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暈血

沈宗年想到姜恩眠的腿,理智打破感性,他放開了解煙渚的手。

寬敞的雙人帳篷,即便多一個人也不會顯得擁擠。沈宗年在姜恩眠旁邊坐下,“我剛好想看看傷口的癒合情況。”

面對看似“無理”的要求,解煙渚並未拒絕。他繼續扯開姜恩眠褲腰上的綁帶,並拿來毛毯,蓋住他的大腿和腰腹,才很小心脫掉了長褲。

褲腰掛在膝蓋,姜恩眠右腿的傷暴露在空氣中,發白的面板上有一處鮮紅的印記。

傷口已經修復了七八成,即便不塗藥影響也不大,為保證不留下疤痕,解煙渚堅持再塗兩天藥水。

*

解煙渚所有的動作,一幀一幀收進沈宗年的視線裡。而這位解醫生的眼睛,除了腿上的那塊泛紅傷口,甚至沒有往其他部位飄零星半點,卻還會專門擋住姜恩眠隱私的部位。

這種行為方式像個正人君子,但並不屬於正常醫護工作者的範疇,他們不會看,但也不會刻意遮。

解煙渚的動作很慢,像是生怕弄疼姜恩眠那樣。藥水塗好晾乾,他又耐心把長褲穿好,重新系上綁帶。

擔心吵醒姜恩眠,沈宗年緩慢起身,拉開簾子時,他稍有停頓,回頭看到早就染紅半個袖子的左臂,“解醫生,建議儘快處理你的傷。”

解煙渚合上醫用箱的手頓在原地,冷笑道:“沒想到,你們當老闆的還挺熱心腸。”

鋒利手術刀在手上泛著陰冷的光,姜恩眠被人控制住,根本動彈不得。

他回憶學過的生物知識,人的小臂也有動脈血管,如果切到那裡,連搶救的機會都沒了。

姜恩眠害怕血色,照樣驚恐於此刻的猩紅。

腳下的落葉發出清脆的聲響,解煙渚順勢轉頭,滿目猩紅與他對視。

解煙渚拿出那把鋒利的手術刀。

毫無意義的擔心。

他靠著兔子坐起,腦子裡不斷重複著類似的話題,那是別人的隱私,他不要管,也不該去。

可笑至極。

這次的他沒有猶豫、沒有膽怯,衝著解煙渚的背影毫不猶豫。

腦海中再次浮現昨晚的畫面,本就喝酒頭暈的姜恩眠,被刺激得越發難耐。

“你怎麼樣都與我無關。”沈宗年走出帳篷,“我只是不希望他看到會擔心。”

對方向他走來的速度,超越了姜恩眠後退的腳步,直到他後背抵在粗糙的樹幹,再也移動不開。

姜恩眠拼命搖頭,“解醫生,沒、我沒有,我只是擔心……”

明知不該,可藉著那點酒精的引導,姜恩眠還是跑了出去。

相同的地點、相同的夜色,還有相同的背影。

沈宗年早已走遠,腳步聲都聽不到。

此時的姜恩眠,他既不清楚現在是幾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醒來的。唯一知道的,是今晚的帳篷又只剩他自己,醫用箱裡的手術刀仍舊少了一把。

*

今晚的酒後勁很足,外加姜恩眠喝了整整兩瓶,就算已經入睡,身體也處在漩渦中,根本睡不好。

但姜恩眠頭很暈,又睡不著,他不斷在心裡數秒,算不清數了多久,但一定很久很久,久到他等不及,解煙渚還是沒有回來的跡象。

相同的路線和地點,靠著醉酒壯膽,竟然少了些恐懼,只是步子走不穩,每一腳都有摔倒的趨勢。

“跟蹤我很好玩?”解煙渚狠厲兇惡,風吹不散他的聲音,夜擋不住他的無情。

解煙渚像是沒聽到他的話,那隻滲血的手臂按在他肩膀,舉著手術刀晾在他眼前,“你喜歡先從哪裡開始?”

所有的頭暈和醉意瞬間清醒,冰涼的觸感抵在面板,順著太陽穴的位置,一路下滑,“是這樣切好呢,還是這樣,或者……這樣也不錯。”

姜恩眠驚恐的不是臉上的刀,而是解煙渚袖子上的血。嚴重的暈血反應折磨著心智,他渾身冰涼,世界開始天旋地轉。

他閉上眼,不掙扎,更不反抗。

直到冰涼的金屬質感從臉上消失,解煙渚的聲音傳來,“可惜了,你這張臉,漂亮的讓人捨不得動刀。”

束縛解除,姜恩眠雙腿發軟,貼著樹幹自然垂落到地面。

“愛管閒事,膽子到不小。”

不是姜恩眠膽子大,是他最開始就知道,貼在臉上的根本就是刀背,他沒想傷害自己。

“回去吧。”解煙渚說。

“解醫生,您、您的胳膊……怎麼樣了?”姜恩眠仍沒睜開眼,他全身冰涼,抖得厲害。

解煙渚回過身,才看到癱倒在地面的姜恩眠,他按住對方的手腕,脈搏極其微弱,“暈血?”

可姜恩眠毫無回應的力氣。

解煙渚把人擺正,按壓他的頭部、後頸等幾個穴位。

三分鐘後,姜恩眠逐漸甦醒,他掃到解煙渚的手臂,竟然還在滲血,“你、你怎麼不包紮一下?”

姜恩眠胡亂掏出繃帶和藥水,對著他的手臂一頓亂弄,“我、我幫你!”

那些東西,是從解煙渚醫用箱裡拿的。除了繃帶藥水,還有他當初給自己用過的,百分之三的過氧化氫溶液。

“不用。”解煙渚避開他。

姜恩眠呼吸急促,神智昏沉,握著一團繃帶不罷休,“把手給我。”

姜恩眠強行拽來了解煙渚的手臂,血液染紅了大片袖口,但傷口周圍有結痂的情況,這道傷並不新鮮,應該是昨天留下的。

“先顧好自己吧。”

解煙渚給他按壓了治療暈血症的穴位,普通症狀很快能恢復正常,且在短時間內不會再犯,而姜恩眠仍有嚴重的恐懼心,他病得不輕。

“回去,別待在這裡。”

“要走一起走。”姜恩眠把繃帶拆得亂七八糟,“您先把傷口包上。”

“我說過了,不需要。”

姜恩眠執著,“你弟弟不會希望你這樣的。”

強硬的解煙渚瞬間有了動容,他嘆了口氣,接過繃帶自行處理傷口。

姜恩眠呆在原地抱著膝蓋,他不敢多看,只能聽著動靜,來確認解煙渚處理傷口的進度。

可解煙渚只從他這裡拿走了繃帶和消毒水,“您為什麼不用藥?”

那款藥水癒合能力超強,本可以最大程度減少痛苦。

解煙渚把他的話當空氣,連回應都沒給。

姜恩眠按捺不住,強忍著看向他那邊。在解煙渚左臂相同的位置,除了新傷,還有幾條類似的舊痕。

姜恩眠猶豫了很久才說:“或許您該找柳老師諮詢。”

他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但解煙渚的情況,很明顯是心理問題。

“怎麼,覺得我這種人不配給你媽媽動手術,失望了?”

“啊?沒、我……”姜恩眠腦袋嗡嗡響,暈血的頭昏感再次襲來,“您、您在說什麼?”

解煙渚冰冷冷的,也毫不留情,“裝傻有意思?接近我不就是為了這個?”

姜恩眠本不願隱瞞,但解煙渚性格奇特,他怕真相後會被加倍厭惡遠離,“其實、也不是全是。”

“這個時候還撒謊?是想讓我覺得,你是喜歡我才接近我的?”

“抱歉,我沒那個意思。”

原來解煙渚早就知道一切,自己卻痴心妄想做著偽裝。姜恩眠洩了氣,再無狡辯的意義,“您是怎麼知道的?”

節目開播以來,他那麼努力忍耐,關於媽媽的事隻字未提。

“你媽的主治醫師,是我師弟。”

解煙渚兩年前曾在中心醫院任職,是心臟外科的主任。

當時醫院接收到姜恩眠媽媽的情況,便第一時間發給了他,那種症狀極為罕見,全國都找不出幾個相似的病例。

有一次,解煙渚被邀請到醫院協助分析病情,他路過醫院的樓梯間,曾見過躲在角落裡哭泣的姜恩眠。他的聲音很輕,偷偷隱在陰暗處,生怕被人發現,更不想影響到他人。

可五分鐘後,解煙渚路過病房門口,卻看到了笑容滿面,把快樂都帶給媽媽的大男孩。但他眼眶裡,分明還掛著沒及時擦去的淚痕。

解煙渚記得他躲在樓梯間,因媽媽的病而無助的哭泣,也喜歡從病房門口晃過時,那一瞬的燦爛。

那樣的笑曾相見無期,卻又久別重逢,解煙渚卻在憂心忡忡、追悔莫及。是否所有絢爛的背後,都藏著躲在被陰裡,捨不得讓人發現的淚水。

和他同上一檔戀綜純屬巧合,但從最早開始,姜恩眠所有的主動和示好他都清楚,也深知對方的目的。

姜恩眠咬緊嘴唇,鼓起勇氣,“解醫生,能不能麻煩您給我媽做手術?”

他媽媽的情況極為複雜,縱觀全國,有能力接下這場手術的,只有解煙渚一人。

解煙渚捏在掌心的手術刀還沒放,“你明知道我是瘋子,還妄想請我手術?”

解煙渚的行為的確異於常人,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在專業領域,他絕對信任解煙渚。

“我從不認為您是瘋子。”姜恩眠鄭重其事,“但我還是覺得,您該去諮詢柳醫生。”

解煙渚小臂的劃痕有很多條,雖然刀口整齊、長短相當,但並非同一個時間劃的。很顯然,他長期進行這種自我傷害的行為。

解煙渚不屑,“我倒覺得,你更該去。”

姜恩眠並不在意,“我沒事,不用看。”

“暈血症,也是一種心理疾病。”

姜恩眠有了點希望,並說著他說:“那等這期節目結束了,咱們一起去找柳醫生行嗎?”

“不需要。”解煙渚收好繃帶藥瓶起身,“回去了。”

姜恩眠的問題還沒得到回覆,他並不甘心,“解醫生,您還沒回答我,您可以給我媽做手……”

解煙渚毫不留情打斷,“不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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