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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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那兩個, 還記不記得水底下還有人啊?”

幽幽怨念聲從不遠處傳來。

祈行夜慌忙推開商南明,一轉頭,就看到船周圍的河水中, 浮現出一顆顆小腦瓜,怨念的看著他。

眼睛都冒綠光了。

祈行夜:“…………”

“都泡在水裡幹什麼?趕緊上來。”

他假咳了一聲, 正準備俯身拉眾人上船, 卻忽覺帶著餘溫的溫暖大衣落在自己肩上,屬於另一人的溫度頓時將他包裹其中, 遮蔽寒風。

“風冷, 別光顧著別人, 也考慮下你自己。”

商南明磁性的聲線從身後傳來。

但只有祈行夜一人冷。

但這一次,卻都難得的乖乖躺在了臨時營地的手術檯上,任由醫療官對自己翻來覆去的檢查。

需要祛除汙染的調查官,實在太多了。

“來,你看我與耶穌有幾分像,我還給你原地變個魔法死人復活不成?”

尤其是眾人因為他的動作,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的此刻, 他更是眼尾豔紅,簡直想要轉身逃跑。

“你不信任我的醫術?”

“不用管他們, 3隊就沒有不會水的。”

商南明掀了掀眼睫, 漠然掃來一眼。

徒留陳默承受火力:“???”

祈行夜:“!”

“還有,這個是怎麼回事???”

醫療官很確定,再這麼下去,最先死的不是調查官,而是自己——被氣死累死的。

商南明冷呵一聲:“淹不死他們。”

——水冷。

祈行夜連忙從情緒激動的醫療官手裡搶救自己:“屍體是等著裝拘束箱,運去科研院的。”

醫療官剛結束左春鳴的手術,水還沒來得及喝一口,就又被剛送來的這些傷患塞進手術室裡。關鍵是想輪班休息下都做不到。

白翎羽立刻噤聲,“咻!”的一下縮回水面下。

以3隊的保密層級,他們很少會放任自己出現在尋常人面前,即便是受傷也多會自行處理。

早就在待命中的武裝守衛隊得到商南明訊號, 立刻趕來救援。

白翎羽大怒,罵罵咧咧:“還不趕緊把船划過來?”

一群叛逆孩子!沒一個讓醫療官省心的。

“你才是水鬼,你全家都是水鬼!”

祈行夜身形頓住,剛回落的紅暈又順著脖頸蔓延上來。

守衛們嚇得趕緊低頭,眼觀鼻鼻觀心,半點不敢好奇非議長官。

陳默:嚶……

他勃然大怒:“你覺得科研院比我厲害?”

就連身後的陳默都頗有同感的連連點頭:對!

這場面對一個剛剛與祈行夜“告白”失敗的母胎單身來說, 實在是太殘酷了。

白翎羽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不可置信:“怎麼的, 怕我遠距離看不清,還近距離強塞狗糧嗎?你們不要太過分!”

“這兩個是e級,我還能救。其他的不行!”

差點嚇得抽過去。

醫療官:“………?”

年已五十的醫療官覺得自己快要被氣死了:“我說你們都怎麼回事?都發現自己被汙染了還不趕快想辦法撤離?一個個,只顧任務不要命!”

醫療官看著檢測儀器螢幕上不斷上跳的數值,覺得這跳的不是汙染係數,是他的血壓。

“不,不是,這不是給你準備的。”

她看著早就回了臨時營地的商南明兩人,氣得臉色發黑,不爽哼道:“商南明……嘖,老房子著火的長官真要命。報復心太重。”

“臥槽,水鬼!”

說罷,他就攬著已經快要熟透了的祈行夜轉身, 扔下還泡在水裡的人自生自滅。

眾人:對,我們都不怕冷, 千萬別管我們死活。

被困在桃子鎮的3隊幾人,無一例外全都被汙染,只是汙染程度的輕重。

遠遠的, 他們就看到幾個漂浮在河中間的小腦袋。只看得見頭,看不見身體。

醫療官揪著祈行夜衣領,指著手術檯上的屍體不可置信:“都死到這程度了,你不送太平間送手術室?”

完蛋,奇怪的勝負欲出現了。

身為醫療部副部長,入行三十年的醫療官,氣得一佛昇天二佛出世,當即就擼起袖子表示今天就算死的是耶穌,也救給祈行夜看!

這是和科研院之間的尊嚴之戰,絕對不能輸。

被商南明叫來的科研院副院長張執:“…………”

你們醫療部,怎麼和我們科研院一樣古怪?

張執嘆了口氣,轉身向商南明報道。

“商長官,需要我帶走的傷患和屍體在哪裡?”

他忍不住道:“最近商長官是不是認錯了科研院的牌匾?怎麼把我們那當醫院用了。”

好像從明院長救了紀光之後,事情就一發不可收拾,向詭異的方向滑去了。

現在就連其他機動隊,都把救不回來的屍體往科研院送,儼然一副這裡是天堂復活點的架勢。

但唯一能被明言看在眼裡、願意談判的,只有商南明而已。

那些被送到科研院的,自然也被明言毫不猶豫冷酷拒絕。

張執一想到當時看到的眼淚,就忍不住嘆息。

紀光確實是被救活了。但那副沉睡在培養倉裡的模樣,真的能算是活著嗎?除非醫療科技出現劃時代的飛躍突破,否則那些人……就是白白給了他們不應該有的希望啊。

有希望後再失望,比從一開始就認清現實,更令人痛苦。

“商長官,科研院同意接收這些傷患,但是我一定要提醒您,就算是科研院最大膽前衛的實驗專案,也僅有千萬分之一可行性機率,幾乎百分百的失敗率。”

張執忍不住道:“汙染係數突破d級,就是等死。這已經是二十幾年來的共識。為什麼您還不放棄呢?”

商南明卻只垂眸,平靜在交接檔案上籤下自己的名字。

“世界已經發生鉅變,汙染格局與此前二十幾年不再相同。不論世界同意與否,都無法回溯的跨入了新時代。”

“如果科研院固步自封,不思進取和改變。”

他將檔案遞迴給張執,重重交到對方手裡時,重逾千斤:“那我就要重新思考,科研院是否還有保留的必要性了。”

張執瞪大了眼睛,瞬間出了一身冷汗。

近距離之下,他將商南明的神情看得分明,終於意識到,商南明是認真的。

——商南明不再認為死亡的一個人的終點,汙染不可回溯。共識在他這裡,被廢除成一句虛言。

而如果科研院無法令商南明滿意,那就會被其他新組建的力量取而代之。

“張執,銜尾蛇之後,已經是全新的時代。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繼續原地踏步的人,將會被時代無情拋棄。”1

商南明平淡道:“告訴明言,他要是救不回這幾個,科研院就和他們一起死去。”

強人所難。

但張執沒有拒絕的餘地。

他知道,商南明是認真的。

——那句“商長官本身就是調查局”的評價,可不是虛言。

從十八年前,商南明作為國內第一位實驗活體,在明言的實驗室中,為往後一切汙染理論打下基礎,並在此之上建立了調查局與科研院,乃至於躋身世界前列,至今也位於世界頂尖汙染科技水平。

商南明對於汙染格局的影響,就已經奠定了舉重若輕的地位。

這也是全身心投入研究的明言,同樣無法忽略商南明的最根本原因。

——權力,根源。

商南明擁有一切。

任何被商南明否定的汙染機構,也將被否定明天。

張執嘆了口氣,無法,只能在簽下保密協議後,帶著宴頹流,以及聶文的屍體,掉頭趕往科研院。

一行人中,只有明荔枝和雲翳清的汙染程度極低,不需要進手術室。

兩人乖乖坐在手術室外,就算是雲翳清,也被醫療官的怒吼嚇成了豆豆眼乖寶寶。兩人雙腿併攏肩膀緊縮的模樣,看樂了祈行夜。

“喲,在這等著老師發糖呢?”

祈行夜掏出手機狂拍,一定要留下兩人的黑歷史。

明荔枝瑟瑟發抖嚶嚶嚶。

雲翳清卻翻了個白眼,問:“祈老闆,商長官在哪呢?”

一招制敵。

瞬間,祈行夜就僵在了原地。

雲翳清卻不打算輕拿輕放。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似笑非笑道:“祈老闆,嘴唇怎麼這麼紅啊?”

暴擊ko——!

祈行夜瞬間紅成了大番茄,熱氣都快要從耳朵裡冒出來像個燒開了的水壺。

下一秒,他果斷轉身。

落荒而逃。

雲翳清都愣了一下,沒想到這招對祈行夜的殺傷力這麼大,頓時直拍大腿,笑得放肆極了。

大笑聲迴盪在臨時營地上空,氣得祈行夜直咬牙。

但在商南明聞聲轉身看來時,他剛剛攢起來的那點勇氣,又立刻坍塌消失,乾脆利落的放棄了揍雲翳清的想法,跑得飛快。

商南明看著祈行夜迅速消失在視野中的身影,眉眼間浮現笑意。

“沒想到祈老闆到處撩撥人心,自己竟然這麼純情。”

雲翳清搖頭嘖嘖,指指點點:“祈老闆,不行。”

默默等待手術的陳默,頓時被雲翳清勾起傷心事,沮喪得頭毛都垂下來了。

他朋友很少,少到除了3隊只有祈行夜一人……所以,究竟為什麼祈行夜會拒絕他啊?他哪裡不好嗎qaq

失去了理想中靈魂知己的陳默,委屈得像個孩子。

世界第一狙擊手。但是被拋棄的小狗狗。

白翎羽同情的拍了拍陳默:不是你不好,是你的對手太強大。和商南明搶人……

而“不行”的祈行夜,連夜扛著火車回了京城。

——找陸晴舟算賬。

實驗室時,陸晴舟開啟自毀程式,阻攔他去救左秋鳴的事,還沒結束呢。

祈行夜從來都不是會壓抑自己,造福他人的人。

他信奉:有仇立刻報。

偵探只有新鮮仇恨,鄭重承諾不賣隔夜仇。

祈行夜很快就給自己的老朋友打電話,十幾個電話順藤摸瓜,透過陸晴舟的保鏢買的一卷繃帶,最終得知了他們的最終去向。

正在商業午宴上與別人觥籌交錯,穿著昂貴西裝,與他人低聲交談中的陸晴舟,忽然間心下一突,有不好的預感。

“砰!”的一聲巨響。

宴會廳中頓時驚叫聲四起。

陸晴舟彷彿意識到了什麼,緩緩轉身時,便隔著混亂的人群,破碎飛濺的水晶酒杯和被踩踏凋零的繁花,遙遙與祈行夜對上了目光。

祈行夜身後只跟著一人,卻有千軍萬馬之勢,不可抵擋。

他頷首,向陸晴舟微笑。

在他身後,是昂貴黃銅大門後流淌的鮮血和哀嚎的保鏢們。

不管是負責會場的保安,還是各個財團企業帶來的人,抑或是陸晴舟堪比一支小型私軍的保鏢,全都倒在了祈行夜腳邊。

所有想要阻攔祈行夜的人,無一例外都被清掃。

而他此行的目標——

“陸先生!”

保鏢隊長大驚,立刻從會場邊緣越過喧囂人群衝過來,護住陸晴舟轉身向後:“請立刻跟我來,後面有兩條直通後廚的小路,可以避開祈行夜撤離。”

陸晴舟深深看了祈行夜一眼,卻不慌不忙的仰頭飲盡水晶杯中殘留香檳,他抬了抬手,向祈行夜遙遙致意。

隨即才在保鏢的催促下隨手放下酒杯,從容轉身,穿過人群后身影消失。

祈行夜眯了眯眼,向身後壯得小山一般的朋友擺了擺手。

“我看到要找的人了。這裡交給你。”

朋友爽朗大笑,蒲扇般的手掌輕輕一揮,就拍蒼蠅一般拍飛兩個保鏢。

“祈老闆你只管往前走,我來給你開路。”

祈行夜緊追在陸晴舟身後,在酒店如迷宮般層層環繞的小路中追逐交火。

在保鏢的槍口指向他時,他毫不猶豫先一步抬手開槍,一槍腳踝,一槍手掌。

保鏢頓時哀嚎痛呼著倒下去。

祈行夜邁開長腿,目不斜視的從橫倒在地的保鏢身上跨過去,繼續追向陸晴舟。

陸晴舟身邊的保鏢團損失飛快,不等逃出大樓,就已經只剩下寥寥數人,並且還在隨著祈行夜的追殺而損失,滿地都橫倒著抱著腿哀嚎的保鏢。

到最後,只剩下保鏢隊長一人陪在陸晴舟身邊,以身相護。

“陸先生你快走!這裡交給我殿後。”

曲至星低吼著將陸晴舟推出去。正準備關門鎖死,卻突覺微涼手指從自己頸後劃過。

精準掐住脖頸,讓他動彈不得。

祈行夜笑眯眯的俊容出現在陸晴舟眼前。

“欸你這個小保鏢,怎麼對你家僱主這麼真情實感啊。”

他無奈擺手:“搞得我才是壞人一樣。”

陸晴舟在瞬間的驚愕後,迅速冷靜下來:“祈行夜。”

他微笑:“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找到這裡了。我還以為,桃子鎮能讓你多耗費些時間。”

祈行夜攤手:“因為愛你啊~”

說著,他便懶洋洋搭著曲至星的肩膀俯下`身,笑著的俊容慢慢靠近陸晴舟,強大的壓迫力讓空氣彷彿都凝固在此刻。

“陸晴舟。”

祈行夜緩緩勾起唇角,咧開的笑容卻冰冷沒有溫度:“我是來感謝你,在實驗室時送我那麼大一份禮的。”

剛從汙染戰場下來,身上的硝煙與血腥氣還沒有完全消散,冰冷戰意在眼眸中銳利依舊,壓頂而下的威壓,令人喘不過氣來。

那是真真正正,以血開刃、踩踏著數不盡的死亡活下來的殺意,連死神也要避其鋒芒。

陸晴舟皺眉後仰,不適感累加令他難以呼吸:“祈老闆,關於實驗室的事,我們可以談。”

直面陸晴舟的曲至星,第一時間發現了自家僱主的不適,他立刻暴起掙扎,想要掙脫祈行夜的鉗制衝向陸晴舟。

祈行夜挑了挑眉,漫不經心垂眸,抓住曲至星的鎖骨猛然用力狠狠向下壓。

瞬間,曲至星倏地瞪大了眼睛,額頭遍佈冷汗。

他疼得幾乎立刻要昏死過去,卻動也動不了,甚至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像被按下了暫停鍵。

真正在戰場上所向披靡,令無數汙染物聞風喪膽的頂級戰力,與尋常人之間的距離,在此刻顯露無異。

祈行夜還在笑。

曲至星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臉色迅速蒼白下去。

他隨手放開冷汗津津快要昏過去的曲至星,微笑著跨過大門,走向陸晴舟。

“現在只剩我們了。”

“來聊聊吧,陸晴舟——你不是商人嗎?我們,在商言商。”

祈行夜笑得得體,陸晴舟卻渾身發涼,不自覺向後退去。

直到退無可退。

被祈行夜猛地抵在牆上,俯身湊近時,彷彿猛獸俯首嗅聞自己的獵物,帶著絕對力量的炫耀。

他咧開唇角,笑著問陸晴舟:“你的命,價值幾何?”

不等陸晴舟開口,祈行夜瞬間抽出匕首,眼睛都不眨一下便投擲而去,將陸晴舟手掌釘死在牆上。

頓時痛得陸晴舟慘叫出聲。

被關在門外的曲至星急了,砰砰拍擊大門:“陸先生,陸先生!”

“你這位保鏢,還很關心你啊,陸晴舟。”

祈行夜笑著垂眸:“所以,我問什麼,你答什麼,好嗎?這樣中性光的保鏢,我不想還他一具屍體。配合一下?”

陸晴舟冷汗津津。

他顫了顫眼睫,被眼淚打溼的長長眼睫彷彿雨後燕羽,掙扎卻無力。

直到與動了殺意的祈行夜獨處,陸晴舟才真切意識到,商人在真正頂尖的戰力面前,如此不堪一擊。

什麼制衡,什麼利益……都不及自身力量。

而那是隻有祈行夜有,任何人拍馬不及的強悍。望其項背,不可追。

“你想要問什麼。”

陸晴舟喉結滾動,聲音嘶啞的艱難出聲:“單純只是仇恨嗎?如果只是這樣,應該不至於讓你這樣快的追蹤至此。”

“誰說不行呢?”

祈行夜攤手:“我就是記仇,恨得今天不殺你,晚上都睡不著。你又能如何?”

——殺你又何妨?

陸晴舟沒想到祈行夜竟然無賴至此,不似他更為熟悉的生意人體面,但就算他想要反駁,卻也只在祈行夜摸出的匕首下閉嘴,生怕下一秒刀就再次落在自己身上。

祈行夜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臉,低低笑出聲的磁性勾起震動:“乖。”

“你需要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讓你離開。”

他掀了掀眼睫,平靜看向緊張忐忑的陸晴舟。

“——你身後的那人,現在就在國內。對嗎?”

陸晴舟抿緊唇瓣到發白,卻面無表情,一副嘴硬到底的架勢。

祈行夜卻悠閒道:“以你表現出的對幕後人的忠誠,都已經拿到了實驗室的資料卻不第一時間送回?怎麼可能。”

他嗤笑:“我本來還以為,遠洋控股集團就是你所效勞的物件,但現在看,似乎另有其人啊。”

陸晴舟拿到重要資料的第一時間,不想著立刻將資料送回到自家僱主面前,反而還繼續留在國內,參加商業宴會?

以祈行夜對陸晴舟的瞭解,對方不僅是優秀的生意人,更是明確知道如何為僱主工作的精明人。

有了功勞卻不立刻報喜?陸晴舟的命,可都是被那些資料救回來的。他怎麼可能犯下這種程度的疏忽。

只有一種情況可以解釋。

——陸晴舟的老闆,就在國內。

所以他不必前往a國彙報,只需要留在國內,等候幕後之人的傳喚。

祈行夜笑得成竹在胸,陸晴舟卻冷汗津津,一時間大腦空白,不知道應當如何遮掩過去。

但不需要陸晴舟再回答一個字。

他漫長的沉默,已經說明了一切。

祈行夜拍了拍陸晴舟的肩膀,轉身離開。

“謝了,小陸。”

他懶洋洋向後擺了擺手:“等我遇到你老闆,會為你美言幾句,說多虧了你,才能讓我找到他的。”

陸晴舟目眥欲裂:“祈行夜!”

這是想讓他去死!

祈行夜卻嗤笑,側首瞥過他一眼:“在實驗室的時候,你按下自毀程式,可沒想過我是否能完全脫身生還。”

“不過是以眼還眼,怎麼,小陸,不喜歡嗎?”

陸晴舟氣得咬牙咯吱咯吱作響,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

——有事陸先生,無事小陸你誰。

祈行夜悠閒單手插兜,邁開長腿吹著不成調的口哨,開啟門離開。

曲至星立刻衝進大門,在看清陸晴舟手掌被釘死在牆上的場景時,瞬間瞳孔緊縮驚怒,轉身就想要殺向祈行夜報仇。

“滾過來。”

卻被陸晴舟喝止。

他疼得冷汗直流,臉色蒼白沒有一點血色。

“先生。”

曲至星眼裡劃過隱秘的心疼,連忙上前,卻對釘死手掌的匕首手足無措,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廢物,直接拔下來。”

陸晴舟踹了他一腳,牽動肌肉頓時又疼得嘶聲。

“先生你忍忍,我馬上就找醫生過來。”

曲至星彷彿是用盡一生的細緻,小心翼翼將匕首從陸晴舟掌心拔下來,又立刻用脫下來的襯衫層層纏繞壓緊傷口,扶著疼到虛弱的陸晴舟離開。

陸晴舟抬眼看向祈行夜離開的方向,即便面色蒼白如紙,但眼神卻依舊堅定光亮。

“祈行夜。”

他磨了磨後槽牙:“真是記仇的傢伙。”

調查祈行夜背景的時候,倒是有與祈行夜打過交道的私人偵探同行,說祈行夜其人極為記仇護短,重感情卻又能力強,如非必要,絕對不能隨意招惹他。

當時陸晴舟沒在意,只覺得匹夫之懦令人發笑。

現在他才聽明白了那句提醒。絕對是血淚教訓啊。

祈行夜其人,是真的記仇。

有仇必報,絕不委屈自己。

陸晴舟眉頭緊皺,嘆息:“真是,低估了他。”

只是憑自己的行動,就判斷出了那位先生的動向。這種人不去做情報分析師,真是情報界的損失。

不……怪不得菲爾普斯司長,當時一心想要祈行夜死。

讓祈行夜這樣的怪物回國,真是放虎歸山。

陸晴舟無聲嘆氣,忽然很遺憾祈行夜怎麼沒死在華府。

“備車,我要立刻去京郊。”

心思流轉間,他已經快速打定了主意,大跨步向酒店門外走去。

手掌滴答落下滲透襯衫的血跡和狼狽形容,令所經過之處,眾人驚呼後退。

皮鞋落在瓷磚上聲音清脆,陸晴舟走過時彷彿也帶起一陣狂風。

沾染著血跡的凌亂衣襟沒有損毀陸晴舟的俊美,反而為他平添幾分危險野性。

曲至星呼吸一窒,隨即反應過來緊隨而去。

“陸先生,您的傷還沒有包紮,您……”

“等不了了。”

陸晴舟冷聲命令:“立刻啟動衛星安全顯露,我要與那位先生的身邊人通話。和祈行夜這樣的人為敵,只能做好萬全準備。”

否則……棋局還沒正式開場,就會被踹出局外。

連成為敵人的資格都沒有。

上千萬的昂貴車輛立刻從酒店外疾馳而去,消失在京城繁華的街道上。

而在酒店大堂靠窗的座位上,祈行夜悠閒摘下墨鏡,撐著臉頰慢悠悠看向那輛車消失的方向。

他點了點耳機:“標記成功了嗎?”

“放心。”

羅溟沉穩的聲音從對面傳來:“你一聯絡我,我就立刻著人部署,不論這輛車去哪裡,定位訊號都會及時傳過來。”

這樣一來,陸晴舟會去找誰,誰才是陸晴舟背後之人……

一目瞭然。

祈行夜低低笑出聲來,在燦爛陽光下眯了眯眼眸。

“我最瞭解這些小狐狸了。不把他們逼到絕路,絕不會輕易亮牌。”

當然,這樣也使得陸晴舟有了明顯缺點。

——只要被逼到絕路,發現對幕後之人不利,他就會立刻行動。

而黃雀在後。

早就已經佈下天羅地網的羅溟,正等著陸晴舟為他們做導航,指引出幕後之人的身份。

“且等著吧。”

祈行夜笑吟吟起身,隨手將等待時單手疊的紙鶴扔進旁邊垃圾桶裡。

“盯死陸晴舟,也就能順藤摸瓜了——不能監控他的通訊嗎?”

羅溟搖頭:“這些常年滿世界跑的國際大商人,都有他們自己的專屬通訊公司和安全線路,加密線路更換金鑰的時間單位以秒計,我們尚無法破解陸晴舟的線路。”

“欸……”

祈行夜有些失望的撇撇嘴:“科研院都在做什麼?這也做不到嗎。”

剛好來找人的張執:“???”

他看向祈行夜的眼神震驚且憤怒。

這對搭檔是怎麼回事?

一個熱衷於把科研院當醫院用,一個更是乾脆把科研院當成哆啦a院——你咋不說造出個時光機任意門呢?

“可以嗎?”

祈行夜驚喜:“哇,你們還有任意門專案嗎?”

驚覺自己不小心憤憤罵出來的張執:“……沒有。你想得美,你看我像那大胖藍貓嗎?”

他無語,伸手問:“資料呢?”

商南明和明言達成了協議。

科研院負責救活在179案件中受到傷害的3隊成員,包括已經死亡的聶文。

作為交換,商南明將允許明言,參與對重要科技資料的解讀工作。

而這份資料,按照商南明的說法:需要獲得祈行夜的首肯,科研院才能拿到。

“什麼資料這麼重要?難不成是愛因斯坦未面世的手稿嗎?”

張執臭著一張臉,不爽:“科研院那邊忙得腳打後腦勺,還得我跑一趟這麼遠。”

祈行夜上下打量了他兩眼,卻堅決搖頭:“不。”

張執:“?”

“資料不能交給你,別想了。”

祈行夜拍了拍張執的肩膀,笑著轉身:“商商將協議說給我聽了。協議物件是明言院長,那就只能由我親手交給他。其他任何人,都沒有資格。”

他歪了歪頭,問:“這麼重要的資料,如何交給你,要怎麼證明明言真的拿到手了?”

張執錯愕:“我可是副院長!”

祈行夜:“對啊,【副】院長嘛。”

他笑眯眯擺手:“下次見了,張【副】院長。”

張執:“…………”

他好懸沒被氣死。

另一端監控螢幕後的羅溟,低低笑出聲來,滿眼含笑。

“祈偵探,你現在準備去哪,追蹤陸晴舟嗎?還是回桃子鎮。”

羅溟的聲線低沉磁性:“商長官仍在桃子鎮主持大局,那邊的事務尚未結束。”

雖然屬於3隊的179未記錄案件無法對外公佈,但事情嚴重到桃子鎮這個等級,就已經不是單純某支隊伍能夠解決得了的。

在確認3隊全員撤離,桃子鎮所有居民悉數死亡或汙染後,商南明立刻下令,封鎖一切進出桃子鎮的通道,佈下阻斷裝置,將桃子鎮徹底變成大海上的孤島,難以與外界產生聯絡。

也無法對外界造成影響。

作為失敗試驗場的桃子鎮,已經徹底成為了生命的禁地,不論哪一個世界的生命靠近,都會被汙染,被剝奪時間與空間,變成非人非鬼的怪物。

商南明果斷下令,禁區不允許任何人進入甚至靠近,並從調查局抽調專人在這裡看守。

只有穿著沉重防護服的特殊工作人員,才能在確保不會被汙染的情況下,進入桃子鎮進行勘察。

調查局諸多部門都在商南明的命令下快速動作起來,向桃子鎮進發,在鎮子入口處建立起臨時基地,以便觀測和補給。

這座曾經寧靜祥和的偏僻小鎮,變得喧囂起來。

至於化工廠地底的實驗室,也立刻進行了封存。

徐文卿連夜趕來進駐實驗室,對現場進行勘測和調查,檢查這處實驗室內任何遺留之物,試圖倒推出當年的實驗具體步驟和細節。

得益於商南明及時阻止了實驗室自毀程式,雖然小部分實驗室已經燒燬,但在焦糊火場中,仍存在很多有價值的情報。

不僅是紙質資料。更多的還有對實驗室的使用,以及透過內部實驗器械,反推實驗專案。

這部分工作,尋常專員無法勝任。

於是商南明乾脆拉來了整個科技部門,讓研究員們自己去辨認。

現在整個地底實驗室,都變成了研究員們的大型藏寶庫,看到多到眼花繚亂的實驗材料後,他們快樂得像掉進了米缸的老鼠,在專員們不解的目光中,抱著碎紙片或者試劑管笑得幸福又傻乎乎的。

“搞科研的就這樣,只要給他們足夠的實驗材料,他們能在實驗室裡呆一輩子不出門。”

專員小王聳了聳肩膀,拽著萬國就往回走:“看什麼呢?走了。你教官說了,對你犯錯的懲罰,解除你的助理調查官資格,暫時跟著我,什麼時候我說你能畢業了,你才能繼續回原崗位。”

萬國:“qaq”

商南明漠然收回視線,卻在低頭看到螢幕上祈行夜發來的聯絡時,又柔和了眉眼。

[你身上的傷處理好了嗎?別光顧著陸晴舟,忘了你自己。]

祈行夜挑了挑眉,笑得狡黠又燦爛,像只小狐狸。

[怎麼,商商想我了?就這麼喜歡我啊,沒有我不行呢商大長官~]

他揚了揚下頷,像驕傲小狗。身後彷彿都出現了滿滿搖晃勾人的大尾巴。

商南明沒有絲毫猶豫:[嗯。喜歡你,沒有你不行。]

祈行夜:“…………”

他愣在原地,紅暈迅速順著脖頸向上蔓延,染紅了整張俊容。

恨不得撤回之前的訊息。

啊啊啊啊啊商南明是怎麼回事啊啊啊!

他都不害羞的嗎?到底是怎麼說得出這種話的。

祈行夜恨不得扔下終端狂奔,這輩子再也不看終端了。

而商南明看著好半晌沒有動靜的螢幕,挑了挑眉尾,心下了然。

他又不緊不慢的從容發過去一條訊息。

[什麼時候來桃子鎮?或是我回京城。]

商南明神態從容鎮定:[夜夜月色依舊。]

祈行夜看到訊息的瞬間,大腦立刻背叛他,強制為他重播了與商南明親.吻.時的畫面。

正是月色清澈明亮的夜晚。

祈行夜:“…………”

“啊啊啊啊啊!”

——從此,世上又多了顆可愛的番茄。

——

祈行夜:嘿嘿嘿撩撥一下~

商南明:直球暴擊。

祈行夜:…………

啊啊啊啊啊世上怎麼會有這種直球怪物!好可怕qaq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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