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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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行夜也沒想到, 會在這種情況下忽然找到商南明。

但這不妨礙他的快樂。

只有在商南明不在身邊,同伴變成其他人時,祈行夜才忽然驚覺他家商大官人多有用。

“商長官商長官, 能聽得見我嗎?”

祈行夜美滋滋衝螢幕揮手。

——雖然他很清楚,商南明大抵是聽不到也看不到他的。

但商南明卻柔和了眉眼, 看著白牆上輕淺得難以看出是人形的陰影, 不疾不徐“嗯”了一聲。

兩邊眾人:“???”

你們究竟是怎麼交流的,為什麼我就什麼也聽不到?

千古未解之謎:商南明究竟是怎麼認出祈行夜的。

商南明也被牆壁吞噬過, 知道現實世界無法聽到二維的聲音, 便向祈行夜明示, 自己無法聽到他的聲音。

許文靜含笑抬眸:‘祈老闆,沒想到你還留著我的筆記本。’

他看到自己的手掌下,不是螢幕。

他確實是存了試探螢幕能否離開的心, 失敗也是意料之中。

許文靜有些失落,卻並沒有太失望,似乎早已經預料到這種情況。

雨隨行看到了。

他本來還以為, 螢幕可以成為離開這裡,回到現實的埠。

祈行夜的修長手指徑直穿過螢幕, 在光圈中閃爍著微光。

祈行夜輕聲呼喚出年輕科學家的名字:“……許文靜。”

許文靜眼帶希冀:‘有沒有研究透它?’

祈行夜越聽越皺眉。

年輕的科學家眉眼沉定,笑容安靜。

一本寫滿了複雜公式,到處都標著凌亂資料,角落裡擠滿了隨手勾畫的圖樣和計算過程,連紙張都皺褶泛黃的筆記本。

星辰落在他指尖。

“那是因為我去推了電閘啊!”

祈行夜張了張嘴,慚愧道:“抱歉……銜尾蛇晶體,到現在對調查局來說,依舊是一道待解的謎題。”

一隻骨肉瘦削,纏繞著青色血管的手從光暈中伸過來,從祈行夜手中抽走了那本筆記。

‘那你找到我藏起來的銜尾蛇結晶了嗎?’

祈行夜忽然安靜下來, 垂眼看著自己的指尖微光, 出神一般。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祈行夜愣了愣,緩緩抬頭看去。

可就是在接觸螢幕的那一瞬間,祈行夜卻沒來由產生了一種古怪錯覺。

“不過,我可以把我這邊的進度告訴你。”

祈行夜想要說自己根本沒有把筆記本帶在身上,也不知道它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祈行夜身邊也不再是一片空洞的濃霧,而像是被灰姑娘的仙女教母揮了魔法棒,樓閣拔地而起,變成了裝潢漂亮的高樓公寓,閃爍著微光。

祈行夜急得手腳並用的比劃,都快想要自己從螢幕裡鑽過去, 衝到商南明面前親自解釋。

輕得像是在擔心,稍微重一點就會將那抹魂魄吹走。

失去了空間概念,連人都變成了薄薄紙片的二維世界,早就已經是汙染物藏匿的巢穴,不會開窗讓其他人能隨意進出。

尤其是在商南明說到實驗室斷過電,但又莫名恢復的時候,祈行夜眉頭狠狠一跳。

他伸出手, 嘗試去觸碰眼前的螢幕。

失敗了啊……

他轉頭看了一眼自己所在的實驗室,語調平穩, 言簡意賅的向牆壁說明實驗室的情況。

“不……”

他垂眸看著被自己拿過來的筆記本,眷戀的用指腹摩挲泛黃的紙張,似乎是在追憶寫下這些筆記時的舊時光。

而是一本筆記。

理所當然, 商南明聽不見。

而在他身後,儼然是那間被當做遺產,鄭重託付的公寓。

意識到祈行夜意圖的雨隨行緊張屏息,帶著自己也不知道的期盼。

他聽見那隻手的主人在笑。

他聽著這個實驗室的情況……怎麼那麼像是自己去過的那間實驗室?

他怔了怔,難掩失望。

‘祈老闆,殯儀館一別,好久不見。你看上去依舊和那時一樣意氣風發,不像我,已經枯骨黃土。’

卻被許文靜打斷。

他平靜點頭:‘我知道了。’

他反過來安慰祈行夜:‘沒關係的,祈老闆,這並不是你的錯。銜尾蛇晶體,本就是超越了人類應該有的科技水準的怪誕之物。’

‘是被盜取的火種。’

祈行夜皺了下眉,因許文靜的措辭而覺古怪。

“你怎麼會在這?”

他問:“我以為,你已經被銜尾蛇吞噬,與它融為一體……”

話未說完,祈行夜自己就怔了下,徒然意識到了什麼。

許文靜並不催促,只微笑著平靜注視著他。

直到祈行夜眼中的茫然變成驚愕。

“你和銜尾蛇……你存在於銜尾蛇裡,但沒有被它剝奪個體的存在?你還是許文靜?”

而不是喪失了全部神智,甚至模糊了記憶和身份的汙染物。

許文靜微笑頷首,承認了祈行夜的猜測。

‘祈老闆,我說過,將有一天,當你需要幫助,我會主動前來尋你。’

‘像你幫助我,救我於苦痛折磨一樣,來幫助你。’

許文靜緩緩向祈行夜伸出手,在光暈中微笑:‘現在,就是那個時刻了。’

‘即便你自己還尚未察覺。’

“什麼……”

不等祈行夜問出口,許文靜已經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

相接觸的瞬間,微涼乾燥的觸感立刻蔓延上來。

像握住了一捧春日清晨的微風。

‘祈老闆,還有更重要的事在等著你。’

許文靜輕輕呢喃:‘快想起來吧……人類,需要您。’

不知道許文靜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的祈行夜想要拒絕,卻愕然發現自己竟然掙脫不開他。

明明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實驗人員,力道之大,卻堅定的將他緩緩拉進其所站立的那片光裡。

‘祈老闆,你願意相信嗎?’

過於明亮的光芒晃得祈行夜睜不開眼,他只能半眯著眼眸,看著光芒逐漸吞噬許文靜,視野中,只能看清那開開合合的嘴巴。

‘這世界上,存在著一切只有你能做得到,只能你來做的事情。’

許文靜微笑柔和:‘祈行夜,你既然是一切的開始,那也必須由你來結束。’

‘所以……’

後面許文靜又說了什麼,但祈行夜看著他開合的嘴巴,卻已經聽不清了。

就像半夢未醒時的混沌,思維停擺,感知停止,難以記憶更難以思考,任由大腦像熱水澡般舒舒服服的沉下去,昏昏欲睡。

祈行夜努力想要撐住,不要讓自己睡過去。但眼皮有千斤重。

他一點,一點,闔上了眼眸。

跌進光裡。

那一瞬間,雨隨行眼睜睜看著站在自己前面的祈行夜,忽然間風化成沙,身影消失在濃霧中。

“祈行夜!”

雨隨行目眥欲裂,立刻撲過去想要護住他。

卻只來得及握住了一手閃爍著璀璨光芒的流沙。

從掌心滑落。

化作無數光粒,星星點點的飄搖在霧氣中,美如幻境。

卻令螢幕外的商南明臉色鉅變,眉眼肅殺。

“祈行夜?”

他向前一步,手中槍已上膛:“你還在嗎?安全嗎?”

好像只要祈行夜沒有回應,下一秒就將是傾斜向牆壁的猛烈火炮。

餘荼皺眉:“怎麼了?”

商南明看著沒有反應,忽然重新平靜下去的牆壁,嘴唇抿得發白。

“祈行夜……”

“消失了。”

他的聲音很冷:“有人,把他從我身邊搶走了。”

是誰!

商南明眼眸凜冽,醞釀著熊熊怒火,鋒利不可直視。

尚不知道因為自己的失蹤而激起千層浪,四面風聲鶴唳皆緊繃如山雨欲來。

祈行夜睡得很沉。

像是春夏交際的清晨,他躺在家中的床鋪上,逐漸從沉睡中甦醒。沒有睜開眼睛,就已經聽到了從廚房裡傳來的米粥清香。

窗簷下的風鈴,窗外的鳥鳴,還有父母帶著笑意的交談聲,和逐漸熱鬧起來的街面傳來的鳴笛聲,問早聲……聲聲入耳。

可以偷得空閒,做個睡懶覺的小豬豬的幸福感。

但即便是在睡夢中,還是讓祈行夜恍惚難以相信。

有多久,他沒有睡過這樣放鬆了?

是從他不再是孩子,獨自一人為自己撐起天空的那天開始的嗎?

還是葬禮上,看著親戚們毫不避開自己就議論著對寄養的嫌惡,彼此推搡?

抑或是更早的時候。

是,父母出車禍死亡的那一天?

祈行夜忽然記不太清了。

沉重的睡意拉著他,沉沉向幽深海底墜去。

安靜成眠。

卻始終有另一個聲音在呼喚他——祈行夜,醒來。

那聲音低沉磁性,不怒自威:這是汙染現場,任何的疏漏都會造成死亡,你怎麼敢閉上眼?

祈行夜被睡意抓住的遲鈍思維,還是辨認出了這個熟悉到刻在靈魂上的聲音。

商長官。

他嘟囔了一聲,翻個身:好凶哦,你這麼兇還能找到戀愛物件嗎?

一翻身,頓時失重感傳來,像從床上掉了下來。

“!”

祈行夜一驚。

醒了。

嗯……?

他看著眼前的陌生環境,遲緩眨了下眼,半晌才慢慢反應過來。

不是在偵探社,也沒有商南明在身邊。

他是在汙染現場,汙染源還沒有被抓住,一切還沒有結束。

祈行夜左右四望,邁開長腿從光裡脫離。

霎時間,柔和微光如潮水般退去。

腳下傳來地面堅實的觸感,而不再是霧氣的飄忽。

已經在二維空間裡待了太久,甚至開始習慣了騰雲駕霧般感覺的祈行夜,竟然有些不習慣腳踏實地的現實。

他站在落滿塵土的站臺上。

雙手插兜,黑色大衣安靜的垂在身側,灰色襯衫整潔,沒有被鮮血染透。

胸膛也沒有被繃帶纏繞的傷口。

祈行夜皺眉,抬手微微按了按結實胸膛。

不疼。沒有傷。

怎麼會……

四周沒有光。

金屬燈管從頭頂脫落,半墜在高處,風一吹就吱嘎作響,已經年久失修的報廢。

還能看出站臺的影子,卻已經被拆得稀巴爛,又被厚厚的灰塵覆蓋,分辨不出本來模樣,就連昔日的熱鬧也不復存在,沒有人影。

只有祈行夜一人。

安靜得像被世界遺忘。

“這是哪裡?”

祈行夜問。

“地鐵,通訊公司站。”

溫和的回答從旁邊傳來。

那聲音如潺潺流水,是見過了生死與暴風雨之後沉澱的平靜。

祈行夜側眸,卻見身穿白大褂的許文靜站在自己身邊,朝自己微笑。

“祈老闆,好久不見。”

許文靜眉眼帶笑,微微頷首:“你還記得,自己要來這裡做什麼嗎?”

“做什麼……?”

祈行夜眼眸裡透著迷茫:“什麼?”

他記得通訊公司地鐵站,知道那是一個被荒廢了十年之久的地鐵站,曾經出現在他和菲利普斯共事時,他的備用計劃中。

但是當許文靜問他,在這裡,有隻有他才能做到的事……

祈行夜不解反問:“什麼?”

許文靜笑意加深:“我不知道,祈老闆。”

“那是隻有你才能做得到的事情,自然也只有你知道。你得想起來——想起自己的目的,和必須要做的事。”

祈行夜環顧四周,有一萬個疑問堆積在胸臆間無法脫口而出。

他記得很清楚,自己剛剛還在充斥汙染的二維空間,剛找到商南明。

然後,然後……再睜開眼,他竟然已經脫離了汙染巢穴,出現在了廢棄地鐵站。

祈行夜戒備:“是你做的嗎?”

“我現在面對的,是汙染物許文靜,還是那個想要以人類身份活下去的,我認識的許文靜?”

許文靜定定看著他,良久,他笑著欣然點頭。

“是我把你從汙染巢穴中接了出來。但是祈老闆。”

他垂眸時,溫柔如四月春風。

“在你面前,我永遠都是那個被你在殯儀館撿到並幫助的……人類。”

“如今你有難,我便赴約而來,履行承諾。”

一襲純白的許文靜散發著瑩瑩微光,他笑著承諾:“別擔心,祈老闆。”

“不論發生什麼,我都在你身邊與你同行。就像你曾幫助我的那樣。”

祈行夜皺眉審視許文靜,半晌,他伸出手,試探著落在許文靜肩膀上。

沒有落空。

是實體,甚至還柔軟有溫度,和生人無異。

不是鬼魂。

但是,是汙染物。

——被汙染粒子組成的實體,構成了許文靜本身。也與他方才在濃霧中看到的虛影不同。

祈行夜怔愣,緊皺的眉頭微微鬆開,不可置信的看著許文靜。他眼中,有無法掩飾的難過。

他沒能送許文靜一場安眠,許文靜卻來幫他……

祈行夜喉結滾了滾,最終,還是點了頭。

他堅定了眼神:“許文靜,幫我。”

“既然我有必須要做的事情,幫我找到它。”

許文靜微微垂首,致意:“我為此而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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