她的身份在這薛家不一般。

謝拂對女主沒有多少興趣,也不會出手干涉她的人生, 但看到對方,他依舊微微出神了一瞬。

“哥哥,你是我三叔的朋友嗎?”

大庭廣眾下,有丫鬟奴僕看著, 也不擔心謝拂會做什麼,便放任了女主跟他說話。

薛三爺生前最愛玩樂, 放蕩不羈,結識的人也都是長得不錯的,其中謝拂尤其出眾。

倒也有人認得他,見狀,也有人偷偷看過來,卻因為距離沒能聽到具體說什麼。

“算是吧。”

這樣明目張膽的巧合,若是被人知道,難免會被懷疑的更多,可他還是出現了。

然而即便再有人不信,也不影響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他,越來越多的人喜歡他。

有傳聞他手中掌握著一股誰也看不見的勢力,只要有這股勢力在,沒人能招惹他,也沒人敢招惹他。

只是再多的傳聞,謝拂也沒有出面澄清過,不論真假,不謂真相,他們僅僅是將這些傳聞發揚光大,傳到更遠的地方。

在邀請謝拂之前,也有人調查謝拂的身份、工作和來歷。

加上薛三爺也沒了,短短几天內,愛情友情雙雙受到打擊的謝拂心神受到重創,很是黯然神傷了一段時間。

會寫戲本,會唱戲,會做生意,有手段有心機,幾年時間,便從一個一無所有的小乞丐,走到今天,走到今天這一步。

只是從那之後,謝拂也淡化出人前,隱於幕後,不怎麼出現。

在參加完薛三爺的葬禮後,薛家人也想著他什麼時候能參加謝拂舉辦的葬禮。

三叔他沒離開過。

謝拂對他及其深情,甚至因為他性格大變,逐漸退居幕後,就是不願意想起傷心事。

謝拂手中的戲班一起合併,終於成為名副其實的鵲橋仙。

自那日起,謝拂便變得比從前更沉默,梅班主已經不記得姬書意,卻記得謝拂有一個藍顏知己,秘密情人,只是不幸去世。

也不知道梅班主私下裡跟謝拂做了怎樣的交易或者約定,只知道等兩人再次出現時,梅家班便宣佈更換主事人。

“三叔他還會回來嗎?”小姑娘說完,那金豆子又控制不住往下掉。

有人又有錢,沒人知道謝拂私下裡還做了什麼,但是從那之後,便在沒有人再找鵲橋仙的麻煩,無論大小,鵲橋仙半點麻煩都沒遇到過,在這四九城裡開得風生水起。

如今只是做到了從前說的而已。

“他從未離開過。”這兒看了眼薛三爺的牌位,看著的文字和照片,低聲道,“只要你相信, 可以以為他與世界共存,山川湖海是他, 世間萬物是他,就連無形的空氣裡也有他。”

之後四九城裡的人更加理直氣壯地認為,謝拂在的戲班就叫鵲橋仙,從很多年前開始,就只聞鵲橋仙,不知其他戲班。

從前,別人只會說謝拂的事蹟像個傳奇。

無論是有多認真,吩咐下人看得最緊,記得最牢,也終於無法挽救漸漸遺忘這件事,也漸漸忘了,謝拂有個叫姬書意的情人死了,且沒有舉辦葬禮這件事,甚至還忘了他們在等一個人的葬禮,忘了有一個姬書意。

到了這時,謝拂反而沒有趁熱打鐵,而是漸漸低調了下來,出現在各個場合的時間減少,能見到他的人也漸漸減少,直到後來,幾乎沒人能肯定地私下約他便能約到。

若非知道薛三爺真的不是那樣的人,薛家人恐怕都要以為謝拂那所謂的情人,其實就是薛三爺。

謝拂身世簡單,身家清白,雖喜愛唱戲,卻也不單單是個戲子,還是半個生意人。

什麼一曲驚人,什麼商業天才。

雖然不出現,可有關於他的傳聞一直很多。

薛三爺驟然離世他就徹底消失,二者幾乎沒什麼時間差距,謝拂還出現在薛三爺的葬禮上。

不過傳的最多的還是有關於他的桃色緋聞,那位幾乎沒人見過,沒人知道,卻一直佔據了謝拂內心的情人。

梅家班也在他手裡,只要他願意,就算梅班主不願意,他也能做梅家班的主。

而就是這樣一個人,在幾天前,也失去了自己的重要的人,據說已經好幾天沒有他的訊息,似乎在為那位神秘的情人黯然神傷,今日會出現在這裡,也是出乎眾人意料。

直到,他作為姬書意的痕跡又漸漸模糊消失。

沒人懷疑謝拂對一個小姑娘說這些話居心不良,聽到的人,也只認為謝拂是因為自己的經歷,才會有所感受,畢竟雖然其他人不清楚,薛家的訊息還算是比較靈通。

小姑娘受傷的心靈得到安慰,對謝拂的態度也非常好。

漸漸地,他已經擁有極大的話語權,即便是手裡有兵的人,也要對謝拂客客氣氣,誰讓他手中掌握著能輕而易舉培養出一支軍隊的錢。

謝拂的事蹟像一個傳奇,說出去也只當不信。

在有人認為謝拂要沉寂下去時,他又以極快的速度重新出現在世人面前,不僅演出的時間多了許多,還在暗地裡收購了許家班和一些其他小的,在四九城裡沒名沒姓的戲班。

不記得有關於姬書意的一切。

“哥哥,謝謝你。”

她還小,甚至不明白為什麼三叔突然就沒有了,但她會始終記得謝拂這一句,死了並非是離開。

謝先生的名氣越來越高,越來越多的人喜歡他的戲,同樣,也越來越多的人,得知他的身份,淪陷其中。

小姑娘歪頭聽了聽,最後由於這段話有些深奧,她沒聽懂,只認準了最開始那句話。

可現在,則是謝拂憑藉自己的力量,真正將自己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傳奇。

再無人能置喙半句。

*

醫院裡,夏寧緊張地看著醫生手裡的報告單,“醫生,他的腦子沒問題吧?不會有什麼後遺症吧?”

醫生仔細看了看,笑了笑安慰道:“沒問題,傷口恢復很好,就是大腦沒還有些許瘀血,過幾天就會散,這兩天或許有些頭暈,但是沒什麼大事,輕微腦震盪,不過也不妨事,休息一段時間自然而然就會好,如果不放心,可以繼續在醫院多住幾天,觀察一段時間。”

夏寧滿臉憂慮地看著床上正在摸著頭的姬書意,那包裹著紗布的傷口往外滲著血,姬書意雙眼迷糊,面無表情的臉上不自覺滑落著眼淚,自己卻彷彿毫無知覺。

“我怎麼覺得他這樣不像是沒事?”夏寧心情複雜地擔憂道。

他最近還沒見過像姬書意這麼讓人嘆息的人。

在家打字被電進醫院,幾個月後,又因為被廣告牌砸到進了醫院。

兩次都是生死攸關的危機,兩次都化險為夷,真讓夏寧都不知道自己該說姬書意一句倒黴,還是該說他幸運。

倒黴是半年內遇到兩次危險,還都把自己送進醫院,

幸運是兩次他都清醒過來,且沒有造成什麼難以挽回的巨大後果。

醫生看著姬書意麵無表情,似乎也沒有知覺落淚的模樣,皺眉不解。

跟其他醫生護士分析一陣,最後告訴夏寧,“病人會有如此表現,或許是瘀血壓迫到了哪根神經,不小心導致短時間內淚流不止,或許等瘀血散去,這樣的情況就會消失。”

那現在怎麼辦?就任由他這麼哭……哦不,就這麼流淚嗎?

夏寧茫然無語,最終看了看醫生,又看了看姬書意,覺得自己盡力了,在醫學上他真的不行,更沒辦法幫姬書意把關。

最終只能看著醫生護士離開,病房裡又只剩下姬書意和夏寧,空曠寂靜到甚至有些窒息。

姬書意一直沉默,他沉默地看著醒來後的一切,沉默地聽夏寧對他講述暈倒後發生的一切,沉默地……擦掉那似乎沒用的眼淚。

夏寧和醫生都不是他,姬書意能感覺到,自己會不斷落淚,不是因為什麼神經受到影響,也不是什麼因為別的什麼原因,而是因為剛剛從夢中醒來,從那個堪稱噩夢中的夢裡醒來,身體對沒來得及處理的情感的宣洩。

他的情緒到了,身體和感情卻沒來得及統一,才會有如此結果。

姬書意轉頭看向窗外,回想自己醒來後見到的一切,多麼真實,多麼真切,所以,這是真的吧?

那他夢裡的一切,就是假的嗎?

那僅僅只是個夢嗎?

“你昏迷了三天,籤售會的事也只能算了,現在讀者粉絲們都在紛紛讓你好好休息,照顧好自己,不要再出現那樣的意外。”

夏寧看了看他裹著紗布的頭,懷疑醫生的話說得不對,這一砸,大腦看起來沒出問題,但是反應比以往更遲鈍了許多,無論他說什麼,姬書意都很慢才給出些許反應,彷彿大腦剛剛跟夏寧所說的事產生聯絡。

“你真的沒事?我讓醫生來看看,你這腦子是不是真的沒問題,又或者是其他地方沒問題。”夏寧態度有些緊張,畢竟姬書意要是真的出了什麼大事,那其中也能算是他的一份“功勞”,如果不是他,這場籤售會或許就能避免。

如果不是他,這次意外或許就不會發生,對於姬書意,夏寧心有愧疚,不可能不擔心。

姬書意喊住他道:“不用,我沒事。”

夏寧小心翼翼問:“真沒事?”

姬書意點頭,他不想說話,卻還是給出了回應,他不想夏寧把醫生叫來,也不想見到醫生。

或許這次早就有回來的心理準備,在發現自己回來後,並沒有驚訝,有的只有無力和愧疚。

他沒能改變任何人的結局……

無論是薛三爺,還是謝拂。

哪怕薛三爺晚了一天,但該死還是死了,這顯得他之前的掙扎無比可笑。

姬書意緩緩閉上眼睛,已經停止落淚的眼睛泛起了疲憊的紅腫。

“我想睡會兒,你先回去吧。”

逐客令一下,夏寧就是想留下來,也要擔心謝拂的心情,以及他確實還有工作,不可能一直守在姬書意身邊。

“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夏寧離開,姬書意半晌才睜開眼睛,伸出手,觸碰那淺淺現在被子上的些許陽光,雖然不明顯,卻也切切實實有溫度。

“……是真的。”

醫院是真的,夏寧是真的,就連這時候的陽光,也是真的。

所以,夢裡才是假的嗎?

謝拂……

謝拂……

他還有機會見到對方嗎?

姬書意茫然無措地想著。

*

“先生,陸司令三日後在香瀾公館設宴,邀請您去欣賞新的戲劇,您要去嗎?”一個半大小子拿著請柬過來,在謝拂面前站定。

隨著時間的推移,作為這座大戲班的主人,他人對謝拂的稱呼也發生了改變。

從前戲班裡的人還會稱他師兄,可後來戲班大融合,為了統一,也為了表示身份的變化,戲班裡的人對謝拂的稱呼也成了謝先生,或者先生。

從前那似乎還帶著些許親切的師兄,已經一去不復返。

一代新人換舊人,當年輕人長成,出頭,跟在謝拂身邊的,就變成了新一輪的年輕人。

恍惚間,謝拂偶爾會有種時光並未走動,自己也並未改變的錯覺。

從對方手裡接過請柬一看,“香瀾公館,這地方什麼時候成了那姓陸的了?”

“應當是買來的。”那小少年想了想回道。

是嗎?

如果那位所謂的陸司令真的這麼有錢,還需要愁他的軍餉嗎?

這麼多年過去,政府的掌控力越來越弱,早就給不出軍餉,那些士兵也知道這是誰給他們發的軍餉,從此之後,這些士兵也會徹底成為忠心於他的人。

誰都有這樣的野心和決心,只是沒有那樣的實力。

不是治軍實力,而是後勤實力。

若是能得他幫助,對方才會高枕無憂。

這也是這幾個月來,那所謂的陸司令經常在他面前獻殷勤的原因。

“推了……”

話音未落,便有人從外面進來,“先生,您讓我盯著的,終於有訊息了,那薛家小姐定了親的未婚夫,似乎剛剛從國外回來了!”

謝拂將那份請柬重新拿起來,再看了看時間,“挺好的,告訴對方,我會準時赴宴。”

小少年不明白謝拂為什麼會反應如此不一樣,卻還是乖乖出去回話,那得到回應的陸家管家喜不自勝,洋溢著笑臉離開,將這樣的好訊息告訴了陸司令。

陸司令也不由笑了,他吩咐管家一定要把三天後的宴席安排好,半點差錯也不能有。

家裡什麼太太姨太太,來打探訊息,通通被擋了回去,且被態度不怎麼好的陸司令勒令閉門思過,不許出來。

幾個太太萬分不滿,“不過是個戲子,還是個男的,有什麼可寶貝的,竟值得他這樣!”

謝拂尚且不知道自己在某些人眼中已經成了狐狸精的代名詞,如果知道,他一定不會赴宴。

之所以會答應,不過是因為他想多出去轉轉,而這份請柬,恰好是一個機會而已。

男女主長大後重逢,且要履行婚約,自此,這本書的正文劇情正式開始。

而謝拂所想做的,似乎也該開始了。

赴宴當天,陸司令派人派車來接謝拂過去,謝拂拒絕了,理由十分正當,“我有車。”

陸司令無奈,苦笑道:“謝先生,您若是連這點展現紳士禮儀的機會都不給我,我當如何向你表現自己的誠意?”

謝拂都沒看他一眼,徑直坐上車,透過車窗說了一句,“陸司令,機會是自己創造的,而不是別人讓的,如果你做不到,那也只能說明你的無能而已。”

“你應該做的,是應該改變自己的無能,而非拿它來賣慘。”

陸司令:“……”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對方是唱戲的,這說話就是犀利,偏生他還沒辦法反駁,因為無論如何聽起來,謝拂的話都該死的有道理。

謝拂坐車到了香瀾公館,那邊的宴席已經準備妥當,當謝拂在桌邊坐下來的那一刻,便有化好妝的人上臺表演。

對方表演的並非是京劇,竟是黃梅戲,聽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且謝拂聽得出來,臺上的人唱功也很棒,算是頂尖水平,也不知是被這陸司令從哪兒找來的,這樣的人才,單單給他一個人唱戲,真是浪費。

“這幾位先生是哪兒的人?”一場戲罷,謝拂狀似好奇問。

“南方來的,本是來京城投奔親戚,誰知道親戚早就找不到了,恰好遇上陸司令在招人,我們便來試一試。”於是真的選中了。

原本他們以為陸司令招人是為了私人養戲班,這事在過往的大戶人家家中並不罕見,甚至有的人養戲班不僅僅是為了聽戲,還為了……

對此,這戲班裡的人也曾擔心過,但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還是先擔心肚子能不能吃飽更好。

而在仔細瞭解過後,才知道對方是希望他們能為一個人唱戲,知道這些後,不得不說,眾人齊齊鬆了口氣,這已經比他們想象中的好多了。

謝拂看了看,搖頭道:“不必了,世道艱難,你們能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已經不容易,如果因為我一己之私,圈養你們,讓你們的觀眾只有我一個,那將是別人的損失,也是你們的悲哀。”

那戲班感覺心中震動,紛紛跪下要磕頭,謝拂隨意掃了身邊人一眼,對方便機靈地跑去將他們扶起來,“幾位別跪了,我家先生不喜歡別人下跪。”

將這個戲班處置好,謝拂才轉頭看向一直一眨不眨看著他的陸司令,“陸司令,這樣怎麼樣?您不會覺得我過分,一點也不珍惜你送的禮物?”

陸司令倒也不是撅嘴葫蘆,他說話還是很有風度的,“禮物只有在取悅收禮人時才有意義,能讓謝先生開懷,是他們的榮幸。”

謝拂被迫聽見一席諸如此類的彩虹屁,聽到最後自己都麻木了,懷疑自己這次答應他來赴宴這件事的正確性。

以及陸司令這人的司令身份,不會是用彩虹屁吹來的吧?

在瞭解到某個人的性情和風格後,便會靈活轉換自己的言辭,爭取那之後的彩虹屁吹得對方高興,能有這種能力,那也算是一種本事。

謝拂沉默不語地吃了這頓飯,最後離開時,陸司令也沒有急切追問,而是十分禮貌地送他離開。

管家擔憂地看著他,就連身邊的副官,也因為未來軍餉的問題而憂心不已,偏他還能沉住氣。

在謝拂走後,副官小聲報告自己知道的資訊,“司令,我聽小道訊息說,這位謝先生從前有過一個情人,只是不知道怎麼的,對方沒多久就去世了。”

“這不正好嗎?證明他不是無心無情鐵石心腸的一個人。”陸司令十分樂觀道。

“可活人怎麼能跟死人爭?”

“誰說需要爭了?”

“死人終究只是死人,除非他活過來,否則對方的未來永遠只屬於活人。”

而活過來又是不可能的事。

在陸司令氣定神閒的時候,謝拂正坐在車裡反思,明明有那麼多可以出去露面的機會,為什麼自己非要應下這次宴會?

一晚上彩虹屁聽得他一頓飯都沒滋味。

“先生,以後陸司令的邀請是不是要直接拒絕?”

“……不必。”

謝拂是不喜歡那人油膩,但是作為一個司令來說,對方也不是全然沒本事,未來還存在合作的可能。

“好的先生。”

車子在夜色中馳行,謝拂靠在車窗邊,望著窗外幾乎沒人的城市夜色,靜默不語。

雷聲轟鳴,不過頃刻之間便下起了傾盆大雨。

車子默默減速,前方的道路即使在車燈的照耀下,也顯得格外模糊,以至於有一道身影明明就在眼前,卻也差點撞到。

司機急剎車停下,那外面的人似乎也才從驚嚇中回神,與車內的人四目相對。

謝拂沉靜的眼眸似乎凝固在這夜色中,視線專注落在車外的人身上。

那人快步走到車窗邊敲了敲,等車窗降下一道縫隙,雨珠順著風飄進車裡,落在謝拂臉上,同樣和雨一起,進入謝拂眼中的,還有那人狼狽的模樣。

對方靜靜看著他,半晌,才笑了一下,可整個人都在雨中,這個笑容實在不明顯,甚至隱約分不清究竟是哭還是笑。

“我……找不到回家的路,請問……能收留我一下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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