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你不是天煞孤星我也不是，我們在一起吧。”
山巔之上，紅色福帶飄飛樹影晃動山風打著卷將這句極有力量的話吹進宋禕心底。
這絕對是宋禕聽過的最動聽的話。
陽光正好，她們在系滿紅色福帶的樹下靜靜相擁。
這一刻她們屬於彼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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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手牽手下山在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走街串巷，一起聽汽車的嗡鳴一起躲開灑水車在陽光和空氣中揚起的水花。
到中午時，她們就走進最近的一家小飯店。
宋禕想起周舟第一次請她吃飯是在高中門口。
周舟說：“宋小姐，你知道嗎？我真慶幸那時候口袋裡還有幾十塊錢，可以請你吃一頓飯。”
宋禕嘴角始終揚著，從周舟答應她那一刻起就沒下來過，眼裡滿是溫和笑意。
“遊小姐待會兒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她側身問。
“那我們要是露餡了怎麼辦？”遊雪初不認為自己能扮演好方寒的女朋友。
周舟看到選單還是下意識摸口袋。
遊雪初心裡七上八下，方寒是個實事求是的人，不會為了安撫她說些好聽的話。
方寒說話總是這樣滴水不漏，遊雪初點頭，莫名有點心焦。
“我之前沒談過戀愛，長輩們也不知道我談起戀愛是什麼樣的，有破綻就說我們剛在一起，對彼此還不夠了解。”
現在她又坐上了方寒的車，還是之前那輛，前座後座隔開，空間寬敞而密閉。
“為什麼？”遊雪初好奇地問，緊張的時候她就喜歡說話來緩解。
一旁的遊雪初就顯得有些坐立不安。
“不知。”方寒輕輕搖頭。
然後右手肘撐著桌面，手掌託著臉頰換了個更愜意姿勢，盯著周舟看。
手機螢幕上顯示時間，剛好中午12點。
“……”遊雪初想到丁晨，不知道算不算重要。
過了一會兒，實在受不了這密閉空間下的安靜，再度開口：“如果這次我幫方小姐矇混過去了，方小姐跟周舟的婚約就能順利解除嗎？”
她特地問過宋禕，從別墅去丁晨哪裡需要兩個多小時，現在她在方寒車上，前往市區，更加遠離郊區，距離只會拉長。
“哎呀我沒錢了。”
點進跟丁晨的聊天介面，對話還停留在昨天。她問丁醫生明天方不方便讓她來參觀實驗室，丁晨回覆時間隔了兩小時，應該是在忙實驗，丁晨說：“歡迎遊小姐，我等你來。”
方寒坐在她身側，很端正的坐姿，卻並不給人緊繃感，她緩緩轉過頭，看著她說：“我在國內沒什麼朋友，隨便找個人怕配合不好，騙不過幾位長輩。”
“不出意外的話。”
方寒餘光瞥見遊雪初反反覆覆看了多次時間，手機亮屏又熄屏。
她能穿書遇到周舟，何其有幸。
“正好這次我請你我的女朋友。”宋禕笑道。
這是真實的嗎？周舟現在是她女朋友了。
之前剩下的工資大部分都落在林老師家裡了牛仔褲口袋裡的錢剛剛也已經花光。
“不會露餡。”方寒終於說了一句肯定的話。
這是她想到的最理想的結果，事情沒有塵埃落定之前誰也不能百分百確定結果是怎樣。
她們其實算不上太熟，但是為了能幫到周舟和宋禕，她還是答應了方寒的請求。
她忽然安心了點。
丁晨真的會等她嗎？從什麼時候開始等呢？
丁晨這麼忙，應該不會把時間浪費在等待上面吧。
“看看想吃什麼。”宋禕把選單轉向推到周舟面前。
遊雪初覺得很有道理，同時又很震驚，方寒回答她的問題時就像是應試答題模板，總能自圓其說，讓她有種方寒計劃這件事已經很久的錯覺。
周舟抬眼看見宋小姐正目光溫柔地看著她。
突然有個小插曲，她又接到了方寒的電話，這次方寒很快開口，問她能不能幫個忙。
“方小姐也會沒有朋友？”遊雪初小小吃驚了下，後知後覺人家跟她不一樣，有個“國內”的字尾，閉上嘴。
周舟完全不適應這個稱呼臉快速泛紅，含含糊糊轉移話題，“不知道遊小姐現在到丁醫生那裡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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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雪初還沒到，甚至沒出發。
方寒背靠座椅，雙腿交疊，兩手交握，輕輕搭在大腿上，姿態優雅從容。
昨天，她發資訊告知丁晨自己今天要過去參觀實驗室，不過沒說今天什麼時候去。
“方小姐，我陪你吃一頓飯就好了對嗎？”遊雪初問。
她看了一會兒，覺得沒趣，將目光收回。
“為什麼是我？”遊雪初還是問出了那個在電話裡沒問出口的問題。
遊雪初扭頭看向車窗，她們正在過一架跨江大橋，遠遠看見模糊的水面，汽車向前飛馳，飛鳥反方向劃過天際，像顆一閃即逝的流星。
遊雪初胡亂想，如果丁晨真的在等她，肯定會問她還有多久到之類的話，但是丁晨沒有。
不愧是做研究的人，果然沉得住氣。
沉得住氣的丁晨此刻正在別墅門前徘徊，已經持續一個早上。
天知道她昨天收到遊雪初要來她這的時候有多激動，之前以為遊雪初只是隨便說說，沒想到遊雪初真的要來。
遊雪初是個很怕無聊的人，現在卻要來這個了無生趣的地方。
她昨晚連夜將別墅和實驗室都收拾了一遍，本來就過於簡潔的別墅在她的清理下變得更加空曠，除了那張被宋禕和周舟睡塌了的床她暫時沒處理。
整個別墅就兩張床，現在只有她臥室的床還是好的。
不過沒關係，遊雪初來了也不可能會留宿，她一點也不擔心。
實驗室各種儀器整齊擺放，滿滿當當，跟上層的別墅形成鮮明對比。
從遊雪初說要來那一刻，她就開始期待。
可是遊雪初怎麼還沒來？
什麼時候來？
要不要問問遊雪初？
是不是忘記了？
丁晨低頭看了眼時間，12點已過，遊雪初應該沒打算在她這吃午飯。
她這裡沒什麼好招待遊雪初的，就在外賣軟體上下了單，跑腿員還沒到，現在也不用擔心沒好吃的招待遊雪初了。
下午，遊雪初會來嗎？-
豪華寬敞，宮廷風格的大酒店內，遊雪初生疏地挽著方寒的手進入一個氣氛靜謐到有些詭異的包廂。
遊雪初心臟猛跳，不是心動，而是心慌。
裡面一共四位長輩，都已落座，其中兩位她認識，見過幾次，正是周舟的父母，剩下兩位著裝和外形都很歐美風的想必就是方寒的父母。
四道目光齊刷刷射過來，有驚訝有審視。
遊雪初快要被這眼神擊退，甚至有些後悔答應方寒。
“爸媽，宋叔，周姨。”方寒先打招呼，緊接著一句介紹：“這是我女朋友，遊雪初。”
“叔叔阿姨，伯父伯母好。”遊雪初努力維持一個標準的微笑，禮貌打招呼。
良久，方父啟唇，用帶有明顯口音的中文說道：“坐。”
方寒攜著遊雪初在空餘兩個位置落座。
這頓飯跟想像中有些不一樣，沒有預想之中讓人招架不住的質問，只有能吞噬時間，吞噬一切的沉默。
遊雪初埋頭優雅用餐，餐桌上沒人說話，只能聽見刀叉輕微的撞擊聲，她也閉嘴，緘默不言，不用撒謊正合她意，只是送入口中的精美食物在這樣的環境下，味同嚼蠟。
不知道丁晨現在是不是也在吃午餐，吃的什麼，吃飯的時候會不會想起她說過今天要來。
餐桌上的人陸陸續續放下了手中的餐具，遊雪初也緊跟其後。
她看見方寒的父親，一個有著金色微卷短髮，藍色眼睛的外國紳士，側頭對他氣質溫柔的妻子說了什麼，然後就見這位被歲月留下溫柔痕跡的女人站了起來，周舟的媽媽也站了起來。
她們都朝著遊雪初走來，一人挽著她一隻手，遊雪初看向方寒，只看到方寒的筆直的背影。
原來並不是沒有問話環節，只是在用餐之後。
遊雪初心裡忐忑。
尤其是周舟媽媽也在場，挽著她一隻胳膊。
“遊小姐跟小寒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周月影語氣溫和地問。
“……昨天。”遊雪初按照跟方寒約好的回答。
問題並不難應付，大抵是兩位媽媽都是經受過良好教育的闊太太，說出的話並不難聽，只是偶爾夾一兩根刺。
遊雪初只是扮演方寒女朋友，對方寒沒有那個意思，並不覺得受傷。
只求這場偽裝快點結束。
兩位媽媽出乎意料地能談，從她和方寒的相遇相知相戀聊到她的家世背景，學歷等。
又拉著她去喝貴婦下午茶，遊雪初低頭看時間，下午三點了。
她開始著急，一天過去大半，就算現在出發到丁晨那也要天黑了。
今天還能去嗎？
3點半的時候，方寒出現，從兩位長輩眼皮下將她拯救。
“遊小姐要去哪？我可以送你過去。”
遊雪初眼睛睜得大大的，方寒說：“看遊小姐一直看時間，從車上看到了吃飯的時候，很抱歉耽誤了這麼久，遊小姐儘管說，我一定送到。”
原本還有些糾結要不要去的遊雪初，不再猶豫，把地址報給方寒，說：“可能會很遠。”
“似乎是個很偏僻的地方，”方寒開著車說道，“遊小姐一個人會不會不安全。”
遊雪初說：“是很偏僻，但我有朋友在那，不用擔心。”
遊雪初又問了方寒跟長輩聊得怎麼樣，方寒說長輩沒有鬆口，但現在這種情形不得不開始考慮解除婚約了。
之後兩人沒再說話。
天色一點一點變黑，空曠的公路上能看到每隔幾米就有一個路燈，偶爾能看到旁邊繁茂綠植飛出來幾隻閃著瑩瑩綠光的螢火蟲。
遊雪初看導航，離目的地越來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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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晨從天亮等到天黑，等待的過程漫長又寂寞，她試圖給自己找些事情做。
整個白天，除去徘徊的時間，她還在她荒蕪的院子裡搭了個鞦韆架，用的是從塌掉的床上拆下的一塊木板，還有之前別墅施工留下的鐵索。
又在鞦韆邊上闢出一個小花圃，栽進去一些從別墅外採摘的野花。
做完這些，遊雪初還是沒來。
落寞的丁醫生一個人坐在鞦韆上數星星。
一顆、兩顆、三顆……
期待和思念都是折磨人的東西，將她束縛，想回到實驗室去，但腳步挪不動，目光收不回，就透過別墅大門遠遠望去。
模模糊糊看見遠處天際似有一顆流星墜落，自嘲地笑笑，她都等出幻覺了。
下一瞬，她看見流星墜落的地方亮起兩束光，這光朝她而來。
丁晨從鞦韆上起身，迎上去。
遊雪初沒讓方寒把車開進去，停在離別墅幾米遠的路邊，她下車，朝那棟黑夜中孤零零亮著燈的別墅跑去。
好像這燈是為她亮的。
她看見丁晨從別墅中走出來，依舊一身寬鬆白大褂，鼻樑上架著她上次給她買的金絲眼鏡。
“對不起，我來晚了。”遊雪初微喘著氣。
丁晨站在逆光的地方，忽然笑了。
她說：“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