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溫有宜的5000套高定不是光看不穿的。

穿高定已經是她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如吃飯喝水一樣自然,別說赴宴、商務接待,就是在深水灣主宅喂個火烈鳥,也是穿的高定。不過她也有傷心之處,不知道是自己年紀大了審美固化,還是這些年的時尚圈不行,每年時裝週挑挑揀揀一週,也就是個差強人意,遠談不上盡興。

她今天穿的也是古董高定,掐腰漏斗形的雙排扣上衣,硬[ting]的西裝面料,袖口至小臂中寸,戴一副黑色半掌羊皮手套,下半身是同系列的鉛筆裙,及膝,與上衣的廓形剪裁形成完美收放,十分端莊婉約。

greta的中國區總裁已經迎上去。他是義大利人,頭髮花白,身材高大,在溫有宜面前十分自然地微微躬身,用令人如沐春風的語調問候她這一路是否順利愉快。

溫有宜微微偏過下巴,輕頷首,摘下右手手套,將手遞過去與他輕握,為自己缺席了一年一度與老友相聚的盛會而深表歉意,並對他們遠道而來為她辦秀一事深感榮幸與感激。

此前來邀請應隱的中國區公關總監也在列,上前一步寒暄輕語:“距離開場還有半小時,我們準備了一些茶點和水,您舟車勞頓,辛苦了。”

她躬身探手,剩餘人自動分開兩側,讓出中間道路,好讓他們的總裁albert和這位貴賓寬敞地通行。

這次負責接待的,都是從門店抽調來的精英銷售和公關專員,但他們其實並不知道溫有宜的真實身份,只互相交換眼神,咋舌道:“你看到她項鍊了嗎?”

“100克拉?”sales目測道。

麗寧公館是座老洋房,典型的法國建築風格,因為歷史原因,又顯然融入了一些南洋元素。從門口拾階而入,前廳十分寬闊,穿過長長的拱形門廊,公關總監介紹道:“我們今天還邀請了兩位大使和幾位超模陪您一同看秀,她們已經在休息室等您了。”

107克拉的枕形切割濃彩黃鑽過於出眾,以至於旁邊的幾百顆透明陪鑽顯得很微不足道。這是好萊塢兩千萬片酬俱樂部超級女星用來走奧斯卡紅毯的行頭,但被溫有宜佩戴得舉重若輕。

說是這麼說,但他的語氣太穩,又淡,讓人揣摩不透真假。

這種天然的優雅無疑是賞心悅目的,即使是最漂亮的女人,看到了也會心嚮往之。

港·3已經到了麗寧公館,但被守在門口的公關攔住了,他對著駕駛室彬彬有禮拒人以千里之外:“先生,不好意思,今天這裡不接待外客。”

有sales將手掩唇,偷偷問:“到底是什麼來頭啊?”她問總部的人。

應隱看著她,忍不住出神了一些。這樣的感覺,她以前只在商邵身上看到過。

“在門口。”商邵簡短地說,“你開始了?”

“沒關係。”商邵八風不動,把自己的企圖隱藏得很好,只說:“看得無聊的話,就來坐坐,見我一面。”

jacob是義大利的國寶級時裝設計師,也是奠定了千禧年後greta氣質的關鍵性人物,但目前年事已高,已經退居幕後。這套衣服顯然對品牌來說意義深遠,溫有宜穿它出席,充分表達了她對今天這個場合的尊重。

在各大品牌的名錄中,和其他高定貴婦一樣,溫有宜的身份資訊擁有最高階別的保密許可權,只有少部分職位才會知道她的一些底細。對於門店日常接待她的sales來說,只說得出她英文名叫tanya,別的就沒了。

應隱理智上不信,情感上卻倒戈得很快,像一網蛛絲,是無條件順著商邵的心向傾倒的。

溫有宜點點頭:“讓他們久等了。”

與她們的介紹相比,albert對溫有宜的介紹詞就更為精簡了,只說:“這位是tanya,我們的老朋友。”

商邵低笑一聲:“這臺車子是我爺爺送我的,我不敢。”

司機下車,身後,邁巴赫的深色車窗緩緩上升,掩住了後座男人的面容。

幾人便都停了聲音,將杯碟擱下。如此靜等一會兒,白色的法式對開門被一左一右拉開,走廊上,出現一行人的身影。

跟柯嶼拍廣告片借位接吻、善於抓豬和餵豬的女人。

當然,她一定也是有距離感的,但源自於門第和出生,而並並非她刻意昭彰的結果。

工作人員端上茶水茶點和果盤,應隱稍稍陪坐了會兒,藉口失陪,去往洗手間。

“這位是中國電影演員,應隱。”

怎麼回事?

輕熟的聲線,一旦輕輕低低起來,就鋪上了一股曖昧的暗色。

“還沒。”應隱不知道為什麼有些雀躍,又問了一次:“真的來了?可是你要在車裡等我好久。”

總裁albert一一為溫有宜引薦,不說title,只說職業和姓名。

看來第一步“先到了地方”就遇到了難處。

至應隱。

她纖細的手臂環著胸:“那你進來了嗎?我現在可以來見你。”

溫有宜始終客氣的眼神,在應隱身上顯而易見地多停了好幾秒鐘。

本來還安坐著的四個明星,都不自覺提前站了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中心位的那個女人身上。她走路的步幅從容,動起來的身段極好,有種不費力不造作的優雅,彷彿天然如此。

正坐在後座閉目養神的男人,聞言睜開了眼眸。

熱聊一陣,耳麥中傳來排程,說客人已經往這邊來了,工作人員便上前一步,輕言提醒道:“幾位,tanya馬上就到。”

“我也唔知啊。”對方也只能搖頭。

應隱舔了舔唇,又咬住,聰明又似乎控訴地說:“不要,……坐坐你就不放我走。”

看到應隱來電,他一邊接起,一邊意興闌珊地揮了下手,意思是這種小事,讓司機自己去搞定。

在應隱根據過往經驗的想象中,這種級別的貴婦要麼冷若冰霜、高高在上,要麼充滿著一股公式化的、訓練過的親和親切,讓人疲於應付。但顯然,眼前的女人跟這兩者都毫不沾邊。她眼神清澈明亮,氣質沉靜,從上至下無一不得體而恰到好處。

她開啟手拿包,拿出手機,抵著洗手檯給商邵去電。

溫有宜情緒複雜,伸出手,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應小姐,百聞不如一見。”

應隱和幾個超模確實是等了有半個鍾。這裡面,她是香氛支線大使,剩餘的還有一個亞洲全線大使,日本人,另外兩個則是知名超模,一個是中國人,目前是品牌摯友,聽聞在考察期,一個來自波蘭,是腕錶代言人。四個人語言不通,便用英文交流。雖然彼此都不熟悉,但既然常出席於各式場合,自然練就了一身本領,social起來都很輕車熟路、一見如故。

應隱與她握了一握,十分落落大方,心底卻莫名緊張。

“看出來了嗎?她穿的是jacob接手greta後的第一套作品,1990年米蘭春夏。”

車窗半降,商邵將手掌輕輕掩住聽筒,男公關走過來,雙手交疊鞠躬道歉:“抱歉,先生,給您增添不便了。”

商邵沒說話,只是點一點頭,重新回到通話中:“一分鐘,進車庫。”

應隱看了眼腕錶:“那我回去了。”

“就差這一分鐘?”商邵帶笑無奈地問。

應隱“嗯”一聲,真結束通話了電話。

她把手機扔進手拿包,又從中將那封信拿了出來。

會是商邵的親筆信嗎?還是康叔寫的呢,當時那個時間,也許是康叔把兩人未竟的一億合同寄了過來。

應隱吃不準要不要現在拆開看,心臟突突地跳著,又捏了捏,試圖判斷出是合同還是信紙。

洗手間門在這時被推開,她嚇了一跳。

啪嗒一聲,信件掉在地上。

應隱的慌亂很快被掩藏好,她微笑打招呼:“tanya。”

溫有宜俯下`身,幫她將那封信撿起,“抱歉,我應該敲門的。嚇到你了?”

要遞出去時,她的目光自然地落在上面,那種優雅的微笑在臉上凝固。

這世界上也許有很多母親認不住孩子的字跡,但那“許多”裡絕不包括溫有宜。商邵寫得一手好字,不管是硬筆還是毛筆。他的字結構勻稱端正,看上去四平八穩,不如別人龍飛鳳舞,但一折一捺,筆勢有沉鈞之力,筆鋒中盡藏鋒芒。

這是……阿邵的親筆信?

溫有宜的目光從信封移到應隱臉上。

好像什麼事都串聯起來了。

當初她給商邵物色相親物件,多少漂亮千金,到商檠業嘴裡成了“看不上通通看不上”。

喝下午茶回來,商檠業一反常態看起了內地綜藝,一看就是耐心十足的一個半小時。愉悅到了嗎?完全沒有,那模樣彷彿在解什麼未知之謎。

那麼……除夕夜,也是為了她而缺席的。

可惜他當時電話裡只說,是一個普通家庭的姑娘。溫有宜已經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商邵不是外貌黨,那麼這姑娘便是普通家庭、普通樣貌,但一定擁有美麗心靈、聰慧學識……算了,阿邵喜歡就好……雖然很希望他能找一個漂亮的女孩子,最好能與柯嶼相當……嗯,不對,相當是相當了,但是關係是不是有點亂……

溫有宜的腦海裡劃過極度紊亂的意識流,直到指間一空,那封信被應隱接了過去。

應隱將信放回手拿包裡,正想著說點什麼客套話脫身時,聽到眼前的女人問:“應小姐,是不是跟柯嶼關係很好?”

應隱怔了一下,酌情而官方地回答:“是,我跟柯老師是很多年的朋友了。”

“我是他的影迷。”

“啊。”應隱恍然大悟,笑容真心地明媚起來:“我也是。”

溫有宜站得端莊,聊得很含蓄:“你覺得柯嶼怎麼樣?”

“我覺得……”應隱一頭霧水,不知道為什麼要在女士洗手間聊柯嶼,“他演技很好,人也很好。”

“身材不好?”溫有宜稍稍直白地問。

應隱:“……”

這就是富婆嗎?果然很直接……

她謹慎又周全:“我覺得是好的,但不是我的type。”

溫有宜點點頭,心裡輕舒一口氣。

應隱一出門,就忍不住給商邵發微信:「柯老師好多富婆粉。」

商邵興致很淡,出於禮貌關切:「點解?」

應隱:「這次看秀的客人是他粉絲,還問我覺得柯嶼的身材好不好。她會不會想包養他?」

商邵:「你這麼有空,不如下來跟我當面聊。」

應隱換了個對話方塊。

應隱:「導演,你的小島哥哥很受富婆歡迎。」

商陸:「?」

應隱:「她說他身材好,you kno」

商陸:「地址。」

應隱:「麗寧公館。」

又說:「別這樣,你要相信柯老師暫時還是愛你的。」

看到麗寧公館這四個字,商陸剛剛豁然站起的身體又定住了,叫了宣告叔,問:“上星期小溫讓我陪她看秀,是在哪?”

管家明叔答:“greta的秀,在麗寧公館。”

下一秒,商陸安穩地躺坐回了沙發中,腳踝搭膝蓋地架起腿,冷笑一聲,對應隱說:「good luck。」

應隱最後點開柯嶼的對話方塊。

應隱:「柯老師,你好大的魅力。」

螢幕顯示“您的訊息已傳送,但被對方拒收了”。

溼漉漉的灰黑色沙灘上,柯嶼赤著腳,卷著褲腿,將什麼螺扔進了紅色塑膠水桶裡。今天也是個趕海(並躲避追殺)的好天氣。

半小時後,greta的春夏大秀正式在麗寧公館重演。

沒有攝影師,沒有烏泱泱的媒體明星vip,全程便都很清靜。平心而論,greta這一季的設計很出彩,不管是色彩的運用,還是材質的搭配、剪裁的新意上,都讓人眼前一亮。

但溫有宜的心思全程都在應隱身上。

一會想,作為明星,她那股敷衍的甜美實在是太敷衍了,有失敬業精神。

但是她漂亮。

一會想,她看上去很無聊,怎麼,對時尚——如此偉大絢麗又讓人熱淚盈眶的事業,竟然無動於衷嗎?

但是她漂亮。

一會想,她的坐姿怎麼鬆弛下去了?沒有鏡頭對著,就對自己失去儀態管理和自律之心了嗎?

但是她漂亮。

算了,別的暫且不論,她漂亮,阿邵喜歡。

中國區總裁albert坐在溫有宜一側,為她進行專業而簡潔的講解。溫有宜蹙眉聽得入神,偶爾點頭首肯。她一點頭,一旁訓練有素的sales就記下一筆。記著記著,覺得她的眼光在今年似乎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好像更年輕、更活潑了?

因為t臺長度不同,是依麗寧公館的環形階梯設計的,比米蘭秀場的動線更長,因此整體用時超過了40分鐘。結束後,還額外進行了十二套高定的展示。這些禮服都沒出現在秀場上,是隻對真正高定客戶進行的非公開展。

大秀結束,溫有宜起身,身段優雅地鼓掌,“bravo。”

她與albert友好擁抱,行貼面禮:“greta從不讓我失望,真為我三月份的缺席而感到遺憾。”

她輕巧的一句,讓現場所有人都捏緊了拳,在心底暗暗歡呼一聲。

albert順勢說:“我準備了下午茶,就在三樓戶外,今天天氣很好。”

溫有宜卻頷首致歉:“我非常想坐下來,聽你們多聊一聊這一季驚豔絕倫的設計,但今天恐怕不行,我還有事在身。”

又喚過她的助理:“小來,今天秀場展示的所有款式,你去對接預定。”

她一擲千金,現場鴉雀無聲,還是義大利人會搞場面,立刻稱讚溫有宜無與倫比的眼光與時尚嗅覺。溫有宜笑著搖一搖頭:“你們在變年輕,我也只能讓更年輕的人來穿你們。”

沒人懂她的意思。

她謝絕了品牌方要送她離開的好意,叫住應隱時,應隱心裡正在撥算盤:一二得二,二四得八,三八二十四……兩千萬?什麼家庭啊,買一次衣服就花兩千萬……

“應小姐。”

應隱尾音上揚“嗯”了聲,回過頭來,臉上掛起疏離又禮貌的笑:“您叫我?”

溫有宜首度面對面仔仔細細地看她。

她的皮、肉、骨,都很懂事,穠纖合度。單看皮相,是一種乖巧的純淨感,但偏偏又有一層倔,從她的骨她的五官裡透露出來。這讓她的美麗絲毫沒有顯得愚蠢,或精明。

溫有宜的目光是很合禮數的,應隱還沒來得及感到冒犯,便聽到她問:“你出門,不帶助理?”

“今天出門太早,她也幫不上什麼忙。”應隱笑笑。

不知道為什麼,她在溫有宜面前,並沒有端出很甜美大方、很見過些大場面的樣子。

品牌方正在忙著收尾,那些昂貴的衣服和首飾需要盤點好裝車,幾臺大巴車停在露天地面,等待著將那些high fashion模特們送往機場。

公關那邊,也正將其他幾位代言人和大使送上商務車。

根據以往經驗來看,貴婦其實也很熱衷於和演藝界名流交朋友。她們原本做好了social的準備,畢竟這樣的結識對她們來說,是非常有助益的。但顯然,溫有宜對看秀一事的“公事公辦”,讓她們的憧憬落空了。

因為溫有宜預先交代過,這一道寂靜的走廊並沒人冒然來打擾,彷彿和上下兩層的忙亂、樓梯間各種口音的英語喧鬧聲隔開了。

“你休息不好?我看你剛剛看秀看睡著了,頭一點一點的。”溫有宜似笑非笑地望著應隱。

應隱真真切切地尬了一下。真的。

“昨晚沒休息好……”她心虛地說。

溫有宜若有所思:“那麼,我該放你回去休息。不過,從我個人意願來說,我更想請你喝一杯茶。”

應隱怔住:“請我喝茶?”

是要跟她聊柯老師嗎?要換以前,她一定欣然赴宴,可是現在不行。她一心一意見商邵。

她歉意地拒絕:“今天恐怕不方便,我的車已經在樓下等我了。”

溫有宜誤以為她還有工作,也沒強求,示意道:“我陪你下去。”

應隱只好偷摸給商邵打字求助:「怎麼辦,富婆說要送我上車,你開了港3麼?」

商邵並不在車裡。

他一心只想拿回信,怕夜長夢多,因此直接進樓堵人。

掃一眼微信,他眉頭輕蹙,回道:「找個藉口打發她。」

應隱能找什麼藉口?又顯然得罪不起,只好對溫有宜說:“我突然……不走了。”

“不走了?”

“對,我……”應隱絞盡腦汁,在溫有宜面前,她一時失去了那種遊刃有餘圓場的能力。

倒是溫有宜體貼,微頷首:“那我就不打擾了。我會派我助理聯絡你,下次再會。”

她一走,應隱長舒一口氣,只是沒順著走廊走上幾步,就一隻手拉進了轉角。

她“唔”了一聲,從袖間和衣領的香味中辨認出人,心臟落了下去。

商邵一手抵在她耳邊牆上,另一手圈抱著她:“怎麼魂不守舍的?”

真好意思問。

應隱合腰抱他,敷淡妝的眼睫好睏地垂了下來:“昨晚上沒休息好……”

“衣服怎麼樣?有沒有喜歡的?”

應隱搖搖頭,覺得這些問題都很不像商邵的風格。只是還沒想明白,便被商邵吻住了。她一顆心提到嗓子眼,身體繃得緊緊的,幾乎想在他懷裡藏起來。

稍稍推開,來不及喘氣便說:“還有別人……!”

“沒有別人。”商邵按住她,沉沉看她一會兒,復又充滿侵略性地吻上去,另一隻手順著應隱的手臂滑下。

他的掌心溫暖乾燥,帶著薄繭,從手臂、面板、靜脈上摩挲至腕心時,那麼充滿技巧。應隱瞬時軟了,暈暈乎乎的。

包也拿不住,不知何時易主到了商邵手上。

看上去吻得很認真的男人,一旦得逞,便忍不住笑了一笑。

比他想象的五步還要更簡單一點。

應隱仰起臉,大腦轉得很慢:“你笑什麼?”

“我笑……”

商邵沒空說話,看著她的臉她的眼,忍不住又吻下去。這一次沒有目的,卻更失控,連走廊那端靠過來的腳步聲都沒聽到。

直到近在咫尺了,他才堪堪反應過來,條件反射地將應隱的臉按到懷裡,繼而眼神微眯,充滿警告性地看向那邊。

溫有宜面無表情:“……jesus。”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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