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因為躺了十五天,她的手腕比之前還細瘦,蒼白的面板上灰色額外明顯,不算大,輪廓模糊,隱約像個心形。

讓秦步月詫異的是,它完全融在肌膚中,絕不是貼上去,更不是紋身,而是生來就待在那兒的胎記。

秦步月忍不住舉起手,湊近了看。

楊姨急了:“秦小姐,小心回血!”

她左手背上還有針頭,雖說是滯留針,不怕大幅度活動,也不能這樣高抬手。

秦步月放下了手。

楊姨道:“我也有個胎記,在手肘處。”她抬了下自己的手肘,那兒有塊淺褐色的胎記。

楊姨又道:“我們那兒的老人說,手腕……嗯,右手腕有胎記的孩子聰明多智,好學多成,是好寓意!”

秦步月笑了:“借您吉言。”

白色的空間,陌生的人……

她只在影視作品中看過這東西,現實中壓根沒見過,怎麼會夢到。

秦步月雖說沒再去看那個“胎記”,但總心神不寧。

怎麼會這麼失望呢?

楊姨聽到動靜,趕忙看過來:“怎麼了,秦小姐?”

秦步月不會畫畫,但是她有著不錯的文字描述能力。她略作回憶後,將夢中看到的記了下來。

好像誰在哭,嗚嗚咽咽的,像個被拋棄的小孩子,可憐兮兮地躲在角落裡,畏懼著周圍的一切。

其實秦步月感受到了,只是她很累,沒有睜眼。她似乎睡著了,又似乎是清醒著,渾渾噩噩中,她隱約聽到了一些雜亂無章的聲音。

好像失去了至關重要的東西。

出了車禍後,還是小庫編輯來照顧她。

可是,她哪有什麼值得失去的。

睡不著了,秦步月索性開啟了閱讀app,隨意找了本小說看,她總集中不了精神,一會兒就走神,看了半小時都沒記住主人公叫什麼。

昏昏沉沉間,秦步月靠在床上睡著了,楊姨小心地給她放低病床,沒有驚動她。

偶爾還夾雜著微弱的貓叫聲,聲音很低,有氣無力的,似乎累極了。

楊姨也含蓄地笑笑,沒再多說。

醫院的單人床是固定尺寸,怎麼也有兩米長的樣子,秦步月睡在上面挺寬敞,可對面同款床上,被綁成粽子的男人,也就勉強躺下的樣子,要不是他受傷太重,估計得曲著腿。

她沒有胎記,渾身上下任何地方都沒有。

喝了幾口熱水後,秦步月的情緒穩定很多,她索性不睡了,拿起手機,開啟了備忘錄。

混亂的夢境,毫無邏輯可言,秦步月甚至知道自己在做夢,她想要醒來時,忽地眼前一白。

一場車禍,怎麼還忽然多了個胎記?

楊姨不僅挪開椅子,更是麻利地幫護士把秦步月左側的空床推了出去。秦步月原本待的是個雙人病房,只是之前的康復出院,暫時還沒新的病號進來。

秦步月本就無聊,這會兒好奇地看過來,看看新病友。

秦步月緩了緩:“沒事。”

她轉頭看向窗外,望著對面陽臺曬著的被褥,停在電線上的麻雀,和被盛夏熱風吹來的翠綠枝丫,空落落地出著神。

誰?

秦步月猛地睜開眼,哪還有什麼白色空間,哪還有什麼人。

秦步月想不通。

乏善可陳,無所牽掛……

到底忘了什麼?

秦步月回憶著自己二十一歲的人生,六歲之前已經是一團模糊,之後在孤兒院輾轉了兩個家庭,最後靠著寫東西,自己養活自己。

果然還是撞到腦袋了吧。

無法形容的白,不是清晨濃霧,也不是身處白色的空間,而是像世界都被清空了一般,白得讓人不安。秦步月隱約看到了一個人,望進了他深邃悠遠的眸中,看到他清清淡淡地笑了下,眼尾泛著薄薄的紅暈。

楊姨是這邊的老護工,她知道護士們要把空床推出去,再把病號推進來。

這邊是外科,大多是不方便行動的,躺著進來的不在少數。

楊姨試探著問她:“要不要喝點水?”

這是不可能記錯的,尤其是手腕這麼顯眼的地方。

秦步月:“好。”

忽地,病房門開了,一個年輕護士把病房門全部敞開,走進來道:“楊姨,椅子挪一下,來新病號了。”

倒是個不錯的設定。

秦步月還看到了一抹燦爛的金光,光源處隱約有一卷……竹簡?

秦步月覺得自己有點車禍後遺症。

沒一會兒,兩個護士推著一張病床,放到了秦步月的左側,她雖說動彈不得,但扭扭頭是沒問題的。

秦步月把這個備忘歸類到了“人物”資料夾。

好高啊!

秦步月有點羨慕。

護士們忙忙碌碌,搬進來一大堆裝置,估計是心臟監護什麼的,看來這位病友傷得不輕。

透過縫隙,秦步月看到了他的臉。

他身上綁得像粽子,頭部倒是還好,乾淨利落的寸頭,肌膚是健康的小麥色,劍眉深眸,鼻樑高挺,薄唇緊抿著……這面相,一看就性格剛硬。

秦步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護士小姐察覺到了,打趣她:“是不是很帥?”

秦步月下意識應了聲:“嗯。”

護士小姐是位三十多歲的已婚大姐姐,她知道秦步月的情況。

護士站的人都很心疼她,這會兒看她醒了,精神也不錯,故意逗她:“沒準你們是同學?”

秦步月:“……”

護士小姐把病號的名片放到了床頭,說道:“孟博遠,20歲。”她又對秦步月眨眨眼:“是學弟。”

秦步月被逗得不好意思出聲了。

她盯著病友看,和他帥不帥沒關係,只是覺得面熟。

說不上來的熟悉感,明明記憶裡沒有這個人,但看到的那瞬間,好像是認識的。

秦步月問道:“他這是,怎麼了?”

護士小姐神態嚴肅,認真道:“火災,他衝進去救了在陽臺哭的小女孩,直接從三樓跳了下來。”

秦步月倒吸口氣:“三樓?”

護士小姐:“他看準了二樓和三樓都有棚子,擋了兩次下墜力,只是他將女孩護在懷裡,自己後背落地,摔得很重。”

秦步月聽得心驚肉跳的:“真厲害……”

這看起來性格冷硬的男生,內里居然這樣柔軟。

護士小姐又道:“這太危險了,稍有不慎就是兩條命,還是要冷靜面對,等消防員趕到,不要自己貿然行動。”

秦步月點點頭。

護士姐姐說得對,這是現代社會的大眾共識,秦步月向來認可,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她這次心裡竟冒出點小泡泡——如果沒有消防員呢。

怎麼可能!

她真覺得自己腦袋被撞壞了!

新病友昏迷了很久,秦步月看不進去小說,等護士姐姐出去後,索性無所顧忌地盯著他看。

孟博遠?

沒聽過的名字,但挺耳熟的。

這名字也不算大眾了,自己也沒在任何地方看到過,怎麼就這麼熟悉呢?

楊姨看到她的吊水很滿,一時半會兒滴不完,起身道:“秦小姐,我去打些熱水。”

秦步月點點頭:“嗯,好。”

楊姨剛關門出去,新病友唰地睜開眼,更誇張的是,他居然直挺挺地坐了起來。

秦步月被他嚇了一跳,差點沒驚撥出聲。

他裹得跟個粽子似的,這樣大動靜地坐起來,猶如“詐屍”。好在他還知道痛,眉峰緊蹙著,雖說沒發出聲音,但看得出是狠狠扯到傷口了。

秦步月正要開口,就見對方扯掉了身上的心臟監控,甚至要去拔掉手背上的針頭。

“別亂來!”

秦步月著急出聲,她趕緊摁了手邊的鈴,讓護士們過來看看,這“粽子”在發什麼瘋。

孟博遠明顯身體一僵,他知道身邊有人,只是壓根沒在意。

這會兒聽到熟悉的聲音,他緩慢轉頭,冷酷的臉上沒有多餘表情,只是一雙黑眸,有暗流湧動。

秦步月與他對視,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你好。”

護士姐姐及時趕到,看到孟博遠的情況,著急道:“3號你別亂動啊,你受傷很重,怎麼能坐起來,你……”連護士都覺得離譜,他傷到了脊椎,正常人別說坐起來了,動一下都難。

很快又有醫生進來,一通人仰馬翻後,孟博遠再度躺回床上,老實了。

他起初是平躺著,等人都走了後,他轉過頭,看向右邊的床鋪:“你……”說了一個字,他就蹙了蹙眉,但他沒有停下,繼續用沙啞低沉的嗓音問道:“叫什麼?”

秦步月沒想到這個看起來不愛說話的酷哥,會主動和她搭話——這種人設,不該是全書我最冷,惜字如黃金嗎?

秦步月說了自己的名字。

孟博遠:“……”

秦步月:“?”

她的名字有什麼問題嗎。

孟博遠沒有介紹自己,而是視線微移,從她蒼白的面龐移到了孱弱的身體,脖頸更細了,好像一手能折斷,她的身體在被子下,可這白色的床被,甚至沒什麼明顯起伏。

“你怎麼了?”孟博遠問她。

秦步月如實道:“車禍,斷了六根肋骨。”

孟博遠眼睫顫了顫,薄唇抿得更緊了。

秦步月能感受到他的情緒,感覺到一陣巨大的悲痛,甚至是絕望。

可是,為什麼?

孟博遠沒再看她,也沒再和她說話,他平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看著天花板。

她是假的。

沒人能在人間權杖的攻擊下,活著。

孟博遠很清楚,那不是秦步月。

這只是人格場中虛假的真實,是將他內心深處解不開的死結,硬生生扯出來,攤在了眼前。

那是他無法釋懷的一幕——

孟博斐被“人間世”吞噬。

秦步月死在了人間權杖下。

車禍?

原來他希望那只是一場車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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