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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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行夜倒是猜測過秦偉偉與調查局之間的關係, 但他萬萬沒想到,秦偉偉竟然還認識林不之。

這就像他第一次知道萊布尼茲還和乾隆透過書信一樣驚悚。

完全不認為這是應該產生交集的兩人。

但偏偏就是事實。

秦偉偉還掏出了照片和檔案為證。

“別以為你老師我現在老了就是個廢物了。”

秦偉偉冷哼一聲,驕傲挺胸:“我當年可是京城大學知名人物呢。”

祈行夜本著誠實的原則, 拒絕說謊:“那隻能證明你年輕時很厲害。但現在是不是個廢物……唔。”

秦偉偉:“???”

前面的人姿態輕鬆不論後面的人跑得多快多慢, 都始終和對方保持著一定距離,堪稱控分大佬的極致操作, 任憑後面的人如何破口大罵張牙舞爪也自屹然不動, 還時不時笑眯眯扭過頭去鼓勵一下對方。

至於祈行夜?

和秦偉偉一比,他就像體能過剩的哈士奇,跑完一圈還能再接著來一圈。但只能算是熱身的量。

“你停頓是什麼意思!”已經開始擼袖子了。

祈行夜:孩怕。

論壇的熱度很快引來更多人關注,還有人專門趕來湖邊和二人轉師徒組打卡拍照。

“啊啊啊啊啊我要撓死你!”

但畢竟秦偉偉一人獨挑民俗學系多年,思慮過重,無時無刻不在思考計算,再加上風吹日曬,常常需要野外求生,所以相比起已經極少出外勤的林不之,確實在外形上差了些許。

當年那被一群群情激憤的教授團團圍住的場面,比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都讓他印象深刻。

如果講良心話,即便已經四十,但秦偉偉的外形在同齡人中,依舊是佼佼者。

原本繞湖跑了一圈又一圈還沒抓到人,有心想停下來歇歇的秦偉偉,立刻被注入了特別的動力,氣勢洶洶重新衝向祈行夜,咬牙切齒說今天不打死祈行夜不罷休。

秦偉偉:“…………”

比如——“偉偉你還跑得動嗎?要不要我慢一點等等你?畢竟已經青春不再了,四十的人虛成這樣也是正常的, 莫慌。”

他恨不得當場氣得一佛昇天二佛出世,在料峭早春被氣得頭頂直冒白煙,哇呀呀張牙舞爪的就衝祈行夜去了,大有一副要同歸於盡的架勢。

他眨眨眼,順毛呼嚕:“偉偉最棒, 世界第二!”

祈行夜誠懇:“對不起, 但我不能說謊,我是個誠實的人。”

很難在他嘴巴里聽到一句正經話。

幾分鐘後, 剛剛還因為吃不到瓜而失望散場的校園論壇, 重新熱鬧了起來。

他笑眯眯轉頭問:“偉偉知道自己有小肚子嗎?像只胖貓咪。”

“誒呀氣性好大,你這樣老得快啊, 怪不得偉偉你比不上你的老朋友,嘖嘖。”

秦偉偉悲憤:“祈行夜你個討債鬼!就知道坑我!之前就是,你替課代寫作業倒是賺錢了,鍋全是我背啊啊啊!”

“祈行夜!你個孽障,給我停下來!”

祈行夜一甩頭髮,風流倜儻:“就算分你一半,還是這麼茂密,真是甜蜜的負擔呢。哦對,忘了我沒有小肚子了。”

祈行夜非常自覺的充當了“胡蘿蔔”,引著秦偉偉這“拉磨的驢”一路狂奔。

“我。”

“偉偉你是沒吃飯嗎?罵我的聲音這麼小。”

跑在後面的人手持棍棒罵罵咧咧,細數多年黑歷史,恨不得從一歲尿布三歲幼兒園偷吃零食開始。

但明知祈行夜是在故意使壞,被氣出來的勝負欲卻還也是真實的,讓人累得要死也根本不想停下來。

畢竟是要常年上山下墓,翻山越嶺的人,體力遠超在辦公室內久坐的同輩們,也因此還算完好的將年輕時的容貌身形保留了下來,窄腰長腿和當年相似。

旁觀者咂了咂嘴巴:“和我老家的驢子拉磨一樣。這是什麼?京大新的旅遊景點,二人轉?”

熱帖佔據榜首:[勁爆!昔日親師徒反目成仇為哪般, 他逃他追,秦王繞柱!]

點開影片,晃動的鏡頭下, 一前一後兩道身影繞著寬廣的湖邊瘋狂奔跑。

秦偉偉要是聽到這話,一定氣得當場吐血:這活力給你,你要不要啊!

就連京大的校長都推了推眼鏡,看著影片裡生龍活虎的秦偉偉,樂呵呵道:“果然,愛徒一回來,小秦連精氣神都好了不少。看,多有活力。”

收穫效果非常之炸裂。

“世界第一是誰?”

就連拍影片的人都忍不住吹了聲口哨:“漂亮!好麼哥哥, 您介話, 說到頭了呀嘿!”

不過,遠沒有祈行夜說的那麼糟糕。

“還你還你,唉,頭髮多也是有煩惱的。”

“…………祈行夜!!!我今天不弄死你就跟你姓!”

主要問題在於——他是祈行夜。

秦偉偉氣急敗壞,實在跑不動就發動投擲技能,到處撿樹下的松果樹枝砸過去:“有你我能少活十年!你還好意思嫌棄我不如姓林的年輕——皺紋都是被你氣出來的!還我頭髮!”

往往可見:怒氣值加成, 體能飆升,輸出加倍。

祈行夜畢業那天,他恨不得敲鑼打鼓滿城發傳單慶祝這討債鬼畢業。

可萬萬沒想到,這只是祈行夜坑老師的開始。

從放他出校門的那一刻,就等於放虎歸山。

——後患無窮。

從此,天真的秦偉偉再也沒睡過一個好覺。

不是被祈行夜突然打來的電話驚醒,就是被從祈行夜那被趕過來的厲鬼嚇死,每天都在生死邊緣反覆橫跳。

閻王爺都要疑惑,怎麼門口有個人一閃一閃的就是不進來。

秦偉偉仰頭長嘯:“祈行夜!你能換個人坑嗎!”

再這麼下去,他估計活不久了,快被薅禿了!

祈行夜愧疚:“沒想到偉偉你對我這麼上心,是我冷落你了!以後一定每分每秒都要掛念著你。”

比如給遇到的每個汙染物發秦偉偉的名片。

他摩挲下頷,思考:“看來要去再多印些名片了。”

秦偉偉驚恐:“滾!!!莫挨老子——!”

他真情實感的抗拒,祈行夜也笑嘻嘻的貼貼。

還有旁觀者真情實感的驚醒:“臥槽!替課?賣作業?”

不由得勾起旁觀者一些不好的回憶。

幾年前,他還是個本科生的時候,經歷過一場堪稱災難的大型考試噩夢。

——很多學科忽然之間提高考試難度,大批大批的學生哀嚎中掛科。

很榮幸,他也是其中之一。

當時有傳言說,是一位大神級別的人物平時作業做的太好,以致於讓出卷老師失去了對學生們水平的判斷,導致悲劇。

也有一種說法,是平時大家替課太多,而其中某位替課專家又在各學院流竄,早上是土木狗,下午是化學牲,晚上又化身程式猿。

被老師發現了。

憤怒的老師決定報復。

神說,要有光。老師說,給我死。

於是整個京大哀鴻遍野。

當年很多掛了科的學生都在憤怒的到處詢問:誰是祈行夜?到底誰他“嗶嗶”的是祈行夜!

至今,誰是祈行夜仍舊是京城大學內流傳著的未解之謎。

萬萬沒想到,在數年後的今天,他圍觀個熱鬧還能誤打誤撞發現了答案,果然,人就應該多吃瓜。

旁觀者冷笑一聲,冷靜放下手機摘下眼鏡,開始擼袖子。

祈行夜忽然間抖了抖,戰鬥本能在瘋狂提醒他,自己被敵人盯上了。

他雖納悶難不成汙染還會跟到京城大學來,但還是沒有放鬆警惕的四下望去。

於是,隔著山,隔著海,他就與一雙怒火熊熊燃燒的眼睛對上了視線。

旁觀者走向祈行夜:“就你他‘嗶嗶’的是祈行夜是吧?”

祈行夜:“!”

這架勢可不是追星來要簽名的,是來尋仇的啊。

他果斷反向折身跑向秦偉偉,在對方一腦門問號中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義正辭嚴:“祈行夜!你是不是又闖禍了?看看,人家都找上門了!”

秦偉偉:“?”

旁觀者視線調轉,皺眉:“祈行夜這麼老?”

祈行夜果斷:“怎麼了怎麼了,雖然祈行夜又老又醜,但我不允許你說他。”

秦偉偉:“???”

你傷害了我兩次你知道嗎!

旁觀者表情陰沉,用力捏著手骨發出“嘎嘣嘎嘣”的脆響,咬牙切齒:“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還記得我嗎?”

祈行夜:“?”

他疑惑的上下打量了來人一眼,努力思索也沒能從記憶中翻出這張臉。

秦偉偉也悄咪咪壓低聲音問:“你以前渣過的老情人回來報仇了?”

祈行夜委屈:“開玩笑,你看我是會談戀愛的人嗎?賺錢學習的時間都不夠呢,怎麼會浪費那種時間。”

看著兩人自顧自嘀嘀咕咕,被無視在一旁的那人徹底被激怒,猛衝向兩人:“祈行夜!今天我不為當年殉了的績點報仇,誓不為人!!”

祈行夜:“!!!”

他反應迅速,抓起秦偉偉就拔腿狂奔。

秦偉偉還沒等反應過來到底怎麼回事,就覺眼前一晃,再回過神來視野已經在高速變換中,像是坐火車看窗外的體驗。

而他半個人都飄在空中,不知道到底是跑得太快魂沒跟上在後面飛,還是雙腳壓根踩不到地面。

過於迅速導致風都是呼呼砸在臉上,別說眼睛,嘴巴都快張不開了。

身後是怒氣衝衝殺過來的債主,前面是討債多年的親學生……

秦偉偉心中只剩一個想法:為什麼,我當年為什麼會被祈行夜乖巧好看的外表所迷惑,收了他做學生。自從有了他,壽命少十年。

“祈行夜夜夜啊啊啊——!”

那一天,整個京城大學都飄蕩著祈行夜的名字。

偷偷尾隨的白翎羽:“?”

她疑惑:“祈行夜這麼受歡迎嗎?”

“不。”

聶文誠懇道:“應該是大家都想打死他。”

而等祈行夜終於帶著秦偉偉脫險,將怒氣衝衝尋仇的大哥甩掉的時候,秦偉偉已經累得氣喘吁吁跑不動路,癱坐在樓梯上。

“忽然覺得,以前人說的對啊。”

秦偉偉哽咽:“不能亂收學生,收錯一個,人生就毀了。”

祈行夜樂不可□□偉偉你是十八輩子都毀了吧?除非京城大學倒閉沒學生,不然你的夢想應該只是痴心妄想。”

秦偉偉幽幽看向祈行夜,眼神哀怨。

祈行夜:“……咳。”

兩人肩並肩坐在湖邊,悠悠春風吹拂,天色晴朗,林蔭外低語讀書聲。

風吹得悠閒,沒一會,秦偉偉剛剛跑出來的一身汗也漸漸消退,心緒平穩。

他微微眯起眼眸,撐著下頷遙遙望向開闊湖面,良久,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你不是來找我聽年輕時的故事的,祈行夜。”

秦偉偉平淡問:“你想要什麼?”

祈行夜側眸,唇邊挑起弧度:“呀,被老師看出來了。”

“我做了你這些年的老師,會不瞭解自己的學生嗎?”

秦偉偉垂下眼眸,輕嘆:“你此生,至今都沒能逃離的噩夢和執念。不論你做什麼,都逃不開這一個目的。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我清楚。”

“小祈啊,人有的時候,要學會與自己和解,才能過得開心一點。”

他眼帶懷念,思緒飄遠。

好像又看到多年前的那一個雨夜,年輕的學生攔住自己,堅定說,他有必須要做的事情。哪怕結局是死亡。

秦偉偉自認見過足夠多的人事物,過多的死亡與路途上所見的愚昧和痛苦,已經逐漸將他本身的情緒消磨,不再會隨意被什麼動搖,也不會再輕易挑起情緒。

只除了祈行夜。

黑暗的雨幕中,那雙漂亮的丹鳳眼如水洗過的天青,亮得驚心動魄。

秦偉偉不由得問自己:真的能有人,拒絕這一雙眼睛嗎?

沒有的。

最起碼,他不能。

“老師,我學過很多知識,見過很多道理,掌握很多技能,但唯有和解……我不會,也不想去學。”

祈行夜向後仰身,抬首看向天空,輕笑:“就算以前的痛苦已經過去,但它是真實存在過的,並不能因為現在我的正常和癒合,就說它不曾來過。”

“我不想靠時間來癒合。我想要銘記。”

“忘記是可恥的逃避。和解也是。”

秦偉偉定定看著祈行夜,良久,他輕嘆:“那你現在呢,找到了嗎?”

“在路上了。”

祈行夜歪了歪頭,笑容燦爛清澈:“一直在路上呢,不是嗎?”

秦偉偉搖了搖頭:“就算我不認同,你也不會放棄,對吧。”

“嗯,老師真瞭解我。”

祈行夜:“不過我更相信,老師正因為是我的知己,所以才不會讓我放棄。”

“所以老師,我想要知道,調查局和京城大學民俗學系之間的關係……尤其是,舊案件。”

在很久之前,調查學院還沒有建立之前,調查局的一切還沒有走上正軌,沒有如今繁多的制度,也沒有商南明之前,調查局是如何運轉的?

祈行夜清楚,不論檔案的書面上公文如何剋制理性,但當事件真實發生的時候,都是人在執行。

沒有人的調查局,沒有意義。

早期,沒有調查官。

那誰來充當“調查官”這個角色?

“是我。”

秦偉偉垂眼,看著自己手掌上一直蔓延到袖子下面的傷疤,出神時,彷彿回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危險歲月。

“京城大學,民俗學凋零,人才大量流失,斷層嚴重。老先生們逐漸死亡,願意投身這個專業的年輕人,卻越來越少,即便有人報考,也會在畢業後離開民俗領域。”

秦偉偉淡淡道:“那時,我臨危受命,成為京城大學民俗學講師,試圖為民俗學開闢出一條新的道路,探索新的發展方向。”

作為冷門學系,每年能批給民俗學的預算少得可憐。人越少,預算越少,越破爛,人就越少。

陷入無休止的惡性迴圈。

沒有人願意接手這個無利可圖的爛攤子。

只有年輕時的秦偉偉,青年一腔熱血,想要重振輝光。

他主動跑到各個單位門口尋求合作,滿京城只要是門口掛著牌子的,他都願意去試一試,從門衛一直聊到研究員,厚臉皮跟在主任到局長身後細數與民俗學系合作的好處。

被秦偉偉聊了一個月硬是聊成朋友的航天局無奈,說我這是搞太空的,你和我講也沒有用啊,外太空能有什麼民俗?

秦偉偉一本正經:自古以來,外太空就是我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銀河嘛,和黃河並稱母親河。

航天局:…………

雖然合作沒能達成,但秦偉偉的名字很快就在小圈子裡流傳開來,半個京城的官方機構都知道,有個叫秦偉偉的年輕人,能吃苦又有恆心。

這個名字,也因此落進了林不之的耳朵裡。

1999年,新年鐘聲敲響的那一刻,在普通人不曾得知的另一面,世界發生了不可逆轉的變化。

汙染悄然覆蓋。

山南地區接二連三發生的汙染事件愈演愈烈,已經嚴重影響了當地民眾的生命安全。

在“逃犯行兇”的書面記錄之下,是前赴後繼奔赴第一線又死亡計程車兵和道長。

年輕的林不之作為925事件特殊調查小組一員,也開始了行動。

當時的秦偉偉不會放棄這麼好的機會,他代表京城大學民俗學系,頻繁接觸林不之和相關道觀寺廟,力證民俗學系可以在925事件中發揮作用。

憑著紮實的學識和過人的口才,秦偉偉很快被准許與特殊調查小組一起行動,與林不之成為並肩作戰的戰友,摯友,無數次與死亡擦肩而過。

在那之後,民俗學系頻繁與調查小組進行合作,同時也逐步開啟了與其他機構學院的合作渠道。

一時間,原本沒落而無人問津的學系,竟大有朝陽初升之勢,在京城大學和國內民俗學領域,一時風頭無兩。

任是誰見了那時翩翩倜儻的秦偉偉,都要讚一句年少有為,前途無限。

但這種迅猛勢頭,卻在某一天戛然而止。

秦偉偉主動結束了與林不之的合作,徹底與調查局割裂,回到京城大學,安心教書。

對那段人生經歷,秦偉偉更是閉口不言,掩蓋了之前發生的所有,彷彿一切都不曾存在,幻夢一般。他也只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大學校園裡平凡的教授。

被打碎的理想,掩埋的青春和歲月。

秦偉偉迅速衰老,圓滑,無人時的沉默。

祈行夜還在京城大學的時候,就曾試著尋找秦偉偉那段被他自己親手掩埋的年輕歲月。

一位京城大學的老教授告訴他,很多年前,自己曾在某個凌晨,看到疲憊歸來的秦偉偉。

那時,明明還年輕的秦偉偉風塵僕僕,一身傷痕,血跡乾涸,眼神疲憊無光的死寂,不久前還意氣風發的人,幾乎一夜之間鬢髮蒼蒼,失去了那股敢與天掙命的精氣神,垮塌下來。

那天之後,秦偉偉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

再出現在京城大學眾人眼前時,秦偉偉已經和如今的模樣相似,笑呵呵處事成熟的系主任。

日子仍在繼續。

只是被打碎的東西,再也找不回來。

遺失在了某個夜晚。

不論祈行夜如何旁敲側擊,四處尋找,至今也始終沒能得知秦偉偉年輕時的全貌。

似乎留給他的,只有眼前這個經常被他氣得吹鬍子瞪眼,吱哇亂叫,偶爾吹牛嘚瑟的中年人。

“你老師我啊……得到過很多,也失去過很多。”

秦偉偉半托著臉龐,笑著道:“與旁人相比,經歷過太多,連檔案也要厚很多。可惜,我的檔案裡,可能大部分都與調查局有關。”

他惆悵感慨:“想抹除都抹不平的痕跡。”

祈行夜點頭:“感情破裂還沒辦法離婚。”

“…………”

秦偉偉那點小感慨,“啪!”,碎了。

他轉頭,無語:“你可以不說話,好好的人怎麼就長了張嘴。”

祈行夜笑嘻嘻側眸看去:“既然這麼討厭我,那就趕快打發我走啊,偉偉。”

秦偉偉翻了個白眼,拽著他起身:“走走走,趕緊走!拿了東西就滾,沒事別再來煩我了知道嗎?”

祈行夜猛撲過去,雙臂抱住秦偉偉的肩膀重重壓下去,大狗狗一般掛在他身上。

“那怎麼行!我這麼孝順的學生——我可是等著給你養老送終呢偉偉,沒聽說過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嗎?”

“我沒有你這樣的不孝子!滾!”

秦偉偉咆哮。

但不管怎麼掙扎就是掙脫不了。

像被過分熱情的狗狗一把抱住,力量壓制,動彈不得,每走一步都感覺自己在揹著一座泰山走路,顫巍巍差點沒摔到地上去。

秦偉偉眼神死。

“……我現在說不認識你來來得及嗎,好想申請解除師徒關係。”

祈行夜笑眯眯:“離不了!”

作為老師,人生最可怕的噩夢是什麼?

秦偉偉搶答:祈行夜!祈行夜!!!

離開京城大學時,已經紅霞滿天。

金紅粉紫洋洋灑灑落下來,溫柔了百年古建的中正冷硬,亭臺樓閣的紅與綠,黃與藍,都融化在溫柔晚霞中。

秦偉偉嘴上說著討厭祈行夜,卻還是送他出了校門。

長街並肩,腳步輕輕。

“就送到這吧。”

祈行夜在大門前停下腳步,轉身看向秦偉偉。

那張俊顏也在晚霞中柔和了肅殺凌厲,盈盈笑意燦爛。

“別擔心,偉偉,我會活著回來看你的——每一次都是。我還等著送你走給你哭喪呢,不會死你前面的。”

不知道你是為什麼離開的調查局,但你最擔心和厭惡的死亡……我不會將被留下的痛苦帶給你。

秦偉偉神情複雜,他動了動唇瓣,還是問:“確定了嗎,人生,就是調查局了嗎?”

“不要像我一樣,後悔時,更痛。”

“不論什麼樣的痛苦,都是我自己的選擇,偉偉。我不會否認自己的一部分。”

祈行夜笑容燦爛,揮了揮手轉身:“走了。”

秦偉偉注視著他的背影良久,直到他已經走出很遠,卻忽然追了上來。

遞給他一張寫著電話和姓名的紙條。

祈行夜:“?”

他納悶抬頭問:“你的老情人?”

“呸!你老師我潔身自好,不要汙衊我!”

秦偉偉氣呼呼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指了指紙條:“一位朋友,之前在t國那邊做降頭師,退休後定居在西南那邊,前幾天和我打電話求助。”

“本來想讓西南那邊認識的科考小隊幫著去看看的,但我聽他說的……”

秦偉偉皺了下眉:“不像是普通的鬼怪反噬作亂,倒像是汙染事件。”

“你要是不忙,去看看。”

祈行夜又看了眼那張紙條,點點頭應了下來:“好。”

“不過偉偉,你怎麼不自己去和調查局說?”

他好奇:“你又不是普通人,不知道調查局的門朝哪開,需要透過外圍專員呈遞汙染訊息。直接給林不之打個電話不就好了?”

還是調查局局長。

可謂是直接“上達天聽”。

秦偉偉翻了個白眼,倔強:“我不。”

祈行夜一副“我懂,不用再說”的表情點點頭。

反而讓秦偉偉心中一咯噔,產生了不好的預感,連忙伸手去拽他:“等等,你想什麼壞事呢?”

“不管你在想什麼,都不是那回事!住腦,給我住腦!”

“害羞了哦哦哦!”

祈行夜笑嘻嘻:“一看就知道,和林局長多年老情人分手,抹不開面子?是不是分手時還說過老死不相往來這類的,準備學古墓派和王重陽?”

他嘖嘖:“秦小龍女。”

秦偉偉:“啊啊啊啊!!好惡心!你不要說了,滾,趕緊立刻現在就滾!”

他氣得一腳踹過去:“滾!不要再回來了,你就當你老師我死了吧!”

祈行夜敏捷一側身,半片衣角沒讓秦偉偉捱到,更是氣得他顧不上是在校門口,追著自己這個逆徒打。

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

等祈行夜回偵探社的時候,已經是夜晚了。

他單手插兜,踩著月色悠閒哼著不成調的曲子,還不等走到偵探社門口,就忽然聽到小院裡傳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聲音已經被驚得變了調。

但仔細聽,還能聽出來,是熟人……

“龜龜?”

祈行夜站在大門處往院子裡望,納悶:“你怎麼來了?”

他身披一身月色輝光,身姿修長挺拔。

院子裡的李龜龜恍惚以為自己看到了救世主,哭得一臉鼻涕眼淚,連滾帶爬的拖著自己那條瘸腿撲向他,顫巍巍指著院子裡的柳樹:“鬼,你家有鬼啊祈老闆!”

祈行夜納悶:“?不是一直都有嗎,這還用問?要是她哪天沒在才是奇怪。”

他抬眸看去,就見女鬼站在院子黑暗的角落裡,幽幽向他咧開一個陰險笑容。

李龜龜更是被嚇得痛哭流涕:“嗷嗷!”

祈行夜:“…………”

聽過烏龜的叫聲嗎?今天也算是長見識了。

他無奈,一把將抱著自己大腿,還把鼻涕眼淚都蹭自己衣服上的李龜龜拎了起來。

“大壯姐姐,咱能收斂點嗎?他都這麼倒黴了,你還嚇他。”

祈行夜:“萬一嚇死了算誰的,我可沒錢賠。”

女鬼翻了個白眼:“我就從身後拍了拍他肩膀,誰能想到他這麼膽小,怪我?”

祈行夜無語:“姐姐,誰被鬼從身後拍一下都會被嚇死的好嗎?”

他從口袋中掏手帕給李龜龜擦眼淚,手指無意間碰到了剛剛秦偉偉給他的枝條。

祈行夜愣了下,唇邊勾起笑意,看向女鬼:“姐姐,有興趣出個差嗎?”

女鬼警惕:“我怎麼覺得你這笑容不懷好意?”

祈行夜笑眯眯:“錯覺。”

——

秦偉偉:有祈行夜,是我的福氣:)

柳大壯:這福氣送!誰要:)

沒得到的商南明:……你們,在炫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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