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陳羨於早就過了“遇事不決問會長”的時候,如今的他深深知道會長的忙碌,也知道先行者的艱辛。

他不再是後勤人員,而是打前鋒的戰士。

半年來,他們終結了六十個情緒場和十一個迷失場,其中六人是海追的成員,五人是海踐的。

迷失者中有一位海追的姐姐,陳羨於知道北行哥暗戀她,如今……故人已去。

經歷了這麼多,陳羨於早習慣了獨自解決問題,若非這“藤蔓”實在困擾著他,他連小顏都不會說。

留下“藤蔓”的條件極其苛刻,對陳羨於來說,不是於他而言接近燈塔的存在,“藤蔓”是不可能維繫的,更苛刻的是,對方也得同樣重視、需要他。

陳羨於想破頭都想不出那到底是誰,難道他還有個流落在外的同胞兄弟姐妹?可問題是,他融納【順藤摸瓜】後,已經是了無牽掛的孤兒了。

想來想去,陳羨於覺得是【順藤摸瓜】出錯了。他甚至因為太過糾結,試圖斬斷過“藤蔓”。

下不去手。

莫名其妙的“藤蔓”,牽掛著一個他毫無印象的人,遙遙指向的竟然是規則聖殿。

他霍然起身,看向陳羨於:“你暫代海哲會長。”

心臟猛的一緊,陳羨於額頭沁出冷汗,他忍不了了,一拍大腿:“行,我去跟會長說說!”

陳羨於敲響了二樓辦公室的木門。

陳羨於神態一凜:“會長,我們是不是真的忘了什麼……”

陳羨於:“會長,我這陣子總覺得一些事似曾相識,明明毫無印象,卻好像發生過……”不等孟博斐開口,陳羨於趕緊補充道:“我知道這是海馬效應,一種常見的生理現象,也叫既視感和幻覺記憶,是大腦的聯想,來自……”

陳羨於的“知識背誦”戛然而止,他一時間不明白會長的意思:未必的是什麼,海馬效應未必是這個原理,還是說他前頭的似曾相識,未必是假的。

孟博斐:“進。”

孟博斐:“未必。”

一想到“藤蔓”的意義,他不敢輕舉妄動,甚至提心吊膽,生怕它忽然斷掉。

孟博斐蹙眉深思,輕聲低喃:“……規則,制衡命運的……”

孟博斐低沉的嗓音穿透了整個房間:“我去一趟規則聖殿。”

孟博斐:“相信自己的主觀感受。”

孟博斐在眼鏡邊緣輕點,收了【博聞強識】:“怎麼?”他敏銳地察覺到陳羨於的異常。

如今的陳羨於在進到辦公室時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緊張,只是他早沒了半年前的畏懼,甚至還有種詭異的熟悉感,好像自己也有過相似的辦公室,也曾……怎麼可能,陳羨於搖搖頭,把那些猶如夢境般支離破碎的畫面甩出腦海。

陳羨於懵了:“啊?”

——似乎它真的斷過。

最近的情況還算安定,開春後,海城逐漸緩過勁來,顏姐也一天比一天狀態好,好像隨時會醒來敲打他們。

孟博斐看著他,幽深的黑眸平靜:“你發現了什麼?”

陳羨於一激靈,忙把【順藤摸瓜】的異常一五一十說出來……

咚,咚咚。

秦步月坐在硬邦邦的塑膠椅上,它與舒適毫無關係,甚至有冷硬的突起,硌到了大腿的肌膚,周圍更是烏泱泱的坐滿了人,沒人穿著高階套裝,大家的衣服亂七八糟,有的還沾了血。

空氣中混雜著各種氣味,有刺激味蕾的各種垃圾食品,有濃郁的烈酒,有汗水和血水交雜的古怪氣味……

攪在一起,猶如一鍋亂燉的腐肉,散發出讓人作嘔的渾濁氣息。

然而在這樣的氣息下,偶爾飄來的一縷清風,額外得沁人心脾。

這是一個巨大的觀眾臺,放眼望去坐滿了形狀各異的觀眾,他們是無數個“鏡月”,又不再是無數個“鏡月”。

他們走到洞穴外,看到了一個魔幻的世界。

“遊戲”絕非真理,祂只是打破了“規則”。

巨大的螢幕上事無鉅細地展現著遊戲場地,以及在遊戲中角逐的玩家。他們被喚醒了人格:傲慢的“學者”,貪婪的“專家”,暴怒的“領袖”……還有充滿魅惑的“幻術師”,虛偽的“治癒者”,懶惰的“戰略家”……

他們在大逃殺中生存、死亡,酣暢淋漓地體驗著巨大刺激帶來的永無上限的“快樂”。

就連死亡,都是極致的快樂。

對比外面的世界,這裡宛若天堂。

秦步月耳邊傳來了熱烈的尖叫聲:“好樣的,這波反殺太帥了!”

“這個賽季的牛人真多,賽季末有得玩了!”

“我看好昨天的鏡月,她等級不高,但潛力很大,況且等級這玩意,等賽季末沒準就提上來了。”

聽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秦步月愣了愣。

她可以想像,倘若是“鏡月”,她會感受到了何等的“快樂”。

這是巨大反差帶來的名為虛榮的快樂。

現實中的鏡月平平無奇,每天在規定好的日程裡做著看不到意義,毫無價值的工作,她無法專注思考,無法改變規則,在千篇一律的生活中,一眼看到了漫長無止境的空曠未來。

然而在大逃殺,鏡月成為了萬眾矚目的黑馬,被期待的同時也獲得了虛幻的自我。

鏡月不再是千篇一律的鏡月,而是為人追捧,被人羨慕,甚至是敬仰著的特別的鏡月。

平靜的湖面被投下了一枚炸彈,極致的災難也帶來了極致的快樂。

何為快樂?

似乎人的一切情緒,都是相對而來的,剝奪了反面,也就沒了正面。

天堂與地獄,只是一個稱謂。

秦步月耳邊傳來了系統音:“是否加入匹配?”她坐在觀眾席上,隨時可以進行匹配,與素未相識的一百個“鏡月”,開啟異常短暫卻極其燦爛的“遊戲”。

朝聞道,夕死可矣。

秦步月感到了濃濃的諷刺。

她拒絕了匹配,手指微顫地選擇了下線。

這需要極大的毅力,而她只經歷了一天而已。

猶如時間被抽走般的睡眠——也許的確被抽走了,這裡並沒有時間,只是統一的規則罷了。

提示音響起,秦步月起床洗漱,拿起永遠也用不空的牙膏和永遠充滿電的電動牙刷,對著鏡子裡這張永遠不會變老的漂亮臉蛋,在規定時間裡,空洞地洗漱著。

就連排便都在規則之內。

規則和無界庇護著三十億人?

不如說是圈養。

秦步月盯著鏡子裡的自己,她無視了瘋狂響起的提示音,一拳打在了鏡面上。

砰地一聲巨響,世界為之一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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