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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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 梅雨季。

暴雨如注沒有停歇,車燈打在雨幕上暈開一片反光,卻難以照亮更遠處的視野。

黑暗陰森, 彷彿將吞噬一切,只是注視都令人毛骨悚然。

商南明側首看了眼祈行夜, 在對方做出手勢, 示意已經準備好後,就沒有停頓的繼續向前開去。

越野車穿行過雨幕, 無聲滑進黑夜。

就在同一時間, 商南明與林不之的通訊突然中斷, 幾人的身影也在眨眼之間,就從衛星影象上消失了。

彷彿是進入了黑洞地帶。

“局長!”

情報部驚慌報告:“失去商長官一行訊號。”

就算是平日風和日麗的好天氣,也要在崎嶇山路上小心顛簸幾個小時,繞過重重彎路,才能在進入一重山後,再進入一重山,繼續往前開上幾公里,再繞過一座山。

車內頓時“噗!”的笑出聲。

明荔枝還在愣神中,都來不及害羞抗拒,就已經完成了調換。

與此同時,商南明一方, 也發現了通訊截斷的情況。

“擺好慶功宴……等待他們凱旋歸來。”

等再回過神時,眼前的場景沒變, 但一切對外通訊,卻都無聲息的消失。

“畢竟是城市的小少爺麼。”

而正因為那名調查官,晉南等人的失蹤以及現場情況,才得以被清晰傳回來。

白翎羽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懂。明家那兩位就算再可怕,也不會把自家嬌滴滴小公子扔到荒山野嶺生存戰。”

宴頹流嗤笑一聲:“小荔枝,你的心跳聲都比雷鳴還響了。怎麼,怕下雨?”

但那調查官也身負重傷,只來得及將情報交給徐臺硯,就昏死過去,如今正在醫療部搶救。

商南明等人在失去訊號時,就已經遠遠超過防線,深入中心地帶。

商南明完全是憑藉著自己嫻熟高超的駕駛技術, 加上過目不忘印在腦海中的地圖,在向失蹤事發地最核心的村莊駛去。

幾乎就在他們穿行過雨幕的一瞬間,彷彿衝進了一道看不見的大門, 身體和知覺恍惚一瞬, 好像只是大腦走神了一秒鐘般悄無聲息。

林不之緩緩放下手中終端,無聲嘆息。

明荔枝羞得面紅耳赤,連忙解釋道:“不是,我就是覺得,今晚這雨大得有些離奇。我活到現在,還沒見過這麼大的雨。”

但距離真正的村子,還是有些距離。

到現在,村莊有可能造成的影響越來越大,防線也一退再退,武裝守衛已經是在第三重山外設立關卡。

林不之最初下令時,防線已經撤到了村莊外第一重山路口。

再抬眸時, 他依舊是笑眯眯的溫潤模樣:“南明有他自己的想法。我們要做的,就是在後方成為一線堅實的後盾。”

他驚恐:“白同志你自重!”

她抱臂斜倚,懶洋洋問:“要不要給你念童話書啊?”

這才算摸到了進村的路。

商南明又命令眾人再退後。

安靜得令人心慌。

深山,荒郊,暴雨的深夜,四周漆黑的安靜,雨幕隔絕了一切聲音。

話音落下,不等明荔枝反應,她就迅速雙手掐住明荔枝的腰,不由分說將他從原位舉起來,和自己換了個位置,從靠車窗到座椅最中間。

雨點如冰雹般氣勢洶洶砸在車窗上,噼裡啪啦的震響令人膽顫心驚,唯恐下一秒玻璃就會被砸碎。

坐在靠車門處的明荔枝緊緊揪住胸`前衣襟,忐忑不安的看向車外,總覺得外面有吃人的野獸在注視著自己,讓他慌得心臟瘋狂跳動。

他們陷入了與世隔絕的孤島。

車外的雨下得很大。

商南明握住方向盤的手掌只停頓了一瞬, 隨即絲毫沒有被這個“小插曲”影響,繼續穩穩向前行駛。

六月,暴雨無情,如天幕傾塌。

“誒??!!”

商南明檢視過任務工作日誌。

令後面兩排座位上的幾人頻頻側目。

而防線內的所有村莊和鎮子的人,也都緊急撤離,以防被緩慢擴散中的村莊波及。

失去導航, 就連車燈也在大雨滂沱中近乎失效, 照不亮遠處的道路。

“我知道了。”

村莊極偏僻。

在晉南這第三批調查官進村莊時,已經清晰意識到村子出了問題,很有可能已經變成了汙染巢穴。就將防線設在了村子外圍,留了一名調查官看守,防止無辜路過人不知情進入。

“…………”

白翎羽無語翻了個白眼,指了指車窗外:“你不是害怕雨聲?”

第二排坐了三個人,明荔枝和白翎羽調換之後,他就被白翎羽和陳默左右夾擊,也剛剛好是整輛車的最中間,前後左右都挨不到雨聲。

安全感爆棚。

誰要是能在3隊左右護法,還在前有商南明和祈行夜這兩尊大神,後面鎮著餘荼和宴頹流這兩位殺神的情況下,還能動到明荔枝分毫,那就真的是童話故事了。

明荔枝這才後知後覺反應了過來,趕緊紅著臉向白翎羽道謝。

“沒事。”

她掐了把明荔枝軟乎乎的臉,漫不經心道:“所以回去之後能點菜嗎?”

有些菜做法複雜耗時長,白翎羽饞得不行,明荔枝也不願意做。

這回她總算是有正當理由,理直氣壯提要求了。

另一邊的陳默:……什麼挾恩圖報。

“但我吃晚飯前,剛看過氣象分析,這個時間這個地區,確實不應該有這麼大的雨才對。連冷空氣雲團都沒有,都被秦嶺擋住了……它要怎麼下?”

明荔枝還是憂心忡忡,試圖向白翎羽解釋,自己的擔心是有原因的。

雖然明荔枝的本專業是生物,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作為偵探社兼職生的小荔枝,和他老闆有著不同於常人的愛好。

祈行夜是因為窮而選擇了彩虹拼圖,而明荔枝——對地球生死存亡的擔憂,讓他時時刻刻注意著地球的動向,以及任何有可能摧毀地球的危機。

包括但不限於:小行星撞擊地球,太陽活動,氣象。

像個陰謀論學家一樣,每天都覺得地球能死上幾個來回。

並且無一例外的,這些災難的主導者,不是明言就是明鏡臺。

白翎羽:“…………”

她抽了抽嘴角,嫌棄的往旁邊躲了躲:“師父別唸了別唸了,我沒有緊箍咒也聽不懂!”

她一個過於專精的武.器學者,炸.藥專家,讓她去試圖理解明荔枝口中那些渦流氣團的,實在是有些難為人了。

中間一排的兩人鬧哄哄,倒是也讓車裡的氛圍鬆弛了不少。

其餘人都在關注於cb2770案件,餘荼也趕在沒有抵達村莊之前,趁機讓宴頹流幫自己換了藥,又慢悠悠讀起了案件周邊衍生的事件。

比如已經失蹤的專案組,在駐紮村莊這段時間的調查結果。

在確認這是一起汙染案件後,情報部專員就已經依例向轄區要求移交全部資料。

即便這是一起尚未被偵破的惡劣兇殺案,並且在調查未明晰之前需要嚴格保密,以防止被洩露給媒體亂寫亂猜。但汙染的許可權等級高出所有案件,為最優先事項。

即便轄區並不願意移交,但也無可奈何,只能將自己手上現有的證據全部上交。

其中就包括專案組的法醫們,對在水庫裡打撈出來的一百多具屍骨的鑑別結果。

餘荼修長手指從終端螢幕滑過,骸骨照片立刻迅速向下滾動,彷彿沒有盡頭。

就連早已經習慣於死亡和屍骸的餘荼,都不由得挑了挑眉。

人有206塊骨頭,但專案組從河底打撈上來的,卻足有幾千塊之多。

其中很多人不僅被分屍,就連堅硬的大腿骨和頭蓋骨,都被細細的切割成了碎塊。

像豬肉餡一般被剁得粉碎。最小的一塊,甚至只有半厘米寬,還不及許多石子大。

可餘荼一目十行迅速看過資料,卻意識到一個問題:所有骨頭的碎裂,都極為規律的大小一致。

規律得超出科技限制了。

“這種殺人手法,我還是第一次見。”

她饒有興致的點了點其中一張照片,示意宴頹流看:“你見過切斷口這麼平整的碎骨嗎?還是泡在水裡二十年不變樣的。”

雖然餘荼並非專業法醫,但她殺過的人,比任何一位法醫見過的屍體都多。

龐大的認知基礎讓她從實踐中學習,專業程度不遜於任何一位法醫。

法醫在這張照片下做的備註是:[性別不明,推測年齡在7-11歲,死亡時間20-22年間。推測使用切割工具:電鋸。]

但餘荼敢肯定,這是電鋸所達不到的精度。

況且過了二十年,泡在水裡的碎骨竟然還維持原來斷裂時的光華。

這可能嗎?

人骨並非實心,而是有孔隙,會吸水,長時間浸泡在水中,會令骨骼雖時間逐漸變形。雖不明顯,但終究不等於零。

而電鋸……

餘荼呵笑一聲:“現代工業的技術精度,還達不到完全光滑的程度。”

“這種傷口,我只在一個地方見過——明言的實驗室。”

提起明言的名字,明荔枝頓時支稜起小耳朵,暗搓搓關注。

餘荼漫不經心按壓著終端螢幕,眼神卻晦暗不明:“超高精度寶石切割,明言在傳統技術的基礎上又進行過數次升級迭代,直到今年年初才終於做到他滿意的程度。”

“這項技術,現在被應用於新一代汙染特武器的生產中,要求零部件連哪怕微米的誤差都不能用,以防止汙染的滲透和洩露。”

她緩緩看向宴頹流,問道:“連明言都在今年才做到的事,是怎麼出現在二十年前的水庫水底的?”

專案組為這次案件的定性,是連環殺人狂,二十年間只對特定的群體出手,並且在同一地點棄屍。

可要餘荼說,如果這真是連環殺人狂的話……她不介意請那位殺人狂到科研院,當座上賓。

用這樣遠遠超過時代的技術殺人碎屍?

如同核.彈.打蚊子一樣,令人發笑。

“我看了法醫報告。”

副駕駛上的祈行夜忽然回首,接著話頭繼續道:“那些骨骼的測齡很有意思。”

他歪了歪頭,問道:“所有死者,最大不超過二十歲。放在正常家庭裡,正好是被父母長輩牽掛的年紀,為什麼失蹤了卻沒有人報案,甚至都沒有人說一句?”

要知道這裡並非大城市鋼鐵叢林的冷漠,住十年都不一定知道鄰居是誰。

事發水庫周邊的村莊都相對閉塞,雖然也有年輕人外出打工,但村民彼此之間熱情又好奇,恨不得連隔壁家晚飯放了幾粒鹽都打聽清楚,要是誰家孩子出了事,那就更是個大新聞。

不到一天時間,就能傳遍十里八鄉。

放在這起案子裡,卻二十年沒人知道?

“二十年間,一百多個未成年集中死亡,不論從什麼角度看,都是足以載入轄區歷史的轟動大案。偏偏在此之前,連個水花都沒有。”

祈行夜抬手搭在椅背上,彷彿郊遊般悠閒,笑著問餘荼:“你覺得會是為什麼?”

見祈行夜這副模樣,餘荼挑挑眉:“你已經有結論了?”

他攤手,但笑不語。

“是有猜測,但還需要到現場具體驗證。”

祈行夜笑道:“我們現在還不知道,cb2770到底和這上百具屍骸有沒有關係。究竟是兩者剛好在相鄰的地點發生,還是有所關聯……都要先到村子才能知道。”

“大概還要兩個小時。”

商南明心中飛速估算,平靜接話道:“如果不會遇到鬼打牆,一切順利的話。”

越靠近村莊的地點,商南明的車速就越發慢下來。

就算現在沒有中斷訊號失去導航,在暴雨如注的深夜,也沒有任何人敢在山區快速行車。雨水猛烈沖刷下,很多山中地貌都會快速改變,即便精準度再高的導航,也不可能做到每秒鐘實時更新。在不熟且危險的地形中,只能耗費更長時間。

但祈行夜幾人也不在意,絲毫沒有慌亂,反倒在車裡討論開了,交換彼此對案件的看法。

車外暴雨猛烈撞擊車身驚心動魄,車內倒是一片其樂融融。

對這幾位血雨腥風中殺出來的調查官來說,實在是連害怕都懶得害怕。

宴頹流手中那把.槍.拆了又裝,裝了又拆,那漫不經心的模樣不像是真的要裝槍,反倒只像是思考時下意識的手部動作而已。

驚得明荔枝趕緊離得遠了點。

該不會走火吧?怪嚇人的。

就算明荔枝之前有什麼擔憂,在這樣一群怪物中間,恐懼也早已經煙消雲散了。再加上感知到他的心情,安靜趴在他身上的狼犬暖呼呼的皮毛,他的心也漸漸沉定下來。

明荔枝轉過頭看向車窗外,眉頭依舊沒有舒展。

他按了按心臟的位置,強壓下從靠近村莊開始就沒來由的心慌。

這座村莊……給他的感覺,就像明鏡臺。

壓力如山嶽般撲面而來,恐懼和威嚴幾乎能將人壓垮。

那是人對未知力量的敬畏。

暴雨半點沒有停歇的趨勢。

好在車燈依舊頑強照亮了雨幕後的世界,讓村莊的輪廓逐漸出現在眾人面前。

遠遠的,祈行夜就看到了停在村口的幾輛車。

雖然看不清字樣,但看制式也能猜得到,這就是專案組的車輛。

其中兩輛大巴車,應該是運送專家組的。還有一臺冷凍車,是存放蒐集到的屍骸證據的。

其他幾輛雖然沒有明顯標識,但祈行夜猜測,應該都是專案組的人失蹤後,後續想要進來營救他們,卻反被留在這裡出不去的人。

只是奇怪的是,車輛既然都在這,卻沒有見到調查局標誌性的黑色越野車?

祈行夜:“?”

他伸頭看了好幾眼,納悶道:“是停放在別的地方了嗎?怎麼沒看見晉南他們的車?”

私人偵探的職業習慣。祈行夜是不會放過任何細節的型別,自然也在出發之前,看過了晉南等人前往村莊執行任務時,所攜帶的裝備裝置清單。

三批人,前前後後一共開走了五輛車。

調查局制式的越野車不同於民用,全合金鋼骨讓它極為沉重且巨大,如果村路稍微狹窄一點,就難以進入,停在村口也是正常的。

但怎麼五輛車,一輛也沒看見?

商南明聞言瞥過去一眼,淡淡道:“進村之後多加留意吧。”

既然帶隊的是晉南,說不定對方會為了不吸引汙染物,而把自己留下的所有蹤跡都抹平。

村莊陷入在一片黑暗中,一點光亮也沒有。

前行的時候,唯一能讓眾人看清村莊模樣的,只有車燈和雨水的反光。

狹窄,破舊,聚集。

和任何一個不甚富裕的村落沒有區別。

只是越野車的聲音不小,本應該為村人看家護院的家畜,卻始終沒有發出過聲音,連一聲狗叫都沒有。

沉沉死寂壓抑,讓白翎羽不舒服的扭了扭身軀。

“這個村子怎麼回事啊?”

她不爽:“就算是太平間都比這有活力。”

“晉南他們遞回來的情報有限,對村莊瞭解不足,不能貿然行事。”

商南明平靜道:“整個村莊都在汙染能量團輻射範圍內,很難說還留在這裡的,到底是人還是汙染物。行事小心。”

白翎羽:“……為什麼只對我說?”

她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我抗議!這是職場霸凌!”

商南明從後視鏡平靜看了她一眼。

本想讓白翎羽老實一些,別一下車就依舊像個小炸藥一樣,再吵醒整個村莊。

可就是這一眼之下,卻讓商南明看到越野車後面……

彷彿跟著無數影影幢幢的黑影。

像一具具渾渾噩噩的屍體,無神跟隨在車後面,將整輛車包圍,他們的身影與雨幕融為一體,在車燈的光影和重疊的反光中,很難看出哪裡是黑影,哪裡是雨點。

抑或是……這不過是視覺造成的欺騙。

實際上,什麼也沒有,只是錯覺。

商南明眯了下眼眸,淡淡喚道:“餘荼。”

餘荼挑眉,隨即立刻心下了然,也不動聲色側首看向身後車窗。

越野車沒有停下。

餘荼卻悄無聲息的拉開車門一條縫隙,然後整個人如一尾靈巧游魚般,迅速沿著縫隙滑出門外。

無聲輕盈落地的瞬間,手中兩把槍已經穩穩指向越野車後。

但卻一無所獲。

餘荼持槍的手沒有任何顫動,她沉穩向四周掃視而去,將整個越野車後方盡收眼底。

沒有跟上他們的人,連個鬼影都沒有。

只有連綿不斷的雨幕,小路兩邊隨風劇烈搖擺的樹苗和玉米葉子,彷彿狂亂揮舞手臂的人影。

頃刻間打溼了衣服的大雨並沒有擾亂餘荼的視野,她警惕的確認了幾次,又快步向周圍的房屋走去,快速檢視。

確定沒有任何人之後,這才轉過身,大步流星走向已經開出一段距離的越野車。

但即便如此,她手中的槍始終保持著上膛狀態,其中一把槍一直穩穩對準自己身後。

為了防止突發意外的困頓,越野車沒有停,而是保持著慢速狀態滑行。

餘荼就像下車時一樣快速而悄無聲息,只在明荔枝一眨眼之間,就已經重新坐在了車上,鎖好車門。

“沒有人。”

她皺眉:“別說人了,這地方,就像一個人都沒有。”

在越野車下時,她還順便看了眼附近村屋。

沒有任何人類生活的痕跡。

沒有晾曬的衣服衣架,窗戶後面沒有隨意擺放的餅乾盒和瓶子,沒有食物和工具,院子裡也沒有養的雞鴨鵝狗。

彷彿住在這裡的人,早就已經搬家離開。剩下的,只是空蕩蕩一副軀殼。

餘荼連著看了五六家,全都是一樣的狀態。

就連院子前後的農作物都已經枯死,地裡長滿了雜草,一看就是長久沒人打理的狀態。

“人都去哪了?”

餘荼眉頭緊皺:“從專案組到晉南,沒有任何一件報告裡說過這件事。”

況且一開始cb2770會被發現,就是這座村莊裡有家長丟失了孩子。

如果村子大規模搬遷,空村,專案組不會視而不見。

他們既然要找兇手,那最近的村莊就一定是他們第一懷疑物件。首先圈定嫌疑人範圍,列好名單並排除,是他們分內工作。

就算專案組真的失察或粗心而忘記了,那調查局情報部呢?晉南等調查官呢?

餘荼不由在想:“是否是在第一批調查官進入村莊,失去訊號開始,到我們來之前這段時間,村子裡又發生了什麼?”

“但村莊外面鬼打牆,就算村民想要搬家也不可能。”

祈行夜指了指村口的方向:“村莊距離最近的鎮子也要二十公里,況且山路難走,真想離開的,很難會無視車輛選擇步行。”

“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吧。”

他笑眯眯道:“反正我們現在進來也出不去了,總不能一直睡在車上。”

商南明繞行整座村莊,藉助於車燈,將村莊大體佈局盡收眼底。

村莊呈現出極矛盾的情況,看在幾人眼中再分析時,甚至是呈現對立狀態的。

同一戶人家,說沒有人住吧,可院子裡外前後的農作物都是被精心打理過的。說有人吧,可房子又年久失修,在暴雨下塌了一半。

既新又舊,既黑又白。

看得白翎羽一個頭兩個大。

“這村子是什麼鬼地方啊。”

她抱怨道:“要不乾脆我把它炸了吧。管它什麼魑魅魍魎,只有火力才是真理。”

陳默點頭贊同:炸門(雙手合十)。

餘荼嗤笑一聲,接過明荔枝遞來的毛巾擦拭被淋溼的頭髮。

“要是能那麼簡單用火力壓制,林不之早就一發導.彈過來了。”

她懶洋洋道:“翎羽你還是省點體力做炸藥吧。”

——就你那個腦子,想了也是白想。

白翎羽:“qaq”

繞行過整座村莊後,幾人就算再不願意,也不得不在事實面前承認:這座村莊,何止是某一戶搬遷無人。

是整座村子,都是喪門村般,一個人沒有。

甚至別說人了,任何的家畜,動物……統統消失不見。

“連青蛙都沒有。下雨天都會出現的蛙蛙呢?”

祈行夜洩氣,一頭栽倒向商南明肩膀,臉頰頓時嘟起軟乎乎的肉,看起來可愛極了。

商南明到底是沒忍住,抬手想要捏一捏。

卻又在祈行夜抬眼看向他時,手指下調轉方向,沒有落向臉頰,只從耳邊擦過,將祈行夜重新推到副駕駛上坐好。

“不是,就算村民都搬家走人了,那專案組的人呢?還有晉南呢?”

祈行夜一心撲在案子上,沒有意識到商南明的情緒變化。

他還在副駕駛上,氣得錘商南明大腿:“連鬼影都看不見啊!”

狼犬忽然搖了搖尾巴:“唔~”

聲音不大,但吸引了祈行夜的注意力。

雖然陸晴舟不是什麼好人,但他花大價錢為自己請來的安保系統一環,這隻護衛狼犬,確實是經受過良好訓練後被挑選出的佼佼者。

平日裡再在祈行夜身邊撒嬌賣萌嚶嚶嚶,也改變不了它本身是護衛犬的兇性和訓練有素。

平常不會大吼大叫,只會在發現目標時,發出不會驚動敵人的輕微聲音向主人示意。

狼犬對祈行夜的臣服認可是實打實的,自然也感知到了他的情緒,因此迅速進入工作狀態,嗅聞之下,村莊內任何屬於活物的氣息,都逃不過它的鼻子。

祈行夜轉頭時,就見狼犬睜著一雙溼漉漉明亮的眼睛,輕輕噴氣拱手,向他示意自己感知到的生物方向。

他順著看去,發現是不遠處的一處村屋。

看上去已經很久了。

不似近期搬遷,倒像是從很久之前就已經荒廢。

雖然村屋外表看起來沒人,但畢竟有狼犬的示意在,祈行夜立刻警惕。

“我帶小陸去看看。”

他招手讓狼犬跟上,對商南明叮囑了一句,就立刻開門跳下車,幾個躍身消失在商南明視野中,朝著那村屋去了。

暴雨中,祈行夜輕輕推開已經生鏽的院落大門,在跨過足夠一人高的雜草穿行院子時,狼犬已經迅速貼著他腳邊竄行出去,猛衝的矯捷身影消失在雜草叢中。

不多時,狼犬就咬著一人的衣服,連拉帶拽的將他從房子裡扯出來,帶向祈行夜面前。

“誒?狼,狼啊!!臥槽狼大哥你要幹嘛,你別吃我我沒肉,我柴,不好吃!”

那人差點被狼犬嚇得魂飛魄散,整個人都手軟腳軟幾乎癱倒在地,努力想要重心下移穩住身形,不敢賭被狼拽走後會是什麼五狼分屍的可怕下場。

但那人身量瘦小,實在不是被頓頓幾十斤肉養得油光水滑的狼犬的對手,慘烈嚎叫著,但還是被帶到了祈行夜面前。

狼犬輕輕搖晃下尾巴,咧開嘴角時在那人看來是猙獰獠牙,在祈行夜眼裡,卻分明是在得意邀功。

大哥快看!我找到活人啦,誇我,快誇我!就現在!

祈行夜:“…………”

他看了眼嚎得撕心裂肺的男人,又看了看驕傲的狼犬,頓時被逗笑了。

他招了招手,示意狼犬放開那人。

前一秒還死咬著不放的狼犬,立刻鬆口,舔了舔嘴巴挺胸站在旁邊。

只是眼睛始終沒有離開身邊的“獵物”,渾身肌肉也依舊緊繃。只要那人想跑,一定會第一時間被狼犬重新撲倒。

“喂,兄弟,醒醒。”

祈行夜無奈拍了拍那人:“看清楚,我可不是狼啊。豬肉不好吃嗎?吃什麼人肉。”

那人被嚇得狠了,三魂沒了七魄,一時間還難以回神,依舊在無意識慘叫著。

喊得門外等待的白翎羽都抖了抖,疑惑嘟囔道:“祈行夜是在裡面偷偷殺人不和我分享嗎?怎麼能叫得這麼慘。”

這種聲音,她只在宴頹流審訊時聽到過,都是身心徹底崩潰的人才能發出來的慘烈叫聲。

稍微有一點神智都不行。

祈行夜也意識到了眼前人的崩潰。

無奈,他只能拽住那人衣領,揮拳“砰砰!”兩下。

那人頓時痛得嗷嗷叫。

但剛才的慘叫聲好歹是止住了。

“你,你是什麼人?”

回過神來的瘦小男人捂著一對熊貓眼,驚恐瞪視祈行夜:“你為什麼要打我?”

祈行夜無奈攤手:“這可不是我要打你,是不打你根本不正常交流啊朋友。”

他上下打量了男人兩眼,心裡已經對他的身份有了大概估量,但還是用疑惑語氣出聲問:“朋友,你在這幹什麼呢?”

“這荒郊野嶺,到處也沒個人的,你怎麼還躲起來了?”

祈行夜左右轉頭看了一圈,又故作疑惑問:“怎麼沒見其他人,專案組就剩你一個人了?”

“你,你是來救我們的?”

男人一愣,隨即眼中迸發出強烈光彩,向前兩步就想要拽住祈行夜的手,唯恐他跑了。

卻被狼犬先一步察覺動向,警惕跟了兩步,咬住他褲腳示威。

剛回神的男人低頭一看,頓時又差點被嚇昏過去。

趕緊被祈行夜一把拽住,這才讓他避免了摔進泥水裡的結局。

祈行夜笑著問:“你是專案組的,沒錯吧?我見過你的資料。”

假的。

專案組原有人員的資料倒是齊全的。但是後續幾批前來救援專案組,卻同樣也陷在村子裡出不去的那批人,卻因為那時的慌亂而資料不全,不知道究竟誰是誰。

但就算祈行夜根本不知道情況,也底氣十足,從面上根本看不出不對。

他連著問了幾個專案組成員的名字,又擔憂的問了幾句與專案組有關的案件情況,立刻就讓男人相信他就是被派來救援的。

“我也不知道其他人在哪。”

男人鬆了口氣後,頓時哽咽了起來:“專案組一打電話,說有人丟了,我就立刻被領導趕過來了,說是這裡有新聞可寫,讓我來看看情況。”

“結果新聞沒看到,人卻快要交待在這了。”

男人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很快就竹筒倒豆子將自己知道的,全和祈行夜說了。

他叫王原,是個記者。

只不過和外面的媒體小報不同,他是專案組自己的新聞運營,平時主要工作就是在網上回復下留言,打理官方號等等小工作。

這次案件這麼大,專案組本來是不想報道的。但專案組的人失蹤後,王原領導一想,這時候兵荒馬亂的又沒人注意到他們,趁這時候去看看也行。

王原就這麼稀裡糊塗的跟著一起來了。

來了就走不掉了。

“我本來是和專案組那些人在一起的,但,但我就是剛才半夜睡得迷糊,起來上了個廁所,等再想回去的時候,卻哪哪都找不到人。”

王原哆哆嗦嗦的模樣不似說謊,光是回憶都快要把他嚇哭了。

祈行夜思維轉了轉,心裡大概有了猜測,轉身向等在越野車上的商南明等人招手。

“村子裡本來是有人的,但估計就和桃子鎮差不多……不知道尼爾·漢克具體在試驗場做了什麼,不過這裡有可能也存在空間紊亂的問題。”

祈行夜皺眉道:“一直在車上等著也不是辦法,先找個地方安營紮寨再說。”

他向自己身後的王原努了努嘴:“再沒個光亮,那傢伙快要被嚇死了。”

商南明點點頭,同意了。

他很快就找到旁邊一間帶院子的村屋,確認過安全後,將越野車停在院子裡,又簡單打掃過村屋內部,點亮了行軍燈。

光源照耀下,頓時令人安心不少。

王原被商南明丟給陳默看守。

雖然是記者,但畢竟不是值得信任的隊友,商南明依舊對他充滿警惕。

王原也不在意。

他只是注視著那點亮光,痴痴笑著又癲狂。

“得救了,哈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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