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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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長官, 時隔多年再次並肩作戰,感受怎麼樣?”

餘荼憑藉著商南明扔給她的武器迅速反擊,火力壓制之下, 她得以避開從大門縫隙撲出來的濃郁汙染粒子,順勢就地翻滾拎回裝備箱。

她快速開啟箱子, 將火箭, 炮扛在肩上,旋身向後。

大喝一聲:“翎羽!”

衝在最前面的白翎羽立刻會意, 默契向一旁讓開。

露出縫隙的瞬間, 還不等汙染物反應過來, 趁著失去火力壓制的時候衝出來,餘荼手中的火箭.炮已經瞄準了它。

她眯了眯眼,毫不猶豫落手。

“咻——”

炮.彈裹挾著強勁衝力衝向汙染物, 重重將它砸得仰倒向合金大門後面。

“不必威脅我,餘荼。就算沒有你在這裡。”

“希望這一次, 你的槍口不會衝向我。”

餘荼雙臂抱於胸`前,看向商南明背影的目光似笑非笑。

被偶然開啟的潘多拉魔盒,現在已經被關閉。

幾個凸痕印記深深。

商南明重新看向大門,眼眸平靜卻堅定:“也只有唯一的答案。”

露出另一側已經焦黑模糊的汙染物,以及被炸得狼藉一片的實驗室。

商南明這才有時間放下槍械,轉頭看向餘荼。

幾聲爆鳴後, 剛剛開啟的大門又緩緩閉合,“咚!”的一聲, 門扉相撞。

足音堅定,不曾有半分猶疑。

“隊長,剛剛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要被汙染物傷到了。”

餘荼向大門方向揚了揚下頷:“還要開啟嗎?”

將汙染物連同炮彈, 一同關在大門後。

不小心看到餘荼眼神的白翎羽,頓時抖了抖。

商南明的視線平靜梭巡,隨即邁開長腿,跨過如同戰後廢墟的滿地凌亂,率先邁進大門後的世界。

餘荼眨了眨眼, 訝然笑道:“怎麼會?商長官誤會我了,我不是會對同伴開槍的人。”

如果商南明說,不再開啟,那魔盒就會就此封閉,他們不會遭遇危險。

她滿臉無辜:“只是偶爾,形勢逼人罷了。”

餘荼笑著伸手,揉了把白翎羽頭毛:“我們家翎羽做的很好,是個勇敢的好孩子。”

白翎羽疑惑:“隊長,你在看什麼呢?”

“怎麼樣,商長官。”

餘荼沒有拒絕,而是張開雙臂抱了個滿懷,輕拍懷中嬌小女孩的發頂。

究竟是為了汙染,還是為了祈行夜。

不安慰還好,一安慰,白翎羽立刻紅了眼圈,撒嬌般歪頭撞進餘荼懷裡:“隊長……”

他走上前去,高高舉起槍柄然後重擊向下,砸碎了控制面板。

她忽然沉默,覺得聶文說的還是有些道理的。他們3隊……確實很“善良”。

白翎羽立刻抱著上百斤重的裝備箱,屁顛屁顛小跑了過去。

商南明卻垂下眼,心中明晰:“如果我說不開啟,你手裡的槍,指的就不會是汙染物而是我了。”

玻璃破碎的嘩啦聲中,大門重新開啟。

“但是現在?”

她笑了:“如果在以前,我一定會認為,商南明是為了汙染而去。畢竟那位長官啊……沒有心。”

巨響隨著顫動一起抵達,熱浪撞擊在大門上, 金屬發出砰砰融化膨脹聲。

幾乎是與此同時,白翎羽伸出手臂,毫不猶豫一拳砸在控制面板上。

她還想再問,餘荼已經向她擺了擺手,示意她跟上來。

餘荼很好說話。

白翎羽:“?”

幾秒鐘的屏息等待後——“轟!!”

電線滋滋啦啦閃爍火花。

想起上一次差點被殺的經歷,他平靜道:“相信我, 我活著, 對人類更有利。”

餘荼歪了歪頭,笑得意味深長:“可真是不好說了。”

餘荼驚訝,隨即笑著緩緩鼓掌:“真聰明,商長官——所以你怎麼想?”

“乖。”

她笑著,漫不經心:“翎羽,還有很多沒有解決的汙染物。”

她緩緩低頭,輕盈的吻落在白翎羽髮間,如蜻蜓點水,一觸即離。

“為我殺光它們。”

白翎羽眼神熠熠有光:“好!!!”

怎麼能讓隊長失望?

而另一邊的祈行夜,卻無端懷念起了白翎羽。

雖然她總是和自己不對付,十句話裡沒一句好話,但不容忽略的卻是她強悍的戰鬥力。

——如果有她在,現在的局面一定好很多。

當然,要是商南明在他身邊就最好了~

祈行夜迅速側身躲避過龐大汙染物的攻擊後,還有心思看向汙染物感慨。

菲利普斯已經在他身後快要斷氣了。

“祈,祈……”

他連說話都艱難:“要不你還是讓我死在這吧。”

立刻死在這都比祈行夜這種逃命方式要輕鬆得多。

祈行夜不贊同的目光控訴:“你怎麼能把我當那種人!”

他拽著菲利普斯橫掃,兩人在濃霧中像是在錶盤上旋轉的時針分針,靈巧的躲過汙染物從天而降的密集攻擊。

“我才不是會把同伴扔下的卑劣人。”

祈行夜手掌猛然用力,將菲利普斯拽了回來。

“砰!”的一聲,兩人重疊著一起撞向汙染物的腿骨,發出巨響。

他硬生生承擔了兩個人的重量,相當於菲利普斯和汙染物前後夾擊,撞得他後背發麻,卻又大膽仗著自己不會被汙染,反過來利用汙染物,借勢衝了出去。

“轟!”

汙染物的攻擊慢了一步,重擊地面。

兩人安全躲過。

——就是菲利普斯看上去已經快要翻白眼了。

“祈,如果按照你這種活命方法。”

菲利普斯誠懇道:“大家一定會覺得死亡更輕鬆。”

閉上眼睛就行。

痛就痛,也是一瞬間的事,然後就結束了。

但祈行夜這個……

菲利普斯成熟俊美的五官都緊皺在了一起,像個包子。

他痛苦道:“撒旦的地獄也不過如此了。”

祈行夜摸了摸鼻子:“咳……這不是,不是還活著呢嗎?”

菲利普斯:“……也只剩活著了。”

從發現濃霧下的空間被汙染物砸出裂紋後,祈行夜就忽然意識到,或許自己也陷入了思維的慣性,下意識以為這一次的汙染物也和自己經歷的一樣,卻忽略了汙染現場本身的提醒。

上一次因為有商南明和厲鬼共同作戰,祈行夜脫離得順利,也沒有仔細看過濃霧下的地面。

而現在,他卻有一個猜測:或許,二維世界並非牢不可摧的。

既然汙染物力氣這麼大,那借他用用又怎麼啦~嘿嘿。

祈行夜將自己的計劃告訴了菲利普斯,然後就放風箏一樣,帶著菲利普斯滿場飛,引導著汙染物砰砰撞擊地面,砸向自己預先選好的地點。

硬生生將可怖危險的汙染物,當做了自己的錘子使用。

菲利普斯看得心驚肉跳,被祈行夜超出常理的操作所震驚。

即便身在調查局十幾年,但也從未見過這種詭異操作的菲利普斯,不由擔心起祈行夜會不會玩脫了反被汙染物抓住,或是導致更危險的局面。

但祈行夜一攤手,無賴得很:“反正也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了,你怕什麼?怕就會死,衝出去還有一線生機。況且……”

他向菲利普斯眨了眨眼:“你玩過打地鼠嗎?”

菲利普斯:“我知道這是個遊戲,但我從沒想過我還能當‘地鼠’!”

祈行夜的計劃太危險了,是放在世界上任何一個調查機構,任何一位指揮官,都不會選擇的方案。

他將自身作為誘餌,引導著團團圍過來的汙染物,按照他的計劃撞擊地面。

不斷,不斷的重複撞擊,水滴石穿,直到砸開一個離開這個世界的洞口。

如果成功,自然是好事。

但如果失敗……

菲利普斯一抬頭,就看到砸下來的汙染物手掌。

下一秒,熟悉的拖拽力傳來,他像個風箏一樣起飛。

飛向祈行夜。

“…………”

菲利普斯人都麻木了。

他現在覺得,當年還年幼時的自己,竟然會羨慕那些被家長帶去遊樂園的孩子,實在是太天真了!

看,就說不要胡亂羨慕,這下好了吧?把前四十年沒玩過的遊樂園,全都補了回來。

祈行夜還吹著口哨讚美:“菲利普斯,飛得很帥哦——你要是到我們國內,一定會在風箏大賽裡拿獎。”

菲利普斯忍無可忍,之前對祈行夜願意帶上他他們的感動,都快要蕩然無存。

“我為什麼會在風箏大賽裡獲獎?我是風箏是嗎?”

祈行夜給予了高度肯定,豎起大拇指:“優秀。”

確信。

菲利普斯:“…………”

他長長嘆了口氣,忽然很心累。

麻木得連再看向汙染物的時候,都內心一片平靜,毫無波瀾。

菲利普斯誠懇:“祈,你不應該做偵探,你應該去做教官。”

“如果那些年輕特工們在你手下受折磨……不是,訓練。一定會磨練出強大的心理素質。”

祈行夜:“?”

他摩挲下頷思考,忽然覺得菲利普斯說的好有道理。

“也不是不行。回去就可以和我家官人說說。”

“不過在那之前。”

祈行夜笑眯眯轉頭,看向向他們衝來,已經近在咫尺的汙染物。

“還是讓我們先考慮下怎麼離開的事情吧。”

厲風吹刮,大衣獵獵作響,臉頰如刀片割過般發疼。

祈行夜半眯著一雙丹鳳眼,拎著已經軟泥一般的菲利普斯,不疾不徐的向旁邊讓開一步。

下一秒,裹挾著狂風砸來的骸骨,轟然墜地。

與他擦身而過。

祈行夜衣帶當風,大衣吹鼓,卻依舊長身鶴立,如不可彎折的長刀,無人能損毀其光輝。

他站在風裡,透過繚亂的眸光含笑望向汙染物,眼裡帶著計謀得逞的狡黠。

向汙染物輕輕眨了下眼。

很輕的動作,本應該毫無殺傷力。

卻讓汙染物瞬間愣在了原地,動作僵住。

它忽然覺得,渾身發冷。

就像是眼前這個渺小脆弱的人類,在它不知情的時候,算計了它。它被當做了一次性工具……

咔,嚓——

輕微的碎裂聲忽然響起,橫亙在雙方之間。

那聲音極輕,極小,卻令所有包圍過來的龐大汙染物,全都驚恐低頭看向腳下濃霧,那雙腐爛只剩眼眶骨骼的黝黑眼窩,卻如此鮮明的表現出恐懼。

它們顫唞起來,畏懼的抬腳向後緩慢退去,似乎想要逃避。

但不管汙染物怎麼想,那碎裂的聲音都始終沒有消失,甚至依舊在繼續蔓延,並且逐漸變大。

咔嚓,咔嚓……蜘蛛紋般的碎裂紋迅速向四面八方延伸而去,眨眼之間就已經遍佈整個空間。

不僅是地面。

被濃霧掩蓋的所有地方,摸不到邊緣的“牆壁”和天空……裂紋都在不可抑制的蔓延。

像一塊被砸碎後只依靠慣性勉強維持的玻璃。

表面看著還完整,但事實上,已經四分五裂。

——只要一個契機,就會徹底,分崩離析。

祈行夜唇角緩緩咧開笑意。

在汙染物驚恐萬分的注視下,他抬起長腿,又重重落下。

帆布鞋跺地。

計算精準的踩在一圈圈蔓延盪漾出去的裂紋正中央。

什麼都沒有發生。

汙染物疑惑,它歪了歪頭,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

但這並不妨礙它認為危機已過,繼續動作,彎腰俯身抓向祈行夜,想要亡羊補牢。

可,就是這一微小動作所帶來的顫動,終於是成為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空間靜止一瞬。

隨即狂烈的風從祈行夜腳下為原點,向四面八方呼嘯席捲而去,穿透空氣時過快的爆鳴刺耳,濃霧翻卷。

整個空間都背叛捲入狂風之中,霧氣飛揚。

地面終於再也承受不住這樣的重擊。

——轟!!!

山崩地裂,天地傾頹。

濃霧覆蓋下的所有空間邊界,都沿著早已經存在的裂紋碎裂。

像一塊被撞碎的玻璃,玻璃碎片紛紛揚揚下落,折射著純白的光線。

祈行夜腳下一空,失重感傳來,也與濃霧和千萬片折射光線的玻璃,一同仰身向後,墜落雲端。

他展開雙臂,像從懸崖墜下的蒼鷹。

卻半眯著眼,表情不僅沒有畏懼,反而像在享受這高空的風與霧,暢快淋漓的大笑。

汙染物錯愕,連忙伸手想要去抓。

祈行夜卻掀了掀眼睫,在快速下降的狂風裡抬手,毫不客氣的衝汙染物比了箇中指。

“去死吧!垃圾。”

祈行夜神情蔑然,眼神睥睨冰冷。

即便他在墜落,卻也如高居神臺的神明。

骯髒的汙染物,只有顫唞著跪服拜倒的份,不可直視。

汙染物被祈行夜激怒,不管不顧的伸手抓過來。

卻在臂骨穿越過雲端一般的濃霧時,瞬間被切斷成兩截。

像被鋒利的刀乾脆利落的斬開。

被斬斷的手臂頃刻間便化為齏粉,被濃霧悄無聲息的吞噬。

汙染物驚恐,看著自己的斷肢,終於哀嚎著想要後退躲避。

卻已經來不及了。

空間碎裂迸發出的能量如火山噴發,迅猛衝向高空並向四周輻射,轟隆巨響如末日,無數流星升騰又墜落,來勢洶洶。

所有站在漏洞邊緣的汙染物都難以避開,迎頭撞上了那些絢爛如火光,卻裹挾著可怕威力的衝擊波。

哀嚎著悲鳴著,卻逃不過死亡的下場。

龐大的骸骨在空間對撞產生的衝擊波之下,也與螻蟻無異,毫無自救的可能,在與波盪接觸的瞬間,整具骨架就劇烈顫唞著逐漸化為齏粉。

紛紛揚揚散落。

被濃霧吞噬,什麼都不剩。

破碎的骸骨混雜著妄圖向四周奔逃的骷髏,濃霧深處傳來哀嚎。

前一刻還勢在必得的獵人,卻被獵物算計,現在成為了汙染規則之下的犧牲品。

即便是汙染物本身,也無法抗衡汙染的法則,淪為空間的灰燼。

墜落向萬丈霧氣深淵的祈行夜抬起頭,直直向上看去。

他唇角咧開笑意,欣然觀賞著這一幕死亡的芭蕾。

菲利普斯勉強在風中睜開眼,下一秒瞳孔緊縮,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這是……”

他的聲音飄忽:“怎麼可能,汙染物竟然,竟然……”

“怎麼不可能?”

祈行夜在風中放聲大笑,不在意胸膛襯衫已經被滲出的鮮血染透:“我說了,菲利普斯,我會帶你離開。我說到做到,這是職業操守。”

“活了二十幾年,唯一學不會的只有認輸。”

他咧開唇角,笑得肆意暢快:“我贏了。”

“又一次的。”

祈行夜歪了歪頭,側眸看向菲利普斯:“不為我鼓掌嗎?”

菲利普斯一時間屏息。

驕傲,璀璨。

讓人移不開眼。

菲利普斯注視許久,才艱難的移開視線:“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

他努力扭頭看了眼自己身下的高空。兩人一直在墜落,像是永遠不會到達地面。

“總不能一直在空中自由落體吧?”

“誒?你問我?”

祈行夜眨了眨眼,神情天真又無辜:“我怎麼會知道另一個空間長什麼樣呢?反正我們都變成紙片人了,又不會死,就慢慢飄著唄。”

反正沒聽說過誰家紙片人還能摔死的。

菲利普斯:“…………”

祈行夜乾脆利落的擺爛,理直氣壯:“我都變成紙片了,還不能圓我一個飛行夢嗎?”

他扔掉手裡的菲利普斯,掀起風衣歡快呼扇:“看!我是鳥!”

被扔掉“咻——”的掉下去的菲利普斯:“…………”他面無表情,覺得前一秒還覺得祈行夜很耀眼帥氣的自己,果然還是太天真了,嗬嗬。

“小菲你再皺眉就快要成包子了。”

祈行夜嘿嘿一笑:“走一步看一步嘛,怕什麼?”

“都是新世界了,又跑不出去,那就乾脆享受嘛——你多久沒有出門旅遊了?這不正是個好機會,你就當是來玩的。”

他努力安撫菲利普斯,還興致勃勃左顧右看:“按照我們國內的傳統,還應該刻個‘xx到此一遊’。”

菲利普斯頭疼:“祈行夜你……算了。”

這人真的知道什麼叫害怕嗎?

祈行夜無辜攤手,表示我們這不是還活著嗎?

像火焰中央的溫度反而最低。

空間對撞時,正好經過祈行夜的準確計算而身處正中央的兩人,也輕鬆避開了對撞的衝擊波。

祈行夜在空間短暫震盪的閉合之前,順利帶著菲利普斯脫離另一個滿是濃霧的空間,又利用汙染空間本身的規則,用空間閉合時釋放的狂暴能量殺死了汙染物。

借力打力,順利脫險。

但在面對一個從未見過的新空間,祈行夜也只能表示:我又不是本地人,對這裡不熟呀~~

不過,左右晃著腦袋看著看著,祈行夜的目光逐漸凝實。

“嗯……?”

他遲疑指向不遠處的下方:“小菲菲,你看那邊,是人嗎?”

菲利普斯:“……不要隨便給我改名字。”

祈行夜:“好的小菲菲,知道了小菲菲,下次一定小菲菲。”

“…………”

菲利普斯嘆了口氣,無奈低頭,順著祈行夜指出的方向看去。

隔著濃霧和距離,他只能勉強看到幾顆小黑點,像是掉在白麵裡的芝麻。

菲利普斯斟酌了一下,還是誠實道:“我看不清。”

正常人類應該都很難在這個距離和阻擋物的情況下,還能看清那究竟是人還是芝麻。

菲利普斯懷疑:真的有人能在飛機上看清地面的人嗎?

但祈行夜……他似乎確實不是人。

很多重層面上的,真·不是人。

“我好像在哪見過那張臉?”

祈行夜歪了歪頭,皺眉思索:“是誰來著?”

下一刻,他恍然大悟:“哦!雨隨行!”

怪了,雨隨行為什麼會在這?

看他周圍,似乎還不止他一人,還有其他幾個穿著調查官制服的5隊成員,以及特工。

不等祈行夜想明白原因,剛剛還大有一副在空中自由落體到地老天荒的架勢,突然間轉變。

託著他們的濃霧忽然散開,視野清晰的同時,還有突然加速的墜落。

祈行夜眨了眨眼:“誒?”

下一秒——“嗷嗷嗷!!”

祈行夜和菲利普斯就像是兩顆隕石撞向地球,“轟!”的一聲,地動山搖。

雨隨行幾人本來還在嚴肅探討怎麼從這裡離開,就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的巨響。

他連忙轉身,就看到剛剛還死寂安靜的空間,已經變成了爆炸現場,殘雲飛卷。

一眾人目瞪口呆。

半晌,才有人顫唞著憋出來一句——“臥槽?!”

“什麼情況?汙染巢穴也有地震的說法嗎?”

“哈,哈雷彗星?”

眾人面面相覷。

而在“隕石”撞出的深坑裡,一隻手臂顫巍巍伸出來。

打了個招呼:“喲,雨隨行。”

5隊隊員頓時頭皮發麻,原地起飛:“啊啊啊隊長,隊長有鬼啊!”

雨隨行小心靠近。

深坑裡的東西動了動,在濃霧散開時,一張笑臉猝不及防撞進雨隨行的視野裡。

祈行夜笑容燦爛:“還真是你啊?雨隊長。看,我就說我們有緣分吧,隔著世界都能相遇。”

雨隨行詫異:“祈偵探?!”

他驚訝:“你不是和菲利普斯司長一起失聯了,怎麼在這……菲利普斯司長呢,死了嗎?”

祈行夜乖巧“哦”了一聲,伸手進深坑下面摸索:“等著,我給你找找。”

下一秒,他拎著個人形物體上來,笑眯眯:“年輕的孩子喲,你掉的是這個金斧頭,還是銀斧頭,還是這個菲利普斯喲?”

雨隨行和身後眾人:“…………”

菲利普斯:“…………”

最令菲利普斯感到窒息的,不是被祈行夜拎著而收緊的衣領,而是對面,竟然有自己的下屬。

比丟臉更尷尬的是什麼?

——是丟臉的時候,被下屬看到。

菲利普斯甚至有種衝動,想誠懇讓祈行夜放手,他要轉回那個坑裡。

已經沒臉見人了。

而雨隨行等人呆愣良久,才終於反應過來眼前這是什麼情況,趕緊跑過來七手八腳的往上撈人。

祈行夜剛從坑裡出來,雨隨行立刻就注意到了他已經被鮮血濡溼的襯衫。

“祈偵探?你這是受傷了?”

雨隨行趕忙讓隊員將隨身的急救箱拿過來:“怎麼樣,重不重?”

隊員嚇得半死:“臥槽這是撞碎了嗎?您是完了把高空高空彈跳還是怎麼的,怎麼這麼多血。”

說完,他抬頭看了看祈行夜掉下來的高度,忽然沉默了。

半晌,隊員誠懇問:“您是神仙嗎?從天上掉下來還能活著。一般人早就變成肉泥了吧。”

祈行夜還活蹦亂跳的,甚至還有沒過去的興奮勁。

等脫離了另一個被汙染物包圍追殺的空間,他這才鬆了口氣,之前強撐著而堆積下來的疲憊頓時一湧而上。

但他還是順從的張開雙臂,任由雨隨行脫下自己的襯衫,檢查傷勢。

被汙染物利爪所傷的長長傷口橫貫胸痛,鮮血淋漓。

隊員也不由小聲驚呼,皺眉不忍:“看著就疼……祈偵探也不是外勤調查官啊,怎麼能忍得住這種,一聲不吭。”

不久前還因為“顧問”而對祈行夜不敢興趣的5隊,現在不由得刮目相看,滿是佩服。

“好在摔下來的時候沒有造成傷口擴大。”

雨隨行鬆了口氣,抬頭無奈看向祈行夜:“您下次要是再找個高點的地方跳,我就不用回去向商長官覆命了。”

眼睜睜看著人家的搭檔死在自己面前……嘶。

祈行夜挑眉:“也算是驗證了一個事實吧,這一點代價反而太值了。”

他握爪,眼睛亮晶晶的興奮:“沒想到成為紙片人之後,竟然真的摔不死誒!”

眾人:“……你在意的竟然是這個嗎!”

雨隨行強硬讓祈行夜坐在箱子上,自己則半蹲在他身前,小心清理掉傷口上的雜質,消毒包紮。

祈行夜為了安慰他,說這是汙染物抓傷的,不是摔出來的。

但雨隨行更加愁眉不展,滿臉擔憂。

“汙染物傷的難道就好嗎??”

他不能懂祈行夜的邏輯:“被汙染了豈不是更麻煩?”

祈行夜笑嘻嘻不在意:“我和汙染物是朋友,不會的。”

他邊包紮傷口,邊隨口問起雨隨行等人的遭遇,怎麼會在牆壁裡。

兩方一對資訊,這才明白前因後果。

“同是被牆壁吃掉的人,看來我們真的很有緣分啊。”

祈行夜笑著俯身問:“這下就好了,就算出不去,也有雨隊長和我一起殉……”

雨隨行手抖了下,酒精蹭多了傷口。

祈行夜:“嘶!”

後面沒說完的字吞下。

想起臨出發前在安可那聽到的傳聞,雨隨行:不能讓他把這話說完,說完我命就沒了。

——就算僥倖從汙染物手裡活下去,也非得死在商長官手裡不可。

“不過。”

祈行夜沉吟:“我和菲利普斯被吃掉後去往的空間,和你們這裡,並不是一個。”

為什麼?

這是上一次沒有出現的情況。

上次被牆壁吞吃後還活著的,也只有祈行夜和商南明,他們同時同地降維,也順理成章的出現在同一個空間。

他們並沒有意識到,或許,降維後出現的汙染物巢穴,並非只有一個。

而是可以同時有數個。

祈行夜眉頭緊皺,陷入沉思。

而在祈行夜這邊包紮傷口,交換情報的時候,菲利普斯也被那兩個特工圍住噓寒問暖。

“司長,您這麼搞到這麼狼狽的地步?”

特工吃驚,從未見過應急司司長這樣衣衫不整發絲凌亂的模樣。

菲利普斯嘆氣:“……祈行夜,某些時候比汙染物還可怕。”

雖然特工局與調查局聯手合作,但是在遇到危險比如現在時,卻又很快顯露出涇渭分明的隔閡。

一邊是特工局的人圍住菲利普斯竊竊私語。

另一邊,是祈行夜狂拍著雨隨行的肩膀被逗得哈哈大笑。

雨隨行無奈:“祈偵探,聽到我吃癟的經歷,就讓你這麼高興嗎?”

不就是說了5隊是怎麼被汙染物突襲,在實驗室時陰溝裡翻船,一時不察被牆壁吃掉了的事嗎?

祈行夜理不直氣也壯:“這是在高興你們都還活著。”

“但你們不是一隊十幾人?”

他好奇:“人不全啊。”

雨隨行“嗯”了一聲:“走散了。”

“我們醒來的時候,位置就是隨機分散的,除了個別幾個人之外,其他人並沒有聚集在一起。”

他指了指其中幾個隊員:“他們本來是分到另外幾支小隊的,並不是和我一起被汙染物吞噬,但在進入這邊,降維後,我最先找到的卻是他們。”

從相隔甚遠的各個實驗室被吞噬,卻殊途同歸,最後出現在了同一個地點。

但和雨隨行同一隊的很多人,卻到現在也沒有找到。

雨隨行本來以為,只是因為二維空間太大,他們暫時還沒有找到失散的隊員。

但是祈行夜的到來,以及帶來的不同空間存在的訊息,卻讓雨隨行忽然意識到,並不一定是因為走散。

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們根本就是進入了不同空間。

祈行夜點頭:“有這個可能。”

“我從剛才起就在猜測,是否所有的空間都在這裡進行相連,空間與空間存在壁壘,無法輕易突破,在突破的時候也會產生高額能量,足以殺死周圍的人或者汙染物。”

“但與之相對應的,空間也有連線點。”

祈行夜正色道:“就像是一個交通樞紐,透過連線點,可以去往不同的空間。”

他雖然對二維空間不熟悉,但對樞紐這東西,可太熟悉了。

——鬧鬼的凶宅偵探社,不就是鬼氣的交通樞紐?

如果不是那棟房子蓋在樞紐上,也不會讓柳大壯成功變成厲鬼,更不會在最初汙染物逃逸的時候,讓它順著路線跑到了偵探社,帶來了商南明。

祈行夜摸了摸下頷:“沒想到汙染物才是真正的紅線啊。”

雨隨行:“?”

祈行夜咳了聲,假裝自己剛才什麼都沒說。

“你在這,找到螢幕了嗎?”

他問:“可以看到外界的‘螢幕’。”

進和出是相對的。

既然他們能被從現實世界拉進牆壁,那牆壁也應該相對應的,有可以看到外界的視窗。

雨隨行搖頭:“我沒有找到。”

祈行夜失望:“啊……”

“那個,螢幕,指的是像高溫融化的玻璃窗一樣,懸空鑲嵌的東西嗎?”

一名隊員卻猶豫著道:“我可能是看到過。”

祈行夜立刻興奮:“說說看?你在哪裡看到的?”

這片二維空間裡根本沒有地標可言,目之所及都是濃霧,人在這裡時間久了,連上下左右也難以分清。

但是,5隊隊員有自己獨特的標記方法。

——汙染物屍體。

與祈行夜在另一個空間遭遇巨型骷髏一致,在這個空間裡,調查官也遇到了汙染物。

只不過並非骷髏那樣強悍,只是些低等級的小汙染物。

當時那隊員著急找到失散的搭檔,把汙染物屍體堆在一起,就匆匆離開趕路。

“我可以試試,應該能找回去。”

隊員猶豫道:“但是我看到的融化玻璃窗外面,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片黑。”

“所以我才會覺得它沒什麼用,離開了那裡。”

這一點,祈行夜倒是心裡大概清楚是怎麼回事。

“螢幕本就會隨機對應到現實世界的某處,或許你當時看到的,正好是沒開燈的哪裡。”

祈行夜:“先找到螢幕,剩下的可以慢慢調整。”

比如,嘗試讓螢幕對準他們想找的地點。

祈行夜想讓菲利普斯跟他一起去找,但與自己下屬匯合的菲利普斯,卻笑著婉拒了。

“分頭行動吧,這樣快一些。”

脫離了祈行夜的“折磨”,菲利普斯又恢復了那副彬彬有禮的模樣。

他微笑道:“你們去找螢幕,剛好我們可以去找銜尾蛇,看看銜尾蛇製造出的汙染物有沒有在這裡形成巢穴。”

兩名特工站在菲利普斯身邊,儼然一副自成隊伍的架勢。

有5隊的隊員頓時皺眉欲怒,邁開腳上前。

卻被祈行夜抬手攔下。

他可有可無的點頭:“哦,好啊,那你們注意安全。”

祈行夜笑眯眯一握拳:“小菲菲,加油~稍後再見。”

菲利普斯:……很想說再也不見。

但他還是微笑點頭:“好。”

兩隊人分道揚鑣,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5隊隊員氣不過:“祈偵探,就這樣算了嗎?他們很明顯藏了情報,要避開我們自己去找。”

祈行夜不在意的揮了揮手:“那就讓他們去吧。都是成年人了,他們自己做的選擇,想死為什麼要攔著。”

言語之中,篤定菲利普斯等人私藏的並非情報,而是死亡。

隊員驚訝。

祈行夜攤手:“如果我的猜測沒有錯,這裡是所有空間的連線點,那就意味著這裡同樣也是所有汙染物的連線點。”

銜尾蛇存續了二十年之久,期間究竟人為製造出多少汙染物,沒有人知道確切數量和種類。

但當它們被大量釋放在同一處,對高度集中的地盤和資源的掠奪,就讓它們彼此之間形成了競爭。

祈行夜始終記得商南明對自己說過的——一起汙染案件裡,只會有一個汙染源。

就算暫時有多個,最後也一定是弱肉強食,大吞小,強吞弱。

最後角逐出唯一一個。

現在也像是那樣的情況。只不過不是一個種群,而是多個種群角逐。

弱小汙染物無法抗衡高等級汙染,被吞噬後一時不會死亡,就會存在於這片空間,埋藏在濃霧中的某處。

“所以我們才會遇到截然不同的汙染物,因為它們各自生存的空間不同。”

祈行夜:“但是剛剛,我打破了它們的平衡。”

之前從未出現過的,空間被打破的情況,出現了。

就像平衡木傾斜,各個空間之間很可能將迎來第二次的競爭。

這一次不是汙染物的個體與個體在競爭,而是空間與空間。

大魚吃小魚。

或許最後,只會剩下唯一的一個空間。

如果是那樣,那已經產生了些許神智的汙染物也不會坐以待斃,它們會從融化而不足以再承載它們的冰塊,逃到堅實的冰原。

“就在我們說話這段時間,說不定汙染物就在向這裡趕來。”

祈行夜笑著向隊員眨了眨眼:“所以我們要想辦法離開這裡,避免被捲入汙染物之間的族群競爭。”

“菲利普斯如果不能在洪水到來之前車裡,就會被汙染淹沒,裹挾其中再難脫身。”

他用最平淡的語氣,說出殘酷的事實:“最後,逃不出一死。”

有隊員不忍心,猶豫著問:“既然這樣,那我們不用告訴特工局的人一聲嗎?畢竟也算是盟友。雖然只是暫時的。”

“我說了啊。”

祈行夜攤手:“說不說是我的事,做不做,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他笑眯眯道:“我可是很尊重個人意志的,他們想死,我絕不攔著——我又不是照看嬰兒的保姆。”

“按照商長官的話就是,既然已經進入了這片汙染的水潭,那就應該做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做好死亡的準備。”

不久之前還與菲利普斯稱兄道弟,一副哥倆好架勢的祈行夜,卻也有這樣冷酷的一面。

雨隨行五味雜陳,忽然很想拽出說祈行夜情感豐沛天真的那個人,劇烈搖晃對方的衣領問問:這就是你說的天真感性嗎?

難道你看不到,熱情燦爛的笑容下面,是多冷的一顆心嗎?

“祈偵探。”

雨隨行忽然認真叫住他:“您和商長官,確實是絕配的一對搭檔。就算是上帝來,也再找不出比你們更適合彼此的人了。”

祈行夜:“?你是在誇我還是罵我?”

“不過……”

他頓住腳步,看著不遠處逐漸顯露出輪廓的螢幕,歡快的出了聲口哨。

“找到了。”

螢幕中並非一片漆黑。

而是某間實驗室。

牆壁迸濺血液,滿地橫屍,儀器傾倒。

慘烈的背景下,是令祈行夜深感熟悉和安心的身形。

商南明挺拔的身形出現在螢幕中,正垂眸從密閉儀器中取出什麼東西,神情專注。

祈行夜在看清商南明的瞬間,眼眸“噌!”一下亮了。

“商長官!”

他不掩飾自己見到商南明的快樂:“這才叫千里姻緣一線牽啊商大官人,看,這樣我都能找到你。”1

隊員也深深震驚:“怎麼……我剛剛看到的,明明只有一片啊?”

怎麼,是他不配嗎?

實驗室中,商南明突然敏銳抬頭,目光迅如雷電直看向不遠處的白牆。

咕嚕,咕嚕……雪白平整的牆壁在緩緩湧動,其中似乎有綽綽人影起伏不定。

滋滋啦啦如雪花點的噪音傳來。

餘荼還沒反應過來,商南明已經在下一秒緩和了鋒利眉眼。

“祈行夜。”

他的聲音柔和下來:“你在那裡,是嗎?”

祈行夜激動,瘋狂揮手:“對對對!是我,你最愛的親親小祈祈~長官看我,我在這裡!”

穿透牆壁,抵達現實世界的,卻只有滋滋啦啦的噪音。

卻還是讓商南明的眼角眉梢染上了笑意。

“嗯,我知道。”

旁邊的餘荼:“……?”

她看了看牆壁,又看向商南明,無語問:“你是怎麼從這一團陰影裡,看出這是祈行夜的?”

是不是太離譜了?

她怎麼看不到。

螢幕另一邊的5隊也是滿頭問號。

他們也想問,究竟是怎麼做到的?!這合理嗎?

祈行夜抬頭想了想:“唔……應該算是,搭檔之間的心靈感應?”

他快樂問:“你們搭檔之間沒有嗎?”

眾人:“啊…………”

搭檔之間倒是有默契。但默契到這麼離譜程度的,還是第一次見。

商南明半垂下眼睫,唇角勾起微不可察的輕笑。

春風吹拂。

“因為是祈行夜。”

商南明磁性的聲線也柔和了下來:“因為是他,所以我知道。”

哪怕是相隔世界,也會找到他。

——

白翎羽:我就像路邊突然被踹了一腳的狗,不等看清就被塞飽了。(冷酷)(默默流淚)(咩咩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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