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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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檔是調查官最重要的夥伴, 也是汙染案件中的最小行動單位。”
安可邊引導祈行夜走入設施隱蔽的調查局大樓,邊介紹有關調查官的事情。
嚴格來說,調查局是一個完全不存在的組織。
從來沒有人能保留它的照片音訊, 或是向外界透露星點訊息,屬於最高保密級別單位。
一如它所秉持的原則, 於緘默中行動。低調, 隱秘,融身黑暗。
作為總部的大樓, 更是安保嚴密。
它不在地面上。
而在地下八百米。
以地面上的廢車場作為掩護, 以荒蕪農家樂作為入口, 遠在京郊,所有人視線之外。
“所以那些技術人員,也是儘可能不頻繁外出。非必要不進行人員流動,這樣也讓汙染無機可乘。”
祈行夜立刻眉目祥和:“……好, 合理了起來。”
他欲哭無淚:“我這輩子兼職就逃不開鬧鬼了是嗎?”
山體內部的陰冷撲面而來,凍得祈行夜一哆嗦,他仰頭向上看去,心中無限感嘆。
走進農家樂好遠, 他還滿頭問號,頻頻回首震驚:“這就是傳說中安保嚴密的調查局……的安保?”
山洞如迷宮,繞過十幾道防衝撞彎之後,終於看到重兵把守的大門。
祈行夜人都木了:“你們的日常這麼社畜?”
安可向把守計程車兵回禮,電梯門緩緩封閉,開始啟動。
祈行夜忽然很好奇:“那你這幾個月都在出任務?多少案件?”
“大爺十幾年前也是調查官,在影響案中被汙染時剛好貓路過,另一生物分攤汙染係數,大爺撿回一條命,但也和貓繫結,形影不離,意識在貓身上。調查局本來想讓大爺退休養老,大爺說在哪曬太陽都一樣,不如來看門。”
山洞的內部,以屯兵所來稱呼更加準確。
巨大一團的橘貓懶洋洋打了個哈欠,瞥了祈行夜一眼, 抖了抖渾身光澤油亮的毛, 又躺了回去。
既可以緩解人在快速高度氣壓變化時的不適感,也是另一重安全保障,確保就算有敵人衝到這一關卡,地下也有足夠的反應時間,無法對地下建築造成直接打擊。
大爺慈眉善目,沒有反應。
不僅是面部資訊和指紋,視網膜,步態,骨骼,動作特徵,足音,聲紋……完全的個體差異記錄,確保在環境事態最糟糕的情況下,也可以辨認出祈行夜此人。
安可向大爺點頭致意, 指著祈行夜:“商南明長官特殊招聘人員,顧問偵探祈行夜,隸屬機動1隊, 已經取得正式聘書。”
完成數道驗證後,祈行夜等人才被放行,大門後,是通往地下八百米的斜梯。
明荔枝默默抱緊懷中行李袋:我覺得你在內涵我,但我沒有證據……
一行人繞到山下,走進偽裝成防空洞的巨大山洞。
安可仰頭回憶:“唔……我和我搭檔獨立處理了三起d級影響類案件,一起e級侵入案,一起e級變化案。然後就是祈偵探你看到的這兩起,跟隨隊伍統一行動。我和我搭檔連軸轉,從過完年後,一直忙到現在。”
“你們每次上班都這麼麻煩嗎?”
“像商長官,晉南隊長他們這些級別許可權高的,還需要述職開會,回來得勤些。像我?”
安可撓了撓頭:“按照你們玄學裡的說法,也可以理解為靈魂互換?”
安可哈哈大笑:“我們也是人嘛,和外面社會上的人們沒什麼不同,就是工作特殊了一點而已。只要不是富二代,大家不都是差不多的人生?”
“總部常駐的也只有那幾個部門,比如情報分析部,技術支援部,局長小組,還有一部分科研院駐紮組。但那些搞技術的,他們都有宿舍,平常都住在地下,只有休假時才會上來,享受正常生活,和家人團聚。類似於學生寒暑假吧,只不過假期更短。”
祈行夜:“……?”
安可笑道:“調查官不需要每日打卡,更多時間都在跑任務。只有了結一樁案件,或裝備補給見底,才會回總部述職或補充備品。實習期在總部時間還多一點,能獨當一面之後,案件忙得恨不得從別人那搶時間,哪有那麼多時間回來?”
祈行夜的表情太過震驚。
安可回禮,將自己的證件遞過去,同時再一次介紹祈行夜的身份。
有士兵持.槍小跑著過來,向安可敬了個禮。
安可“噗”的笑了:“其實安保不是大爺,看見那貓了嗎?那是我們調查局的貓門衛, 第一道防線。如果閒雜人士硬闖, 他可以最快通知後續隊伍。而且, 多具有迷惑性啊,誰會懷疑大爺呢?”
祈行夜震驚:“萬一起晚了,那就不能爭分奪秒踩線打卡了?”
安可:“就你們偵探社那個鬧鬼頻率,你老闆都能把汙染物當鬼揍,你竟然還沒習慣嗎?”
明荔枝:“嘶!這裡也鬧鬼?!”
安可指了指腳下的電梯:“調查局的關鍵資訊,必須儘可能隔絕汙染粒子的入侵。地下八百米,就可以將汙染粒子的影響降低千萬倍,調查局的選址和修建,可以確保近乎百分百獨立執行,任何縫隙都無法進入調查局。”
安可:“沒聽說過掃地僧嗎?”
足有幾十米的挑高,石壁佈滿管線,紅綠燈光如呼吸交替閃爍。即便不見人,但也猜得到,監控密佈,螢幕後有隊伍全副武裝,時刻待命。
安可聳肩:“我上次回總部,還是領夏季制服。”
祈行夜雖有聘書,但還沒有在總部內完成正式認證,因此全程都刷的是安可的身份資訊,又被禮貌請到一旁做人體資訊採集。
祈行夜:“臥槽,帥!”
農家樂門口的老大爺抱著貓,悠閒坐在小馬紮上曬太陽。
安可無奈攤手:“不過也是沒辦法,案子太多了,調查官永遠不夠用,能獨立外出處理案件的正式調查官,國內全部加起來也就不到兩千人,還要刨除受傷養病的。總不能讓那些還沒成長起來的上戰場送死吧?正式調查官,既是肯定和榮耀,也是壓力和責任。”
他解釋道:“處理汙染案件的最小單位是組,也就是你和你搭檔兩個人,一般c類及以下的案件,都由小組處理,畢竟級別越低的案件數量越多,像金字塔結構,a級案件至今只有六起,e級卻幾萬起,螞蟻多了也讓人頭疼啊。”
“而c級開始,會由總部各個機動隊的長官決定,是由小隊行動,還是幾個組共同處理。至於祈偵探你經歷過的cb0739案件,這種由商長官直接帶領機動隊,大規模處理的,很少見。”
“但是,a級一旦出現,就意味著千萬人以上的影響級別,堪稱災難。尤其是汙染類案件。”
他羨慕的看向祈行夜:“聽說你的搭檔是商長官?這也太幸福了吧。商長官從來都獨來獨往沒有搭檔,頂多帶上楓副官。我們一直慣性以為,長官們就應該是單獨的,沒想到……那豈不是以後你和商長官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祈行夜驕傲挺胸,美滋滋:“畢竟我這麼優秀嘛!商南明選我,說明他眼光好。”
與安可的聊天,也讓電梯執行的時間沒那麼枯燥。
電梯停頓,機械女聲溫柔提示,隨即電梯大門緩緩開啟。
地下八百米。
銀光閃爍。
祈行夜緩緩睜大了眼眸,為眼前景象震撼。
全金屬骨架的穹頂大廳銀白明亮,徽標高懸,“國土安全與異常事件調查局”幾個大字撲面而來的氣勢磅礴,莊嚴肅穆。
一整隊人全副武裝守在電梯正對面,他們全身籠罩於黑色,身穿黑色作戰服,腳蹬戰靴,眼睛都被戰術眼鏡遮擋。手中武器始終朝向電梯,任何入侵者都被毫不留情的剿滅。
安可和其中一人似乎關係不錯,小頻率擺手:“哥們兒你輪崗到守衛了?等你晚上輪班了一起吃飯啊?”
那人微不可察的點頭。
安可興高采烈。
見祈行夜眼神好奇,安可小聲解釋:“他是我在調查學院的同期,我們都是第十期的學員。”
他聳聳肩,感慨道:“調查學院每期能順利畢業的就那麼幾個,誰都認識誰,一起扛過槍捱過揍交情比金子還真。再說我們這工作特殊性,想和外部人交朋友也不太現實。”
祈行夜:“……辛苦了。”
安可帶著祈行夜穿過穹頂大廳,漸漸的,周圍人多了起來。
有穿制服的調查官,有白大褂的技術人員,他們或步履匆匆,或三三兩兩交談爭論。如果忽略他們的身份和調查局的特殊性,和尋常的科研所上班也沒什麼不同。
“這邊。”
安可將祈行夜引向後勤部:“你的身份卡需要在這裡啟用,他們會把你的身份資訊錄入調查局系統,從此你就是正式一員了,可以獲取裝置和補給,也可以查閱許可權對應的資訊。”
笑容清爽的後勤人員從祈行夜手裡接過聘書,確認真偽,慣例問過一系列基礎問題後,就開始在電腦上操作,同時向機動1隊長官辦公室和局長助理組辦公室打電話確認。
“顧問偵探?”
後勤人員抱歉道:“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職位,您稍等,我需要確認後再從上級辦公室獲取許可權。”
出於安全考慮,程式繁瑣又漫長。
祈行夜百無聊賴的撐著臉,和明荔枝在長椅上等待。
安可則興奮的找他的熟人們打招呼去了,活像多年沒回家的孩子,一定要和所有人說兩句話才行。
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現在視野內。
祈行夜忽然來了興致。
“你好,我來更換破損終端,申請昨天已經提交透過了……”
郝仁還沒和後勤的人說完話,就猛地聽到誰興奮的大聲喊了自己一聲。
“郝仁!”
在安靜且所有人默契低聲交談的環境中,如此顯眼。
剎那間,周圍經過的人全都駐足轉頭,向這邊看來,好奇的視線集中在郝仁一人身上。
郝仁:“……?”
他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連忙向旁看去。
果然。
祈行夜正呲牙笑著,興奮向他招手,就差身後一根尾巴了。
完全沒有意識到他有多引人注目。
郝仁立刻昏厥過去的心都有了——什麼叫當眾社死啊!
他連忙快步走向祈行夜,將其拽到一邊,拼命讓他小點聲:“不過,你怎麼會在總部?”
郝仁皺眉,隨即驚愕:“該不會……商長官這麼迅速?正式調查官?”
祈行夜搖頭:“偵探顧問。”
郝仁:行,商長官真是硬生生創造了個新崗位出來,也要讓祈行夜進調查局。這是他沒想到的。
他狐疑的上下打量祈行夜,試圖搞清楚到底是哪一點引起了商長官的注意。
“竟然是今天報到嗎。”
郝仁笑起來也有咬牙切齒的意味:“早知道我明天回來了。”
案件結束後,各個小隊長都回到總部彙報。晉南和商南明一起回來的,郝仁單獨,也就沒來得及從晉南那得知祈行夜的事。
他雖然相信商長官,但也沒料到會這麼快,雷厲風行到完全打破常規。
後勤人員恰好核對好了祈行夜的就任命令,笑著請他過來錄入個人資訊,並將身份卡等一應準備好。做完這最後一道核驗,等待商南明審批透過後,祈行夜就算正式入職調查局。
醫療官也拎著箱子過來,準備為祈行夜抽血。
調查官是危險職業,即便沒有被汙染,也極大機率會在任務中受傷,因此每一位外勤人員都有個人血庫,以備不時之需,個體輸血確保無排異反應。
同時,也可以從化驗中確認過敏等醫療資訊,確保一旦意外發生,調查官可以得到最好的救治。
郝仁不經意問後勤人員:“他是初級許可權吧?能出外勤嗎?”
後勤人員:“祈行夜顧問偵探的許可權僅次於特殊長官商南明長官,後續如長官會議透過,可以得到與商長官同樣級別的許可權。”
郝仁:“!!!”
“那不就是副官許可權了?!”
他差點沒繃住,失聲道:“怎麼這麼高?”
後勤人員遲疑:“搭檔同組別許可權共享協議就是這麼規定的。郝仁隊長,有什麼問題嗎?”
郝仁一悚,向祈行夜看去時對方笑眯眯向他揮手打招呼,像是早就料到他會有這種反應。
他沉默了一瞬,連開口都艱難:“所以,祈行夜是,商長官的搭檔?”
這算什麼,機動1隊從此有了娘?
難得訊息滯後一步的郝仁震驚了,在原地呆愣半晌才找回自己的神智,險些連自己是來做什麼的都忘了,還是後勤人員叫住他,將新裝備盒子交給他,他才機械道謝,離開時差點順拐。
“好隊長,你晚上有時間沒?我們晚上吃飯啊?”
祈行夜過分熱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還不熟悉總部呢,我們關係這麼好,你不打算帶我去食堂之類的逛一圈?”
郝仁加快步速,身影飛快消失在轉角後。
祈行夜挑眉,笑容逐漸回落,托腮笑眯眯,又和旁邊的醫療官聊了起來,嘴巴就沒有閒暇的時候。
但郝仁走出去一段距離後,忽然覺得哪裡不太對,逐漸慢下腳步,後知後覺的轉身向後看去。
跟在祈行夜身邊的那年輕人,是不是有點眼熟?在哪見過嗎?
他絞盡腦汁,卻死活想不起來。
晉南走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郝仁站在牆角左搖右晃的模樣。
晉南:“?幹什麼呢?”
他納悶:“工作太多,終於累瘋了?”
郝仁回神,咬牙切齒:“晉南你太不夠義氣!竟然不告訴我祈行夜的事。”
和對祈行夜改觀的羅溟,好脾氣老實的晉南不同,郝仁一點也不想沾祈行夜的事,尤其是知道了祈行夜是商南明搭檔的事之後。
出於同類的嗅覺,郝仁隱隱覺得,總是笑嘻嘻看上去熱情又真誠的祈行夜,表面有多陽光,實際就有多危險。
天生的狩獵者。
註定會成為調查官的天賦型人物。
但越出眾,就越會招惹視線和危險。
郝仁只想木藏於林,細水長流做他的工作。而想要維持歲月靜好的生活方式,最重要的就是遠離風暴眼。
晉南不理解:“祈行夜怎麼了嗎?”
“聘書的事,我也是昨天才恰巧在現場看見的。”
雖然不理解同僚,但他還是誠懇道歉,表示下次一定及時告知。
郝仁:“還有下次???”
很快,機動1隊的無線頻道里,就飄滿了有關祈行夜的話題。
祈行夜作為顧問偵探正式入職調查局的訊息還不夠轟動,他被商南明選定成為搭檔的事更是一顆炸.彈,炸得所有人暈暈乎乎,完全出乎意料。
不論是在總部的還是在外出任務的,見沒見過祈行夜的,一時間都對他充滿好奇。
尤其是那些沒接觸過祈行夜的,更是不可置信,不相信一個插班的空降兵竟然一來就起點這麼高,疑惑質問到底憑什麼。
[我理解,就是註定單身一輩子的爹突然新娶了媳婦,憑空多出個孃的感覺。]
[機動1隊一直都是幾個隊裡的精英加強大隊,那個叫祈行夜的一來就進了1隊,那我之前十年的努力算什麼?]
[等等,祈行夜的檔案全封了?我許可權不夠,無法查閱?]
晉南皺眉,趕緊自己試了下。
終端上是鮮紅的警告,冰冷提示所有對祈行夜檔案的查閱都將被記錄,並向上彙報。
晉南:[我的小隊長許可權級別也不行。]
[啊???]
頓時,無線頻道里掀起了一股好奇之風。
就算對祈行夜不感興趣的人,都好奇去查了查,就為了確認自己是否有此許可權。
幾個小隊長都好奇試了,但就連機動1隊總隊長都無奈表示:[別想了,我的總隊長許可權也不行。還有,你們沒注意看小字提示嗎?查閱記錄會被彙報。]
[…………]
結果就是,處於工作狀態的楓映堂,每隔幾秒就要被彈窗警報“滴滴!”聲驚到,關掉又彈,再關還彈。
堪比電腦中病毒的噪音攻擊。
楓映堂人都木了,忍無可忍進無線頻道:[是給你們安排的工作太不飽和了嗎?誰要是還有空閒時間,我這還有別的案子沒指派呢,可以都給你。]
無線頻道瞬間安靜,全員變啞巴。
楓映堂無奈:[你們都知道祈行夜將是商長官的搭檔了,那為什麼還覺得封存他的檔案奇怪?]
離開時,他不放心,又回去警告一次:[不許再試了,否則誰打擾我工作,就過來幫我處理工作。]
提到工作量,無線頻道內頓時一片乖巧。
恰是此時,後勤部前端提交的祈行夜認證申請,也到了楓映堂眼前。
他看著螢幕上的申請,略一思索,還是起身去找了商南明。
作為副官,他的日常主要工作之一,就是幫助商南明處理書面資料。案件記錄,申請確認,以及許可權授予,這些繁瑣的事務都是他在處理,他的許可權僅在商南明之下。
很多人甚至比起商南明,要更加熟悉楓映堂。
但楓映堂很清楚,什麼時候自己沒有許可權。
比如,祈行夜。
“長官。”
楓映堂敲門走進商南明辦公室,技術部負責人瞬間從辦公桌前的椅子上起身。
負責人笑道:“那就先這樣,有結果我會告訴你。”
商南明平淡頷首。
像是隱秘討論被打斷。
“長官,祈行夜已經來總部報道了,現在在後勤部前臺辦理身份資訊。”
楓映堂:“他的申請透過嗎?人員配置呢?”
商南明對這個話題似乎並不感興趣,他皺眉:“這應該是你的工作範圍,楓副官,你希望我重新評估你的工作能力?”
楓映堂:“抱歉。”
他堅持不懈:“所以,長官……申請怎麼處理?”
“按照規章制度來,正式調查官什麼流程配置,祈行夜就是什麼。”
商南明:“給他找幾個教官,按照正式調查官的強度。”
楓映堂:忽然覺得被長官偏愛也沒那麼值得羨慕了,這意思是魔鬼特訓啊……希望祈行夜挺住。
於是,祈行夜還沒等從自己還有個宿舍的興奮中脫離出來,就接到了另一個通知。
“特訓?!”
祈行夜驚訝:“現在嗎?好歹讓我歇一歇喘口氣呢?”
哪有剛上崗就這麼硬核的,不應該是逐步適應嗎?
安可表情憐憫:“聽說是楓副官剛才專門從培訓中心拉來的,這幾個教官算得上是所有當期調查官的噩夢了。有的是受傷後從調查官職位退役的,有的是領域最強梯隊,魔鬼教官。”
“楓副官的意思是,不一定什麼時候就會有汙染案,祈偵探你要時刻做好準備,做好明天就出任務的心理準備。”
祈行夜:“…………”
要不是楓映堂不像那種人,他都要懷疑這是不是故意報復了。
調查官的課程繁雜,多數都在調查學院完成。進入助理時期,觀摩學習汙染案應對辦法,輔助完成調查局日常工作。而在實習期,他們才終於會獲得出外勤的機會,可以在規定的正式調查官帶領下,嘗試在指導中完成低等級汙染案。
直到所有考核滿分完成,並且負責帶領的正式調查官認可,所屬小隊和大隊層層審批簽字,才有資格成為正式調查官。
所以對於這些教官而言,教導一個完全為零的學員,簡直是完全的意料之外,也因此對祈行夜更加沒有好臉色。
本來沒當回事的祈行夜:……勝負欲,啟動!
他身上還帶著沒有好全的傷,肩膀肌肉撕裂,韌帶拉傷,尋常怎麼也需要休息三四個月。
但在體術訓練中,因為傷勢導致一個動作不標準而被教官譏諷後,他立刻跑去找醫療官打了幾針阻斷劑,硬是撐著傷訓練。
而最重要的,還是武器使用訓練。
調查官無法赤手空拳傷到汙染物,需要藉助特製武器,但這些武器不僅使用方法複雜,而且極重。
祈行夜雖然體質特殊,入手皆是武器,但不知為何,楓映堂並沒有將這一點記錄在案,廣而告之。
楓映堂依舊要求祈行夜學會使用武器,可以應付任何危險。
祈行夜拿起其中一把.槍時,因為錯估了重量,差點砸到地面上去。
教官笑笑,道:“這一把空-02型是十幾年前的老型號了,重量三十斤,特殊合金,三十發子彈,不支援連發,需手動換彈匣。不過你不用擔心,現在考慮到多配置武器,新型號都儘可能縮減了重量。空-11型才十五斤,常-07型才九斤。”
祈行夜:“……才?”
雖然他在此之前沒摸過.槍,但也知道槍不應該是這個重量啊!
教官:“因為汙染粒子。”
特製武器之所以能成為例外,傷到汙染物,是因為它是科研院在汙染粒子的基礎上研發出來的,相當於用汙染攻擊汙染。
但是,如何讓調查官們在使用汙染粒子的同時,又不被其汙染,成為了另一個難題。
為了承載汙染粒子,並且將其密閉包裹不溢散,最終讓武器的重量居高不下,捨棄一部分敏捷度換取安全性。
並且為了壓縮體積,最終選擇了高密度特殊合金,使得這些特製武器外表看與常規武器差別不大,但一上手,就會意識到區別。
想要裝備齊全這些武器,一個調查官出任務時的負重,足有百斤。
因此,沒有任何一個調查官是體力不行的弱雞。
祈行夜訓練時,還看到不少調查官過來訓練場,沒有任務時也沒有疏忽訓練,時刻保持體能巔峰。
他們好奇的看向祈行夜,為這張從未見過的陌生面孔而驚訝。
畢竟從調查學院一直到調查局,全部晉升路徑都相對密閉,學長學弟老師前輩互通有無,怎麼說也應該在哪見過學弟的相關資訊才對。
有人恍然大悟:“哦!聽說機動1隊新增加了一個顧問偵探的崗位,享有正式身份。應該就是這位了?”
旁人聞言嘆息:“也不知道1隊其他人什麼心情,空降兵竟然和他們一個地位。”
“好像是商長官要求的?”
“怎麼,商長官想用這個祈行夜對上表達一下不滿?”
祈行夜能感受到從四面看來的若有若無視線。鄙夷,驚訝,不屑,好奇……百般有之。他站在訓練場上,像是獨身衝進另一個世界。
教官抱臂站在不遠處,笑說:“想要放棄也沒關係,我可以負責和楓副官說明情況。”
“或者,你想換個時間,等訓練場沒有人了再來?”
祈行夜垂首沉默。
隨即,他抬眼時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容:“為什麼要換?他人如何看我,與我何干?”
祈行夜驕傲挺了挺胸膛,永遠無法被打敗的自信小狗。
“我可是最好的!”
教官挑眉,放下雙臂:“忽然有點懂了楓副官為什麼重視你了。”
他笑了:“我喜歡你的自信。連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人,沒有被其他人信任的資格。”
但教官的接納,帶來的是更加嚴苛高強度的訓練。
教學安排了五十九種武器的使用方法。
武器沉重,每一發子彈帶來的後坐力,都足以讓沒經過專門訓練的人肩膀撕裂,虎口受傷。
祈行夜也不例外。
最初幾天,他的雙手堪稱傷痕累累,繃帶纏了一圈又一圈,卻又被鮮血染紅。而本來就沒好全的肩膀又一次次被重傷,鮮血淋漓。
醫療官處理傷口時,都忍不住皺眉搖頭,叮囑他不要這麼拼,可以慢慢來。
祈行夜卻只是笑笑:“如果我沒有對應的實力,也配不上頭銜的榮譽吧?”
“況且,這是我自己好不容易求來的機會,怎麼敢不珍惜。”
他輕描淡寫,明荔枝卻滿眼心疼。
每晚回宿舍時,祈行夜都帶著一身傷,累得倒頭就能睡著。他瘦了一圈,肌肉卻更加緊實,線條分明突出,像充滿力量和爆發力的獵豹。
因為只給祈行夜分配了宿舍,所以明荔枝也住在這裡,但他和祈行夜的培訓方向並不一致,更像是對情報部專員的培訓。
情報蒐集,後勤支援。
短時間內,大量的資料被灌輸進明荔枝腦海中,忙得他睜眼閉眼都是汙染相關的資料,就連說夢話都在背資料,恍惚重回高中時代。
有新人破格加入調查局,並且現在就在總部接受訓練的事,逐漸傳開。很多人都好奇到訓練場圍觀,想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能配得上這樣的殊榮。
分析部張長官自然也知道。
“你對你家小朋友,是不是太狠了點?”
他笑問:“怎麼,想向我證明你的決定沒錯?”
商南明看著螢幕上的監控畫面,漠然道:“我的許可權高你半級,不需要向你彙報,也沒有向你證明的必要。”
張長官:“…………”
“我就不應該和你說話。”
商南明微微垂眼。
更重要的是——
嚴苛的訓練,才能帶來高生存率。他既然拉祈行夜進入這個遍佈危險的世界,就應該負責,交給祈行夜足以自保的對應力量。
祈行夜是獨立思考決策的成年人,極強的勝負欲和天才的驕傲,讓他不會接受任何人的試圖掌控。他不是三歲稚兒,不需要任何人家長式的大包大攬。
自幼失去雙親,憑著自身力量走到如今高度,祈行夜是足以讓人依靠信賴的參天大樹,而非柔弱菟絲花。
商南明看得清楚。
這是祈行夜需要融入和生存的職場,如果祈行夜自身立不起來,就算有長官特權庇護,調查官們也只會表面乖巧,背後嘲諷鄙夷。想要得到這些同樣萬里挑一的調查官們的認可,實力是唯一路徑。
而商南明相信,祈行夜做得到。
祈行夜並不知道商南明一直在關注自己。
應該說,他已經對外界繁雜不再關注,一心一意放在訓練上,一身的血與汗,比旁邊的調查官們百倍千倍的刻苦努力。
訓練場上,關注祈行夜的目光也在悄無聲息的發生改變。
從最初的質疑到吃驚,又在發現他的訓練強度和進步速度後,變成敬佩。
教官也連連點頭,但嘴上還是冷哼:“你是我帶過最差的學生!還休息?不許偷懶,繼續訓練!”
當訓練場上有調查官走過來,向祈行夜發出邀請時,完全沒想到會以自己被摔懵在地板上結束。
祈行夜抬手將汗溼的碎髮攏上去,露出俊美五官,他唇角咧開笑容,主動向被自己摔在地上的調查官伸出手。
“請多指教了。”
“我是祈行夜,機動一隊顧問偵探。”
他終於開始正式自我介紹。
其他調查官也在此刻開始願意記住他的名字,將他視為自己隊伍中的一員。
安可站在訓練場玻璃窗外,笑得看不見眼睛:“怎麼樣,我就說吧,他可以的。”
他得意洋洋:“你們是沒看見祈偵探之前在汙染現場的表現,好傢伙,我都差點相信有輕功了。”
他比比劃劃,向旁邊其餘的圍觀群眾描述當時的場面,引來一陣陣驚歎。
“那楓副官為什麼要讓他接受訓練?”
安可:“…………”
他磕磕絆絆:“可他是商長官的搭檔啊!又不是我們這種尋常調查官。”
他找到了底氣:“商長官的搭檔,當然是最優秀的!”
旁人點頭:“確實。這個理由很合理。”
全部訓練終結於祈行夜一拳打倒了體術教官。
這位一直對他冷嘲熱諷沒有好臉的教官,終於露出了笑容,欣慰肯定:“你出師了。”
“你是我帶過,最好的學生。商長官沒有看錯人。”
祈行夜也回以燦爛笑容:“你也是我遇到的最好最強的教練。”
他將教官從地上拉起來,熱情擁抱,拍了拍教官肩膀。
教官:“嘶!”
受傷的地方被拍真的很痛!
他懷疑看向祈行夜:故意的吧?
但祈行夜笑容燦爛誠懇,毫無陰霾,像沒有心機的大狗。
教官愧疚:是我想法太陰暗了。
訓練結束之後,祈行夜終於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從進入調查局總部開始,商南明就一直沒露過面。
一個月了!
祈行夜:“這叫什麼,獨守空閨?新婚夜新郎跑路了?”
安可“噗!”的一聲噴水,差點沒把自己嗆死。
他震驚:“祈偵探你這是什麼詭異比喻!”
祈行夜使出耍無賴大法:“我不管!我要見商南明,他人呢!”
“你身後。”
低沉聲音從身後傳來。
他震驚回身,就見商南明平靜淡漠:“恭喜你透過訓練。”
祈行夜:“……你的表情,更像我死了。”敢不敢喜氣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