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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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祈行夜還試圖嘲諷商南明, 竟然接d級的任務,和安可他們一樣。

但商南明沒有回應,只是無聲而長久的回望祈行夜。

後知後覺的祈行夜:“……因為我, 所以才是d級案件?”

所以他剛剛嘲諷了一堆,其實都是在罵他自己??

商南明不置可否:“祈行夜, 在調查官中生存的第一條件, 永遠是實力。”

“那不僅是情緒,也關乎其他調查官自身的安危。”

畢竟各組搭檔經常聯合行動, 說不定哪天也會和祈行夜組隊。如果祈行夜只是一個靠“特權”走後門的廢物, 那不僅僅是搶走榮譽這麼簡單的事, 更有可能會在高等級任務中,害死其他隊友。

而讓祈行夜在最快的時間內,獲得從下到上一致認同的最好方式, 就是資歷積累。

越多的案件,越能證明祈行夜自身。

“說的很有道理。”

他錯得很徹底。

這是一起來自於市民報告的案件。

商南明輕聲反問:“秘密?”

比起人,更像是一個造景噁心的觀賞魚缸。

學生, 他的父母, 以及李李。

場面一度混亂,匆匆結束通話的電話錄音裡,在哭泣和慘叫聲裡戛然而止。

案件cd5199的前方情報專員,已經在逐步排查情報,並且實時發回,更新在參與任務的人員及其所隸屬的長官——也就是兩人的終端上。

那時,安可也在試圖安慰祈行夜時告訴過他——“汙染物沒人性的,祈偵探你一定不能對它心軟。攻擊的時候絕對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猶豫,不要把它當人看。”

祈行夜詫異看向他。

祈行夜看到那一團時,也想起了自己在鑑定中心時,曾經拿著那些腐屍的資料,信誓旦旦說可以從資料裡找出屍體的動向。

汙染源的學生並不存在“人性”,它沒有像餘大那樣,不曾為了保護家人而拼命嘗試留住理智。

其他調查官也說,新人最大的問題,就是心軟。

他懷疑:“調查局裡,真的還有你不知道的東西嗎?”

在總部接受訓練時, 他偶然聽說上一起案件中的汙染源李李,正在被技術人員消除汙染, 嘗試殺死。

他們跟隨血跡追蹤,最終卻消失在河旁邊。

隔著厚重的特製玻璃,明黃色防護服的技術人員們正在作業。

祈行夜驚悚看向商南明:“我和安可還是專門趁著沒人看到的時候去的,那小子可是拍著胸脯向我保證,絕對是秘密行動。”

不僅是一位市民。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被嚇得失聲尖叫,孩子女人的哭叫聲,寵物狗的狂吠以及人們慌張逃跑的腳步聲。

然而並沒有看到市民們口中的殺人瘋子。

祈行夜默默磨牙:“就是你這樣說,好像我是很不講道理一樣!”

他“引誘”安可帶他前去。

據技術人員的分析,它墮化得很快,也許也有它本身已經死亡的原因。

很多實習調查官之所以沒能順利轉正,或是在實習期就死亡或重傷,從此結束職業生涯,就是因為過度的自以為是的“憐憫”。

但更大的層面上……

但是它在成為汙染源後,立刻就回了家,吞噬了它的父母。

祈行夜:“…………”

提起此事,祈行夜沉默下來。

而被圍在正中間的, 正是祈行夜親手重創並使其被捕獲的汙染源。

某種程度上,他說的確實沒錯。

四個人已經徹底融合成了一團,像是打碎後被融化成一團的泥巴,黏糊糊所有肢體都被胡亂拼湊,幾張臉也粘在一起。那些破碎的五官,在已經近乎透明的身體外殼內,沉沉浮浮,所有的血肉都已經變成了渾濁液體。

商南明不答,只是將手邊不斷“滴滴”響著的終端遞過去。

警察第一時間趕到事發的公園。

商南明聲音沉穩:“安可應該帶你去看過汙染源和縫隙的處理。”

祈行夜逐漸明白了商南明對他說過的話:汙染不可預測,每一起都是新開始,沒有經驗也無所謂。因為經驗,偶爾也是死神鐮刀。

沉默良久,商南明忽然淡淡道:“汙染物, 沒有人性, 是隻剩下吞噬掠奪本性的野獸。”

最初並沒有被調查局外圍專員捕獲訊息,而是由受驚市民直接撥給了轄區警察,說有瘋子在殺人。

對別人來說稱得上秘密的東西,對商南明來說,確實,有點不夠看了。

但是,從公園的石子路一直到旁邊草叢樹林,確實淋漓一路血跡。

聽當時受傷的第一批的調查官說,學生母親是心甘情願被吃的,至於父親……在他們趕到之前,已經變成了汙染源的一部分,不得而知死前最後的想法。

“祈行夜, 不要過度相信人性。”

不過——“你竟然連這件事都知道?”

河中暈染開大片血跡。常年在那裡生活的幾隻黑天鵝,屍體漂浮在河面上。

等他們將天鵝屍體打撈上來後,卻愕然發現——所有天鵝的頭,都消失不見了!

有人徒手擰斷並扯下了所有黑天鵝的頭。

但河中打撈和附近搜查都沒有發現那些缺失的天鵝頭部。

像是那人擰斷頭顱之後,又將頭當做戰利品帶走。

一開始,警察只將其當做是惡性行為事件。

雖然當時在場的人驚恐描述說那是個怪物,是從電影裡跑出來的,但調取的監控畫面裡,卻只有一片空蕩蕩。

只有所有人看向空氣中某一點,然後開始驚恐尖叫,四散逃跑。

他們在害怕的,只是根本不存在的空氣。

比起真的有惡徒,更像是所有人產生了一次集體幻覺。

但不到一小時,第二起求救電話打了進來。

另一個地點,另一群人,相似的求救內容和同樣驚恐的尖叫聲。

正好在河的下游所穿行的一個小區。

然後是第三起,第四起……

從那晚五點的飯後散步時間,一直持續到今天凌晨,求救電話接連不斷,幾乎將整個安平區佈滿紅點。

所有人都在說,他們看到了殺人瘋子。

從最開始出現地點的公園,短時間內沿著河走過附近的街區,堂而皇之的走進商業街後巷,將跑到角落裡上廁所的醉漢嚇得沒了半條魂,也鑽進居民區,有可能就站在別墅的花園裡,也有可能就懸空漂浮在窗外,一抬頭就能與之對視。

最重要的是……

那瘋子,沒有頭。

當時接到電話的警察:“……?”

他沉默良久,猶豫問:“請問,你今晚喝過酒嗎?”

年輕人瘋癲咆哮:“不是!真的沒有頭!我看得清清楚楚,那是鬼魂,是厲鬼索命!”

聲稱自己看清了是無頭厲鬼的,是個半夜睡得迷迷糊糊起床上廁所的年輕人。

藉著路燈,他看到自家樓下站著一個人影,始終一動不動。他好奇走到窗邊想要看看對方在幹什麼,卻沒有想到,那人像是感知到了他的視線,竟然緩緩抬起頭,向他回望來。

在燈光下看清那人模樣的瞬間,年輕人“唰!”的出了一身冷汗,頓時睡意全無。

沒有頭。

從脖子往上的地方,全部憑空消失了。只剩下脖頸的橫截面,肌肉血管支離。

甚至那些血管,還在蠕動。

像是無數翻滾糾纏的蚯蚓,在脖頸空蕩處蠕動。

明明那無頭厲鬼沒有眼睛,但年輕人就是能感覺得到,它是在看著自己。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猜測,下一秒,無頭厲鬼竟然邁開腳步,向樓體方向走來——根本就是樓下單元門的地方!

年輕人被嚇得魂不附體,打電話求助時顛三倒四,歇斯底里的大吼,說很快就有厲鬼來殺他了。

等警察火速趕到時,單元門內外都沒有年輕人所說的無頭厲鬼,至於年輕人,他將家裡所有傢俱都抵在門後,說什麼都不開門,神經質的認為所有人都是無頭厲鬼,都是要來殺他的。

他們無奈,好言勸說良久,才終於獲得年輕人的信任,讓對方慢慢開啟了門。

年輕人已經被嚇得夠嗆,問不出什麼來。

而將近十個小時一直在被求救電話拽著,在整個安平區東跑西奔,得到的還都是這些離譜資訊的警察們,更是疑惑又心累。

他們向上彙報時,被情報分析部外圍專員得到了這條資訊,這樣的詭異對警察來說是天方夜譚,但剛好在專員日常打交道的範圍內,早已經熟悉得一眼就能辨認出這是自家的案子,於是立刻打了標記,呈遞給分析部。

“目前受到物理傷害的,有一應動物共計八十三個體,包括黑天鵝,貓,狗等等,皆是各公園或個人家飼養的寵物。”

祈行夜疑惑的滑動著螢幕:“所有這些,全都是被生生折斷脖子而死,並且頭顱全部失蹤。”

“不過除此之外,尚未有人類的傷亡報告。”

他皺眉歪了歪頭:“???”

“汙染物還會做這麼奇怪的事情嗎?”

“汙染物做什麼都不奇怪。”

商南明確定了第一起求救電話提到的公園,立刻向那裡駛去。

公園附近的居民區不算少,並且多是老式職工樓家屬樓,以老年人和孩子居多,因此這個公園人氣不低,即便是工作日也有很多人在這裡健身曬太陽,老年人們三五成群在這裡結伴聊天。

但出了那樣的事情之後,今日的公園,冷冷清清。

明黃的警戒線封鎖通向河邊的小路,所有滴落血跡的地方都被圍了起來。

法醫鑑定小組正在旁觀察拍照,時不時低聲討論。

沒有居民願意靠近這裡。

祈行夜兩人在公園門口停車時,就看到很多老人都聚集在公園的大門外竊竊私語,時不時搖頭嘆氣。

只有幾個捂得嚴嚴實實的人蹲在公園大門內側附近,好奇的伸頭向內張望,躡手躡腳的想要向裡走。

祈行夜摸了摸下頷,沉吟:“你看他們懷裡,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在反光?”

商南明掃過去一眼:“你認為是什麼?”

“以我多年的偵探經驗,這些應該算是我的半個同行。只不過我們是甲方委託,他們是到處找獵奇新聞的……”

“記者!”

祈行夜的話還飄蕩在商南明身邊,人已經如離弦之箭衝了出去,風衣略過寒風。

那幾人只覺得一陣風吹過來,冷得他們抖了抖犯嘀咕:“臥槽,該不會真有鬼吧?怎麼突然這麼冷?”

“那不是更好嗎!無頭厲鬼!多轟動多有話題性!快快快再多拍幾張,這個月的獎金有著落了!”

一想到成功拿到新聞後的獎金,幾人頓時激動,摩拳擦掌準備往前衝。

卻忽然聽到背後有人陰惻惻問:“你們找的無頭厲鬼……”

“是我嗎?”

那聲音幽幽空洞,帶著一股不真實的空洞感,像是地下幽魂傳來的聲音,令人一陣陣發寒。

幾人一僵,慢慢轉身,向後看去——“啊啊啊啊啊啊!!!”

“鬼,鬼啊!!”

“媽媽!”

前一秒還說要拍鬼賺錢的幾個人,已經不管不顧只想要逃命,嗷嗷叫著大腦一片空白,思考不能言語失控,只有求生本能在讓他們邁開腿。

結果還沒等跑出去幾步,突然就覺一股大力從身後拽住自己,同時一陣窒息傳來,無論自己如何掙扎努力都無法掙脫。

像是鬼打牆。心有怨氣的無頭厲鬼,不願意放過冒犯自己的活人,想要把他留下來陪自己。

那人眼前發黑,心裡只道:完了!

卻忽聽身後有人低低在笑:“跑那麼快乾什麼?不是你們自己想要找我嗎?拍照?來,我站在這裡給你拍。”

幾人嚇得魂不附體,雙手合十連連求饒,有人拼命高呼哈利路亞阿彌陀佛福生無量天尊,有人拼命交待自己的銀行卡密碼,還有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自己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八歲稚兒求鬼放過自己。

祈行夜拎著幾人的後衣領,任由他們如何狗刨式想要往前衝,都兀自屹立不動。

他笑眯眯低頭看了看已經嚇破膽了的這三人,輕鬆從他們懷裡搜出了攝像頭等裝置,噼裡啪啦掉了一地。

“看,我就說吧。”

祈行夜顛了顛手裡的攝像機,笑著抬頭看向不遠處的商南明:“他們這是想要偽裝成附近居民的模樣,靠近警戒線範圍,拍下這些‘無頭厲鬼’的現場照片,再自己添油加醋,編幾個小故事,就變成了新的鬼故事。”

“如果順利的話,可能晚上的時候,你就能看到那些營銷號或者小的新聞號,放出的這類‘新聞’。”

商南明走過來,高大的背影將外面那些好奇看向祈行夜的視線全部擋下。

他挑眉:“你很懂這一套。”

祈行夜:“當然,畢竟我是民俗學,日常工作有一部分,就是和這群傢伙鬥智鬥勇。”

他屈起修長手指,將這三人的腦袋挨個敲了過去,無奈又咬牙切齒:“他們造謠。”

“我們再闢謠。”

“他們破壞。”

“我們再,找回來!”

一人一個脆響。

祈行夜再抬頭時,依舊是笑眯眯的模樣,聳聳肩道:“以前我大學時,跟著偉偉乾的活兒有一部分就是這樣。活的好好的姑娘被造謠成冥婚啊,幾張圖片就說負心漢啊,都是這些。”

商南明:“嗯,聽出來的你不喜歡他們了。”

而這時,那幾人也終於慢慢回神,逐漸意識到自己根本就沒有撞鬼,而是被另外一個青年當遛狗一樣拽住,頓時怒了。

“你憑什麼搶我們攝像機!你知道這有多貴,你賠得起嗎?”

幾人試圖掙扎,瘋狂髒話輸出,但用力到臉紅脖子粗也紋絲不動。

“試圖傳播不實言論。我確實有這個許可權扣留你們,以及你們的錄音錄影裝置。”

商南明低沉聲線冷得像冬日河水。

幾人抖了抖,這才發現站在他們面前的,是一雙制式黑色軍靴。

他們僵了僵,順著那雙鞋緩緩向上看去……看見制服的瞬間,幾人差點嚇得直接跪下。

雖然他們並不認識調查局制服,但這並不妨礙作惡心虛時對制服天然的恐懼。

他們連連求饒,試圖找藉口為自己開脫。

祈行夜:“噗!”

他仰頭哈哈大笑,絲毫不顧及幾人青一陣紅一陣的難看臉色。

“實在是挺有意思的,害怕鬼但不害怕人,害怕權威但不害怕自己的過錯。”

祈行夜無辜聳肩,先一步向商南明告狀:“都是因為他們!所以我才沒忍住笑的。”

這邊的動靜也吸引來了法醫小組的注意,警察小跑過來詢問情況。

商南明神情淡漠,對處理這種場景早已習以為常,向對方說明自己是專門調來負責這起案件的特殊人員,現場一切調查權和指揮權都在他出現的這一刻移交於他。

他從懷裡抽出紙質檔案,遞向對方:“可以和你們上司確認一下指令。”

警察瞪大了眼睛,反反覆覆的看了好幾眼商南明兩人。

一個身穿黑色利落制服,一個米色風衣柔和,笑得燦爛。

似乎確實像是專案組的。

但就是這身制服……幾個娛記認不出來,誤把調查局的黑色長制服當做自己不認識的警察制服,但警察小哥卻很清楚,這並不是自己系統內的樣式,自己也沒見過。

哪來的?

小哥滿頭問號,禮貌請兩人稍等,自己需要和上司確認一下。

祈行夜笑著揮了揮手:“去吧去吧,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氣,不用管我們,我們自便到處看看就行。”

儼然一副主人架勢。

小哥下意識點頭。等走出很遠之後,他才後知後覺:米色風衣那位的態度,是不是哪裡反了?

祈行夜抽出風衣腰帶,三兩下就將三人繞著綁在了旁邊的電線杆上,漂亮的水手結讓幾人越是掙扎就綁縛得越緊,甚至就連他們自己都成了彼此的逃脫障礙,根本別想跑。

做完這一切,祈行夜拍了拍手拂去灰塵,後退兩步欣賞自己的作品滿意點頭。

他挑眉笑著向商南明嘟囔:“看,我可會用繩子了。綁得好吧?”

商南明沒什麼反應。

不小心聽到的幾人卻驚恐:變態!!!

萬萬沒想到娛記竟然是這麼危險的工作,竟然還會遇到這種瘋子!

“警察叔叔快帶我們走,帶我們走!我們有罪,有罪!!快逮捕我求求你快抓我!”

幾人扯著嗓子瘋狂嘶吼,試圖喚回剛剛離開的警察小哥。

但凡他們現在是自由的,都會以最快速度衝向遠處打電話中的小哥。

祈行夜歪了歪頭,疑惑:“?”

“你們在幹什麼?我有那麼可怕嗎?”

他搖頭:“你們真是太小肚雞腸了,竟然想透過這種方式汙衊我?我可是好人!”

快哭了的幾人:“你要是好人,地獄都他媽的空了吧!”

公園外的大爺阿姨們都好奇的向這邊看來。

祈行夜轉身,笑眯眯向大爺阿姨們揚聲道:“各位叔伯阿姨,我和我同事還需要進公園檢視,這幾人只能暫時放在這,稍後有其他同事來帶他們走。”

“能麻煩叔伯阿姨們幫幫我,看著他們不要讓他們跑了嗎?”

他雙手合十,眼巴巴看向上了年紀的大爺阿姨們,眼神乾淨又溼潤。

簡直像是自家小輩在撒嬌求助。

大爺:這冬天頓時就熱起來了!

阿姨:誰敢欺負我家娃!幫,必須幫,我看誰敢不幫!

祈行夜的攻勢下,頓時十幾位大爺阿姨全都拎著小馬紮,氣勢洶洶向這邊走過來。

“啪!”的一聲,小馬紮撂地,大爺往下大馬金刀的一坐,氣勢宏偉如當年獨守長坂坡。

“你去!這些人我們幫你看著!”

大爺聲音洪亮:“我倒要看看誰能跑!”

十幾個小馬紮,將綁在電線杆上的幾人團團圍住。

甚至還有阿姨認出了其中一人,驚訝:“你不是街頭王姐家的小兒子嗎?怎麼還?”

在長輩面前被抓。

頂級社死。

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幾人:“…………”

但祈行夜兩人已經向公園裡走去,準備實際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尤其是專員所說的,監控影片無法起作用。

不止是一個鏡頭,而是所有的監控裝置,所有的影片影像裡,都無法找到被那些目擊者描述的“無頭厲鬼”。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指望著現場的零星線索了。

但祈行夜剛走到警戒線外,就忽然聽到有人遲疑的在喊自己。

“你,你是不是之前在三醫院的時候,和王男關係不錯的那個?”

祈行夜納悶抬頭,就見是法醫小組中的一個年輕人,正滿臉猶豫不定,似乎在將他的臉和自己記憶中的模樣進行比對。

他眨了眨眼,恍然大悟:“你是王男的同學嗎?”

之前三醫院轉移屍體的時候,因為數量龐大,所以緊急向周圍申請呼叫了很大一部分法醫人員,並且大部分都是實習生或資歷淺的。

剛好就是和王男差不多年紀和層級的。

這個圈子不大,抬頭低頭總有所耳聞隔壁的名字。尤其是同齡人。

就算不是王男的同門師兄弟,也是共事過的同事了。

果然,那年輕人點點頭:“我和王男是同學,我們大學時還是一個寢室的兄弟。”

他回身向帶自己的師父說了一聲,然後快速跑過來,問祈行夜:“王男還好嗎?你知道他現在什麼情況嗎?”

“我之前只知道他出了什麼意外,從三院辭職了。本來想叫他出來喝酒安慰安慰他,結果手機關機,問了一圈也沒有人知道他去哪了。”

他很擔心:“他到底是怎麼了?我本來還問了三院的人,但他們閉口不談。”

祈行夜的面色有一瞬間冷卻。

王男……他在調查局總部的最深處拘束設施裡。

還活著。但崩潰且痛苦。

被縫隙附身,又間接害死了自己的老同學,這樣的痛苦,讓王男還呼吸的每分每秒,都無法忍受。就連瘋癲對他來說都已經是逃避的幸福。

祈行夜很快揚起一個笑容:“那你算是問對人了。”

“王男他不是高升了嗎,去別的組幹活了,誒呀年輕有為風光無限啊。就是估計工作忙,工作內容也不能對外說,所以才沒告訴你們吧。”

他將王男誇得天花亂墜,天上有地下無,說王男是因為能力得到認可所以去更好的工作單位了特別牛。

年輕人聽到這,才慢慢有了笑容,鬆了口氣:“那就好。”

他笑了:“沒想到我們這群人裡,是王男最先出人頭地啊,真好哈哈哈。等他回來,一定好好讓他請一頓。”

有祈行夜透露“內部訊息”,年輕人也無意識拉近了和祈行夜的距離,絲毫沒有抗拒的說起了草叢樹林裡發現的血跡,差不多是祈行夜有問必答。

等小哥終於確認好了命令回來時,祈行夜都已經站在警戒線內,和法醫小組打成一片了。

小哥愕然。

商南明平靜點頭致意:“把完整的情況說說。你不用離開,我們稍後還會前往其他有過報警電話的地點,這裡依舊是你們看守。”

“好的。但是……”

小哥伸手指祈行夜:“這怎麼?”

真是一點都不見外啊,說自便就自便!就算有命令,但之前不是還沒有確認?這樣真的行嗎?

商南明掃了祈行夜那邊一眼,習以為常的平靜。

祈行夜——安全系統知名漏洞。

光憑他那張嘴,就能摧毀原本堅固的人員防護了。還有什麼做不到的?

祈行夜那邊已經快進到和法醫小組稱兄道弟,一群人熱心腸的領著他,親自帶他確認還原血跡現場。

昨晚接到求救電話並趕來後,現場就已經第一時間被保護起來。只是令法醫小組很奇怪的是,血液從昨晚到今日,一直都沒有變色,始終是鮮紅色。

“像是氰.化.物中毒。”

法醫皺眉道:“具體還要等光譜化驗分析結果,但是光從這個顏色和形狀來看,很難說血液是正常的。”

祈行夜隨身帶著的汙染計數器,也始終安靜,並沒有發出提示。

血液裡並無汙染粒子的痕跡。

本來以為血跡是“無頭厲鬼”也是汙染源的祈行夜:“?”

血跡從石子路,一直淋漓穿過草叢,在灌木叢旁一顆枯死的樹墩旁停留很久,留下了一灘血液,然後又起身向河岸。

像是那人帶著傷在樹林裡獨自坐了很久,或許是警笛聲打擾到了他,他才會起身離開。

黑天鵝的屍體都被整整齊齊的擺放在河岸邊,溼漉漉的羽毛混雜著血腥,散發出難聞的禽類臭味。

生前優雅賞心悅目的黑天鵝,死亡後只剩下猙獰可怖的屍體,令人不願意多看一眼。

小組裡的女生惋惜感嘆:“這幾隻黑天鵝在網上還是網紅呢,很多人來京城旅遊,都會專門跑公園來打卡。要是那些粉絲們知道黑天鵝死了,一定很傷心。”

因為情報分析部專員擷取的及時,因此所有的屍骸和現場物證,都被要求不得擅自搬運離開,必須等特殊人員來判斷過之後,才能確認能否由其他部門帶走。

但更重要且不好對外說的原因是:必須要確保這些屍體以及現場的物品,都不含汙染粒子。

分析部已經確認,這是一起變性類案件。它並不會像汙染類案件那樣,讓汙染粒子不斷擴散造成新的傷害,但變性類案件也有自己的問題。

——它很難被和現實中正常的案件區分開。

有些前期被確認為是變性類的案件,調查到後期也會突然發現,竟然只是比較特殊且手法高超的現實案件,比如利用化學或藥物製劑照成的一些詭異形狀。

祈行夜摩挲下頷,問商南明:“你覺得,我們的無頭厲鬼,有沒有可能真的是鬼?”

商南明眼神詢問。

祈行夜攤手:“你們都無法在監控影片裡找到它誒!況且,你看那些天鵝的脖子。”

黑天鵝的頭不知所蹤,剩下的脖頸斷面凹凸不平,並非被刀切斷那樣平整光滑。

如果要祈行夜說,這一定是那人徒手扭斷的。

祈行夜在天鵝屍體旁蹲下`身,自己伸手抓住空氣,模擬當時可能的場景向商南明無實物表演。

“即便是我這個體力級別,想要在天鵝活著的時候把它從水裡抓住,再扭斷它的脖子並拽掉頭,也並非易事。”

“新鮮的骨頭和筋肉,是有韌性的,並不是肉鋪上那些排骨一般脆。”

再說,大鵝的戰鬥力還需要質疑嗎?

黑天鵝比尋常農家大鵝的體型大了一圈,再加上身為網紅又養在公園,吃得油光水滑脾氣還大,如果真有人想要徒手抓住它們,黑天鵝可不會呆呆的等著被殺。

它們會飛,還會圍攻,怎麼看都不是個好對付的敵人。

祈行夜誠懇道:“如果是我,我絕對不想和大鵝為敵。”

他轉頭問旁邊的警察小哥:“當時在現場的人,有沒有誰說起過聽到河邊有響動?比如天鵝的叫聲,或是水聲撲騰掙扎的聲音?”

他好奇:“是什麼樣的勇士才會對這些戰鬥力強悍的黑天鵝下手啊?”

這麼一說,小哥也覺得有道理。但他冥思苦想半天,卻根本想不出有誰提到過。

“黑天鵝的死亡,還是昨天過來的同事一路排查到河邊才發現的,之前並沒有群眾提起過。”

小哥:“至於說聽見鵝叫的,也沒有。”

祈行夜證實了自己的猜測,立刻仰頭看商南明,眼睛亮晶晶甚至一副求誇誇的表情。

“看!我就說了吧?也有可能是鬼嘛~”

商南明:“分析部的如果知道自己又搞錯了一次,應該再也不會忘記你。”

前一次走偏了方向的計劃案還沒有反省結束,就又來了一次?連軸轉的檢討書估計這輩子難忘。

祈行夜美滋滋:“謝謝誇獎!”

不過,商南明並沒有否認祈行夜的猜測。

“變性類案件,最重要的區分方式,就是汙染粒子有改變性狀的效果。”

商南明:“但是這和現實中突變,並不好進行區分。也存在你所說的可能性。”

他抬手看了眼表:“來吧,先區分清楚這到底應該隸屬於哪一邊。如果是現實案件,就交還給原本轄區。”

祈行夜摸了摸下頷,愉快的掏出手機,熟練的撥通了那個倒背如流的號碼。

“偉偉!”

他熱情的打招呼:“你那邊怎麼樣?墓裡冷不冷?陪葬品夠不夠?你還活著嗎?”

“我這有個委託案需要你,你幫我看看唄~只有你能做得到了!偉偉,偉偉我不能沒有你啊嗚嗚!”

祈行夜呼天搶地,甚至連眼淚都假惺惺擠了幾滴,對著電話另一端真誠極了。

就差三叩九拜粗布孝衣了。

旁邊眾人:“!!!”

他們驚悚看向祈行夜,一時人都發冷:什麼情況這是?和鬼打電話?還是個有錢老鬼有陪葬品的那種???

電話另一邊的秦偉偉:“…………”

他嫌棄的將話筒拉得老遠,剛好讓祈行夜嗷嗚嗚的哭嚎聲得以被擴音在空曠墓室裡迴盪。

一時間,旁邊其他人都抬起頭,好奇向他看來。

秦偉偉:……草,失策了!

“秦教授,這又是你那學生?”

有人好奇問:“他和你關係這麼親近?還不忘問候你。”

秦偉偉磨牙:“你見過這種問候嗎!這怕不是就等著我死了!”

“這福氣誰愛要誰要,打包送你,我可不想要這孽障!”

聽到老師對自己評價的祈行夜,欣慰點頭:“孽障活得長啊~”

“哦對,圖片給你發過去了,你現在就幫我看看,這是不是鬼乾的。”

祈行夜笑眯眯對著手機大吼:“愛你哦!偉偉!!”

差點被震聾了的秦偉偉:…………

後悔,問就是後悔。早知道當年就應該讓民俗系倒閉了也不應該招祈行夜這孽障的!

但話是這麼說。

秦偉偉再心不甘情不願,還是和旁人說了一句,自己從剛費心費力下的墓室又重新爬出去,又走出去二里地找訊號好的地方,捧著手機在陰冷山風中瑟瑟發抖,鼻涕都凍成冰溜子了,才終於聽見“噔楞!”一聲訊息提示音。

他趕緊點開。

結果就是一排黑天鵝血淋淋的無頭屍。

秦偉偉:“……這什麼?”

祈行夜:“我對你的愛~”

秦偉偉太陽穴青筋迸起,全靠一身冷氣維持理智。但仔細分辨後,他慢慢皺起眉:“你接的委託案?”

“你最近從哪接委託案?”

祈行夜瞅了瞅旁邊的商南明,誠懇:“官人那裡。”

秦偉偉:“……算了,你當我沒問。”

“有更多資料就給我發來,我幫你看——別的事就不要給我打電話了!你當我死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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