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禍國妖妃15
燭火晃動了一夜, 微風將紗帳吹得飄舞飛揚,直到天光熹微,方才消停半晌。
謝拂沒有絲毫睡意, 小七倒是沒心沒肺,睡得坦坦蕩蕩,根本不擔心一晚上的肆意妄為後,第二天自己要面臨什麼。
謝拂看著他的睡顏,真想讓那笑變成哭。
他平復著自己的心情,讓自己不要衝動。
事實上, 謝拂也覺得自己根本衝動不起來,他這輩子最大的衝動,都用在了前兩個時辰裡。
謝拂起身披衣,轉頭看見小七那幾乎沒什麼遮掩, 且滿身狼藉的模樣時,銳利神色便又微頓, 站在一旁好一會兒,他才撿起地上的薄被,輕輕將被子給小七蓋上。
動作之小心,彷彿害怕將對方驚醒。
這樣說也沒錯,謝拂確實害怕將對方驚醒,今晚這場鬧劇,要是再來一場,他今晚是徹底別想睡了。
當然,此時的他也並沒有絲毫睡意。
見小七睡得安穩,謝拂開始收拾屋子。
不知從何何處遠遠出來了雞鳴聲,叫得窗外的天色都泛起了微光。
這一睡,便睡到了午時。
然而,屋內的情形,便是不看,便是謝拂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但有些東西,卻是短時間消除不了的。
伺候的人陸陸續續將早膳端進來,全程未發出半點聲音,有的只有食物的香味和氣息。
無人敢大膽直視龍顏,便導致謝拂衣衫不整,頭髮凌亂,甚至臉上脖子上滿是紅印的模樣根本無人得見。
聞言,眾人心中紛紛一頓,當即行禮道:“是。”
謝拂被鬧醒了。
下人嗅到屋裡複雜的味道,嚇得整個人說話都不敢了。
按理來說那些人護主不力,也應受到牽連懲處,然而謝拂深知昨晚的一切都是誰搞的鬼,並沒有遷怒他人的打算。
想來是昨晚被小七調走的那些人,今日到點來值班了。
在夢裡,謝拂同樣夢到了小七,對方在夢裡都不安生。
他披上中衣,走到門口,開門淡聲對外面的人道:“端些熱水來。”
謝拂敏銳地聽見了輕微的行動間帶起的些許風聲。
出門時,還不忘對外面守著的人吩咐道:“不許讓人進去打擾。”
“混賬東西。”
謝拂將手裡的花瓶上的灰擦乾淨,將它好好擺放在桌子上,默然看了半晌。
謝拂沐浴洗澡結束,天色也逐漸大亮,他擦乾頭髮,望著明亮的天光,才不得不承認,此時不是昨晚,而昨晚也確確實實發生了一些非他所願的事。
謝拂沒回房,而是就躺在這兒的軟榻上,打算稍微休息片刻。
剛躺下,昨晚的一切導致的疲憊便瞬間侵襲了他的身體,片刻功夫都不到,謝拂便沉沉睡去。
謝拂估摸著小七這一覺得睡許久,今日早朝怕是趕不上了,便乾脆讓人回宮宣佈今日不早朝。
他輕手輕腳將這屋子裡的東西都擺放整齊, 清理乾淨。
“是。”
他讓人備好熱水,自己要沐浴。
並非是他想要當做不存在,便能夠什麼都不存在的。
低聲的輕斥非但不像是憤怒,反而透著些許無奈,令人唏噓。
腦海中一閃而過諸多念頭,可當真正退出去時,風一吹,他才發現自己已經後背一片涼意,全都是汗。
只是伺候的人心中嘀咕,今日陛下起得這麼早,可是昨晚沒睡好?
他們根本沒想到昨晚謝拂是睡都沒睡,只以為謝拂鮮少住在宮外,睡得不好。
香爐、案几,枕頭……該放在哪兒就放在哪兒, 一樣一樣,努力復原,彷彿這樣,就能遮掩住一切,昨晚什麼也沒發生過。
他匆匆退下,心中驚疑不定。
謝拂問他到底想幹什麼,對方卻也只是笑盈盈地看著他,並不回應,反而像是欣賞,欣賞著謝拂為他寤寐思服,無奈又無措的模樣。
謝拂做得認真又仔細,實則腦子始終在放空。
當遇到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的難題時,便將腦子放空,讓大腦休息一下,暫時不去想那些事。
謝拂草草吃了一些,讓肚子不餓便罷。
難怪昨夜小七公子讓他們不要來打擾,原來是昨夜的房間裡有好戲,究竟是哪個不要命的敢爬陛下的床?!
又或者……本就是小七公子或陛下本人安排的?
謝拂叫來熱水,先是給自己擦洗一番,隨後又轉頭朝著床上的人看過去。
對方唇上,手上,都有著斑駁痕跡,尤其是那手腕手臂上的青紫,看起來比謝拂自己身上的痕跡還要嚴重。
謝拂拿著熱巾帕先給對方簡單擦了擦,又熱敷了一會兒手腕上的青紫。
小七依然沒醒。
謝拂盯著他半晌,最終也只伸手在對方額頭彈了一下。
宮中清淨那麼久,終於要有動靜了嗎?
很快,下人端來熱水,也不敢進內間,只敢放在外間。
他睜開眼,便被窗外明媚的陽光刺得有些睜不開眼,意識有片刻模糊,不知今夕何夕,等回想起睡之前發生過什麼,謝拂覺得還不如不知今夕何夕。
想著人也應當醒了,就算再怎麼不想應對,也要應對。
他眉心微擰,回到臥房外,見下人都好好在門外守著,裡面也沒傳來動靜,謝拂腳步在門口頓住。
“他醒了嗎?”
門口守衛的人當即道:“回陛下,屋內未有動靜。”
謝拂推門進去,走了幾步,越過屏風,進入內間。
卻見床上那人始終安安靜靜閉著眼睛睡著,許是睡得太熟,小臉還泛著紅,略粗重的呼吸聲清晰傳入謝拂耳中。
謝拂掀起紗帳,坐在床邊,伸手就想敲小七的額頭,他覺得這小子就是被慣壞了,從小沒捱過打。
想著今後可不能就任由對方繼續放肆下去,一定要好好教訓一回,否則對方鐵定要得寸進尺,無法無天。
“你要是一直這麼乖就好了。”
要是一直有睡著時這麼乖,何至於讓他亂了方寸。
手背剛剛放到小七的額頭上,謝拂便頓覺不對。
對方額頭的溫度似乎過高。
他當即顧不上將人驚醒,湊近探了探,試了試體溫,確定自己的感覺沒錯。
謝拂快步走到門口,對侍衛吩咐:“去宮中傳太醫,要快!”
“是!”
謝拂的命令,就算宮中所有人都知道,此時的皇帝不應當在宮外,而該在宮中,也無人敢說什麼。
王太醫在宮中任職多年,無論是先帝還是當今聖上,都不是愛隨時隨地要太醫陪葬的人,他的職業生涯倒也算得上平穩。
只是在今天,他覺得自己平穩的職業生涯就要葬送在這顛簸的馬車中了。
下車時,王太醫腿都是軟的,好歹侍衛扶了他一把。
“王太醫,陛下還等著呢。”
聞言,王太醫也只能努力邁動兩條腿,簡直是在用生命盡忠。
等到了謝拂面前,王太醫剛要跪下,“臣……”
“不必多禮,趕緊來給他瞧瞧。”謝拂的聲音有些快。
王太醫卻稍稍鬆了口氣。
不是陛下生病。
與此同時,心裡也對這位讓皇帝匆匆請太醫來看病的人的身份。
對方在這位陛下心中的地位,必定不凡。
有紗帳垂落,王太醫意識到這是在臥房,更不敢隨意看,擔心自己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他專心診脈,不過片刻功夫,便知道癥結所在。
“貴人勞累過度,精氣不足……”
他說得額頭冒汗,還有些戰戰兢兢。
這位貴人應當是為年輕男子,症狀明顯是房事多度,再看這眼前情景,他若是還猜不出是什麼情況,他這幾十年也白活了。
萬萬沒想到,陛下不近女色,卻能接受男色!
也不知是誰接近了陛下,且看陛下這樣著急請太醫的模樣,應當也是對這位上了心的。
“臣開副藥調理幾日,便可恢復。”王太醫小心道。
謝拂見他一把年紀被嚇得不輕,語氣放緩,“去開吧。”
王太醫便要告退,卻又聽謝拂叫住自己,“可有活血化瘀,和讓傷口癒合的藥膏?多留一些。”
王太醫出去時,桌上留下了好幾瓶藥膏。
謝拂從中找出一瓶,塗抹在自己脖子上的咬痕上。
這藥藥效極好,剛塗上,痛感便沒了,傷口也癒合不少。
謝拂又另外將活血化瘀的藥膏仔細給小七塗抹著。
腰上、手腕、腿上……不抹不知道,對方身上竟有這麼多傷。
謝拂覺得自己不該心疼,分明都是對方自找的。
自作自受的人,不值得心疼。
等謝拂都塗完藥,這一盒藥膏也用完了。
見小七這樣都沒醒,謝拂又忍不住探他的體溫,時不時還要物理降溫。
等藥煎好送來,謝拂並未讓侍女靠近,只讓人將藥放在桌上。
他起身親自將藥端來,等溫度不那麼燙了,才一點一點餵給床上的人。
許是這藥太苦,哪怕是在夢裡,小七也被苦得皺眉,偏過頭去不願意喝。
謝拂卻態度強硬,無論如何也要他喝,任憑小七怎麼偏頭也躲不過。
小七被氣得意識迷迷糊糊,竟是有些醒了。
半夢半醒間,他隱約聽到一個聲音。
“原本還想好好教訓你一回,可我都還沒教訓,你倒是先病了。”
“謝小七,你是不是故意的?”那聲音聽著似有幾分咬牙和無奈。
那彷彿對一個人又愛又恨、無可奈何的情緒,令小七即便是在半夢半醒時,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笑容雖清淺,卻清晰地給了謝拂答案。
是的,就是如此。
即便並非是故意的,如今這樣的情況,也是小七喜歡的,高興的。
謝拂看了看自己手裡的藥碗,想想從昨晚到現在的一切。
自己被強迫氣得一晚上睡不著,連夜給對方收拾爛攤子,還要任勞任怨伺候對方。
忽然心梗。
果然這混賬東西就是來向他討債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