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聽到這話,秦步月腦袋嗡得一聲。

做得很好……

做得很好?!

那個全心全意眷戀著他的女孩,已經……已經……

‘傲慢’這該死的計劃,從啟動的那一刻,就註定了失敗。

算計算計,他算得到小步月會死嗎!

也許對‘傲慢’來說,不重要吧。

‘火種’雖說難尋,也不是找不到。

死了一個,還可以培養下一個。

十五年對於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來說,是漫長的大半生。

對於‘傲慢’來說,不過是再尋個容器。

秦步月強壓住情緒的波動,讓自己保持冷靜。

秦步月想到枉死的學員,沒忍住憤怒:“他們是無辜……”

所有力氣都要留在那一刻。

他總是這樣的,冷漠地觀察一切,很少有情緒會染上他的眼睛。他的情緒海洋總是空白無波,就像身上的一襲白衣,過分乾淨。

密密麻麻……層層疊疊……遮天蔽日……

白千離:“一些必要的犧牲。”

然而她死了。

在這之前,她要去感受小步月的記憶,她要去共情她……

白千離:“人的情緒是從何而來?”

“無辜?”白千離繞過兵聖手書,走到她面前:“從誕生那刻起,他們就不再無辜。”

白千離:“你本就心思敏[gǎn],過度【共情】會嚴重內損。”

白千離盯著她。

白千離像以前那樣,用冷白如冰的指尖在她泛紅的眼眶上輕輕摩攃著:“你不適合成為‘幻想家’。”

秦步月想將手抽回來,但眼前視野一變,她動彈不得了。

她沒有連線小灰,沒有展開精神視野,但卻看到了無數的精神細線。

她只有一次機會,在‘傲慢’以為大事將成,掉以輕心的那一刻,暴起反擊。

彆扭?

秦步月繼續道:“就像老師說的,世間沒有黑白,人本來就是複雜且多面的,他們有糟糕的情緒,也有美好的情緒,他們會陷入混亂,也會重建秩序……怎麼能用一個生而有罪,就判人死刑!”

這一刻她是慌的,如果沒來到這個世界,她對死亡的觀點沒有任何質疑,人生只有一回,死亡既結束,這是無可爭議的。

秦步月忍住了開啟他手的衝動,別開視線:“我不理解。”

秦步月不去刻意維持理性,展現得就是最真實的秦步月:“如果每個人都生而有罪,難道所有人都該死嗎?”

一句話讓秦步月頭皮發麻。

他殺了那麼多人,從頭到尾都在操縱她,面對她的質問居然當成鬧彆扭?

果然是‘傲慢’,目中無人的傲慢!

看出秦步月的猶豫,白千離牽起她的手:“怎麼說都不聽,來吧,帶你看一下你以為的朋友。”

白千離手微頓,視線向窗外移了移,心情似乎很不錯:“……會有的。”

不……不是……

秦步月垂眸:“人死如燈滅。”

白千離笑了下:“你是怎麼理解死亡的?”

白千離又問她:“你覺得人死之後,會怎樣?”

白千離垂睫看著她。

她似乎又沒死。

她現在還不能暴露,她要成為兵聖手書的傳承,這樣才有把握擊殺‘傲慢’。

她用小灰遮掩了自己的精神體,難道被白千離一眼看穿了?

秦步月悶聲道:“……人們的情緒。”

白千離一直很有耐心,對她尤其耐心:“你已經歸屬了人格,也見過了很多標籤,有想過它們源於何處嗎?”

秦步月先開口了,她只要強行放下冷靜,洶湧的情緒就會噴湧而上,女孩的不甘在此時爆發,一聲聲質問堵到了嗓子眼,最後成了顫巍巍的一句話:“……死了很多人。”

秦步想問又不敢多問。

如果被他看穿的話,他就沒必要說了,因為歸屬人格後是不可能改變的……

秦步月:“……”

這些精神細線都是黑色的,像一條條蠕動的粘液,會主動地纏在一起,又會在下個岔口分開,它們與美好無關,充斥著讓人精神不適的陰暗與黏膩。

白千離:“好了,不鬧彆扭,一切準備就緒,只等你接受兵聖的傳承了。”

秦步月依著自己的認知道:“這世間本就沒有‘幻想家’。”

白千離給她答案:“他們誕生的那一刻。”

面對這層層疊疊的精神細線,秦步月只覺太陽穴突突直跳,她試圖閉上眼,但閉上眼也依舊擺脫不了,只能無時無刻地看著。

相較於她的不適,白千離很平靜,他隨意撥弄著,冷白的手指像一根光滑的冰稜,不會被任何黑色粘稠的絲線纏上,他找到了幾縷粘稠的絲線,輕輕一扯,硬拉到面前。

絲線黏性極強,並不會被扯斷,反而快速吸附著旁邊的黑色絲線,像一個個頑強地殺不死的寄生蟲。

白千離拉著秦步月坐在自己身旁,示意她:“握筆。”

秦步月看到了那支熟悉又陌生的狼毫筆,熟悉是因為小步月用過它無數次,不熟悉是因為她從沒碰過它。

秦步月拿起了狼毫筆,她看到的不是記憶中的隨意作畫,而是那汩汩黑線順著白千離的指尖纏上了她的,它們很快就被狼毫筆吸了過去,化作濃郁得暈不開的墨跡,落在了乾淨的宣紙上。

“我居然被一個二階‘哲學家’打敗了?”

“不過是個瘦弱女孩,離了虛擬場什麼也不是。”

“讓著她罷了。”

“下次要讓她哭。”

“一個女人,到了床上還不是……”

“想cao她。”

秦步月一激靈,被越來越噁心的話給刺激到了,筆都差點沒握住。

白千離鬆了她的手,讓人作嘔的情緒如潮水般褪去,秦步月面色蒼白,睜大的眸子裡滿是茫然。

白千離在她手背上一點,哐噹一聲,狼毫筆落下,墨汁暈開,一個清晰的成語浮於紙上——衣冠禽獸。

白千離:“這就是你心心念唸的朋友們。”

秦步月半晌都沒回過神。

真實……無比真實……

她無法分辨說話的人是誰,可以確定這些都是無比真實的情緒,是切實存在的,是……和她並肩作戰過的……

手腕上一陣清涼,秦步月猛地驚醒,是小灰再度將她從混亂中拉了出來。

情緒的感染力太強了,那種直擊靈魂的真實,讓人無力抵抗。

白千離沒有騙她,他只是將人最真實的一縷情緒扯了過來,不加掩飾地呈現給她,讓秦步月如拋開了人的胸腔般,直視了血淋淋的心臟。

——註定是可怖的。

白千離聲音溫和清澈:

“聽話,那些都不值眷戀,它們的低劣超乎你的想象。”

“你不需要去感受,只要足夠強大,可以讓它們徹底臣服。”

白千離教了秦步月很多,卻沒教她怎麼結交朋友。

他給了她陪伴與愛,卻沒有教她如何去經營愛。

凌駕與掌控,換來的只有恐懼與屈服。

一個化作人形的‘傲慢’,如何懂得人性。

糟糕的老師,反倒教出了情深義重的學生。

一時間也分不清是誰的失敗了。

秦步月斂眉:“老師,我要怎麼做?”

白千離領著她來到展開的竹簡前:“儀式只差最後一步,那對你來說不難,你先浸入心流,感受祂的存在。”

秦步月點頭:“嗯。”

走到這一步,她一定要繼承兵聖手書。

在徹底達成傳承前,她是安全的,白千離不會讓這一刻出現任何變故,她可以專注去感受傳承儀式。

兵聖手書……

聖人的手書……

這個世界最頂級的寶物……

是她可以承受的傳承嗎?

秦步月沉浸到心流中,在均勻的呼吸間她看到了懸浮於空白中的竹簡,並不是用眼睛去看,而是用心……用靈魂或者該稱之為意識去感受。

她試著靠近,只走了一步,遍地屍骸站起,悲鳴聲震耳欲聾,滔天血海中夾雜著女子、孩子、老人的哭泣。

一位位倒下的戰士,一個個破碎的家庭。

一聲聲金屬撞擊,糟蹋著無數人民的血汗勞作。

戰爭是什麼?

為什麼歷史總是寫滿戰亂?

為什麼明知是痛苦和罪惡,卻又一次次去掀起戰爭?

私慾、野心、貪婪。

人真的是惡的嗎?

就像白千離說的,從誕生那刻起就在汙染著乾淨的世界。

不……

不是的。

‘傲慢’以偏概全,是偷換概念。

人是複雜的,不是非黑即白,而是……灰色。

秦步月心思一動,連線上了小灰。

她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暢快,真正地共情到了小灰。

七惡情和七善情……都割裂了人類的情緒。

反而是灰色,給了人們更多的可能。

它不鮮明,不美麗,不奪目。

它不起眼,不張揚,不明確。

可它象徵了人們的情緒。

它不是黑色的,不是白色的。

而是灰色的。

秦步月觸碰到了兵聖手書,感受到了祂的情緒,聽到了一聲一聲的質問——

“戰爭是什麼?”

“戰爭為了什麼?”

“戰爭會結束嗎?”

秦步不知道該答案,但她給予了承諾:“我想和你一起尋找。”

也許終其一生都不會有答案,因為她也不過是一個人,跳不出人的範疇。

可她甘願做一塊磚,鋪在人類通往真理的橋樑上。

金光亮起,兵聖手書化作一個小小的竹簡,落在了她精神體正中央。

橙紅色的精神體像冉冉升起的朝陽,此時核心處有了一團金光,越發耀眼奪目。

細看的話,能發現竹簡的尾端是缺失的,似乎少了一部分,估計是缺了儀式的最後一步。

無數知識像潮水般湧向她的腦海……

秦步及時斂住思緒,不敢全盤接納,太多……太龐雜了……現在的她會被沖垮。

秦步月睜開眼,她漆黑色的瞳孔有了一圈圈金色的光暈,不細看無法察覺,定睛望去能感受到金戈鐵馬的殺伐之氣。

白千離眼睛不眨地看著她。

秦步月問他:“老師,儀式的最後一步是什麼?”

白千離:“殺了他們。”

他沒回頭,身形也沒挪動,只是微微抬了下手指,砰地幾聲悶響,重傷的孟博遠、宋儀然和鈴蘭落在藏書閣。

除了孟博遠,其餘兩人都昏死過去。

孤狼一般的黑髮青年,死死盯著白千離,似乎只要有一絲力氣,他就會撲上去殺了他。

秦步月心沉下。

白千離說得輕描淡寫:“亂臣賊子,當而誅之。”

到這一環,秦步月徹底懂了全部的傳承儀式。

戰國七雄皆非正統。

周朝才是真正的核心。

這才是‘撥亂世,反諸正’!

難怪會會有七個陣營樓,難怪會有中央教室。

難怪白千離不慌不慌地等著他們攻上來……

難怪在二樓的時候,白千離放過了孟博遠、宋儀然和鈴蘭。

秦步月還以為他略微顧忌了一下孟家和宋家,原來……是留給她的,留給她完成最後的傳承儀式。

怒氣、恨意,如一把火般燒向了秦步月。

白千離把小步月引向的是怎樣的深淵地獄?

他讓她親手殺死並肩作戰過的夥伴!

是她帶著他們來到這裡,帶著他們追逐勝利,最後她成了極惡之徒!

“總是被表象迷惑。”白千離輕輕牽起秦步月的手,溫聲道:“帶你看一下,他們對你……”

眼前再度浮現出黏膩的黑色絲線,秦步月用力甩開了白千離的手。

白千離倒是任由她甩開了。

秦步月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雙眸異常冷靜:“不需要。”

白千離看到了從她身上蔓延而出的凌銳殺氣,他嘴角幾不可察地揚起:“去吧。”

秦步月從【包羅永珍】中取出了紫藤劍,一步步走向了倒在古木書架前的孟博遠,他一直都沒看秦步月,只是盯著白千離,漆黑的如狼般的眸子裡盡是刻骨的恨。

秦步月感受到了孟博遠對自己的信任,她心裡一熱,緊接著是心疼。

她心疼小步月,倘若她還活著,她會去往海哲,會遇到那麼好的會長先生,會遇到溫暖的大傢伙,會與楊玉霞重逢,會認識這麼多同生共死的小夥伴。

她會知道人心不全是壞的,會從黏稠泥濘的黑色中看到真正的溫暖。

她可以不必眷戀白千離的陪伴,感受到更真實的情感。

可是,小步月不在了。

死在了對白千離的無盡眷戀和失望中。

秦步月距離孟博遠越來越近,攥緊紫藤劍的手青筋鼓起,每一步都像是有千斤重。

她蓄積了所有的力量,將自己的精神體完全交給小灰,灰線裹住了橙紅色的精神體,源源不斷的精神力湧入到小灰中。

秦步月不會用任何標籤,也不會用暴雨梨花針,這些能威懾到其他先行者的東西,對於‘傲慢’來說不值一提。

包括【痴心妄想】,她構建不出能欺瞞‘傲慢’的幻象。

她能依靠的只有‘嫉妒’留下的紫藤劍和小灰,以及剛剛融入她精神體的兵聖手書。

秦步月徹底敞開了自己,抱著必死之心,將如洪水般傾倒而出的精神力盡數灌注在纏滿了灰色絲線的紫藤劍上。

猛地回頭!

秦步月連丁點猶豫都沒有,一劍刺向了背後的白千離。

砰地一聲脆響。

秦步月刺中了那一襲雪白長衫,像刺中了一塊冰。

紫藤劍被冷白的手指攥住,鮮血染紅肌膚,絲絲猩甜氣湧到鼻尖,秦步月抬頭,望進了白千離漆黑幽邃的眸中。

他依舊是平靜冷淡的模樣,對於她的暴起沒有絲毫意外,好像本該如此,就該這樣。

傲慢,一如既往的傲慢。

凌駕於情緒之上,居高臨下地漠視眾生。

想起死去的人,想起一生盡毀的小步月,秦步月帶著濃濃的恨意,用力刺了下去。

無論能否殺死他,她都不會放棄!

“所以,你還是選擇了他們。”

“挺好。”一聲輕嘆,白千離鬆了手,任由紫藤劍刺進他的胸腔,刺中了他的心臟。

秦步月眼中有錯愕閃過,她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明明被攔下了,她分明感受到了白千離強橫的精神力,也感受到了他那能輕易碾死她的力量。

詭計……

又是他的詭計!

這個佈下天羅地網的男人,怎麼可能被這樣輕易殺死。

秦步月拉滿了精神視野,看到了白千離的精神體,那是一汪雪白,像無人踏足的寒山深處降下的初雪——極致的白,無以言說的乾淨。

灌滿了精神力的紫藤劍,像闖入無人之境的暴徒,驚動了這片寧靜。

雪色急速融化,成了無數的絲絲白線,它們沒了生命力,快速溶解於天地間。

白千離看著她,和之前十五年沒有絲毫區別,他眼中沒有震驚沒有遺憾,只有溫潤平靜。

他死了。

白千離死了。

就這樣……死了。

秦步月抽出紫藤劍,整個人都懵了。

一枚標籤浮在半空,雪白的標籤,上面有兩個字——【驕傲】。

秦步月怔了怔,感受到了【包羅永珍】中的標籤在躁動,被封印盒鎖著的殘缺標籤掙脫出來,一個個飛到了半空中。

【你】【是】【我的】【驕傲】。

四張標籤湊在一起,成了一張雪白的紙條,上面的字跡從工整的列印體變成了靈動的小楷。

它們從細長的狼毫筆中流出,落在瞭如雪白綢緞般輕盈的宣紙上,筆墨暈染,像一個個黑色的小花,綻放在了紙張上——

你是我的驕傲。

最後的一筆落下,虛影中白千離對她微微一笑。

忽然,地動山搖!

秦步月顧不上思索,她將瓊月餵給孟博遠、宋儀然和鈴蘭:“走!”

中央教室要塌了!

孟博遠起身,單手拎起宋儀然,用小飛龍駝起鈴蘭,兩人從窗戶一躍而下,三樓的高度很誇張,孟博遠本想支援下秦步月,卻見她背後有一對灰色的翅膀。

秦步月在兵聖手書中領悟到了如何感應‘支點’,她釋放了小翅膀,用它暫時平衡了跳躍的高度。

他們落地後,齊陣營樓傳來了嘈雜聲,不只是中央教室,整個集訓地都在塌陷。

秦步月心中莫名不安,白千離怎麼會這麼容易死掉?

【驕傲】是‘傲慢’嗎?

或者該說【驕傲】,是養大小步月的白千離嗎?

秦步月不知道,她總覺得事情不簡單……好像有什麼更加驚天動地的事將要發生。

宋儀然醒了,秦步月顧不上回齊陣營樓,對他們說:“你們去幫劉笙彬疏散同學,我……”

孟博遠:“我和你一起。”

秦步月一咬牙:“走,我們去外面看看情況。”

她心中的不安擴大,十分擔心外面的情況。

因為兵聖手書的緣故,她的思維一直侷限於集訓地,認定了‘傲慢’所謀劃的是手書,現在……可能不止如此。

連兵聖手書都不是‘傲慢’的最終目的,那他到底在圖謀什麼?

驚懼籠罩在秦步月心尖,讓她不敢去深想。

宋儀然察覺到了危險,他道:“注意安全!”

秦步月:“嗯。”

她和孟博遠一起衝出了校門,衝出了集訓地。

咚的一聲,是鐘鳴。

踏出校門的那一刻,秦步月和孟博遠看到了外面的光景——半夜十二點的海城,亮如白晝。

深夜海洋上,數人懸於半空,俯視著這座小巧漂亮的海濱城市。

為首的是一位嬌俏美麗的少女,她有著十六七歲少女的面龐,卻有著一雙蒼老悠遠的眸子,她望著遠處的小島,像在看天地間最美的珠寶。

集訓地塌陷的那一刻,有名黑衣男子出現在她身側,恭聲道:“主上,白千離身亡,【桃李滿天下】破了。”

少女眼中迸發了美麗的光輝,她聲音甜美:“走吧,只剩海哲的燈塔了。”

北城,孟家主宅。

當今十二哲之一,孟家家主孟修乾胸口一甜,咳出了紫紅血漬,他年邁的面龐僵冷,厲聲道:“博……博卿!”

孟博卿快步走進正堂,扶住了孟修乾:“父親!”

孟修乾顫著手:“海城……快……去海城!”

【桃李滿天下】隕落。

【萬家燈火】岌岌可危。

這兩枚牽制著支柱的聖階標籤動搖,鎮壓在海城百年之久的‘人間世’將甦醒。

孟博卿目露震驚:“【桃李滿天下】怎麼會……”

孟修乾氣血翻湧,劇烈咳嗽中盡是憤怒:“他們利用訓練艙,將集訓的孩子們定義成果實!”

滿天下的‘桃李’,誅殺了唯一的老師。

——你是我的驕傲。

——我最優秀的學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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