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丁晨完全沒注意自己的語氣已經暴露了什麼。
遊雪初覺得哪裡不對勁卻又想不到具體出了什麼問題。
疑惑地眨了眨眼，問：“怎麼了嗎？”
“沒什麼。”丁晨斂眸，壓住心頭的醋意。
“我送遊小姐回酒店。”
“可是我還不想那麼早回去。”遊雪初盯著她丁晨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今天是我生日。”遊雪初咬了下唇“我平時沒怎麼出來玩過。”
“以前跟宋小姐在一起的時候也沒有嗎？”丁晨訝異。
遊雪初沒吭聲，她低頭看腳尖覺得在丁晨面前說這種事有點丟臉。
“對了，這個鏈條也可以取下來。”遊雪初說著直接把這眼鏡摘了，給丁晨戴上原先比較正統，符合研究學者身份的黑框眼鏡。
遊雪初收斂笑意，說：“我們取了眼鏡就回去吧。”
“陪。”丁晨急促而小聲地答應，遊雪初聽到了，開心地彎起唇角。
“別動。”
丁晨說原先那副，遊雪初拿出了那副金絲鏡框的，霸道地架在她鼻樑上，“先試試新的。”
遊雪初玩得很過癮，就是耳朵有點超負荷，人多的地方果然還是太吵了。
她固執地拉過丁晨的手觀察起來果然如丁晨所說，她手上大大小小不少傷口，難怪觸碰起來不太光滑。
遊雪初也不知去哪，兩人都不是什麼常常出來閒逛的人，沒什麼經驗，一起把這棟商場逛了個遍，最後在電玩城玩了一個小時，決定回去。
她們好像也算不上太熟。
丁晨鬆開她的手遊雪初又抓住她，丁晨一僵，“遊小姐？”
回去的路上，遊雪初沒再睡覺，只是時不時側頭看丁晨一眼。
丁晨猶豫一瞬，緊緊握住，將她拉起來，又立刻放開。
遊雪初往旁邊挪了挪，丁晨呼吸一緊。
丁晨眼睜睜看著遊雪初把她的手掌撐開薄繭和疤痕暴露在商場明亮燈光下那瞬，她下意識捏緊五指想攥成拳。
“你還沒戴眼鏡。”遊雪初忽然發現這一點，趕緊開啟手裡的盒子，問丁晨：“你戴哪一副？”
“你躲什麼？”
遊雪初垂眸看著丁晨握住她手腕的手，“丁醫生陪嗎？”
遊雪初反駁：“我又不是小孩子為什麼怕這些？”
“遊小姐想玩什麼？”
說完抬眼又發現丁晨還比她高，她認識的也就周舟比她嬌小了。
“遊小姐想說什麼？”丁晨直白地問，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她趕緊放開遊雪初的手遊雪初怔了下。
坐電梯下樓的路上，遊雪初問丁晨：“丁醫生平時除了做實驗，有什麼娛樂活動嗎？”
商場人來人往交談聲不絕於耳丁晨有種過往行人都在議論她們的錯覺。
“遺傳特徵？”
“為什麼你的手比我大？”
“從遺傳特徵上看也很像。”丁晨補充，不然她也不會發現。
丁晨點頭，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像禁慾醫生，又像只是披著醫生外皮的斯文敗類。
丁晨的指腹並不平整，像是有繭。
轉身準備回程丁晨卻忽然握住她手腕，傳來微涼有些粗糙的質感。
“我在想剛剛方小姐身邊那個阿姨，真的跟周舟很像。”
遊雪初大笑，丁晨看她笑得蹲下去，站不起來，不知道哪裡戳到她笑點，竟然笑到這個程度。
丁晨解釋說自己的手都是薄繭和做實驗不小心留下的疤痕怕嚇著她。
她把自己的手攤開，跟丁晨比大小，有些不服氣。
細細的金絲鏈條垂墜下來，搭配一身白。
“算了你不願意就算了，回酒店吧。”遊雪初不想強人所難。
遊雪初的手就這樣被她包裹起來。
“想去哪玩？”丁晨的心情似乎好了些，聲線溫柔。
“拉我一下。”遊雪初蹲在地上，還在笑，一隻手捂住肚子，一隻手等著丁晨接住，將她拽起來。
給喜歡的人做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算不算？
丁晨下意識抬手撥弄眼鏡，但鼻樑上空無一物。
“這個你也拿著吧。”遊雪初把金絲眼鏡連帶包裝一併丟給她。
丁晨抱在懷裡，手指輕輕撥弄一下更得遊雪初青睞的金絲眼鏡，她覺得垂墜的金絲鏈條有些晃眼。
“對了，遊小姐知道周小姐的身世嗎？”
遊雪初想到什麼，心裡一驚，“周舟好像是在福利院長大的孤兒。”
丁晨八分確定道：“周小姐或許並不是孤兒。”
“你的意思是……”遊雪初聲音越來越低。
如果周舟真是那位阿姨的女兒，那麼周舟豈不就是方寒的未婚妻！
她之前覺得方寒帶著岳父岳母，未婚妻並未現身，有些奇怪，查過才知方寒的未婚妻出生那天就失蹤了，至今下落不明，但方寒卻始終帶著那枚早年兩家定親時交換的戒指，她很敬佩。
丁晨之前看象棋比賽的採訪也知道方寒有未婚妻的事，但並不知道其他資訊，也沒有像遊雪初那樣去查。
“不行，我要打個電話給周舟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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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舟正跟宋禕一起窩在沙發上看電影。
周舟認真看電影，宋禕專注望著周舟。
這麼明顯的注視，周舟自然能察覺到，她面色微紅，緩緩轉過臉，宋小姐也沒有將視線移開。
“宋小姐為什麼這樣看著我啊？”周舟害羞地問。
宋禕眼裡流露出深深的眷戀，“趁現在你還在我身邊，多看一會兒。”
周舟疑惑地眨了眨眼。
宋禕主動牽住她的手，試探地問：“周舟，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父母或許還在？”
周舟神色微怔，眼前氤氳出一層霧氣。
怎麼沒想過呢。
小時候每天都想，每天都期待爸爸媽媽出現，帶她回家。
但是慢慢地她就不想了，要是真有爸爸媽媽，這麼久不來找她，應該也是不想要她了吧。
周舟眼睛有些澀，這是掉眼淚的徵兆，她垂下眼，不想讓宋小姐看到她難過的樣子。
一隻溫暖的手落在她頭頂，輕輕揉了揉。
“難過就哭出來吧。”宋禕心疼道。
下一秒，周舟撲進她懷裡，大顆眼淚透過真絲襯衫，砸在她心上。
又化作一把刀，剜她的心。
她輕拍周舟的背，說：“很快，屬於你的幸福就會來臨，你的未來一片光明。”
周舟只是揪著她襯衫，發狠地哭。
經年累月的委屈都化成了此刻的眼淚，在宋禕心上燙出個大洞，周舟的過去她無能為力，周舟的未來她也註定無法參與。
今天是她給自己的最後期限，易感期一過，她再也沒有把周舟留在她身邊的理由，她會把周舟送回她原本應該擁有的幸福世界去。
手機鈴聲響起時，周舟哭得嗓子都有些啞了。
“是雪初打來的電話。”宋禕問：“要現在接嗎？”
周舟點頭，宋禕替她接通。
“周舟，我……”遊雪初聲音激動，卻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是這樣的，周小姐……”丁晨在電話裡把她們下午所見還有推測完整說了一遍，問：“周小姐知道任何跟你父母有關的資訊嗎？”
周舟大腦一片混亂，想要張口說話卻止不住抽泣。
“你們回來之後再說吧。”
宋禕結束通話電話。
周舟剛剛止住的眼淚又開始往外溢，哭得更兇。
宋禕很用力地抱住周舟，她能感受到周舟在她懷裡發抖，眼淚就像大雨，澆透她整件襯衫。
哭著哭著，周舟忽然劇烈喘氣，宋禕覺得周舟快要休克，只能更緊地擁住她，讓周舟感受到自己有所依憑。
許多個夜晚，她設想很多種周舟接近真相，成功認親的場面。在她的想像裡，周舟會是快樂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但事實顯然不是這樣。
她沒有這樣的經歷，並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但她無比心疼周舟的痛苦。
或許是以前受過的委屈太多，也曾深深地絕望過，當溫暖的光照下來來時，人會被灼掉幾層皮。
“……宋……宋小姐……”周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緊緊抓著她，像是抓著汪洋大海中一根浮木。
“我在。”宋禕溫暖的手掌撫著周舟後頸，將她抱在懷裡。
身體隔著濡溼的衣裳緊貼，心臟同頻震動，宋禕好像也感受到了周舟深切的痛苦。
-
遊雪初和丁晨下了車，就往酒店裡趕。
酒店大廳內，方寒著一身優雅藍色西裝，精緻雕塑一般立在中央。
“遊小姐留步。”方寒叫住她。
遊雪初和丁晨聞聲都停下來。
“遊小姐可以帶我去見周舟嗎？”她開門見山道。
遊雪初驚訝地睜大雙目，丁晨這時也意識到兩者之間可能存在什麼聯絡，倒吸一口涼氣。
“你知道了？”遊雪初問。
“還不確定。”方寒神色凝重。
遊雪初無法得知方寒是怎麼在短時間內獲得跟她們一樣的資訊的。
其實是巧合，叔叔阿姨想換間套房，方寒來前臺協商，看空房時不經意瞄了一眼住宿資訊，正巧看到了周舟的名字。
這個從出生就跟她繫結在一起的名字，方寒不可能不注意，更何況這名字還跟在遊雪初後面，她是跟遊雪初一起來的，還有一個宋禕，之前遊雪初曾問過她認不認識宋禕。
謎團很多，她尚且不能確定這個周舟是不是她要找的舟舟，但現在她看到一臉驚愕的遊雪初，心裡大概能確定了。宋叔叔愛妻，在周阿姨分娩前敲定無論男女都隨母姓周，都取舟字。
“請遊小姐帶我去見周舟，我想確認一下她是不是我要找的未婚妻。”方寒言辭懇切。
遊雪初求助地看向丁晨，丁晨想了想問：“方小姐是一定會貫徹落實舊婚約的人嗎？”
“這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方寒回答得滴水不漏。
“如果周舟就是你要找的未婚妻，但是她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你會成全她嗎？”遊雪初緊張地問。
方寒沉思片刻，“如果對方是可靠的人，我會讓步。”
遊雪初鬆了口氣，說：“跟我來。”
三人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套房前，遊雪初輸入密碼，回頭說：“請方小姐在外面稍等片刻，我們先進去跟周舟溝通一下。”
方寒理解地點頭。
門開啟，遊雪初和丁晨一起進去，方寒視線望向他處，沒有趁機窺視，卻也聽到房間裡傳出悲痛哭聲，門合上，就徹底聽不見了。
她還沒把這個訊息告訴叔叔阿姨，想自己先確認一下。
“宋禕，周舟怎麼了？”遊雪初進門就看到周舟在哭，大驚失色，“你知道現在誰在門外嗎？”
“方寒？”宋禕面色冷凝問道。
“你知道？”
宋禕沒有否認，周舟從宋禕懷裡起身，雙目通紅。
“周舟，你要不要現在見一見方寒？”遊雪初怕刺激到周舟，溫柔而小聲地問。
周舟劇烈搖頭。
宋禕卻道：“請方小姐進來。”
她面無表情地整理身上凌亂的襯衫，周舟直接撲進她懷裡。
“我只想留在宋小姐身邊，哪也不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