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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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龜龜被汙染的危急狀況刻不容緩, 鑑於他行動困難並且血海中尚未被徹底排查清理,很難說會不會有其他汙染物依舊潛藏等待攻擊,因此, 晉南交待了兩名調查官和李龜龜同行。

至於其他人,依舊留在了血海中, 尋找殘留的汙染物和汙染粒子。

“隊長……我總覺得, 這次的汙染案很奇怪。”

隊員壓低聲音,皺眉:“汙染巢穴一直拒絕我們進入, 等汙染物終於向外溢散時, 進來卻一個都沒看到?”

況且, 既然那汙染源能夠將祈行夜和商南明困住足足六天,就說明它所擁有的威脅性不容小覷,甚至很有可能是b級升a。

這會是一場硬仗。

——所有接到汙染案詳細情況並接受調派的調查官, 都心知肚明,甚至已經做好了會在此被汙染甚至戰死的準備。

他們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可預料中的危險卻沒有到來。

一場空。

“我怎麼覺得, 汙染物不是在刻意躲避我們,它應該沒有那個神智——汙染物該不會已經被祈偵探他們解決了吧?”

就連在巢穴外的汙染物,都比巢穴內的要多。

可問題在於,從汙染自巢穴外溢,他們進入巢穴,再到真正進入到巢穴汙染最核心,下潛海底……從始至終,都沒有汙染物出現過。

這反而更令人茫然並且警惕, 擔憂是否那汙染物還具備尚沒有被發現的其他效果。

比如,隱藏。

商南明指揮幾人去往殯儀館原址,尤其是焚屍爐,言明那裡是汙染源頭爆發之地。

晉南擔憂,想要跟隨商南明身邊保護,並且另外一件讓他無法放心的事情,是祈行夜。

更像是,那些汙染物並不是因為吞吃了祈行夜兩人之後,野心大發想要擴大地盤,而是在汙染巢穴內被祈行夜關門打狗,揍得哭爹喊娘,才從巢穴跑出去逃命。

就算祈行夜和商南明真的在這六天的時間裡,找出了汙染源的致命弱點, 殺死甚至連帶著順手清理掉了汙染巢穴裡的所有汙染物, 那也應該會有汙染物的屍骸殘留, 並且汙染係數居高不下。

“你見過誰能徹底殺死汙染物嗎?要真有這種人,科研院早就過問了吧。”

晉南不由得多想了一些,做了最壞打算。

但這個猜測很快就被其他調查官否決。

祈行夜總是與商南明形影不離,這對搭檔從來沒有某個人單獨出任務的情況,都是一同行動。可是現在,在商南明身邊,卻沒有看到祈行夜的身影。

晉南等人是在巢穴內尋找了一段時間後,才在海面上看到了商南明。

很多人心裡還將信將疑,但晉南已經發現了他們不專心工作的事,轉過頭來淡淡向幾人指了指,無聲的提醒。

“怎麼可能?想什麼呢, 天方夜譚!你見過死得一點渣子都不留的汙染物嗎?”

湊在一起嘀咕的幾人頓時散開,剛剛還在笑著的面容立刻嚴肅下來,以發現李龜龜的地方為中心向外擴散,地毯式尋找汙染物的痕跡。

這位失蹤了六天的特殊長官站在血海之上,行於海面也如行走在大地,並沒有多解釋什麼更沒有提及他自己的安危,只淡淡說明此案已經確立為cc2777影響案,為ab0009延伸案件。

調查官笑著搖頭:“別想那沒有用的了,都是自家長官,真要生了什麼,等上去之後直接問商長官不就好了?猜有什麼用。”

共識:汙染物無法被徹底殺死。

也有隊員猶豫著說出自己的猜測:“可我們進來的時候, 就沒看到汙染物, 只有海,那時候汙染物就已經消失了吧?”

但商南明卻只道,祈行夜是到血海下方救人了。

他讓晉南等人先去檢查焚屍爐,等將汙染粒子蒐集好之後,再折返回來對血海地毯式搜查。

軍令如山。

來自長官的命令,就算晉南再想要親自確認祈行夜的安危,也只能懸著一顆擔憂的心臟,先行去了焚屍爐。

等他們再回來,商南明已經不見蹤影。

到海面下,又不見祈行夜的身影。

晉南面上不顯,心裡卻擔憂得止都止不住,甚至嘴角已經開始發癢起水泡。

不小心瞥到的隊員:“?”

“晉隊長,您這是這幾天上火,還是吃的油膩了?怎麼還爛嘴巴了呢?”

晉南嘆了口氣:“除了祈行夜,還能有其他原因嗎?”

如果不是剛剛從李龜龜口中,得知了祈行夜平安無事的訊息,晉南是連自己的共同工作都沒心情做了。

巢穴內外分割,外部的人根本無從得知這六天內,巢穴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剛進來,還沒等和長官說幾句就被匆匆安排了工作,晉南等人也對殯儀館的具體情況並不瞭解,此時在血海底部,倒是正好可以不帶有任何個人想法,只從環境因素去論斷推理汙染案件。

滿地都是淤泥。

甚至比晉南小時候去蓮花塘摘蓮蓬,結果陷在淤泥的記憶中,要更加粘稠腥臭,並且有一股奇怪的吸力,像磁鐵,只要踩在上面就很難把腿抬起來。

晉南有些疑惑,蹲下`身仔細觀察,並測了汙染係數。

卻是一驚。

b級,c級,d級。

像是在漫長時間內,所有曾經與汙染案相關的汙染物,都堆積在了這片海底,如同沉澱在岩石土地裡的鈣質,高低錯落各不相同。

卻有相同的本源。

——汙染。

再加上淤泥奇怪的味道,晉南不得不產生了奇怪的猜測:或許,他們現在所看到這片海底淤泥,就是汙染物。

只不過,在他們抵達之前,那些汙染物都已經死亡。

塵歸塵,土歸土。

但是……怎麼可能呢?徹底殺死汙染物,甚至到了變成泥土的地步。

晉南半蹲在海底,心裡掀起驚濤駭浪。

“隊長,海底邊界就到這裡了。”

隊員站在不遠處的黑暗前面,示意自己腳下兩種不同顏色土壤的分界線:“再往前,過不去。”

前面是帶著腥臭氣味的淤泥,可那條線後面,卻是純粹的黑暗。

像未完工被黑布蒙上的區域,被無形的屏障阻隔,根本無法進入。

晉南聞言走過去檢視,卻越看眉頭皺得越深:“這個地形,怎麼想山……懸崖?”

隊員:“?”

他前後看了兩眼,納悶道:“懸崖,首先要有崖吧。”

那道被晉南以為是懸崖的線後面,根本沒有谷底空間,更沒有高低錯落的差距,只有一片被夯實的黑暗。

這海底的,哪來的懸崖?

幾位調查官都輪流過來檢視,確認了這個說法:不可進入,應該就是巢穴沒有完成擴張的邊界。

晉南心中疑慮更重。

但他沒有再多說什麼,只將這件事記在了心裡。

當他站起身準備去別處檢視時,還最後回過頭,又看了那“懸崖”幾眼。

多年來與汙染打交道的經驗告訴他,那並不是一片平地,而像是汙染物藏身的黑暗,巢穴的最核心,那裡的汙染係數也高得離譜,甚至接近a級邊界……

一切線索都在指向這個猜測,可事實偏偏相反。

怎麼回事?

晉南滿心疑惑,但大面積排查的高強度工作量當前,他無法分出更多時間在已經被否決的猜測上,只能轉身向其他處走去。

但,就在那道分界線後方,不可被探索的黑暗中,有無數雙眼睛,仍舊在悄無聲息的脫落,崩塌,消融,在無人可知之處融化。

過於龐大的身軀,就連死亡的過程都是漫長而持續的,像一頭鯨魚在深海無言的腐爛。

——沒有人會知道你的死亡,有我在的世界,拒絕你任何形勢的存在,即便是在他人的思維中。

祈行夜曾經的警告,怪物並沒有放在心上。

可現在,怪物在崩塌消融,祈行夜所言,卻已經成為了真實。

如果李龜龜在這裡,他一定會認真告訴晉南:你感覺得沒錯,那就是個懸崖,下面是海——海中海,沒想到吧?海中海多大,怪物就多大。

但去找就別了,你沒看我寧可揍自己兩拳,也堅決不說嗎?你家那長官多嚇人你自己不清楚嗎?

海底的工作仍在進行,李龜龜已經被帶上了海面。

剛一冒頭,他就看到了海面上正在忙碌的白色防護服醫療官,和明黃色生化服——特殊汙染物護送。

商南明在焚屍爐裡找到的粉紅色微粒,已經被轉交給生化服,嚴密看管儲存了起來,並準備立刻運送回科研院。

至於晉南找回來的焚屍爐,也整套裝置都被生化服們拆了下來,就連一粒灰渣都不能放過,要運回去徹底清理。

一派忙碌。

隨著汙染物的死亡,巢穴壁壘也已經消融,內外開始通暢。

除了增援的調查官和專員們,醫療官,特殊作業運送車隊,後勤車……已經在陸續進入巢穴,為一線外勤提供支援。

“商長官,您可以先將祈偵探放下,我幫您檢查下傷勢情況。”

醫療官小心翼翼看著坐在醫療車旁的商南明:怎麼還抱著祈行夜不放手呢?這架勢,嚇了他一跳!差點就以為祈行夜戰死了。

商南明“嗯”了一聲當做回應。

但一向行動力極高的人型機器,這次卻並沒有立刻動作,而是垂眸注視著在自己懷中睡得沉沉的祈行夜。

醫療官驚愕的意識到,這位時刻高度警戒的特殊長官,竟然任由祈行夜靠近他。

甚至商南明的頸動脈,距離祈行夜如此之近。

他靠在商南明的肩膀上,將對方挺拔寬闊的臂膀當做了舒服的枕頭,每一次呼吸時的氣流,都會輕輕落在商南明的脖頸上。

像一隻蝴蝶輕柔停下,又展翅飛走。

有人想要抓住蝴蝶,留住片刻的美麗供自己欣賞。

有的人,卻會將羽翼的自由和光輝交還。

商南明收回視線,平靜抱著懷中的祈行夜起身。

他橫抱著累得筋疲力盡已經對外界毫無反應的青年,讓他能徹底放鬆,躺在自己懷中沉眠,不必再有任何顧慮。

祈行夜一身戰鬥淬鍊出的精練肌肉,再加上隨身配備的武器儀器,重量並不輕,在他本人徹底放鬆,沒有自行替力分擔的情況下,對抱住他的人來說,要更加吃力沉重。

可商南明有力的臂膀抱著祈行夜,就像輕柔捧住羽毛般輕鬆而柔和,細心體貼得令周圍人頻頻側目。

“有毯子嗎。”

商南明將自己脫下來披在祈行夜身上的制服緊了緊,輕柔攏去他散落鬢邊的碎髮。

“夜風冷,他會著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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