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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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走進偵探社,祈行夜猛地停下腳步,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冰冷的鋒利。

他抬手攔住商南明不讓他繼續向前, 警惕看向自家,肌肉緊繃。

商南明無聲詢問。

祈行夜:有人。

他們不在家的時候, 有人……闖入了偵探社, 並且現在仍在。

大門沒有撬動痕跡,圍牆上某處灰塵卻薄了, 大門後還有細微到幾不可聞的呼吸聲, 衣物摩攃聲。不是普通人, 更像是專業人士。

祈行夜屏息靠近,動作輕盈得沒有一點聲音,一瞬間腦海中閃過很多猜測。

仇家, 徐麗麗追隨者,暗殺特殊長官的,盜取汙染源的……如果有人是為殺商南明而來, 那現在確實就是最佳時機。

沒有隨員,沒有守衛。

“你該不會是騙我們來的吧?”

白翎羽的手已經按在了自己大腿上,聶文也轉身看來。

匕首在空中翻過漂亮一圈又穩穩落進祈行夜手中,他利落將匕首別在後腰處,鬆開手時,米色大衣順勢遮住。

即便是陌生人走進偵探社,都會下意識的發覺,掌控全場局勢的最中心人物,是餘荼。

客廳落地窗白紗簾後有人影隱約閃過, 立刻被祈行夜沉眸鎖定,順風而行掩蓋自己的聲音, 如一尾魚般貼牆靈活滑進屋內。

只能期待是不長眼的小賊……

她不在乎祈行夜是否是開玩笑。

以及懶洋洋坐在沙發上一副主人家氣派的餘荼。

“我從不懷疑餘隊的實力。”

他笑著向仰頭看來的餘荼眨了眨眼眸:“今日的晚餐食材就是你們了,開心嗎?”

不爽的女聲響起。

“這叫請君入甕。”

白翎羽疑惑:“鴻門宴?”

他笑眯眯的模樣看上去仍舊人畜無害,像是年輕大學生,不諳世事的乾淨清澈。

“我這個人,有個不大不小的毛病——刀比人快。再有誤解,我不保證會及時收刀。”

“不論危機從何處來,不論是誰想要對他不利。”

“我們?”

她慵懶抬手支著頭,長髮順肩膀柔順滑落,低低輕笑:“那你要有能力,先突破封鎖線殺死我才行,就算殺了其中一人,還有另外的人在等著你。”

祈行夜將商南明牢牢護在身後, 口型:我突入。如果有問題, 你立刻找增援。

他利落翻牆無聲落地,疾衝向偵探社小樓的方向時不忘抄起藏在小院裡的武器。憑藉著對自家地形的熟悉, 他敏捷錯身,避開所有可能被小樓內的人觀察到的角度。

“幹嘛?不是你邀請我們來的嗎?”

祈行夜聳了聳肩:“不過我也不差。”

還有蹲在角落裡沉默又好奇與彩虹拼圖對視的沉默,和在廚房裡對著廚具嘖嘖稱奇的聶文。

白翎羽。

祈行夜瞳孔一縮,意識終於追上果決戰鬥本能,看清楚潛伏進偵探社的人到底是誰。

天生的狩獵者。

不過幾個呼吸之間, 手中匕首已經橫於紗簾後之人的脖頸, 作勢割斷——

餘荼向後仰身半躺在沙發靠背上,仰視向祈行夜,卻也氣勢不減。

因為就算是真心實意的威脅,她也有底氣平穩走出偵探社。哪怕是生死對決,活著離開的,也一定有她。

祈行夜見是熟人,且單看幾人身上都沒有攜帶重型槍械,就連狙擊手陳默都在,而不是躲在某處等待扣動扳機,他終於能稍微放鬆下緊繃神經,撤走白翎羽動脈上的匕首。

白翎羽被祈行夜手中匕首抵在頸動脈上,只要他手抖一下就會死亡的危險,她卻仍面色如常。

“餘隊下次還是不要開這種玩笑了。我差點以為是誰要來暗殺商南明,畢竟,最近可不太平,我的案子才丟過東西。”

他笑意吟吟,眼眸卻是冷的,沒有分毫對餘荼等人的讚賞肯定:“餘隊一定能理解吧?畢竟商南明再如何出外勤,他也是調查局特殊長官,我是他的搭檔,就一定會保證他在我身邊的安全。”

餘荼掀了掀眼睫,氣定神閒:“小祈老闆,志向遠大。”

餘荼單手支頭,悠然注視祈行夜,唇邊笑意不減。

位高權重的特殊長官僅有的落單時刻。

威脅餘荼後,還能活著的,更少。

陳默偷偷轉了幾度,悄咪咪從旁邊玻璃反光中看祈行夜,驚歎敢威脅餘荼的……還真是少見。

——敢說能殺了所有3隊的人。

祈行夜歪了歪頭,笑意消失:“下次來拜訪請走前門,不然,就不一定會做出什麼了。”

如常的不高興。

這個角度可攻,可守。

不僅佔據了視野最佳點遠可以瞭望偵探社外情況,近可掌握客廳局勢並與通往二樓的樓梯正對,防止有人從二樓偷襲。就算槍戰,也可以依靠著沙發做盾牌擋槍,是全域性最中心,戰略制高點。

就算來赴宴,3隊也根本沒有解除武裝,更沒有放鬆屬於戰士的警戒。

他們的衣服下面,仍舊攜帶著隨身的槍支彈藥和冷兵器,隨時都可以將所身處之地化身戰場。

即便只有四人在偵探社,依舊氣場強大,是以鮮血開刃的刀。

但面對著這群“惡徒”,祈行夜卻絲毫不落下風,任由局勢如何衝擊,他自屹然不動,讓人明白,他所言非虛。

那並不僅僅是威脅的話語,更是對事態發展直接粗暴的預測和警告。

——小心。

惡徒之外,仍有狂徒。

想要越過他傷害商南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眼看著客廳內溫度迅速下降,陳默都左右一瞄開始尋找掩體,事態一觸即發。

祈行夜卻率先重新笑了起來。

“我和商買了很多食材,沒想到你們來得這麼早,還沒有開始做。幸好還買了其他點心零食,你們可以邊吃邊等。”

他態度親暱的邊說著邊轉身,走向玄關方向:“買的東西還在車上沒有拎下來,等著,我這就去拿。商在外面吹冷風也要吹傻了。”

不知是有意無意,明明可以繼續從客廳落地窗翻出去走捷徑,快速拯救一下被“凍傻的商南明”,但祈行夜還是走了玄關大門,表演了一遍什麼叫從正門走。

像是無言的敲打。

“哦對。”

他想起了什麼,轉身,指了指客廳沙發後面的寬大書桌和滿牆書櫃:“筆和紙都在那,電腦和印表機也有。你們要是等得無聊還想順便處理下工作,可以自便。”

“我看商南明和楓映堂每天都忙得腳不沾地,你們應該也是吧?”

祈行夜笑眯眯:“應該沒有更多時間玩樂?比如惡作劇。”

說罷,他轉身踏出玄關。

將偵探社空間獨留給了3隊。

白翎羽眉頭緊皺,擔憂轉頭問:“隊長,是我錯覺嗎?怎麼祈行夜的話聽起來這麼不舒服?”

她壓抑憤怒:“他是不是在針對我們?要不乾脆殺了他,找地方埋了。”

餘荼挑眉,反而笑了起來:“不是錯覺。他就是在罵我們,遊手好閒,不幹正事,許可權不如商南明他們,讓3隊不要輕舉妄動,用調查局壓我們。”

她笑著搖了搖頭:“一個比一個護犢子,嘖。”

本以為商南明的改變就足夠令人驚訝的了,沒想到祈行夜也不遑多讓。

3隊實力強橫,我行我素。

這樣的人做隊友總是讓人心安,但一旦轉變成敵對,就棘手令人忌憚。

無聲息出現在偵探社的3隊,驚到了祈行夜。

如果這些人真的是來殺商南明的……

在轉身的瞬間,笑意如在燭火中融化的畫皮人臉消失,只剩冰冷肅殺。

偵探社院子不大,但祈行夜僅是從小樓走到院子大門,腦海中就已經劃過幾十種應對作戰方案,肌肉緊繃,仍沒有從警戒狀態中退出。

商南明依舊等在院子外,還站在祈行夜離開時的位置。

聽見聲音,他抬眸看去,就見一身冷氣神情陰沉的祈行夜。

“怎麼?”

商南明皺眉:“你受傷了?”

祈行夜翻了個白眼,在看到商南明的瞬間冷氣解除:“人家都要來殺你了,你還問我,你怎麼不問問你自己還活著沒?”

商南明:……?

生氣了?

他越過祈行夜的肩膀向小院內看去,轉瞬間已經猜到緣由。

反而輕輕笑了起來。

“你不是在這裡。”

商南明平靜:“就算餘荼想殺我,你也會保護我。是嗎?世界第一偵探。”

祈行夜:“!!!”

勝負欲,啟動!

“當然!”

他驕傲叉腰:“我可是最好的!要不然你也不會為了得到我費盡心思。放心,有我在,別說一個餘荼,就算一百個餘荼來了,我也保你毫髮無損。”

被誇得美滋滋的祈行夜很快就忘了不高興,哼著歌和商南明一起從車裡拎出一個個鼓鼓囊囊的購物袋,笑著向大門走去。

卻在進門時,腳步微頓。

“商南明。”

祈行夜眼睫低壓,慣常帶笑的俊容此刻平靜,且嚴肅。

“你將正式聘任書交給我的時候,就說過,生死與共。我聽見了,並且記得很牢。”

“我是個不常說實話的人。但是商南明,只要是我承諾的,我從不違背。我不在乎外界如何,但我絕不,絕不會欺騙自己,背棄我主動許下的諾言。”

他認真看向商南明:“不論是餘荼還是誰,就算是世界要殺你,只要你是我的搭檔,我就會保護你。”

“別擔心,只要有我在你身邊,沒有任何人能殺死你。”

“除非我死。”

祈行夜聲線低沉鄭重,像在託付自己的信任,也鄭重請求對方信任自己。

以死亡為終結的承諾。

商南明眼眸微微睜大,眸光晃動瀲灩如陽光下波盪的海面,金色光芒細碎,如千萬盞明燈,如夜空下煙花齊放。

他定定看著祈行夜。

良久,彎了彎唇角:“好。”

“我的性命,就交給你了。”

商南明頓了下,輕聲喚道:“祈偵探。”

剋制。

極力的剋制。

祈行夜重新揚起笑顏,被佔滿的雙手騰不出地方,就用手肘碰了碰商南明的胸膛:“放心吧!你可是我的摯友,過了命的兄弟。”

“在講義氣這方面,你永遠可以信任你祈爺爺!就算是外星人來了,你也能活他個一千一萬年!”

祈行夜豪氣一揮手:“小商你想要什麼只管說!朕的江山都給你。”

“哦除了錢。命可以給你,錢不行。這是原則問題。”

商南明哭笑不得,眉眼卻柔和了下來:“好。”

“沒關係,我有錢,很多,都可以給你。”

祈行夜:“!!!還有這好事?!”

他感動:“爸爸!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親爸了!”

商南明微不可察搖了下頭,主動從推開大門,長腿邁進院子。

走進了3隊視野。

他抬眸,與雙手抱臂站在落地窗後的餘荼正好對上視線。

餘荼挑眉,無聲做著口型:你找了個好搭檔,商南明,恭喜。

商南明漠然,眼眸沉沉,皆是警告:不論你想做什麼,敢打祈行夜的主意……小心自己和3隊的存續與否。

餘荼聳了聳肩,冷意破開,戒備解除,重新變成那副懶洋洋的模樣,轉身靠坐在沙發上,雙臂大剌剌搭在靠背,悠閒看著祈行夜兩人拎著購物袋走進小樓。

聶文察言觀色,趕忙一個箭步衝過去,從祈行夜手裡接過了購物袋:“祈老闆還親自去採買?辛苦辛苦,真是個善良的好人,竟然這麼重視我們。”

沉重碩大的袋子在聶文手裡,小得像是零食包裝袋。

偏偏他和商南明差不多高的一米九幾身高,在祈行夜面前彎腰縮肩,像個委屈又受氣的小可憐。

令祈行夜忍不住注目。

“兄弟你在3隊過的到底是什麼日子啊。”

祈行夜看出聶文如此有眼色的原因,不由可憐:“這也太慘了。”

聶文手一抖,差點沒拿住袋子。

他抬頭時卻眼淚汪汪,看向祈行夜的眼神熱烈而懇切,像是多年來第一次找到了懂自己的人。

是我素未謀面的摯友!

不等聶文抹一把辛酸淚訴苦,後面見勢不對的陳默已經慢吞吞走了過來,一股腦接過剩餘的所有袋子,順便拽住聶文外套下的武器揹帶,不言不語將他往廚房方向拽。

不能再說下去了……再說,後面白翎羽和隊長,就要揍人了。

那就真的見佛祖了,聶文。

祈行夜一挽袖子,也跟著向廚房方向走。

他自信滿滿向客廳裡幾人道:“等著吃吧!一定讓你們見識下什麼叫全能型人才,完美人類,宇宙之光!”

就連要打下手的聶文和陳默,都在處理好食材,做好準備工作後,就被祈行夜推出了廚房。

美其名曰客人不能動手,放著讓主人家來!

轉頭就迅速掏出手機,搜尋:做飯一共分幾步。

就連正在總部悠閒睡午覺的明荔枝,也被祈行夜一個電話強行叫起來:“荔枝!荔枝救我!”

“急急急江湖救急!”

明荔枝被嚇得一個激靈,徹底清醒了。

他納悶:“還有老闆你搞不定的人?不論對方是誰,就算是火星人,也應該是老闆摯友吧?”

祈行夜低聲哀嚎:“廚房,廚房怎麼用啊!開關在哪?怎麼熱油?做飯,怎麼做飯啊我的荔枝啊啊啊!”

“……唧。”

明荔枝大驚失色:“老闆你是有多想不開才主動進廚房?難不成你被外星人劫持了,你不做飯就要毀滅地球?”

祈行夜:“那倒也不至於。”

“區區外星人,哪有廚房恐怖。”

明荔枝撓頭犯了難。

從他在偵探社兼職開始,印象中就很難見到老闆有什麼不會的東西,總是能見他從莫名其妙的地方摸出奇怪工具,拉來助力,身懷來自秦偉偉教導的絕技。

除了做飯。

祈行夜做飯,是真的難吃,連秦偉偉都拯救不了。

明荔枝還記得自己剛去偵探社面試的時候,正好趕上秦偉偉打電話怒吼,隔著電話線都能深刻感受到對方的暴跳如雷,控訴祈行夜欺師滅祖的孽障是不是要謀殺親老師。

雖然祈行夜畢業後並沒有從事本專業工作,也在民俗學界默默無聞,似乎是一粒再尋常不過的沙石,不引人注目。

但不知什麼原因,秦偉偉卻格外重視祈行夜,就算一次次被氣得嘎過去又掐人中救回來,為了祈行夜掉了一把又一把的頭髮,從“長髮公主”變成了斷情鎖愛的“法海”,差點直接禿了頭,但他還是一直都認為,祈行夜是他的親學生,得意門生。

最重要的學生。

不是現代師生,更像古時師生傳承如父如子,緊密相連的關係。

秦偉偉執教多年,即便民俗學冷門,但也有幾十號學生。可從來沒有人,比得上祈行夜在他心中的重量。

前無古人,後無來者。1

就算祈行夜總是拿他頂鍋,他也一邊暴跳如雷罵罵咧咧,一邊任勞任怨,讓祈行夜下次還敢。

很難說祈行夜坑老師成習慣這件事裡,沒有秦偉偉的原因。

也因此,偶爾秦偉偉外出考察調研缺人手,或擔心遭遇危險時,就會叫祈行夜去幫忙,跟隨考察隊一起進山下村,保證全隊人的安全。

有祈行夜在,確實一路平安。

不論是見錢眼開的懶漢動了歪心思想要在山裡謀財害命,劫道的,深山中隱匿的通緝逃犯,還是陰詭厲鬼怨恨索命,抑或是心懷鬼胎的利益相關者……在祈行夜面前,也不過兩招制服。

考察隊從未因這些問題出過事。

但秦偉偉忘了一件事——沒有危險時,祈行夜才最危險。

比如祈行夜的奪命殺人飯。

品種正確也煮熟了做法都對但落在祈行夜手裡就是變異的菌菇,沒放血就燉的雞鴨魚豬,總是碰巧混入了莫名雜質的青菜……

祈行夜出品,殺人越貨暗殺必備。

整個考察隊就沒有誰沒中過招的,上吐下瀉,哀嚎遍野。

僅有的兩個廁所成了兵家必爭之地,前一個剛進去,後一個就已經在捂著肚子敲門,每個人都夾著腿哆哆嗦嗦,面色怪異,連多說一句話都不敢,生怕呼吸一重就城門失守,一瀉千里。

秦偉偉也不例外。

他恍惚:“看見老子孫子孔子了……”

祈行夜:“?這,這不太好吧,你怎麼能當我孫子呢?”

“滾!!”

秦偉偉用盡全身力氣,聲嘶力竭:“不要讓我看到你這孽徒……”

喊到一半,又捂著肚子衝去廁所。

隔天,除了祈行夜之外,考察隊眾人都走路姿勢怪異,虛得人都飄飄然。

引得不知情路人視線怪異。

但更可怕的是,祈行夜能“殺人”,還能把人救回來。

看到考察隊這副模樣,祈行夜悠悠閒閒去老鄉家討要了些東西,又進山採了草藥,熬煮了一鍋堪比魔女毒藥的黑色湯藥,一人送了一碗。

順利將眾人撈了回來。

考察隊:過山車都沒有這刺激……做的很好,下次不要再來了。

秦偉偉納悶,祈行夜:“老鄉家的偏方。”

秦偉偉咂了咂嘴巴,覺得味道怪怪的,像泔水。

嘴欠多問了一句:“這裡面都放了什麼?”

祈行夜:“我勸你不問為好。不過你既然虛心那我也不好藏私,有人中黃,還有……”

第一味藥材剛說出來,秦偉偉就面色大變衝了出去。

“嘔嘔嘔——!!!”

“祈!行!夜!孽畜!你是要謀殺親師嗎!”

從那之後,秦偉偉談及祈行夜的做飯手藝就色變。

也因此,考察沒有結束,祈行夜就被秦偉偉從深山老林裡踹了回來。

明荔枝當時還好奇會有多難吃,直到他親自嘗試過……

“老闆,你是在準備鴻門宴,打算鳩殺敵人嗎?”

明荔枝誠懇:“那你比我擅長多了,不用問我。”

祈行夜沉默了。

半晌,他才道:“不……就是正常的做飯,真是為了摯友下廚,想好好招待一頓。”

“這位朋友是想要無痛投胎嗎?”

“算了你閉嘴。”

祈行夜冷酷結束通話電話,擼起袖子,咬牙切齒:“我就不信我做不好!”

怎麼能有他不會的東西?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祈行夜在廚房內奮戰,聶文和陳默就圍在廚房玻璃門外,時刻準備著進去幫忙。

聶文是感動於祈行夜的熱情好客,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敢幹實在過意不去。

至於陳默……“我有不好的預感。”

他默默扭頭看向聶文,問:“上帝不可能把所有天賦都點在一個人身上,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人。”

但在陳默的觀察中,祈行夜似乎真如他自己所言,是全能型人才。

這讓他不由得猜測:沒有點亮的技能,到底是什麼?

聶文爽朗大笑:“你這個木頭樁子竟然也會說笑話了?你的默是幽默的默吧?”

“放心,做飯這麼簡單的事,不可能有人不會。”

他拍了拍沉默肩膀,滿懷信任:“祈行夜可是我朋友,這麼簡單的事,我三歲就會了,他還能不會?等著吃就行。”

陳默:……我就怕是等著吃席了。

他並未被聶文安慰到,依舊趴在玻璃門上,憂心忡忡向裡面望去。

頂著兩人視線,如芒在背的祈行夜:“…………”

氣壓一低再低,面無表情連俊容都黑了。

和沉默的擔憂不同,白翎羽悠閒佔據了自己喜歡的椅子,撕開薯片一副放鬆模樣,津津有味看著電視裡的新聞。

在新聞頻道的背景音裡,客廳內,餘荼和商南明沉默相對,誰都沒有先開口。

一個半躺慵懶,一個身姿挺拔如松。

沉重威勢卻在客廳內無聲蔓延,針鋒相對。

一場看不見的戰爭,硝煙瀰漫。

直到餘荼先收回視線。

“商長官看我幹什麼?”

她輕笑:“我不會對你家小朋友做什麼。就算是3隊,也不是殺人狂。再怎麼說,我們也是從調查學院畢業的,和尋常調查官是一樣的晉升途徑,只是走了和他們不一樣的路。不是嗜血狂魔,逮人就殺。”

商南明漠然:“你殺人,只有一個判斷標準。”

“對你的任務是否有利。”

而很難說,祈行夜的死亡,會不會有利於餘荼。

“祈行夜的所有報告和檔案,全線封鎖。你是從哪看到他報告的?”

商南明:“你想要用他得到什麼?”

餘荼眼波流轉,側眸看去時美色惑人,如美人春睡慵懶,但沒有半分威脅。

“怎麼就不能是我關心新人呢?”

她笑意盈盈:“畢竟是調查局特殊長官的搭檔,搭檔的存在,甚至可以影響本人的判斷,萬一你挑的不是適合調查局的搭檔,便是百害無一利。”

“3隊自然要調查清楚。尤其是任何有可能會危及調查局的事情。”

尋常調查官選錯了搭檔,換一個便是。尋常夫妻不合適,離了就行。

但商南明手握的權力和所在的高度,註定了他舉重如輕不可小覷的關鍵作用。

連帶著,他的搭檔也與他有近乎一致的許可權和關鍵作用,一旦出問題……自商南明向下所有許可權能得到的情報,崗位,戰略佈局,武器設計圖,絕密檔案,全都會有暴露的危險。

餘荼輕笑反問:“你憑什麼覺得,林不之那種人真的會相信你的一面之詞,說信任你就真的一丁點不查了?”

商南明平靜:“林不之要求3隊徹查祈行夜。你們查出什麼了?”

她被問得啞然。

半晌,才無奈攤手:“那就要問商長官,到底銷燬過什麼了。”

在其他人看不見的角度,餘荼面容上笑意消失,只剩冰冷:“商南明,我不在意特殊長官是你還是誰,局長換一個我也無所謂,誰死都一樣,死了再換新的而已,這個位置上不是你我也會是其他人,我們只是被職責裹挾的工具,坐在這個位置上行駛力量的木偶。”

“但是,如果你對祈行夜的維護,已經危及到調查局根本……”

餘荼聲線低沉危險:“我會殺了你。”

“包括祈行夜,任何人都一致平等。”

不問過程,只問結果。

在這個過程中,不論死多少人都無所謂,哪怕是她自己甚至是3隊、調查局所有人。

商南明平靜對視:“你做得到的話。”

“0199案件,你為什麼找上祈行夜?”

雖是問句,他的語氣卻篤定,早已有了答案:“你不會僅因為對某人感興趣,就冒著暴露3隊存在的風險,邀請他協作未記錄案件。”

“你找祈行夜,想要的是我。特殊長官許可權。”

商南明平靜問:“你要什麼。”

餘荼笑了:“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但又不喜歡比我聰明的。哪天死在你們這些老狐狸手裡,都是不一定的事。”

“商長官,哪天要殺我之前,看在我們往日共事的交情上,能幫我收屍嗎?”

商南明沒有回答,只漠然注視餘荼。

她攤手,惋惜道:“看來是別想從你這裡佔用一點情緒了。雖然祈行夜之前問過,但我也很—你是林不之搞出來的未來機器人嗎?”

商南明作勢起身。

餘荼斂下笑容:“真相。”

“商南明,我要真相,被林不之掩蓋不曾告訴3隊的真相。”

她抬頭,認真看向商南明的背影:“0199案件,究竟是什麼?”

商南明轉身,垂眸平靜:“這是你的案子,為什麼問我。”

“徐麗麗在你手裡,汙染現場和巢穴也在你控制中。你才應該是最清楚真相的那個。”

餘荼嚴肅回望,耐心等一個答案:“你很清楚,我說的不是這個。”

徐麗麗確實被3隊牢牢控制。

有宴頹流在,不必擔憂徐麗麗說謊欺瞞。

無人知道那間屋子裡發生過什麼,只有宴頹流走出來時一身迸濺的血跡,身後奄奄一息不成形狀的徐麗麗。

以及從徐麗麗嘴裡問出的情報。

徐麗麗並非在國內被汙染,她是在國外藤校讀書時,被某人請去了一場晚宴。

當第二天太陽昇起,她就發現,自己有了可怖變化。

一開始徐麗麗以為自己是遇到了傳說中的吸血鬼,或是女巫,或是魔鬼崇拜。她把所有可怕的猜測都想了一遍,卻怎麼都沒想到,在神秘之外,還有第三力量的存在。

汙染。

就連徐麗麗自己也說不清,縫隙在哪,汙染粒子的效果是什麼。

祈行夜認為徐麗麗是汙染源,可事實是,徐麗麗自己也茫然不知,她甚至對汙染也是一知半解。

“徐麗麗只是一個被利用的傀儡,工具,隨便可以丟棄的一次性產品,工廠流水線上的乒乓球。”

餘荼音色微冷:“在她身後,還有國外另一道縫隙,真正的汙染源。”

“有人在操控她。”

“而我的問題是,為什麼?”

她認真看向商南明:“選擇徐麗麗,但十四年引而不發,只任由她殺害普通人的理由,是什麼。”

汙染會影響普通人,毀掉他們平和幸福的日常。

但更殘酷的事實卻是,除了國內,其他很多地方並不在意普通人的日常。

在書寫得漂亮的檔案上,普通人沒有姓名,也沒有人生經歷和情感,只是一個冰冷數字。

常年戰鬥的敏銳感知告訴餘荼,徐麗麗只是被推出在前臺的諸多乒乓球之一。除她之外,還有很多散落世界各處的“汙染源”,在做著類似的事。

“據徐麗麗說,她只見過一次接頭人的真身,和教堂裡的魔鬼雕像很像。”

餘荼嚴肅:“你想到了什麼?”

商南明平靜:“十幾年前,a國爆發過一次a級侵入類案件災難,但持續時間極短,a國機構不等監測就已消失。但在那之後,很多人聲稱,看到了羊角獸頭身帶黑液的魔鬼。”

餘荼點頭:“徐麗麗也是如此。”

“可以。”

商南明起身:“我會幫你。”

“但餘荼,下次再用祈行夜威脅我,就是另一種走向了。”

他冷淡道:“我沒有追殺同僚的興趣,但也不懼如此。餘荼,希望1隊的黑名單上,不會有你和3隊的名字。”

餘荼重新笑了起來:“徐麗麗,已經放在你的車上了。你可以拿回去檢測。”

訊問後,只剩下一灘肉醬的徐麗麗。

宴頹流“貼心”的將那灘黑乎乎液體用特製拘束桶裝好,甚至體貼的放在了商南明的車裡,只等他回到調查局總部就可以展開調查。

但難說宴頹流在車裡時,還看了什麼檔案。

似乎只是個合理化偷看的理由。

商南明垂眸看去:“還有什麼要告訴我的。”

餘荼笑得人畜無害,向商南明伸手:“合作愉快?”

商南明無動於衷。

餘荼聳了聳肩:“但我看,祈行夜玩得可是很開心,他很喜歡和3隊一起行動。你不想讓他更開心嗎?”

“我還是哪句話,你把戰士關在牢籠裡,只會將他養廢掉。商南明,你想看著祈行夜失望的模樣嗎?”

她笑眯眯:“要不然,就讓祈行夜來我這裡吧,3隊保證好吃好喝招待他。他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們會珍惜他的。”

商南明冷呵一聲:“餘荼,不要得寸進尺。”

“你為什麼會覺得,在你和我之間,祈行夜會選擇你?”

他平靜:“我始終都是祈行夜堅定的選擇。”

“不論何時,何地。”

餘荼挑眉訝然。

商南明已經轉身,慢條斯理挽起袖子,走向廚房,準備解救被灶臺逼瘋的祈行夜。

“你會得到你想要的。”

商南明背對餘荼:“外交長官和5隊將徹查0199,追溯其在a國部分情報。化驗科將成立新技術部門,檢驗徐麗麗汙染粒子及汙染源。”

“不論被藏起的真相是什麼,你都會看到。”

“但是。”

他漠然:“祈行夜,別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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